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吃一点,会把人家吃穷的。别噎着。”周墨看着静雪穷凶极恶的吃相,忍不住劝道。静雪不管不顾,鸡腿、牛扒啃个不停。“将来谁娶了你可算倒霉,太能吃了,简直是力拔山兮气盖世。”周墨把自己的一份炸牛排推到静雪面前。静雪毫不客气,很快就给消灭了。

葡萄园女主人看到这一幕,向丈夫道:“你看那对中国夫妇多恩爱呀,怕妻子不够吃,丈夫宁愿饿着。我要再去端一盘鸡肉来,不能把客人饿坏了。”她丈夫点点头,让她顺便再拿一瓶葡萄酒出来,那位中国小伙子对妻子太疼爱了,他都忍不住和他喝上一杯。

回到镇上时,两人活像难民,浑身上下脏兮兮,散发着烂葡萄的味道。“只有一间房了。”旅馆老板把钥匙交给周墨。“可我们是两个人,能不能想想办法。”静雪不甘心的问。旅馆老板摇头,摊摊手:“你们来得太晚了,房间都住满了,马厩旁有一间杂物房,放张床也能睡,你们谁去?”

“他去!”“她去!”周墨和静雪互相指着对方。

“你去,你是男人。”

“你去,我怕你又喝醉了非礼我。”

“乔治大叔,你也来啦?”静雪忽然尖叫。周墨一愣,她已经从他手里抢过钥匙,飞快的往楼上客房跑。周墨这才醒悟,追在她身后。

两人同时挤在门口,谁也不肯动,僵持着。“你再不让开,门框就要挤坏了,谁也睡不成。”静雪猛推周墨,无奈他像尊门神,怎么推也推不开。周墨掰着静雪的肩,把她往外挤:“女土匪,你再不走,我就叫警察。”

静雪急中生智,狠狠踩了周墨一脚,趁机冲进房间里把床占领了。她趴在床上,呈大字型,得意洋洋的大笑。“我先来的,这是我的地盘。”她挥动手脚,想占据更大面积。

周墨走过去把行李包扔到一边,提着她背心的衣服,把她从床上拎起来扔到沙发上。“本侵略者凭借武力已经攻克了你的地盘,从此这块地跟新墨西哥州一样,归我了。”

静雪吃痛的趴在沙发上,半天起不来,他下手也太狠了,把她当成旅行包一样随便乱扔。周墨见静雪撅着小嘴坐在沙发上,笑道:“便宜你,就让你睡在沙发上好了。”“我要睡床!”静雪大声抗议。

“睡床也行,跟我一起睡,而且得让我睡在上面。”周墨狡狯的盯着她看。静雪知道他就是嘴巴损,并不在意,哼哼着拿起旅行包到浴室洗澡去了。这一天玩得太累了,又脏又困,静雪在浴缸里就睡着了。

周墨半天没听到动静,走到浴室一看,她泡在水里已入梦乡。他把她从水里捞起来,擦干了抱起来,放到房间里的床上,替她盖好被子。看到她脖子上挂着的金锁,他拿起来看了看。

这一晚静雪睡得很美,直到周墨把她叫醒,她才睁开惺忪的睡眼。掀开被子坐起来,她猛然发现自己身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大惊失色:“你这色狼,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才是色狼,你怎么不想想昨晚你对我做了什么。”周墨针锋相对,不甘示弱。

静雪撅着嘴,狐疑的看着他,周墨笑道:“你太无赖了,居然在浴缸里睡着了,要不是我把你抱到床上,你得在水里泡一晚上。床被你占了,害得我只好睡沙发。”静雪这才放心,嘿嘿的笑,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总能让她心情愉快。

“我昨晚没睡好,今天我要休息一天,明早再出发,你有意见吗?”周墨往床上一躺。静雪摇摇头。“没有意见就好,待会儿把衣服送去洗衣房的时候,帮我把衣服一起拿去洗了。”周墨向静雪发号施令。静雪裹好被子站起来,踢了他一脚。

“你尽管换衣服好了,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我昨晚全看到了。你放心,我不爱看你,身上干巴巴的没二两肉,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柴火妞。”周墨望着静雪,笑谑一句。静雪哼了一声,去换衣服。

