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似乎、好像、应该,是约好了要相亲的…

离约定的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怎么介绍人没有给她打电话呢?徐晓慌忙从包底翻出手机:得,没电了…下午刚到公司,郁玉奸笑着尾随徐晓进了办公室,关上门,两眼放光:“公司里都传遍了,你中午和…”“停!”徐晓急忙打出暂停手势,截住郁玉的话,念经一般开始汇报:“徐晓和刘晖远原本大学校友,多年未见,此次异地重逢,双方共进午餐,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刘晖远系资深钻石王老五、喜欢温柔型美女,建议本公司未婚女子----例如郁玉之流----踊跃追求,应迂回取胜,最好熟读兵法…”@

“切!你就装吧!”郁玉一挥手,扭着小腰出了徐晓的办公室。徐晓闻闻空气中的香水味道,撇嘴:“挣那么几个小钱儿,敢用这么贵的香水,你个败女!”

然后脸就垮了:怎么跟介绍人王阿姨解释啊,她维护多年的信用啊!老妈会发飚的…

果然,徐大夫的怒气蒸蒸日上。徐晓识相的收起尾巴,当起了乖乖女,天天“不远万里”的回家陪妈妈住、带着老妈去付相亲宴,一场、一场、又一场…

没办法,徐大夫人脉广,人们撒开大网给她找女婿…

徐晓心疼的要命:公司在开发新区,家在旧城区,每天上下班打车,车钱都够买那个艳羡好久的奢侈皮包包了。这样的日子一过半个多月,终于,徐晓爆发了:“徐大夫,你必须给我买车!”

徐大夫立场坚定:“买车?可以,只能当陪嫁。想开车?赶快结婚…”

徐晓于是快乐的离家出走,又鬼混到单身宿舍里去呼吸自由空气了。

啊,畅快!空气多么清新,蝴蝶的翅膀多么美丽,郁玉的香水多么醉人,宿舍里的单人床多么宽敞…

徐晓敞开着门窗,嘴里欢快的口哨是花儿乐队的歌。把HELLOKTTY的粉色床单铺得展展的,直起身,看看整洁素净的宿舍,颇为满意:夕阳照进小屋,一室金色。十多平米的小屋一床、一桌,一个简易衣柜,挤得满满的。徐晓却很喜欢。

“你回宿舍住了?”一个男声在身后响起,徐晓回身,看到刘晖远,站在门口,微笑的脸庞染了夕阳的余醉,神采奕奕。刘晖远自从那天报到后露个脸儿,就回了北京,好一阵子没见了。

屋里连放把椅子的地方都没有,徐晓把刘晖远让坐在床边,自己倚桌而立:“没办法,在家呆的时间长了,我妈就嫌我烦,要赶我走;出来住几天,她又想我,让我回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就回来了,和你一样,在收拾住处。”

“你也住宿舍?”

“不是,从市区买了房子,在城东。”

“买房子了?城东?哪个小区?我家就城东。”

“逸阳小区。”

“哇!‘逸阳’!那儿的房子贵的杀人,你厉害!”逸阳的房价可是城里第一高价,豪华精装修,提包入住的贵族房。刘晖远无所谓的扬扬眉:“我懒得装修、又急着找住处,那儿的房子正合适,有空去玩儿。”

“去是肯定要去的,而且必须要盛情招待才去。正好路过我家,以后要蹭你车了哦。”

“没问题。”刘晖远温文一笑,应对徐晓的讹诈。

在校时他和徐晓相交不深,知道她是爽快欢乐的女孩儿,人缘好的不得了。难得的是毕业多年后,大家都经过人情世故的打磨,心态渐疲,而她却欢快依然、清新如初,让人羡慕得想嫉妒。

刘晖远静默了一下,说道:“公司里明争暗斗的,你能独善其身,也算难得。”

不知刘晖远此话水深水浅,徐晓尴尬的嘿嘿一笑。

刘晖远见徐晓如此,了然的微笑:“现在公司里已经称呼你我为‘空降兵团战友’了,给你提个醒,别让你因为我受到牵连,那我就过意不去了。”

徐晓笑笑:“无所求,无所谓。顺其自然。”

