“我在烧烤啊,到山上去了,没有信号。哥哥,你应该赞助一下中国移动,让他们在山上也造个发射塔。移动公司太抠了。”

“别扯开话题,我现在就和你的同学在一起,你是想急死我吗?”

糟糕,她吐了吐舌头,看看自己和程风行狼狈的样子,心想:这下要怎么样才能把哥哥的怒火给熄灭呢?

两个人出现在湖边的时候,同学们一窝蜂地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几个班委脸都吓白了,这要是江夏和程风行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是活动的组织者,说不定要背上个大处分的。江春开了一辆越野车,车上好几个饭店的员工,想来是被同学们叫来,实在不行准备搜山了。江夏一看哥哥的脸色,立马翘着一条腿,单腿跳到他身边:“哥哥,他们真是大惊小怪,我能出什么事情啊,程风行跟着我呢。”

江春铁青着脸,扫了一眼程风行,又看了看她的腿,那个牙印还很清晰,不由得一惊:“你被蛇咬了?”

“没事,程风行说不是毒蛇,不然我早就挂了。”

江春咬了咬牙,一把把她揪上自己的越野车,对其中一个手下说:“你把小夏的自行车骑过来,我们先走了。”说着,跳上驾驶室,绝尘而去。

这件事情的后果就是江夏被灌了一大堆抗蛇毒的药以后,禁足一个月,程风行分别被孙阿姨和江春约谈,孙阿姨见了这个儿子只会叹气,儿子很优秀,虽然和她不亲但也很孝顺懂事,但是江夏出事的时候他总是在场,让她觉得很难和江家人交代。江春说的话就绵里藏针了:“小行,小夏如果要做危险的事情你一定要劝阻她,不然就和我打电话。”说着,指了指桌上一个崭新的手机盒。

程风行沉默了很久,才问:“江大哥你知道怎么阻止她吗?”

江春愣了一下,的确,江夏这样的个性和他平时对她的纵容有很大的关系,他开始仔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个沉默的男孩,心里隐隐觉得这个人长大以后不容小觑。“你告诉我了,我就知道该不该阻止,能不能阻止,或者叫你直接把她打晕了带回家。”

程风行又沉默了一会儿,不亢不卑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下去了,谢谢江大哥的手机,不过我自己会买的。”

江春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桌上那个手机盒,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第 13 章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初三了,班里的男孩子们一下子窜高了,说起话来都变成公鸭嗓子,看见女同学不是象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就是躲得远远地不好意思说话。尽管学习气氛日趋紧张,班里还是隐隐开始传言谁和谁是一对或者谁向谁递了情书之类的话题。有一次,江夏偶尔远远地看到程风行在学校的树林边看书的时候,有个女孩子很羞涩地跑到他身边,给了他一玻璃瓶的幸运星,那个女孩她认识,是隔壁二班的,中午乘着大家去饭厅吃饭,她指使丁哲华把它从程风行的书包里偷了出来,理直气壮地还给了那个女孩。

放学的时候,江夏略带紧张地偷窥了一眼程风行,打好了多个腹稿准备应付他的盘查,结果他拎起书包怔了一下就跟在她后面走出了教室。一路上,她忍了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你没发现你书包里少了什么?”

“知道。”程风行回答。

“那你怎么不问问,是谁拿了你的幸运星,把它扔到哪里去了?”

程风行侧过脸来看着她,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丝微笑,转瞬即逝:“那你把它扔到哪里去了?”