外出旅行,处处因陋就简,攒了一大堆脏衣服没洗,趁着这个机会一网打尽。静雪再回到房间时,周墨已经坐在那里看当地华语电视台的节目,不时发出笑声。

静雪走到阳台上,发短信给罗点点,告诉她,她决定回国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漂泊了这么久,她有点疲倦,想休息一段时间。

周墨无声无息的从她身后环抱着她,亲昵的蹭着她脖子:“给谁发信息呢?”静雪推开他:“干嘛呀,又占人家便宜。”周墨笑笑,并不松开手:“咱俩一起旅行这么久了,没交/配也有交情,让我抱抱怎么了,你又没损失。”

“粗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静雪闪到一旁不让他抱。周墨跟过去,掰着她下巴:“你吐个象牙给我看看,吐不出来你也是狗。”静雪哧的一笑,对他的玩笑已经司空见惯。

她低头发短信,周墨看着她,轻抚着她的脸,吻在她脸颊上。静雪胳膊肘挡开他,嘀咕:“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发神经。”

“我俩这样的祸害,老天安排我们相遇,要是不发生点什么,对得起老天爷吗?”周墨笑意十足的把手指按在静雪红唇上,想吻她。静雪别过脸:“这个世界上的单身漂亮女人和雨后的烂蘑菇一样多,你一抓一大把,别跟我耗时耗力。”

周墨认真的看着她,淡淡的笑:“我让你跟我回中国你一定不肯,我又舍不得让你走,不如,你给我留一点回忆吧。”看来他已经猜到她要走,开始跟她告别了。

“萍水相逢,缘尽则散,你就不能豁达一点跟我说再见吗,非要搞得这么庸俗。”静雪瞪了他一眼。他们一起旅行好几个月,同甘共苦、形影不离,却没有任何友情之外的关系,她很珍视这段缘分,不想破坏美感。

“你这个女人,你就不能像个女人吗?别的女人对我无不趋之若鹜,只有你把我当空气。”周墨瞅了静雪一眼,假装很受伤。静雪笑笑:“你刚才还说对我这样的柴火妞不感兴趣,你喜欢胖的,最好肥的像墨西哥厨娘。”

周墨这才领悟到之前的话让静雪不痛快了,找着机会要报复回来,不禁哈哈大笑。静雪跪坐在沙发上发短信,周墨靠过去,抱紧她:“你就当我发神经吧,告别时刻,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我们都变得庸俗一点。”静雪还是不肯,站起来收拾东西去了。周墨看着她,眼底有一丝失落。

几天后,他送她去机场。她换了登机牌,要进候机大厅。他抱了抱她,在她耳边道:“宝贝,我永远记得你。”静雪嘟着小嘴吻在他唇上:“我也记得你,亲爱的,你是个有趣的人。”她跟他挥挥手,就进安检去了。他看了她一会儿,挑挑眉,离开了。

这次不算艳遇的艳遇,以分手告终。直到上了飞机,静雪知道的也只是他的名字,除此之外,对他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要说:写他们这一段浪漫之旅,我的音箱里一直在播放成龙和范晓萱为《特务迷城》配唱的插曲,太有意境了。

我的命像风一样

流落四面八方

我的梦还捧在手上

而哪里才是天堂

我比你多些沧桑

执着的却一样

这旅程有了你的眼光

让冰雪有阳光

我和你身不由已两颗心

相遇在茫茫人海路上

肩和肩的依靠

心和心的对望

我永远都有你分享

我和你身不由已两个人

感动在眼神之间游荡

我带你找梦想

我陪你去天涯

就算一路尘土飞扬

黑夜依然有天亮的希望

G弦上的咏叹调

罗点点上的大学在S市,静雪和她阔别五年,见面时却一点也不生疏。点点告诉她:“晓宇已经考上了研究生,我不准备读研,我想早点工作。”她和钟晓宇从高中时一直在一起,很多年不离不弃。静雪替她高兴:“你俩真幸福。”

“若晖哥哥在美国读完博士,已经毕业进了一家医院实习,你知道吗?”罗点点小心翼翼的提起这件事。静雪心里一沉,面上却淡淡一笑:“这很好呀,他一直想当个优秀的医生。”罗点点见她提起若晖神情倦淡,也就知趣的转移了话题。

“静雪,你这次回来就别再走了。你已经漂泊了五年,该停下来歇歇了。你看看你,皮肤晒得这么黑,那里像当年那个肌肤胜雪的大美女。”罗点点笑嘻嘻的拍拍静雪脸颊。静雪点点头:“我是要住一段时间。”

