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相处下来,顾为安对她忽略的不好感觉渐淡,黯然的情绪被甜蜜替换,徐晓藏不住的幸福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莉莉都看出来了,诡秘的问她:“你们俩…”

徐晓纯洁的眨眨眼:“你说什么?”

“少装蒜,我什么都看得出来,小心奉子成婚。”

一句话说到了徐晓的隐忧。顾为安从不做防护措施,她恰恰也对橡胶过敏,只好一直吃避孕药,可那些药的副作用着实让她恐惧。

顾为安有一次从她包里发现了药盒子,两人还闹了一次别扭。

“你怎么吃这些东西?”

徐晓瞪他一眼没说话,这还用问?万一怀孕,她可不想上手术台,多恐怖!

“以后不许再吃,”顾为安有些生气:“有了孩子我们就结婚。”

“结婚?”这两个字儿徐晓还没想过…

顾为安眉峰蹙起:“你别说你没考虑过。”

徐晓掂量着措词慢慢:“不是,只是、只是,好像、好像还…”

“徐晓我郑重的告诉我,对于你,在恋爱过程中需要了解的我都了解了,我是要和你结婚的,随时都可以,你别对我说你没想好,还要考验我。”

“当然是要继续考验的,人和人相处一辈子都不一定解,何况才几个月。”

“你难道打算和我相处一辈子不结婚?”

“我又没那么说,只是现在就提这个问题我没想好。”

顾为安晕了:“没想好?没想好你就和我…”

“顾为安!不许和我吵!你不是说你了解我了,还为了这个和我争?”徐晓生气了:相处到现在,自己是怎么样的人难道他不知道?如果不是下了走一到起的决心,她怎么会住在这间小屋里?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和刘晖远相处的时间比他长多了,两人都没有跨过界。

“我了解你的品性和性格,但是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不信任我还谈什么结婚?”徐晓转身就冲出了休息间,摔门就走了,哐当的声音回荡在店里,吓得小李子几个人面面相觑,静悄悄的。

顾为安阴森着脸出来,小李讨好的堆起笑脸:“老大,嫂子她----要不,我去追?”

顾为安瞪他一眼:多管闲事,要追也是我去追,你掺和什么劲儿?气还有些不顺,他大声说:“不许去…”

“好!”小李子忽然一声大喝打断他,用力拍大腿,高高翘起大拇指:“男子汉!有气魄!我怎么就不敢这么对我女朋友呢?”

其他几个店员连声附和,对顾为安都是景仰的表情。

顾为安下半句话被小李打断卡在嗓子里不出来,透过玻璃看到徐晓站在路边招手

打车,心里着急,咳嗽一声:“好好干活,我出去看看广告牌别被风吹倒了…”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门外。

小李失望的望天:“怎么都这样啊,什么时候男人才能翻身?”

旁边的张海悠闲的喷出口烟气:“像我这样,结了婚,把老婆变成煮饭婆的时候。”

顾为安追上徐晓,把她拖到人少的街心花园:“以后吵架了不许跑,你可以生气、可以骂我,但事情说清楚才能走。”

徐晓冷眼看着他,甩开他的手不说话。

“其实刚才的争吵毫无意义,你和我说的都不是一件事儿,我是担心你吃那些药伤身体。”

见徐晓脸色缓和了些,顾为安才敢把她搂进怀里,她跑得匆忙,只穿着毛衣:“坏脾气的小家伙,什么时候才能死心塌地的嫁给我?”

徐晓往他怀里钻了钻,叹气:死心眼儿的顾为安,都这样了,难道我还会有其它想法吗?为什么你总是不放心…

恋爱顺心,徐晓工作起来更加高效。快到年终考核了,大家都取笑她:“徐部长是不是要升迁啊,回总公司能升副部了。”

小崔阴阳怪气的:“徐部长就是命好,想什么来什么,比不了啊。”

知道他介意顾为安和自己的事情,徐晓没有生气,乐呵呵的:“我的下一个目标是中五百万的彩票,借你吉言,一定会中的,到时给你个大红包。”

小崔看着身后走近的刘晖远,说得不咸不淡:“五百万对你来算什么,刘总您回来了?”