“我才没扔呢,帮你还给隔壁班的那个女孩子了,初三了要好好读书,不要早恋!”江夏趾高气扬地说,“快谢谢我,帮你做了这么一件好事。”

“谢谢。”程风行轻声说。

“搞不明白谈恋爱这么有趣啊,”江夏皱着眉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我看丁哲华这两天也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干什么,明天我去问问他,是不是在交女朋友了。”

程风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以他这么多年的旁观者的身份,当然早就看出了丁哲华到底是为了谁在那里神神秘秘的,八成是在想怎么样和江夏表白吧。

结果江夏还没来得及盘问丁哲华,一班就出了一件大事。

江夏和程风行一到学校,就发现自己班级的门口围了一大帮人,他们匆匆挤进去一看,只见黑板的上面挂了一条大大的横幅,白底黑字,上面写着“哀度中秋”四个大字,触目惊心。班主任费老师站在黑板前,脸色铁青,正在讲台上大声地质问:“这是谁干的?自己站出来,不然我叫政教处的人来处理了!”

讲台下大部分学生已经到了,住宿的占了大部分,一个个都抿着嘴,神色肃穆,一声不吭。江夏有点莫名其妙,低声问旁边看热闹的人:“怎么了?我们老班怎么发这么大火?”

“中秋节据说不放假,咱们住宿生都憋了一肚子火,还是你们班厉害,想出这么一招,你们没来的时候还放了一段哀乐呢。”一旁的围观者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只见费老师腾地一下走到门口,眼一瞪:“你们俩还不进来?都散了,你们都回自己教室去。”人群嘻嘻哈哈地一哄而散,隐约还听见调侃声“中秋节是周末还不准回家,坐牢啊”“一班不是重点班么,怎么也这样,学校真失败啊”…

江夏在自己位置坐好,看着费老师一脚踢上教室门,威逼利诱了好一会儿,没有人出来承认,于是点了几个住宿的班委——云依宁、丁哲华、钱庆青,到他办公室去逼供去了。这下教室里可炸开了锅了,江夏唯恐天下不乱,激动地哇哇大叫:“你们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行动也不叫上我!”

一旁有个同学调侃说:“叫上你不完了,你是不是得把校长办公室给点着了。”

江夏摇摇头:“这多没创意啊,我顶多在你们那白条上歃血明志,”说着,走到讲台上,拿自己的胳膊比划了一下,“这样才触目惊心啊。”

大家哄堂大笑,另一个同学大声说:“到时候把电视台的人也叫上。”

“对,这还素质教育啊,我们都快学疯了,中秋还要在这里读书,少了这一天就考不上重点高中,考不上大学啦!”

“对了,老班会不会真叫政教处的人来啊?”

“来就来,反正是大家一起做的,说好了,谁也不能当叛徒!”

“谁当叛徒我们全班吐唾沫淹死他!”

没一会儿,三个班委回来了,受到了大家众星拱月的欢迎,钱庆青是班里的体育委员,颇有几分豪气,挥挥手说:“大家放心,我们不会当叛徒的。”

丁哲华笑着点点头,云依宁看起来脸色有点苍白,也跟着点了点头。

江夏向来和云依宁不对盘,这下也对她有几分佩服,想不到这个从小就把“我告老师去”挂在嘴边的人,居然也搀和到这样一件事情里来。她凑到丁哲华的耳边,问:“到底是谁带头的,我崇拜他。”

丁哲华的脸微微一红,悄悄地在她耳边回答:“我出的主意,还有几个人用左手写了字,大家一起把字挂上去,钱庆青放的哀乐。”

江夏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偷偷地说:“看不出来嘛,好孩子发飙了这么厉害。”

两个人偷偷地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江夏一不留神往旁边一看,只见云依宁死死地盯着她,那目光,忍不住让她打了个寒战,她纳闷地想:自己什么时候又得罪她了?

中午的时候,费老师陪着政教处的一个老师来到了教室,那个老师说话很温和:“同学们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不过这样的处理方式是不对的,造成了很坏的影响,如果对学校的决定有意见,应该通过正常的渠道,你们说对不对?这样吧,只要大家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我们既往不咎,让这样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好不好?”