静雪决定在S市住下,在城里最高级的五星级酒店,她包了一间总统套房。在物质上,她从来不亏待自己。不能整天无所事事,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S市的音乐学院在国内数一数二,静雪打听好之后,和学校联系,想不要学籍进去旁听,学校乐得接受这样一个金主,索要了一大笔钱之后,静雪的入学手续办的很顺利。她每天上课、放学,日子过得很充实。

静雪在国内没有朋友,来往也就是罗点点和钟晓宇。罗点点大学毕业后考进了一家跨国企业,当起了朝九晚五的白领丽人。每天和钟晓宇见一次,每周和静雪见一次,友情和爱情一样甜蜜。

罗点点常劝静雪再找一个男朋友,总被静雪推搪过去。“这都五年了,你还放不下啊。”罗点点知道静雪心里放不下若晖,很是心疼她。静雪嘴角一挑,转移话题:“我们不说这些了。说说你和钟晓宇什么时候结婚吧。”“等晓宇一毕业,我们就结婚。”罗点点说起男朋友,心情就格外的好。

“你们到时候可得好好谢谢我这个媒婆。”静雪得意的看着罗点点。罗点点大笑:“是啊是啊,不然我这唐老鸭哪有机会傍上王子。等我和晓宇结婚,请你当伴娘。”“说定了。”静雪伸出手指和罗点点拉钩,像她们少年时那样。两个女孩笑得畅快。

和罗点点聚会结束后,静雪独自回酒店,在酒店大堂里听到一阵争吵声。她好奇的看了一眼,大堂经理正在训斥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孩子。静雪认出来,那女孩子常在酒店咖啡茶座中央的音乐岛上弹钢琴,大概是酒店雇佣的音乐学院学生,每晚定时来为客人演奏。

“你被解雇了。”大堂经理不客气的对那女孩吼了一句。静雪恰好从他们身边经过,听到这一句。女孩见求了半天不见效,哭哭啼啼的走了。

静雪进了电梯,忽然想起来,既然那个女孩被解雇了,她倒是可以去试试。反正她每天晚上都无聊的很,找件事情做做也好,还可以督促自己练琴。

有了这个想法,她给酒店的相关部门打了电话,询问他们是否需要人在咖啡茶座演奏音乐,她可以免费演奏大提琴,只需要对方提供一间休息室。酒店正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人选发愁,接到静雪电话很是高兴,很快通知她去面试,静雪拉了几只曲子,大堂经理当场拍板,让她每晚来演奏两小时,不仅提供休息室,还提供免费晚餐。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一年过去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命如一潭死水,再也不会有波澜。活着,也许只是个过程,痛苦从来都是如影随形。静雪坐在咖啡茶座的音乐岛上,一遍又一遍的演奏《G弦上的咏叹调》。

周墨从包间出来,远远看到她,愣了几秒钟,随即叫来大堂经理。大堂经理见了他毕恭毕敬,忙问他有什么事。

“那个女孩儿哪来的?”周墨向音乐岛上拉琴的静雪努努嘴。大堂经理看了一眼,会意,笑道:“她是住在咱们酒店的一个客人,常年包房,音乐学院的学生,以前那个弹钢琴的女孩子因为连续多次迟到被解雇,她自告奋勇来补缺,我看她条件不错,就留下了。”

见周墨目不转睛的看着静雪,大堂经理狡狯的笑:“那女孩子不简单,总统套房的租金一付就是三年,年纪轻轻的,一看就是背后有金主。”他以为周墨对静雪有想法,笑着提醒他,静雪很可能是被有钱人包养的情妇,闲得无聊才分文不要出来拉琴。

“周总,要不要我去查查她的底?”大堂经理谄媚的笑,揣摩老板的心思,他很在行。酒店里被周家人看上的女孩子又不是只有这一个。

“你太多事了。”周墨眉头一皱,扔下这句话就走了。大堂经理愣在那里,有种马屁拍在马脚上的感觉。

几天后,周墨坐在咖啡茶座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看着静雪。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几乎没认出来那是她。她和一年前在南美洲旅行时判若两人,头发长长了不说,皮肤也变白了,脸颊比那时丰润,看起来水灵灵的,只是安静时那种忧郁的气质,还和一年前一样。