刘晖远和众人颔首,径直走了过去,背影很威严。徐晓不自觉的咬紧了唇。

风过怎能无痕

“贝勒爷”即将调回北京,时间在春节前。公司里的美女们纷纷惋惜,如此一颗赏心悦目的大钻石消失在视野里,实是一大遗憾,以后连做梦的对象都找不到了。

刘晖远已是今非昔比,这次回总公司是掌管财务部,那个位子刘立斌要了很久董事长都没给,看来是要栽培这个小儿子了。本来嘛,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儿子更是用来继承衣钵的,何况这么优秀的刘晖远?

渴望升迁的人忙着和他拉关系、培养感情,急于表现;曾经对立的方总、乔总也

都纷纷示好,高高在上的刘晖远却变得神龙不见首尾,一般人难以见到。

徐晓也只在他回来的那天看到他面无表情的侧面和背影;开会时偶尔也会遇到,隔得远远的,陌生人一般;工作中的接触都换成了秘书,电话更是没有。徐晓不禁摇头,他们之间,到底是有着渊之别的,真不敢相信,曾那么亲近过,甚至许过终身的承诺。

刘晖远从北京回到公寓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摘掉无名指上的钻戒,放在书柜的最顶层。他还不习惯个华丽的金属环带来的异物感。

那场奢华至顶的订婚宴也与参加的所有酒宴没什么不同,不过是鲜少的穿了白色礼服而已。怡楠很美,优雅婉约,眼波如雾,完美得无可挑剔,把戒指戴在手上时,他才发现那双手也很美,纤细柔软,水晶指甲趁着钻戒的光芒,空灵的不真实。

唯一的不足是戴完戒指后那个过于潦草的吻,几近敷衍。他对自己的表现也很不满意,可是双唇轻擦的瞬间,脑海中忽然跳过的却是那个落雪的清晨,徐晓惊慌失措的表情。

怡楠察觉到了,她抬眼的瞬间,眼底是一闪而过的委屈,虽然笑容依旧,温柔的挽着他的臂弯去敬酒,可是总有什么不一样了。

婚宴结束后,怡楠微笑着对他说:“晖远哥,敬业的演员不好当,何况是演一辈子,对不对?没人的时候咱们都别装了,你累,我也累,起码应该让我觉得你是真实的。”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卑鄙,曾经憧憬多年的婚姻,就这样启动了…

这场功力联姻最直接的体现就是他在刘氏的地位从分公司里管闲事、受排挤的副总经理扶摇直上,成为了总公司的财务部长。

万事最清楚的除冷静旁观者,还有清醒的当事人。他当然知道,父亲这样的安排是做给韩家看的,更是在收拢他,担心他有了强大后盾后会对刘利斌不利。

父亲对他说什么?对了,他说:“老韩和怡楠这么看重你,我对你就放心了,好好经营自己的婚姻和事业,你比你哥哥拥有的多,他少年丧母不容易,咱们亏欠他,你要多体谅。同血缘的手足,我和你母亲百年以后,这世上你的亲人也只有他了,以前的事情不要太计较…”

计较?他只是自卫而已,却落得“计较”二字…

倾尽全力和刘利斌追逐、攀比、较量了二十多年,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像是航海出发的人,几历生死、精疲力竭的到达彼岸,却发现回到了家,原来,地球是圆的,起点和终点,是可以互换的…

贪心和野心,财富和权利,最后不过一片狼籍的灰烬,唯一变的,只是自己不再年少纯净的心。

“死去原知万事空”,他还没到“死去”,这世界好像就空了。

手机的屏保依旧是徐晓,他没换,暂时没必要。开机、关机、接打电话、收发短

信时,亮起的都是她神采飞扬的脸,拌着鬼脸,可爱的撅着嘴。刘晖远叹口气,终于还是拨通了电话:“晚上陪我坐坐,过一阵子我就走了,再见面不知何年何月…”

这样的邀约,谁能拒绝?