同学们怀疑地看着他,依然一言不发。那个老师了然地笑笑,说:“那我们一个个找谈话吧。”

住宿的同学一个个被叫了出去,江夏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摸摸地从教室里跑了出去,趴到教师办公室的窗口,往里偷窥,只见那个政教处的老师表情温和,但看起来说话很犀利,有两个胆小的女孩子都被吓得眼圈都红了,忽然,那个老师转过头,看了江夏一眼,江夏吓了一跳,刚想溜走,那个老师冲她笑了,挤了挤眼睛。

江夏哧溜一下蹲到了墙角,抚了抚砰砰跳的胸口,赶紧回了教室。

下午放学时,费老师和那个政教处的老师又来了。那个老师个子高高地,年纪不大,看起来十分斯文,站在讲台上,扫了一下全体同学,轻咳了一声,说:“同学们,事情基本弄清楚了。哪位同学带的头,哪位同学写的字,哪位同学放的音乐,在这里我就不一一细说了。当然,总体来说,这是一个**,我们不可能处理你们每一位同学。在这里,我希望这几个带头的同学能到我这里来承认一下错误,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下面鸦雀无声,几个带头的同学面面相觑,将信将疑。

江夏咻地站了起来,说:“老师,你不要学电影里的警察搞诱供,这样不诚实。”

那个老师高深莫测地笑笑:“我只能说,你们之间有人对这件事有不同的看法。我在政教处等着你们,记住,只等一天。”说着在教室中间踱了几步,路过江夏身边,冲她一乐,又踱回了讲台,“同学们,校领导很重视你们对中秋节的要求,最后决定周末放假,大家可以欢呼一下了。”

同学们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谁带的头鼓起掌欢呼起来,江夏大声说:“这才像样嘛,那个老师,谢谢啦!”

那个老师微微一笑,说:“这位同学,我姓蒋,大家以后有不同意见,记得可以找我,千万不要再采取这样过激的行动了。”说着,冲费老师点点头,走了。

费老师瞪了下面的同学一眼,恶狠狠地说:“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就知道给我添乱,丁哲华、钱庆清还有那几个写字的,明天赶紧找时间去蒋老师办公室,幸亏这次是他来处理,换了另外那个人,你们最起码背个校内警告!”说着点点他们几个,也走了。

两个老师一走,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几个同学骂骂咧咧地说:“谁,是谁当了叛徒?”

“叛徒赶紧站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丁哲华笑着说:“算了算了,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去老师办公室就去呗,不会少根头发。”

钱庆清恨恨地说:“那不行,说好了大家都共患难的,别让我知道了,不然——”

云依宁忽然站了起来,指了指江夏,语声颤抖:“我知道,是江夏!我看到她刚才偷偷地出去了!”

江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蹭地窜到云依宁身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云依宁脸色惨白,鼓起勇气对视着她:“就是你,我看到你偷偷跑到教室办公室去了,我还看到那个蒋老师偷偷对你笑,一定就是你!”

全班顿时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江夏身上,她又委屈又愤怒:“我去办公室看那个老师怎么拷问你们的,我还是趴在窗户上看的,你胡说什么!”

“那他怎么对着你笑?”云依宁看起来镇定了很多,反问说。

江夏气得浑身发抖:“他为什么对我笑我怎么知道?你血口喷人,我看是你说出去的吧!”

两个人对峙着,眼看着就要斗在一起,丁哲华站了起来,拦在两个人中间,说:“你们俩别吵了,云依宁,我相信不是江夏说出去的!”