以为此生再无机会见面了,没想到竟然会在S市遇到她,他兴奋莫名。这一年来,他偶尔也会想起她,觉得她是个奇妙的女人,可是他也没有刻意去找她。她就像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瞬间停留之后,已经踪迹模糊。

看到她,又让他回忆起旅行里那些有趣的经历,他身体里的血液又开始沸腾了,毫无疑问,他对她相当感兴趣。

这天晚上,他又准时坐在角落听她拉琴。她拉了几只曲子,休息的时候,他注意到一个服务生向她走过去,不知道和她说些什么,她的表情好像很不高兴,他不禁有些奇怪,静观事态。

服务生走了以后,大堂经理又走过去,仍是和她说了几句不知道什么话,她更加不高兴了,站起来要走。大堂经理追着她说了几句,她脚步顿了顿有些迟疑。

就在这时,两个男人向他们走过去,其中一个人大概是喝醉了,走路的姿势有些歪斜,另一个人一直想把他拉回去。

“老……老子有的是钱……你算个什么东西!”喝多了的男人借着酒劲,向静雪吼了一句。周墨仔细一看,觉得他有点眼熟,像是酒桌上见过几次的某公司老板,一个包工程的暴发户,和他一个叔叔很熟,常在一起打牌。他故意没有立刻就上前去,想看看静雪会如何处理。

静雪要发作,却被大堂经理拉住了,大堂经理大概是怕得罪大客户,不敢帮静雪说话,只得劝静雪息事宁人。静雪不买账,随手从附近的桌子上夺过一杯果汁浇在那个喝多了的男人脑袋上。

那男人炸毛了,骂骂咧咧的要打静雪,被身边的朋友死死拉住才没有得逞。周墨看到这个情形,知道是自己该出面的时候了。他走过去,向大堂经理询问几句,大堂经理一见老板来了,如遇救星,忙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王老板和几个朋友在包间里消费,想找曾小姐过去陪着喝一杯,曾小姐不答应,结果闹起来。”大堂经理为难的看了一眼静雪。“胡闹,我们是五星级酒店,又不是夜总会,怎么能乱来。”周墨眉头一皱。

那位王老板看到周墨,来了气势,嚷嚷道:“周二公子来了正好,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居然找这种操蛋女人来拉琴,老子赏脸找她去坐坐,她非但不领情还泼了老子一脸果汁。你看看今天这事怎么办?”

他故意要让周墨难堪,等着他赔礼道歉。周墨的几个叔叔当年都对周墨的身份颇有微词,碍于周墨爸爸,没有人敢提出异议。周墨爸爸去世的时候,家产大部分给了周墨,周氏集团四分五裂,周墨和几个叔叔虽然不至于闹僵了,却也是来往甚少。只是他这几个叔叔都持有公司股份,平时生意场上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面子上还是要应付的。然而即便是如此,他几个叔叔私下里还是不会说他什么好。

“王老板想我们怎么赔罪呢?”周墨耐着性子和他周旋。王老板猥琐的看了静雪一眼:“这妞儿泼了老子一脸果汁,就得替老子舔干净,伺候舒服了,老子出钱把她包了。”静雪气得要命,骂道:“你他妈去死。”

周墨看着王老板洋洋自得的挑衅神情,淡淡一笑,出其不意的给了他一拳。这一拳下去,王老板鼻子都歪了,鼻血哗哗往外冒。在场的人都很吃惊,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个局面。大堂经理更是呆在那里,几个保安看到周墨在场,也没人敢上前。

“滚!以后别让我看到你撒野,不然见一次打一次!”周墨接下来的话彻底打击了王老板的气焰。他原本仗着酒劲想看周墨的笑话,没料到自己成了众人的笑料。酒醒了,知道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也不敢再闹,灰溜溜的被朋友拉走了。

静雪吃惊的看着周墨,一时间竟没有认出他来,看他的穿着和大堂经理对他的态度,猜测他是个有身份的人,却没想到他会出手帮她。就在她犹疑的时候,看到大堂经理暗中向她使眼色示意她离开,赶忙回休息室去了。

静雪走进休息室,坐下喝水。周墨跟进来,静雪见他关上门向自己走过来,心里忽然忐忑,戒备的看着他。

“你现在的男人给你多少钱?我出三倍,你跟我一年。”周墨凝视着静雪白皙秀美的脸蛋儿,看到她的表情在瞬间起了变化,意料之中。静雪下意识的抬手,想把水杯里的水泼到周墨脸上,却被他紧紧的捉住手腕,动弹不得。