徐晓给顾为安打了请假电话,推说晚上有应酬,不知进行到几点,晚了就住宿舍。

一改曾经的隐晦,今天的刘晖远高调的把车停在门前,穿了黑色的皮大衣站在车边,身后是闪烁朦胧的灯火,被未消融的晶莹冰雪反射映照,光亮胜过头顶的星空。清傲的王子无视所有人,在繁忙的下班人流中寻找自己等待的身影,修长、俊雅的轮廓引来阵阵赞叹。

穿梭的人群中,徐晓望而却步了,原来,他的光芒竟是如此耀眼。

直到两人坐到西餐厅属于他们的那张桌子旁,一路相随,彼此间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只有沉默。

刘晖远点完餐,静静的看徐晓:“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徐晓点头,后来他们就成常客。

“我把你的工作做了安排,回经营管理科,还以总公司下派的身份留在这里。如果遇到处理不了的问题、或者想回北京,就联系这个人,他会帮你,这是人事部的部长,我的人,可以信任。”刘晖远把一张名片递到徐晓面前。

这已经是在安排身后事了,用心良苦,考虑得如此细致周到。徐晓觉得自己应该说声“谢谢”,终究还是没有出口。

无措中去端咖啡,腕间的玉镯不慎磕在桌边,“叮当”一声,两人的目光都停在了淡青色的玉上。

刘晖远呆呆的看着那块玉:“但愿它不会被打碎…”

徐晓下意识的摸索着带着体温的玉石:“不会的。”

“但愿----说点儿开心的事儿吧,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早着呢。”徐晓笑了。

“为什么?”刘晖远拿杯子的手抖了一下,咖啡漾起清浅的涟漪。

“结婚啊,”徐晓迷茫的看着桌上的餐具:“好像结婚和离婚总是很近,何况他

现在什么都没有,结婚总要有个住处吧,我好像真的很俗气。”

“你要是真的俗气就不会选他了。”

徐晓苦笑:“我总是这样摇摆不定的羡慕别人,总觉得现实不够好。”

“徐晓,如果…”刘晖远说的很犹豫。

徐晓不明白:“什么?”

“我是想…算了,没什么,我的手机号永远不换。”

都是聪明人,这句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两人都选择了装傻,若无其事的吃饭。饭后,同去看电影,这也是他们曾经的消遣方式。

时至午夜,刘晖远送她到宿舍楼门前:“晚安。”

“晚安。”徐晓转身进楼门,手却被拉住了,身后传来近乎乞求的声音:“再抱抱你,好吗?最后一次…”

深深叹口气,徐晓闭上了双眼,缓缓的转身,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被紧紧的拥住。这是珍惜的感觉,他从来都是样对自己的,徐晓一阵怅然、感动,情不自禁的回拥他。

刘晖远留恋的吻落在耳畔:“晓晓,别忘了我…”

徐晓彻夜失眠了,脑海中全是美丽的过往和曾经的豪门之梦。不是后悔,只是曾经的付出总是有痕迹的,风过怎能无痕,况且又是那么的认真。

第二天,她数着分秒等待下班,等着顾为安来接她,她需要他让自己变得坚定,让她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可是顾工同志说有应酬,语气匆忙,是啊,年终了,他也要奔波于各个客户之间。可事情似乎变得不那么简单,一连几天,他都很忙,徐晓觉得不对劲儿,赶了过去,果然,他没去应酬,独自中人在店儿里。

怒气勃然,真的是勃然:“你什么意思?”

“我这几天忙,没时间接送你…”

“别骗我,我要听实话!”徐晓很强硬。

“徐晓,”顾为安转为认真,决定平心静气的谈谈:“那天没让我接你,其实我就在们公司,和小崔在机房里给服务器升级。”

“然后呢?”

“然后看到你和他一起出去‘应酬’,他深夜送回来,你们吻别。”

有些底气不足,徐晓决定用凌厉掩饰:“你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他就要走了,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那是最后的晚餐。你也是有过曾经的人,这难道不是可以理解的?”

“当然理解,可他对你没有死心,这你也应该能感觉到,你的犹豫也让我很担心,所以我给你时间,让你好好想一想,别留什么遗憾。”

顾为安说得是真心话,他确实是这样考虑的,可听在徐晓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感受:“你倒是会替我安排,真大方!当初你争取我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还是现在得手了,过了新鲜感了?”

顾为安没想到话题被引向了这里:“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对你也是从没有过的认真,对你的态度更是从来没有变过:尊重你的选择。”

气恼加上委屈,连日来纷杂的混乱让她变得偏执,徐晓爆发了:“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如果真的说起来,你远没有他珍惜我、对我好。尊重我的选择?你的意思是随我来去自由喽?你得到的太容易了不是嘛?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可你的新鲜感过得也太快了!”