刘晖远走后,徐晓怔怔看着窗台上绿茵茵的仙人球,心里慢慢的梳理着千头万绪:

从刘晖远刚才的话来看,分公司里表面的宁静即将被搅乱了,以刘晖远的身份和处境,他会怎么做呢…自己一直装傻充愣,置身事外,如今已经被自动划分为刘晖远的“战友”了。“空降兵团”?不错的名字。徐晓调侃的笑笑,丝丝无奈。

窗外夜色渐浓,微风送爽,柳梢微扬,难得清凉的夏夜…

帷幕悄然拉开

这已经是一早晨第五次电脑重启了。

徐晓忍无可忍,气恼的把鼠标摔在一边,收拾资料,旋风般的出了办公室。迎面看见方总,徐晓站住:“方总,电脑慢的动都不动,没法干了。”

方总慢吞吞的笑笑:“可能是慢了点儿,年轻人耐点儿心,你越着急就越觉得它慢,克服一下,刚交完税款,财务紧张,再过一阵子一定给你换电脑…”

这些打发人的话徐晓听得已经耳朵起茧了。心头火苗乱窜,不再啰嗦,干脆的说:“那我拿材料回家去做,不然明天报表出不来。”说完转身离开,步伐有些快,脚步声有些响,但她已经尽力克制了。一台顶账回来的二手电脑,她的几个前任就用了五六年。其他几个部门的主管笔记本都配了,唯独不给她配,这也太过明显了,算准她脾气好还欺负个没完了?

实在想不通:她都是这么安静无争的人了,只想好好工作,对得起薪水,可是总有乌七八糟的事情让人不痛快。难道自己干不好,工作完不成,对公司就有利了?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迎面刘晖远在等电梯,徐晓挤个笑脸:“我出去办事儿。”

刘晖远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谁惹你了?”

徐晓按住心头的火气:“没人,没事儿。”

刘晖远微微蹙眉:“走,跟我见客户去,散散心。”“不了,我还要赶材料,明天上会要用。”徐晓径直走出写字楼,刺目的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忙用手臂遮起一丝阴凉。

身旁响起刘晖远的声音:“去哪儿,我送你。”

“回家。”徐晓叹气:工作还是要干下去的,怪只怪自己修炼不够,不能平心静气。

“我送你,在车里等我,我上楼拿点儿东西。”刘晖远把车钥匙递在徐晓手里,转身上楼。

那辆奔驰很醒目,停车场里一眼就能发现。徐晓意兴阑珊的窝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看着远处刘晖远逐渐走近,阳光下挺拔的身影依然是令人心动的俊朗。

“听说电脑不好用,方总不给你换?”刘晖远坐进车里发动车子,问徐晓。

徐晓还在怄气,不答言,目光滑向车窗外。

“别气了,我帮你申请一台新的,笔记本要不要,顺便买一个。”

徐晓轻吁口气:“不必了,工作电脑而已,又不是给我个人用的,你一出面,就成大事儿了。”

“那你的工作怎么干?再说了,难道就这么任人欺负?甘当受气包?”

“凑合吧,我就使劲儿‘做’那台破电脑,直到它彻底玩完儿,到时不也得给我换新的?”徐晓想好应对之策,用力吹开自己额头的发梢,感觉一口恶气被吹散,心情渐好。

刘晖远看看已然轻快起来的徐晓,抿抿嘴,不再说话。第二天,徐晓成功的把办公电脑弄傻了,一大堆报表数据出不来,方总也着急了,责令系统维护员小崔限时修好。小崔本是混饭吃的闲人,抱着徐晓的老旧电脑一顿捣鼓,满头大汗。

徐晓嘴角弯弯翘,请了假,拿着资料回家加班。

不好打车的时间,空旷的马路上,一辆黄蓝色相间的出租车疾驰而来,运气真好。她连忙招手招手再招手了,可是那辆捷达出租车径直开了过去,连减速的意思都没有,她兀自举着手,有些反应不过来。拒载?徐晓恨恨的看扬长而去的捷达车车牌,尾号“577”。

嗯,很好,的车哥哥,记住你了,这辈子都不会坐你的车!看在本姑娘心情好的份儿上,这回就不投诉你了。

之后的两天,她都没有去公司,和同事用QQ把文件和资料传来传去,工作就都干完了。超龄服务的电脑好久没有这样满负荷运转过了,终于,随着徐晓的一声惨叫,自动关机,又傻了…

得,彻底休假了.