“别激动,我只是提议,你好好考虑考虑再答复我。”周墨松开手,莞尔一笑,掏出名片放到桌上。他看了名片一眼,示意她随时可以按照名片上的联络方式跟他联系,退出了休息室。

静雪气得头昏,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他和别的男人一样无耻,亏自己刚才还当他是绅士。无意中看了名片一眼,微有些诧异,周墨,这个名字很熟悉。

她赶忙追出去,叫住他,声音里有一丝惊喜:“周墨!”周墨回过头来,向他笑:“你终于认出我了?”静雪跑上来,认真的看着他的脸,奇道:“你整容了,怎么和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

“我整容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周墨好笑的摸摸自己的脸。他的皮肤已经恢复了原来的肤色,胡子也早已刮的干干净净,不像一年前那样邋遢随意,光洁的脸养尊处优,难怪她会认不出来。

“你比那时好看多了。”静雪大大咧咧的笑。周墨眼睛一眨,笑谑:“是吗,我脱胎换骨了,你愿意接受我刚才提议吗?”静雪眼珠转转,以为他又在开玩笑,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少来啦,你又皮痒了是不是?小心我捉蝴蝶来咬你。”

“如果我是当真的呢?你愿意跟我吗?”周墨凝视着静雪的脸。近看,她的皮肤细如白瓷,两颊是温润的粉色,蓝灰色的美眸如深潭秋水,难怪刚才那个王老板一眼就看中她,果然是个美人儿。

“你算了吧,在我眼里,你无性别,只是一堆器官。”静雪呵呵的笑。周墨轻抚静雪的褐色秀发,笑谑:“你都能变回公主,我就不能从器官进化成人?宝贝,你永远都是这么残忍。”静雪瞪他一眼,回休息室去了。周墨看着她,有些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于时间无垠的荒野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遇到了,说一句,嗨,你也在这里。

第四类情感

两人一起去餐厅吃饭,静雪告诉周墨,她已经在S市住了一年,打算在这里念完四年音乐学院的课程。

“既然决定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干嘛不买套公寓呢?”周墨有点奇怪的问。静雪道:“太麻烦了,住在酒店里三餐都是现成的,每天还有人收拾房间,安全也有保障。”周墨这才点点头:“住酒店的确是省事。”

她一直渴望有一个家,可总不能如愿,买套公寓容易,把它当成家就难了,一个人住,生死有命,怎么着也像是少了点什么。万一哪天突发怪病或是遇到图财害命的劫匪,死在公寓里,搞不好尸体臭了才能被人发现。死不可怕,死得莫名其妙才可怕。

“刚才那个人是你们酒店的大客户吧,你不怕得罪他呀?”静雪转移话题,问起之前那件事。“我怕他干什么,那种暴发户狗屁不如,我不在乎酒店少了一个这样的客人。”周墨不屑一顾的说。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况且你这样的美女遇到麻烦,正是给了我英雄救美的机会,我不表现表现怎么令你印象深刻呀。”静雪知道他是开玩笑,轻声一笑:“你是拿准了他不敢得罪你吧,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是不敢。”周墨并不否认这一点。他是聪明人,不会头脑一热就冲动的乱挥拳,生意做久了、做大了,人在江湖谁没点朋友和对头,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必放在眼里他拎得清;她也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他早就在一旁静观事态,只要他出面了,就说明他成竹在胸。

周墨爸爸是大院出身,家庭背景优越,本人也很精干,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深圳刚建立特区的时候,很多人南下经商,他爸爸和叔叔们就是最早的那批人,经过多年积累,在S市黑白两道颇有些势力,一般生意场上的人都不敢轻易开罪周家人,因此周墨对王老板之流的暴发户也根本不看在眼里。

“我怎么看你也不像个酒店老板,说实话,你不像生意人。”静雪睁大眼睛,怎么也不能把他和五星级酒店老板联系在一起,然而眼前的他又分明和旅行时判若两人。那时的他落拓不羁、风流倜傥,像个流浪汉,而此时他衣冠楚楚、有礼有节,一副商界精英样子。