程风行也站了起来,站在江夏旁边,沉声说:“不可能是江夏。”

云依宁顿时脸又白了,她冷冷地笑了一声:“你们就护着她吧,爱干嘛干嘛去,我管不着!”说着,拎起书包昂起头走了。

第 14 章

江夏看着云依宁远去的背影,捏紧了拳头,胸口急剧地起伏着,丁哲华安慰说:“江夏你别生气了,云依宁一定是因为今天也被老师盘问得神经紧张了,所以才会这么以为。”

江夏没有说话,愤怒地一甩书包,飞一样地跑出了教室。丁哲华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背影,懊恼地捶了一下桌子。同学们见两个主角都跑了,小声地议论两句,也三三俩俩地离开了教室。

江夏呢,在学校里怒气冲冲地兜了一大圈,找那个笑面虎老师没找到,气倒是兜得消了不少,准备到校门口守株待兔。刚到校门口,就看见程风行一个人站在大树下,夕阳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看起来有点忧郁,路过的一些女孩子都好奇地看着他,而他浑然不觉,耳朵里塞着耳塞,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江夏走过去拍了他一下:“喂,在这里装什么文艺青年。”

程风行取下耳塞:“等你呢。”

江夏皱着眉头说:“我等个人,你先走吧。”

“等那个蒋老师?”程风行问。

“你怎么知道?”江夏有点惊讶,“我要问问他,到底是谁说出来的,还有为什么要冲我笑。”

“他不会告诉你的。”程风行说。

“我缠到他告诉我为止。”江夏不服气地说。

程风行沉默了片刻,问:“你这么在意?为什么?因为丁哲华?”

江夏惊讶地看着他,忽然咯咯地笑了:“喂,你在想什么?什么时候你也会编这种粉红色的故事了?我还以为你除了想读书和打工就不会其他事情了呢,哦,差点忘记了,还有跆拳道。”程风行一直都在练习跆拳道,现在已经是蓝带了。

“我还会想另一件事情。”程风行脱口而出,紧接着又懊恼起来,在江夏的面前,他总是还不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什么事情?”江夏饶有兴趣地盯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端倪来。

“回家吧。”程风行避开她的眼神。

江夏看看天色,看来今天是不可能找到那个笑面虎老师了,不过,明天他一定逃不掉。“喂,你信不信,我一定能让那个蒋老师告诉我是谁说的。”江夏自信满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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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餐时间,江夏三下五除二扒完了饭,就跑到教室食堂找人,蒋老师正和几个老师边吃边聊天呢,看见江夏愣了一下,笑着说:“你来找我干嘛?”

“蒋老师,借你的中餐时间用下,有要紧的事情。”说着,她一看餐盒里的饭菜都差不多没了,不由分说,拉起蒋老师就往外走,在餐厅边的小树林旁站住了。

“蒋老师,我被同学冤枉啦,都怪你莫名其妙冲我笑了笑,你要对我负责任。”江夏一本正经地说。

蒋老师看着这个青春逼人的女孩子,笑着摇摇头:“你要我怎么负责?到你们班帮你澄清一下你不是告密者?”

“你想害死我啊,你这样说不就明摆着我和你是一伙的,”江夏忿忿地说,“告诉我你怎么查出来的?怎么知道是丁哲华他们干的?谁和你告密了?”

“你说我有可能告诉你吗?”蒋老师笑着反问。

江夏无赖地抓着他的胳膊,低声说:“我可不管,我要是没办法澄清这样事情,我就胡说八道了,蒋老师你可别后悔。”

蒋老师又好气又好笑:“你要怎么胡说八道?”

江夏贼兮兮地一笑:“我就说你喜欢我才对我笑的,我们是师生恋。”

蒋老师顿时惊呆了,这样胡搅蛮缠、胡说八道、无法无天的学生他还真从来没有见到过!“你叫什么名字?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叫江夏,我当然知道,我才不怕,我知道你们当老师的最怕这个。”江夏得意洋洋地说。

蒋老师不由得抚额叹息:二中的教育是多么失败啊,教出这么一个学生。他沉吟了片刻,说:“江夏同学,其实你要澄清你不是告密者很简单,我知道很多这件事情的细节,你不是住宿生,不可能了解那么清楚。我想只要今天那几个同学到我办公室来过了,就没有人会再怀疑你是告密者。”

江夏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事情居然可以这么轻松地解决。她想了想,说:“那你告诉我,云依宁,就是那个女的宣传委员,是不是她告诉你的?”