徐晓无趣的回公司,办公室里依旧是小崔在忙,见她回来,抬头笑:“那台旧的没法修了,给你换新机了。”“呃?”徐晓看向办公桌,旧电脑的大脑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液晶宽屏显示器。

小崔调侃徐晓:“你和刘总是校友?就是不一样。依着方总,把财务部那台闲着的搬过来就是了,听说刘总顶着方总给你要的新电脑,还要给你配笔记本…”

徐晓慌忙打断小崔:“程序都装好了吗?是不是就能用了?”

“马上。”

徐晓头皮发麻:刘晖远这是要干什么,拿什么说事儿不行,和方总第一回合过招怎么就借她换电脑的事儿?盯着气派的液晶屏,徐晓的好心情飞了个精光。

下班时,她站在公司门口打车,连着好几辆出租车都有人,看见一辆空车开过来,招了半天手,却又呼啸而过。又遇拒载了?尾号----“577”?又是这辆车!这个司机一定刚打碎了近视镜,怎么就看不到人招手呢。徐晓懊恼的向远处的公交车站走去。身后慢慢滑过来一辆车,跟在她身旁,徐晓假装没看见。

刘晖远降下车窗:“徐晓,上车。”

也好,说个清楚。徐晓上车。

车厢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开着空调,弥散着淡淡的馨香,凉爽宜人,和外面的炎热仿若两重天。刘晖远笑着递给她一瓶冰镇可乐:“给,降降火气。”

徐晓接过可乐,闷闷的说:“听说我的新电脑是你和方总争来的?”

“也不能这么说,还给你争取了一台笔记本,牌子型号由你挑,满意吗?”

徐晓正色道:“我和你讨论过这件事儿,我想你明白我是非常不想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儿引起你和方总之间的不愉快。我觉得工作首先要有好的氛围,至于外部环境和硬件设施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被卷进任何纷争中去。”徐晓说得敞亮,刘晖远盯着前方不说话,关掉了音响,把车停在路边,车内一阵静寂,能听到可乐的气泡炸开时的“噼啪”声。

半响,他才说:“徐晓,我没有利用你的意思。这是我和方总之间的事儿,他借着这件事儿试探我,我没理由让步。而且,连台像样的工作电脑都没有,你难道不觉得窝囊?就算你无所谓,我这个副总经理不能这样任人倾轧。如果你觉得我是想拖你加入争执之中,你误会了,抱歉,我以后注意。”刘晖远的语气渐显无奈。

冰镇可乐的凉意已经被手的温度同化。许久,徐晓才说:“对不起,是我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是个没有心计又怕是非的人,处理不了这些复杂的关系;目前所处的位置也很尴尬,任期也快到了,只想安安静静的回北京。”语气带着歉疚,徐晓低着头、咬着下唇,做错了事儿一般。

刘晖远忍不住笑了:“傻丫头,你又不欠我什么,不落井下石我就该感谢你了。走,请你吃饭。”说着发动了车子。徐晓看着路旁匆匆掠过的风景和路人,思绪渐乱。

刘晖远说得句句有理,他是真的如此之想还是在拉拢她扶植势力?其实这真的不过是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可是,胜败无小仗,刘晖远和方总却同时默契的吹响了号角,徐晓仿佛看到一场大戏的帷幕不知不觉间悄然拉开。

方总不过一个小小的分公司经理,怎么敢和董事长的二公子叫板?他的背后是刘晖远的哥哥刘利斌:已经成为董事,扶植了无数党羽的真正太子。刘晖远刚刚回国,兄弟俩的角逐才开始。