周墨挑着眉笑道:“人不可能只有一面,我不是英国绅士,在非洲的原始森林里也穿着西装进餐。”他故意抻着脖子打量她:“我也没想到,原来你这么漂亮,我怎么早没发现呢?”静雪往后一退:“干嘛把脖子伸这么长,像长颈鹿似地。”“我近视眼,不靠近一点看不清。”周墨不以为然的哈哈一笑。

“既然你是这家酒店的老板,我那高昂的总统套房房费,你能不能给我打点折呀?”静雪俏皮的眨眨眼睛。周墨看她一眼,逗她:“你不是说你有的是钱。”这是她当时的原话,他说出来揶揄她。她大笑,托着腮:“是啊,我穷的只剩钱了,除了钱我一无所有,我之所以到处旅行就是因为我没有家,才不得不四海为家。”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享受旅行的乐趣。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候,我就曾徒步穿越北美大陆,在路上的感觉能让我心境平和,回到都市里,我才能更加投入的工作。”周墨把他的情况告诉静雪。他的家族在S市起家,从事酒店餐饮业、房地产业近三十年,已经把高档酒店开到美国去。

静雪耐心的听着,点点头:“你那时说你家是大家庭,我就猜到你一定是个世家子弟。”“我算不上世家子弟,我只是个私生子。”周墨慢悠悠的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静雪耸耸肩,表示对他是什么身份并不介意。“你却从未对我说起过你的家世,比如你为什么会这么有钱?”周墨狡狯的看了静雪一眼,想从她嘴里套点话出来。他后来派助理去调查了她,她孤身一人住在酒店里,并没有和什么男人来往,于是他非常好奇她的身世。

静雪喝了口酒,嘟着小嘴:“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只要我不偷不抢,警察也无权调查我,何况是你。”她对人总是保存着三分敌意,周墨也习惯了,见她不肯说也就不再追问。朋友之间贵乎之心,对方是什么身份,其实没那么重要。

“我没想到你会住在S市,我记得你那时说过你有亲戚在L市,为什么不回去?”周墨记起这个细节。静雪告诉他,她回国是为了参加好朋友的毕业典礼,朋友决定留在这个城市发展,她恰好也想进S市音乐学院,就留了下来。

“你的大提琴拉的不错。”周墨称赞一句,低头看着自己盘中的水果沙拉,叉了块猕猴桃放在嘴里慢慢的嚼。“这个世界上我感兴趣的东西不多,拉琴是其中之一。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开始教我拉琴了。”静雪提起去世的妈妈,心里的伤感总是无法释怀。

“会弹钢琴吗?”周墨放下水果叉,看了静雪一眼。静雪点点头:“会一点,我在学校学过,我表姐也教过我。”“待会儿弹支曲子给我听听。”

“你想听什么曲子?”静雪问。“《Danny boy》,听说过吗?”周墨沉吟着问静雪。静雪不假思索的嗯了一声:“爱尔兰民谣,写父子诀别。”“更像情人间离别。”周墨漫不经心的说。静雪目光一斜,注意到他的神情,默默垂下眼帘。

咖啡茶座的音乐岛上,静雪走到钢琴旁坐下,试了试琴音,弹起那首荡气回肠的爱尔兰民谣。随着琴声她轻轻歌唱,周墨伫立一旁静静聆听,缠绵的琴曲和歌声令他的思绪飘远,想起很多年前,也有这么一个人喜欢弹这首曲子。

Oh ,Danny boy, the pipes the pipes are calling from glen to glen

and down the mountain side.

The summer's gone and all the flowers are dying.

Tis you, tis you must go and I must bide.

But e ye back when summer's in the meadow,

or when the valley's hushed and white with snow.

Tis I'll be here in sunshine or in shadow.

Oh Danny boy, oh Danny boy, I love you so!

And if you e, when all the flowers are dying,

if I am dead, as dead I well may be,

I pray that you will find the place where I am lying ,

and kneel and say an ave there for me.

l hear, though soft you tread above me.

And all my grave shall warmer and sweeter be.

Then you will kneel and whisper that you love me,

And I shall sleep in peace until you e to me.