“我无可奉告,”蒋老师又好气又好笑,“江夏同学,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有女朋友,你的威胁对我没有效果。”说着,拔腿要走。

江夏一把拉住了他,蒋老师回头一看,她脸上那股神气活现的劲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茫:“蒋老师,那你说说,云依宁到底为什么要冤枉我?我没得罪她啊。”

蒋老师看了她一眼,忽然冲她一乐:“其实你也可以学学我的诱供嘛,这个方法挺好使,一下子炸出你们班好几个告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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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下午放学的时候,同学们就没有再用异样的眼神看江夏了。尤其是钱庆青,嘻嘻哈哈地又和江夏打成了一片。江夏在去宿舍的路上堵住了云依宁,云依宁仿佛知道她回来,很平静地要和她一起去校外的公园。

两个人分别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面对面沉默了好久。其实江夏和她从幼儿园就一个班级,一路一起同班到了初中,虽然平时斗斗嘴,但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江夏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栽这么大的一个赃给她。

“我知道,是你告的密吧,深怕别人知道是你,栽倒我头上来。”江夏打破了沉默。

云依宁昂起头来:“是我又怎么样,你去说啊,我才不怕你。”她看起来脸色潮红,精神有点异常的亢奋,江夏不由得诧异地多看了她一眼,忽然发现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好像没有睡好的样子。

“我才不会像你这么无聊呢。”

云依宁死死地盯着她,忽然一下子泄了气,把头埋在双臂间,良久,她语声哽咽:“为什么他们都喜欢你,为什么?为什么!”

江夏吓了一跳,不知所措起来,眼前的人向来是那么高傲,而现在居然在她面前失声痛哭!她紧张的搓了搓手,想了半天,犹豫着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笨拙地安慰说:“谁说的,他们也都很喜欢你的,你成绩那么好,人又温柔又漂亮,他们都很喜欢你的。”

云依宁抬起头来,泪水在她的脸上流淌,看起来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那你说,他为什么喜欢你却不喜欢我!”

江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啊?”

“丁哲华。”

江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我和他是好朋友啊,关系好一点也很正常,你就为这个哭什么哭。”

云依宁哭的更伤心了:“谁说你们是好朋友?我都看见了,他买了个许愿瓶要送给你,我偷偷拆开里面的小药丸看过了,里面一张张小纸条,都写着丁哲华喜欢江夏!”

“我那么喜欢他,为了他我要来住校,和妈妈大吵了一架,我想这样可以看到他多一点,我认真学写作文,参加那些乱七八糟的写作培训班,我没日没夜地背那些拗口的古诗词,我一直学跳舞想变得有气质一点,劈叉多痛啊,你知道那有多痛吗?这些我全都忍了下来,我那么喜欢他,可是为什么他还是喜欢你,不喜欢我?”云依宁一声声地控诉着,可是没有人可以回答她。

“我讨厌你江夏!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你!你有什么好,不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吗!”

江夏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在这个初秋的傍晚,黄昏的夕阳照在她和云依宁的身上,照在脚底下的落叶上,那么诗意又那么忧伤,她终于第一次领略了爱情的魅力,也领略了爱情的可怕:原来爱情是可以这样狂风暴雨一样地席卷而过,彻底地改变一个人。

第 15 章

那个傍晚的黄昏就这样成了江夏和云依宁俩个人的秘密,在一场痛哭以后,俩个人莫名其妙成了好朋友,忽然变得形影不离。同学们都觉得不太适应,原来针尖对麦芒的俩个人好成了一个人,连丁哲华都来问江夏怎么回事,江夏只是神秘地笑笑。