在刘晖远,这是场无可避免的较量。她徐晓何必去冲锋陷阵的做炮灰?只是,两人渐渐熟稔,相处又不错,依她的个性和两人的渊源,若他日后提出帮忙,自己能否真的做到两不相帮、坐壁上观…晚饭后,徐晓搭刘晖远的车回到小区门口,目送那辆张扬的奔驰在夕阳橙色的光辉中渐渐变小,心情依然无法畅快。多久没有这么沉闷过了?上一次这样的灰暗情绪好像还是一年前在北京时,原来自己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竟过了这么久。

日落时分是每座城市最舒展松闲的一刻。徐晓坐在街心花园的长椅上,静看夕照把世界镀上柔和的金辉。下班的徐大夫看到女儿独自坐在长椅上,目光虚无,一脸迷茫,担心的走过去:“晓晓,一个人坐在这儿干什么呢?”

徐晓抬头见是妈妈,晃了晃神儿,笑了:“等你啊,发了奖金,请徐大夫喝咖啡。”

徐妈妈仔细的看看女儿灵动的笑脸,提起的心慢慢放下:“我只去最贵的咖啡厅,而且要给我点钢琴曲听。”“没问题!唉,出租车----”

一辆出租车从身旁开过,徐晓刚抬起的手忽然就顿住了,她清楚的看到,司机的座位上坐着的是----顾为安。顾为安看她一眼,点头示意,呼啸而过。

再看车牌号:“577”。原来是他!怎么可能?他是的哥?

“晓晓,你看清,那不是出租车。”徐妈妈拉女儿的手。

“怎么不是?不是干嘛喷成出租车的颜色?”徐晓拧着眼睛看远去的捷达车。

“什么眼神儿,那车连出租车的顶灯也没有,打表灯也没有,怎么就你把它看成出租车了?你这种马马虎虎的性子怎么就改不了?”

徐晓气鼓鼓的说不出话来。不是出租车干嘛打扮成出租车的模样?很好玩儿吗?偏偏她连着“打”了好几次,可恶的是,司机居然是顾为安…

看那车牌号,“577”。

我,气、气、气、气、气、气…

棋局已经布好

有些人、有些事,就像礼花,置于角落、悄无声息,被人们有意无意的忽略、小看,忽然有一天,它窜升夜空,绽放满目耀眼的烟火,绚烂所有人的脸,让每个人惊异于它的辉煌。

郁玉现在就是刚刚绽放的烟花。公司里对徐晓和刘晖远之间关系的各种猜度和臆想,迅速被郁美人儿订婚的消息取代。因为,未婚夫的父亲是现任副市长…徐晓敲方总的门,看到格子间里郁玉无声的用夸张的口型对她说:“乔总、刘总、宋部长、韩部长都在。”徐晓挤挤眼儿以示明了,不禁感慨,美女就是美女,这么不贤淑的表情都无损漂亮的妆容,反而有调皮的娇俏,要是换成自己,必定像表演哑剧的小丑。

方总是即将五十的魅力男士,身量清瘦,有刻痕渐深的皱纹。皱纹之于男人是思考、魅力、成熟和城府的代名词,徐晓每次看到方总靠坐在皮椅里,神情淡漠的看着推门而入的人时,就觉得他把这一点诠释的非常之好。

徐晓微笑和众人打过招呼。

方总居高临下的说:“徐主任,下年度原材料的采购工作要进行公开招标,公司领导层和相关部门的负责人讨论后决定,由你们经营管理科负责这项工作。”

徐晓直觉的要推掉:“方总,这是采购部的工作,我无法胜任。”

乔打呵呵一笑:“刘总,‘你的人’不听指挥啊,你争取来的工作她都敢撂挑子?”轻佻的口气惹得众人一阵低笑,刘晖远斜斜的瞟徐晓一眼,目光便游移在虚空中,一贯傲气冷漠的贝勒爷架势。