“徐晓!”顾为安大声喝止她:“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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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最需要经营

冷战开始b,无论对哪一方,都不好受。第一次吵架后最先弯腰的那个人八成要弯一辈子腰,再说男人哄女人是经地义的,徐晓决定把风度让给顾为安。可顾为安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她再次体会到了他的强硬。

上次见母亲时他说:“发个小脾气什么的我一定让着她,可大事大原则上要坚持正确的一方。”

难道这就是“大事大原则”?

和顾为安在一起是很愉快,可她从没占过上风,这么不屑于哄女人的男人,一辈子相处下来…

若是一开始就是和他在一起,或许感觉不到,可经历过刘晖远的细致贴心,这种落差对比太明显了,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徐晓迷茫了。

工作又被调整,因为是刘晖远亲自安排,已被遗忘的绯闻谣言纷起,被调离的宋

部长满腹牢骚,又不好说什么,徐晓懒于应付这些,随众人去了,只是笑容不再。

平安夜眼看在即,公司里的人都兴冲冲的忙着策划节目和聚会。圣诞节到底什么

意思,中国人确切知道的恐怕少,多是凑热闹,所以少了宗教的庄重,多了随意和开心,冰雪地的找个借口彼此邀约,一同游戏。

徐晓却整天窝在办公室里上网,瞪得眼睛发涩。她在等电话----顾为安的电话,将近十天了,如果到平安夜他还没消息,那么、那么、那么,怎么办…

可这一天,还是到了,电话、短信,什么都没有。夜里十多,徐晓锁上办公室的门,穿过漆黑空荡的走廊,独自下了电梯,走进夜色。围好围巾,抬眼却看到了刘晖远,独自站在远处,像是等她。

果然,他走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神透着担心:“怎么一个人,顾为安呢?”

徐晓笑:“他今有应酬,你呢,平安夜哦,怎么过?”

“刚忙完,见你的灯亮着,就等会儿,反正没什么事儿。去哪儿,我送你。”

“我回宿舍。”

“不回家陪母亲?”

也是,不管什么节,总是一个一年一次的日子,徐晓想了想,上了车。

到小区门口,徐晓下了车,目送刘晖远的车走远,慢慢的走向顾为安灯火通明的店,站在远处细细观察。门前立着缀满礼物和卡片的绿色圣诞树,门窗上挂着喜庆的银色彩带、雪花、铃铛、圣诞老人头像。徐晓笑了:装饰得多好看啊,多有节日气氛呐。

男人要离开的时候,大多会以莫名的消失种含蓄的方式开始,顺便通知对方,这是套路。女人应该骄傲的应对,输阵不输人,不然,又能怎么样?

徐晓冷笑,挺直脊梁,转身,回家。

可惜徐大夫不在,打电话问,说是替年轻大夫上夜班,担心的问女儿:“年轻人都出去玩儿,怎么一个人回家?”

“到处都是人,挤不上位子,就回来了,你夜班小心。”

母女俩互相嘱咐几句才挂了电话。

世上只有妈妈好。任何人、任何时候、可以用任何理由抛弃离开你,唯有母亲不会。

徐晓打开家里所有的灯,关了手机,蒙头睡觉。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没想到会半途而废,更没想过会如此伤心,且如此短暂,自己输的丢盔弃甲。

清晨,徐晓被下夜班的妈妈拽起来。知女莫若母,徐大夫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异样,再三追问,徐晓只是笑着说没事儿,拉着母亲陪她逛街狂扫。

傍晚回家,拎着一堆手提袋的母女俩在家门口被人截住了,徐晓上下打量看对方:“你是谁?走错门了吧。”

徐大夫瞪徐晓一眼,笑着说:“小顾来了,快进家,等久了吧。”

徐晓转身下楼:“妈,我走了。”

徐大夫皱眉:“你这个孩子,回来。”

徐晓反而走得更快,顾为安礼貌的向徐大夫笑笑:“阿姨你忙,我去送送她。”

徐大夫刚点头,顾为安大步就追了出去。

徐晓半路被拽住,转身满脸疑惑:“你谁啊,认错人了吧,放手。”已是瞬间变脸。

“别生气别生气,我这两天倒霉死了…”

“关我什么事儿!”徐晓恨恨的。

“这几天出门了,下午才下火车,别提了,包被偷了,没钱没卡没手机,举目无亲,差儿沿街乞讨。”

这样啊。徐晓气消大半,脚步放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