初三的那个夏天,天异常的闷热,一班的人经过了中考的洗礼,一个个变得成熟起来。一班的中考成绩相当不错,大部分同学都直升了二中的高中部,程风行、丁哲华和云依宁分别进入了市总分前十,江夏也吊着尾巴进了二中的最低分数线,为此,江爸爸和江妈妈高兴地在自己的大饭店里请了全班同学和老师大吃了一顿。

暑假里程风行照例打工,这次去了KFC,江夏偶尔来了兴致,就跑到KFC捣乱,站在程风行的柜台前,点一个换一个,点一个换一个,折腾大半天,一样东西也没买,看着旁边程风行的主管一张脸涨得象猪肝一样,就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

高一一开学,江夏兴高采烈地到高一一班报到,刚刚坐下,和新朋友老朋友打了个招呼,往讲台上一看,那个笑面虎蒋老师正在上面冲她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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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老师本名蒋正气,因为这个名字被历届学生取笑。他毕业于S市师范大学,大学期间成绩优异,曾任两届校学生会主席,能力优异,进入二中后除了担任高中部的数学老师,还兼任了政教处的工作,在学校里算得上是炙手可热。这次,他担任了一班的班主任。

相处久了,大家发现这个原来看起来很阴险的笑面虎老师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坦率、风趣、亲切,学识渊博,虽然主攻数学,但是知识面很广,听他讲课时不时会天南海北地扯几句,让枯燥的数学也变得生动起来。江夏好像特别对他的眼缘,经常和他嘻嘻哈哈地聊天,跑到蒋老师的办公室听他讲以前在大学的趣事,讲他和他的女朋友,讲他在政教处怎么动脑筋让学生和老师这两个对立的群体“和谐”起来。有时候也会讨论一些比较深刻的问题,有一天蒋老师就问:“你对什么感兴趣?”

江夏想了想,困惑地说:“我没什么感兴趣的。”的确,她学东西都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兴趣来了画画、陶艺、羽毛球什么都学,兴趣没了全丢到九霄云外。

“那有没有想过以后做什么?”

“好像也没有。”江夏不好意思地说。小时候写作文《我的理想》,全是抄作文书上的,不是当老师就是当科学家。

“你应该好好想想。”蒋老师温和地说,“你可以不为了未来而读书,这是你的幸运;但是,你要为了自己而读书,为了喜欢而读书。”

江夏第一次仔细地审慎起自己来,第一次想要问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也第一次开始崇拜起这个学识渊博、见解独特的老师起来。

不过,江夏的思考也只有五分钟的时效,没一会儿,费扬帆跑到她们班喊她去打台球,这人生目标就被她扔到了九霄云外。这两天她跟着江春看斯诺克比赛,瞬间就迷上了这个优雅的室内运动,费扬帆是个运动好手,什么项目都会玩,这下就成了她的教练了。江春深怕他们去小台球室碰到小混混,就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健身俱乐部里给他们包了月。

丁哲华和程风行也一起跟了过去。只不过丁哲华还跟在江夏后面比划两下,而程风行只是漠然地站在那里,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思绪仿佛飘到了九霄云外。不一会儿,江夏击出了一个好球,一杆进洞,丁哲华和费扬帆都鼓起掌来,她一看,程风行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眼光好像穿透了台球,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江夏不满地举起球杆戳戳他,说:“喂,你干什么呢,不想来就别来。”

程风行沉默地看着她,把她的球棒轻轻地拨开。

费扬帆笑着说:“我们的程大才子在想着数学题呢,小夏你别打岔了。”

江夏有点生气:“喂,你心思都不在这里跟着我来干嘛,回家去看书吧,省得耽误你的功课。”

程风行忍耐地看着她,皱着眉头说:“你别闹了。”

丁哲华赶紧过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小夏我们几个打。”

江夏把球杆一扔,背起书包,一声不吭地走了。程风行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江夏听着他的脚步,只觉得心头有一把火在窜。走到一个转角,她忽地转过身,问:“你跟着我干嘛?”