“你的人”?徐晓微微皱眉:公司里近来在传她和刘晖远的闲话,可那是无聊人闲暇时磨牙的八卦,乔总是公司副总、在中高层的工作会议中一语双关的这样说,明显别有深意。

“大家都是在给总公司的刘董事长打工,都是刘家的人。”徐晓目光坦荡的盯着乔总说,几分装憨、几分认真、几分凌厉。

乔总讪讪的,自我圆场笑言:“年轻女孩子招惹不得,好是厉害”。

徐晓转入正题:“我哪里来的胆子敢顶撞领导?经营管理科的职责是辅助公司决策层、提出建议意见。像原材料招标这么重要的工作,也就是从旁协助;何况我们科对市场的走向、原材料的种类规格、价格、质量标准都不了解,更是没有接触过招标工作,说干不了是实话,也是对公司负责。我建议由合适的部门或者公司领导人牵头,如果需要,我们科可以从旁协助。”

这个差事一定要趁早推掉。

招标,舍弃原有供货商、敞开大门面向市场,重新洗牌。商场上明里暗里的钱来利往,招标负责人的口袋有多大,就会被塞多满。这可是炙手可热的“肥差”,采购部、财务部、几个副总,争得都快撕破脸了。她若是接下来,几方势力还不气死?必定紧盯着她,鸡蛋里挑出骨头、或者干脆给她下个套,让她“犯个错”,然后把她换掉。到时她徐晓鱼没吃到,一身腥气却随风飘扬万里。

方总看着徐晓,不说话。财务部宋部长忍不住了:“招标采购,顺理成章采购部的事儿,老韩和乔总干这行十几年了,东西好不好、价格实不实,门儿清。刘总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监督嘛,徐晓不是都说干不了吗,也不要为难小姑娘。”语气中颇有对刘晖远的微词。刘晖远眼皮都不抬:“宋部长多心了,你们共事多年,对乔总和韩部长的人品自然了解。采购部、财务部避嫌是方总定的。方总?既然徐主任也不想干,还是你和乔总定吧,看哪个部门哪个人适合。”一句“你们共事多年,对乔总和韩部长的人品自然了解”,听得徐晓心里想笑:财务部宋部长专横跋扈揽权、采购部韩部长老谋深算贪利、加上分管这两个部门的笑面虎乔总八面玲珑,这个稳定的三角支撑利益圈很多年了,根本无法撼动。曾经有人想试图替换其中一个位子、却死得很惨,因为分公司有方总一手遮天,背后还有总公司的太子爷刘利斌…

方总笑笑:“徐主任,这项工作交给你做是公司领导层的决定,不是你说不干就不干的。只要能做好工作,要什么给什么,任何困难我给你解决。就这么定了。”

徐晓想继续推,话被方总截断:“年轻人不要总是想着避重就轻,拿着全勤奖金得过且过,公司请你们来是来解决处理问题的,不是来当摆设。”e

明知是激将法,当着这么多人,徐晓还是又气又恼又羞又委屈,被说得动了心气,红了脸:谁是摆设?你们都名利双收了,加班的是我,怎么没一句表扬?也罢:

徐晓朗声说:“我干也行。可这是公司里的大事儿,我一个小小的经营管理科主任负不起这个责,而且涉及其他部门的工作,我也不敢指挥差遣那么多比我资历高的人。方总,你得派一个副总级的人来担纲这项工作,我听凭调遣,遇到具体问题的时候也好有请示汇报的地方。”临死也得拉个陪葬,万一出了问题,有了高层领导就有了推卸责任的地方。

方总略有意外,她心里转的念头他一清二楚,只是没想到这个年龄和他女儿相仿的徐晓平时大咧咧的,关键时刻显出几分老道,在他面前也能走上三五招,竟有大家风范。他难得的呵呵一笑:“就让刘总负责吧,既然避嫌就避得彻底一些,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参与了。”

刘晖远无所谓的眉峰略扬:“我听方总的。”散会后,大家鱼贯而出,乔总眯起眼看和几个男人走在一起的徐晓:清亮的淡粉色雪纺衬衫,白色职的职业窄裙,蹬着白色的漆皮凉鞋,头发利落的绾成髻,清新中透着干练大方,忍不住笑言:“徐主任年轻能干,后生可畏,啊?”宋部长笑着拍乔总的肩:“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呵呵呵…”

徐晓听出了刺儿,眉头微皱,不待她接话,刘晖远嘿嘿一笑:“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但是众人皆知:迟早都是年轻人的。