静雪的背影像极了她,就连弹琴的手势也像,周墨的眼角有点湿润。弹到一半时,静雪顿了顿,才又继续,周墨注意到她肩膀抽动,知道她是在哭,没有过去打扰她。静雪自己调整了情绪,琴声继续。

她和他一样,尘封了许多伤心地往事。尽管他们都还年轻,却似乎已经尝尽人世的苦难,听到一段熟悉的音乐声,都能因此掉泪、心有所感。

静雪从台上下来,看到周墨,含泪向他笑笑,侧过脸轻拭眼角。“惹你伤心了。”周墨向她伸出手。两人牵着手一同离去。

这以后,周墨几乎每晚都抽时间来听静雪拉琴,等她结束后请她吃宵夜。他们平静的相处,彼此默契的不说那句话。他们知道对方和自己是一类人,无需更多言语交流,他们的心灵是相通的。

工作闲暇,他喜欢给她打电话,和她说些有趣的事,缓解工作的压力。“我办公室里的热带鱼生小鱼了。”他有时会这么饶有兴趣的告诉她。“我知道了,没别的事了吧?没别的事我就挂了。”静雪答了一句,急着要挂电话。

“别挂,陪我说一会儿话,不会耽误你很久的。”周墨心情不错。“我上课呢,你是不是太闲了。”静雪压低声音,不让老师发现她在接电话。

“我好不容易才抽出十分钟时间打电话给你,一会儿还要开会,你就不能说点让我高兴的话?提神醒脑的。”周墨开玩笑的说。他只要听到她声音,心里就轻松许多。“你想听什么?”静雪好笑的问。

“我想听的话多了,比如你很想我,很想见到我之类的……”周墨在电话那边笑。静雪切了一声:“我很想你、很想见到你,行了吗?”“说的这么硬邦邦的,一点诚意也没有,你就不能软一点?”周墨不满意。

“我又不是意大利面,软什么。”静雪嘀咕一句,看到讲乐理课的老师透过近视镜瞄她,把手机藏到桌子底下,插上耳机。耳机藏在长发里,不容易被老师发现。她假装低头抄笔记,躲避老师的目光。

周墨把电话换到另一只手拿着,故意逗她:“你跟我说话的语气啊,还有你对我的态度,就不能有点女人味?我宁愿听你跟我撒娇。”“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为什么要跟你撒娇。”静雪反诘。

“你把我当成男朋友好了,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多一个人陪你吃饭、看电影、听音乐会、看画展、泡酒吧,何乐而不为?”

“你最近是不是失恋了,怎么整天絮絮叨叨的。”静雪轻嗔一句。“是不是我说我失恋了,你就多抽点时间安慰我?嗯?你会吗?”周墨带着点笑意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离高层例会还有五分钟,视线落在水晶笔筒上。

静雪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他这种人从来不恋,怎么会失恋,可嘴上却道:“这样好了,明天是礼拜六,我没有课,你来找我,我做水果冰淇淋给你吃。”“嗯,这才好,像个朋友样子,抚慰我这颗受伤的心。”周墨满意的挂断电话。

知道静雪喜欢花,周墨每次去看她都会带上一束花。静雪把花插到客厅的花瓶里,就到厨房里忙碌,让周墨在客厅里等一会儿。

静雪住的套房配套设施齐全,开放式厨房里一应厨具应有尽有,她经常做些沙拉和冰淇淋吃。不一会儿,她端着一个水晶碗出来,里面装着水果冰淇淋。周墨看了看,奶油里有橙子果肉、猕猴桃、西瓜、火龙果、葡萄,还有些芒果和菠萝蜜,令人垂涎欲滴。

静雪用勺子把冰淇淋盛到水晶杯里,推到周墨面前:“你看好吃不好吃?”“看着像是很好吃,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周墨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冰淇淋吃下去,甜甜的凉凉的,非常爽口,忍不住赞道:“不错,很好吃,比哈根达斯不差。”

“那你多吃点好了。”静雪笑嘻嘻的看他。“不行啊,我这两天胃不大好,不敢多吃凉的。”周墨为难的说。静雪听到这话,没好气的用手指戳他脑袋。他捉住了她的手,握在手里不放,神情暧昧,静雪把手抽回去。

“你要是早跟我说,我就不做冰淇淋了。”静雪给自己盛了满满一杯,美滋滋的吃起来。“我要是早跟你说,你就不让我来了。”周墨淡淡一笑。

“我四点钟约了市委一个副秘书长去打高尔夫,现在就得走。”他站起来告辞。“走呗。”静雪送他。走到门口时,他忽然站定,转过身看着她眼睛,一反常态的轻声问:“我晚上来看你好吗?”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静雪听得出来,之前他虽然也会开玩笑,但从来没有这么直接的提出类似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