程风行不说话,只是固执地站在那里。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幼稚,特别没有追求,特别游手好闲,特别无理取闹,特别难伺候?你是不是打心底里看不起我还不得不一直跟在我旁边?”江夏一口气说了好大一段话,差点接不上气来,“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解放了,本小姐不用你跟在我身边了,我这就和哥哥去说去,我嫌你烦。”

程风行心里一痛,嘴里艰难地蹦出几个字:“小夏,你别闹。”

江夏心里越发火了:看来这些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以后我也不要和你一个班,过几个月分班了,你选理科我就选文科,你选文科我就选理科,你想干嘛就干嘛,再也不用勉强自己了!”说着,狠狠地踹了程风行一脚,怒气冲冲地往前走去,程风行痛呼了一声,仓促的揉了几下,正想跟上去,只见江夏转过头来,大声说:“不许跟上来!你再跟着我喊非礼了!”

程风行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扬长而去,原来,他连默默地陪在她身边的权利都快要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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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也没有回家,江春下班的时候看到等在门口的程风行,淡淡地说:“别等了,我们先吃饭吧,小夏说她不回来吃饭了。

这一顿饭吃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漫长。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程风行刚想离席,江春笑着说:“小行,这几年你一直帮我照看着小夏,真是辛苦你了。”

程风行心里一沉,抬起头来,看着笑得如沐春风的江春。

“小夏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再说,她是个女孩子,你老跟着她也不方便,以后你们就各走各的吧。”

孙阿姨在一旁有点担心地问:“没有关系吗?小夏会不会生气啊?”

江春安慰说:“不会,就是小夏打电话来这样说的。这样小行也可以有更多时间可以读书。”

程风行一下子站了起来,用力过猛,差点把餐椅给撞翻了,他却浑然不觉,走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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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风行更沉默了,离他一公尺之内就能感受到他冰冷的气息,一些亲密的同学明显感受到了他和江夏之间的变化,云依宁悄悄地问江夏:“怎么回事?忠犬怎么变样了?”她最近迷上了看言情小说,忠犬、腹黑、天然呆…一些奇奇怪怪的词总是从她嘴里蹦出来。

江夏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别提他了。你倒是有什么进展没有?看了这么多小说有没有学来几招?”

云依宁有点沮丧:“没有,他总是对我客客气气的。”

“先和你说好了,你再不抓紧,要是哪天我心情不好了,就把他给收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云依宁故作大方地说。

“切——”江夏不屑地说,“谁啊,当初在我怀里哭得那么伤心,哭得我的心都碎了。”

云依宁脸皮薄,顿时就红了起来,气哼哼地呵她痒痒,两个人闹了一会儿,江夏忽然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你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云依宁想了想,背了一首柳永的《蝶恋花》: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江夏听得悠然神往,良久,她忽然看着云依宁笑了:“我才不要碰到这么一个人呢,多傻,就让别人为我衣带渐宽,我还是做我的江夏吧。”

云依宁眨眨眼取笑说:“是啊,江大小姐,男人们都是绿叶,等着你这朵娇滴滴的花来采呢。”

两个人正说着呢,蒋老师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敲了敲江夏的桌子,说:“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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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是办公室的常客了,一进去就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问:“讲正气老师,请问有何贵干?”自从得知了蒋老师的大名,这个正义凛然的名字就成了全班同学取笑的对象。

蒋老师喝了一口水,沉吟了片刻,问:“程风行怎么了?我觉得他整个人好像变了一个。以前只是有点沉默寡言,可是现在好像对谁都爱理不理了。”

“蒋老师,这个你怎么来问我,问他去啊。”江夏阴阳怪气地回答。

“问不出来才来问你,你别打岔。”蒋老师忽然冲着江夏一乐,笑得江夏心里直发毛,初三那次他也是这样冲她笑的。“你们俩不是一直形影不离的,我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