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就是私事?”田仲阴阳怪气地说:“陆小姐长得不错,跟你很般配。”

“你忘了她给卡利的信?”

“没忘。不过,卡利有家室了,现在又昏迷不醒,她转移目标到你这帅哥身上也正常。”

张均能面无表情,“你话说完可以出去了。”

“别是我严肃地找陆小姐问话,你转身跑去怜香惜玉啊。”

“我要怜香惜玉,就不会怀疑她了。”张均能正要去翻资料,却又想起一事。他看了一眼办公室的其他同事,拍拍田仲的肩,示意他一起出去。

田仲和张均能合作多年,默契十足。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

到了走廊尽端,张均能勾住田仲的肩,音量极低,“你知不知道,卡利曾经查过一个强/奸杀人案?”

“我们跟他不同区,查不到一块去。”田仲略略吃惊,“你说的这案子是什么时候的?”

那天晚上,张均能清清楚楚听见陆姩说,她被强了,她男朋友被杀了,卡利还是凶手的包庇者。

田仲追问:“怎么?卡利还牵扯到其他案子?”

“田仲、张均能,你们干嘛呢?”一个同事的声音传来,“两个大男人,不找女朋友,天天成双成对,勾肩搭背。”同事瞅他俩的眼神十分诡异。

田仲挥了挥张均能的手,“没见过哥两好啊。”

张均能笑笑。

于是,有关卡利的讨论就此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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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姩算了算,这一个星期,她和张均能见了三次面。第一次是她被带去警察局问话,他在走廊和她打了招呼。

还有两次是他主动约她出来。

她不认为他是对她有意思。他的人品和能力远胜于卡利,不那么好忽悠。而且他长得帅,她的美人计不奏效了。

周末这天,他又打了电话过来。

陆姩委婉说:“张警官,抱歉啊。我今天要去找房子。住酒店经济吃紧,住不起了。”

“嗯,我陪你吧。”他笑了笑。

她在这厢斟酌着他的话,“那样…太麻烦你了。”

“不会,我放假闲着。”

“谢谢你。”陆姩挂上电话。她回忆着卡利烧伤那天的情景——留下的证据应该也被烧了。她保持冷静就好。

她穿上浅粉的连衣裙,站在鲜绿的树下等候。

张均能从车站出来。人流密集,他却一眼见到了她。美丽娇弱,是她给男人的第一印象。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还有另一个不一样的她生活在某个地方。

陆姩拨着被风吹乱的头发,笑道:“张警官,今天又要麻烦你了。”

“客气了。”张均能眼里熠熠生光。“陆小姐,我们聊了这么久,算是朋友了。”

“是啊。”她把头发别在耳后,“既然是朋友,那我直接说吧,张警官…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为什么这么问?田仲才是负责问话的。”

“就是觉得你挺忙的,陪我出来有些…”她点到为止。

“陆小姐想多了。”他笑笑,“我最近比较闲。”

“是吗…”她咬了咬唇,“我以为张警官是怀疑我和卡利的案子有关。”

“你是和案子有关。”张均能陈述道。

“呀?”她惊讶地瞪大双眼,像只受惊的小白兔。

“你住在他的房子,和他有亲密关系,当然有关系。”

“张警官,你是不是…”她低下眼,后半句话含在嘴里,“看不起我?”

“没有。”张均能仍然带着浅笑,“婚外恋是道德范畴,不归警察管。”

“嗯。谢谢。”陆姩慢慢向前走,“我…我…对不起卡利警官的妻女。”

“一个巴掌拍不响。”卡利若把持得住,就没有金屋藏娇一事了。

“嗯,张警官,你…人真好。”她朝他腼腆一笑。

这时,中介过来了,“你们好,钥匙拿到了,我带你们去看看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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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子四十来方,陆姩一个人住足够了,她立即缴了定金。

之后,她和张均能去了咖啡厅。

他今天话不多,盯她的眼神有些深沉。

陆姩局促不安,主动说道:“张警官,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老是这样陪我,也没必要。”

“陆小姐说起了,我倒是想起一个问题。”张均能说:“那天晚上,你和卡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让你见笑了。”她轻轻搅拌咖啡,掀着长睫毛看他。她妆容淡若清水,但该有的诱惑一样没落下,楚楚可怜的。

“恕我冒昧。”他望着她似水的双眸,“你说的强/奸杀人案是指?”

霎时,她眼眶里闪烁起泪光,四指的指节紧紧地相互扣住。“我…能不说吗?”

“当然。”他温和地看她,“但是我听陆小姐的意思是想讨回公道。”

“讨不回来的。”她摇摇头,强忍泪水,“连卡利警官都帮不了我。”

“那就是卡利负责的了?”张均能一下子就得到了信息。

“嗯…”

“这样一来,你的作案动机也具备了。”张均能喝了一口咖啡,苦得涩喉。

“什么?”她不解。

“卡利没有为你主持公道,你记恨他。”

陆姩一怔,继而苦笑,“说来说去,张警官还是在怀疑爆炸事件。”

“抱歉,这是职业敏感。”没有证据,但也就是因为没有证据的各种巧合,令他怀疑。

她背脊一松,“我一开始是恨他。可他有苦衷,我又…爱上了他。女人一旦陷进爱情的漩涡,恨就不重要了。”

“也是。陆小姐节哀,我说的只是推测。”