宋部长干笑一下,大步离开。

刘晖远对徐晓温文一笑:“下班等我,今天没应酬,我送你回家。”说完,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徐晓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深深的呼出口气,回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郁玉推门而入,笑嘻嘻的:“晚上请你吃饭,见见我家darling。”

“改天好不?”徐晓无精打采的找采购部的文件。

郁玉失落的撅嘴:“你都没见过他,人很好的。”

徐晓瞪眼:“小媳妇儿,撒娇要找对人,我不是你的darling。而且你太不够意思,订婚了才告诉我,我跟你什么关系?最后一个知道!”说着说着,徐晓竟真的愤怒了。

“他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哪敢跟别人说,就怕最后没结果反被人笑话。”郁玉做足委屈样讨好徐晓。徐晓瞅郁玉一眼,气消了大半。

“走嘛走嘛,请你吃大餐。”郁玉撒娇似的摇晃着着徐晓的胳膊。

徐晓避之不及,跳到一旁,抚平胳膊上的鸡皮,直咧嘴:“站远点儿站远点儿,这招拿去对付男人。今天真的不去了,加班,明天吧,明天你们得请我吃海鲜。”

“说定了哦。”郁美人明媚的大眼斜嗔徐晓一眼,高高兴兴的走了。

徐晓被一闪而过的光芒刺得有些睁不开眼,是转身关门的郁玉无名指上那颗一克拉多的订婚钻戒,目前是公司里的“一号钻戒”。郁玉的婚期定在一个月后,她得准备红包,小了都不行:同学、发小、密友、铁丝、死党…原来和这个家伙的关系竟然这么好!自己还一直在公司里给她撑腰,以后不用了:有副市长做靠山,郁美人今非昔比,谁会给她脸色看?风向转了,日后要郁玉“罩着”她徐晓了。

咦,自己怎么这么俗气了,好朋友嫁了有钱有势的人家,日后省去了好多俗人的烦扰,应该为郁玉高兴才对啊。干活吧,成为灰姑娘的几率八千万分之一,徐晓的未来还是要靠自己打拼…

徐晓打开了电脑,不禁想起家中的电脑,气又不打一处来。老妈不知听谁介绍的,找了个二把刀修电脑,半个月都没修好,反而越修毛病越多:先说RESET按键的弹簧失灵、不能复位,换了个开关;修好才用一天又不能启动了,说是CPU上的电容坏了,那就换电容;开机刚一下,又死机了,查了半天,说是硬盘有坏道…

这个修电脑的每次去她都不在,下次遇到了,一定要和他好好的“探讨探讨”。分明是水平有限修不好,还振振有词的说电脑使用时间太长、老化,不定趁机偷换她多少原配件呢!虽然她的电脑十多岁了,没什么值得偷换的…下班时刘晖远打来电话邀徐晓同行,徐晓痛苦的说要加班。

刘晖远轻笑:“别加班了,不是要给你配笔记本儿嘛,走,正好你家小区门口是电子街,我陪你去买一台回去用。车里等你。”说完挂断了电话。

刘晖远低沉的声音穿过电话线在徐晓耳畔响起,无限柔和的语调,听的徐晓心神一荡,电话差点儿掉地。徐晓稳稳心神,拍着胸口不停的对自己念叨:“他这人就这样,大众情人,对女孩子都这么柔,徐主任,别多想、千万别多想,千万别多想,千万…”即便是这样警告、提醒自己,徐晓坐在奔驰车里,看着开车的刘晖远清俊的侧脸,忍不住还是有些发晕。还是刘晖远的说话声拉回她飘摇的思绪:“我没想到你会推掉,大家都抢的差事儿怎么反而不要?”徐晓耸耸肩:千两黄金,赠予壮士,是帮他;若是赠予柔弱妇人,反而是害她。不但会日夜惴惴不安,还可能惹祸上身:被贼人觊觎、被偷、被抢,无力反抗、性命难保。这个道理她懂。

“可还是没躲过,而且把你也拽上了。”徐晓有些微歉意,她原本以为方总会让乔总负责的,没想到却是他。的“那我们就好好干它一场。”刘晖远清浅一笑:

棋局已经布好,就看方总怎么下了。刘晖远利用招标的机会把采购权高高抛向空中,方总将权利拱手让他,想利用他对业务的不熟悉造他的过失。他呢,首要是不能行差踏错,然后要利用这次机会熟悉他们的潜规则,找到把柄,趁机敲掉这个刘利斌最铁臂膀。让董事长大人看看,他倚重的长子都在暗地里干了些什么。

刘晖远挥洒自如的打个转向,开上了顺畅的高架桥,宽阔的道路让人有驾驭一切、把握未来的感觉,倍觉畅快。逛了没几家店儿,徐晓就后悔了:跟着个刘总,开着奔驰车,穿着名牌,每家店儿一进去,店主和伙计们就像看见了肥羊,热情的不得了,可着劲儿的推荐最贵的牌子和型号,说得天花乱坠。两人不禁都兴头渐退、意兴阑珊了。徐晓看着一家整洁的店面:“最后一家。”说完迈步走了进去。

店门口坐着个年轻小伙计,挂着耳机,在听乐,随着节奏头一点一点的,见有客人,一脸笑皱纹的迎了上来:“二位需要什么?随便看、随便看,选笔记本?我们老板吃饭去了,马上回来,让他给你们推荐一款,保证满意----唉,来了,老大,快快,有生意!”徐晓怔怔的看着迎面进来的店主:麦色健康的皮肤趁着星亮的眼睛愈发的有神,白得透亮的半袖衬衫,领口微微敞着,英气逼人,很是有型。冤家路窄:可不就又是那个顾为安。

顾为安也是微微一怔,看看徐晓、再看看她身边的刘晖远,笑了:“选笔记本?先看看吧,不买不要紧,多了解了解,需要的时候再过来。徐晓,是你用还是这位先生用?”

“你们认识?”刘晖远看徐晓。

徐晓潦草的应付一声:“嗯。”

认识是认识,而且自从认识后总是遇见。可怕的、强大的、说不清的相亲后遗症…

这是一个小世界

“老熟人了,常见。”顾为安笑得很晴朗,眼里盈满了促狭和笑意,徐晓就觉得他整齐的牙齿白的刺眼。“给徐晓选办公手提,这款怎么样?”刘晖远笑笑,看着一款超薄的粉色笔记本问,这一款刚才在其他几家店里见过,徐晓好像挺中意。

“那款其实只能满足XP基本运行的配置,除了外形轻俏,性能和同价位的P4机差很多。”

“P4机”,是什么?徐晓霎那间觉得自己像傻瓜了。

顾为安手点过几台样机:“办公用这几款合适,各有卖点。这个性能好,但是笨重些;这款移动性好不过电池续航时间短;这款都不错,可是价位过高…”顾为安接着介绍CPU、内存、硬盘容量、驱动、网卡、扩充性…说的很随意,却透着对业务精通至极的潇洒。徐晓忽然想起了小崔对他的称呼:“高人”。

“选最好的。”刘晖远说着坐在一旁的沙发里,他也懒得再逛了,就从这家店买吧,起码店主内行,做生意中规中矩,又照顾了熟人生意。

看来这个主顾不缺银子。顾为安嘴角弯起,拿出一个没拆封的盒子,细致熟练的拆开:“看下这款,就是价位高,只进了一台准备自己用。双核,性能好,无限网卡、指纹加密、运行速度快,跑XP很顺,装复杂软件也没问题,硬盘容量够大,打网游绝对够酷,扩充性强、锂电,漂亮、十三寸宽屏、女士用也不算大、分量超轻…”

最后一层绒布被打开,徐晓眼前一亮,眼前的笔记本只能用“工艺品”三个字来形容:纯正的暗红色张扬而内敛,银色的金属边缘光泽跳跃灵动,托在顾为安关节粗大的手里像个精致的托盘,最厚的地方好像都没有他的手指宽。

徐晓所有的惊艳化为一声叹息:“漂亮。”

顾为把本子递给徐晓:“你看看。这已经不是超轻超薄了,而是至轻至薄,难得的是电池的续航时间也很理想。最新上市的新品,顶级配置。”顾为安也忍不住赞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