“我没有怪责你的意思。”陆姩拭了下眼泪,“我一定配合你的调查。”

她知道他怀疑他。她也知道他没有证据。有时候看着他隐忍无奈的表情,她暗自发笑。

均能,能奈她何。

09

陈展星伪造的身份,姓名叫拉尔夫,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

照片上,男子长眉向上扬起,短胡须一半白,一半灰,立在唇边和下巴。

前天,浦斯尔收拾完东西,回了趟家。

他父亲为他的事头发都白了一圈。

浦斯尔安慰说,自己一定避得过此祸。和家人吃完饭。他用拉尔夫的证件买了今天的船票。

这天,他乔装成拉尔夫的模样,坐车去往港口。路上他念着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自由了。

念了几遍,他拿手机,想给陈展星打个电话道谢,但是别扭着说不出口。只能在打两个字:「谢了。」

浦斯尔调调自己的假发,把发际线往上推了推。

到了高速入口,黑衣男人见到前方有人查车,立即说:“有警察。”

闭目养神的浦斯尔睁开眼睛,“随机应变。”

“是。”黑衣男人稳稳握着方向盘。

前面的一个警察伸手拦车。

黑衣男人咽咽口水,放下车窗。

警察低下腰,望了后面的浦斯尔一眼,“例行检查,麻烦出示证件。”

黑衣男人把证件递了过去。

警察检查完,又问浦斯尔。

浦斯尔咳嗽两声,配合地掏出了证件。

警察用机器核实他的证件真伪。

证是拉尔夫的,人不是。

警察透过前车窗看向浦斯尔。车里光线不好,他看不清浦斯尔的脸。他说:“麻烦开窗。”

黑衣男人把后车窗放下来。

警察低头,眼前的男人和证件照片一样,发际线上有几缕白发。他把证件还回去,“走吧。”

“谢谢。”浦斯尔笑笑,胡须跟着抖了抖。他伸手要接身份证。

警察的视线扫过浦斯尔的手,“你手保养得真好。”这双手和他脸上的皱纹不一样,细致得像是年轻人。

浦斯尔握住身份证,缩回了手,“脸像爸,手像妈。”

警察笑笑,“一路顺风。”

车窗关上,车子驶过收费站,上了高速公路。

浦斯尔止不住地抖。一半是兴奋,一半是惊慌。浦斯家主犯是他,只要他顺利离开西区,浦斯家就能安全着陆。他双手合十,“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将到机场,他正要松口气。远处传来阵阵警笛声,起伏的节奏像蝎子一样绞剪他的神经。

黑衣男人也听到了,“有警察!”

浦斯尔冷冷说:“下一个出口下高速。”

“是。”黑衣男人没有在后视镜见到警车,他踩下油门,见车就超。

浦斯尔回头一看,警笛声越来越远了。

他给陈展星打了个电话。

陈展星悠哉问:“到了?”

“还没到。”虽说在车里,但是浦斯尔降低了音量。“高速路有警察追。”

“嗯?”陈展星顿了下,状似不经意说起:“是了,听说你的逮捕令今天出了。”

“…”浦斯尔想爆脏话。

陈展星还笑得出来,“自求多福吧,被警察盯上了,你走不出去了。我正忙着,不说了。”他挂了电话。

浦斯尔握着手机,咬牙切齿。妈的!该死的陈展星!他怒视黑衣男人,“快逃!别让警察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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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有新闻报道,高速公路上演了一出警匪片,而且是生死时速。

警察追的是那辆车,里面坐着的人叫浦斯尔,涉嫌贿赂、洗钱等罪行。浦斯尔的车子在超速行驶时,不慎撞到护栏,连人带车翻下了山。报道截止前,警方正在搜山。

陆姩把新闻的视频版和文字版都看完了。

又解决了一个。

已经三个人了。

她摊开白皙的双手,自己笑了下。有几人知道,沾在这掌心的全是仇恨。复仇之火渗进了她的肌肤,再由指尖到心脏。她把双手贴近双唇,鼻子闻得到护手霜的清香,脑海里蔓延出一阵腥甜,像是迷迭香。让她迷乱而欢愉。

现在的她,靠吸食他们的血肉而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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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星期,警方找到了浦斯尔的尸体。臭了几天,他的尸体被林中鸟兽啄成了腐肉。

新闻的照片打了马赛克。

陆姩仔细放大图片,再在视频对比。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坑坑洼洼的,皮肤已经变色。

她笑了,哼着歌,出去阳台晒衣服。

不远处的广告箱闪着耀眼的色彩,她开心得像是自己有了第二春。

晾晒完,她低头一望。

街口站着一道身影。张均能出现在那儿有两天了,挺拔得和时尚模特一样。

他不说,她当没看见。

卡利仍然昏迷不醒。医生说卡利清醒的几率极低。卡利夫人天天在床头照顾。虽说卡利不是好男人,可是对着他的妻女,陆姩有些同情,她没再去探望他。

田仲找了几次陆姩,她应答如流。

张均能好像没有直接参与这个案子,但他又时时在观察她。

陆姩把自己的内衣内裤晾在朝着他的方向,好让他一抬头就能看到。

张均能是见到了,不过他垂了眼。

那个“强/奸杀人案”,他已经查到了。卡利签字的记录上,写的是陆姩和男朋友去郊外时,男朋友被一根空中飞落的铁棍砸中,意外死亡。只字未提强奸和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