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有世家背景的人,玩起阴谋再耐不住性子,惯用的手段也还是会的。你当心着,此事之后,后宫中还不一定会出怎样的风声,说是你蛊惑君心,以致连潜邸随进来的宫嫔也遭了废黜。”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这些时日席兰薇虽闭门不出,皇帝来她漪容苑的次数却是最多的,本就易遭嫉。原就有的风声再有人引上一引,流言蜚语哪里停得住。

席兰薇静等着流言四起。同在大世家中长大,她除却相信风声可以巧妙引起以外,更知道这风一旦大到了某种地步,便很难再压回去。

那么,最后究竟伤了谁还不一定呢。

颈上的伤在七八日后痊愈,肌肤洁白如旧寻不到半丝半毫的痕迹,席兰薇终于又可以去向景妃问安了。也顺便…听听这风,目下刮成了什么样子。

晨省时一切如常,大抵是景妃在座,无人敢当着她的面乱议什么。但待得诸人告退,尖锐刻薄的议论很快就入了席兰薇的耳中。

“担着世家贵女的家世,行着连青楼女子都不如的手段。自古妖妃不少,妲己褒姒…可没一个善终的,婉华娘子仔细着!”

没心思去看是谁,席兰薇连头都懒得回一下。轻笑一声,带着宫人扬长而去。

只从中觉出已议论到了怎样的“火候”,足矣了。敢有人当着她的面骂出来,可见六宫都在说,且说得足够热闹。

这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来的,不过是比旁人性子更直些,或说是…更蠢些。

“近来秋意很浓么。”芈恬笑吟吟的,席兰薇睇一睇她:“你是说凉了?”

“不。”她搁下茶盏,略缓了口气,“我是说…‘肃杀’。”

呵,这词儿用的。

席兰薇无所谓地抿起笑容,羽睫垂下:“什么意思?”

“嗯…”芈恬斟酌着言辞一哂,答说,“表哥继位三年了,还没见朝臣们对哪个嫔妃关注如此之多。”肩头略一耸,芈恬笑道,“听沈宁说,好几日了,你的名字都直接在永延殿被提起了。”

换言之,就是当真被看作件“大事”,拿到朝堂上去说了。

席兰薇笑笑,仍是不在意的样子,问着话甚至轻打了个哈欠:“说什么了?”

“唔…一言难尽。”芈恬想了一想,从果盘里拿了颗山楂一咬,眉头生生拧了个结,“…好酸!”

悻悻地把剩下半个扔在手边的空碟子里,美目一转,她又道:“喏,我进宫的时候听说御史大夫和几位大人去宣室殿求见了,你猜是什么事?有兴趣去听上一听没有?”

芈恬的笑意贼兮兮的,端然是清楚那“几位大人”是哪几位,且就此猜出他们就是来说她的事的了。

御史大夫…

看来吴家确是急了。

与芈恬一并出了漪容苑,看一路上芈恬的愉悦样子,席兰薇才知道这大抵是又要去找沈宁、和他一起回府去——什么让她去宣室殿听听朝臣说的,只怕不过是顺带着找个人同路罢了!

至了宣室殿,席兰薇神色从容地说要求见陛下——纵知有朝臣在内也无妨,皇帝自会把这个分寸拿捏好,若觉得她听不得,别让她进就是了。

殿内,霍祁一听这禀报,就知道席兰薇是故意的…

因为她素来也把分寸“拿捏”得很好。

只要知道有朝臣在殿中议事,她就会安安静静在殿门口等着,根本不会让宦官来回这个话。

霍祁暗地里啧了啧嘴,奇怪席兰薇是怎么知道的。抬眼看看眼前霎时静默的几人,笑容平淡:“传吧。”

几人当即就僵了——都是来义正辞严指责席氏的,目下正主来了。

席兰薇与芈恬一起入了殿,绣鞋从地上踏过无声。芈恬尚四下张望了一番、又与沈宁相视一笑,席兰薇则眉眼低垂目不斜视地向前行着。二人到了御座前,齐一福身,犹是一个有声、一个无声。

“可。”霍祁颔首,抬手示意席兰薇到身边坐。一边邀请了、另一边没拒绝,几人只得冷眼看着席兰薇到皇帝身边落座。

“陛下。”待得席兰薇坐定,吴简的脸终于阴沉到了极点,拱手一揖,口气阴森,“君臣议事,怎容女人在席。”

话语一出,即被皇帝眼风一扫。吴简在凌厉目光下一滞,只转瞬间,那份凌厉却消失不见,皇帝笑容散漫得好像方才的神色都是他的错觉:“前些日子,夏氏常伴殿中,怎的一次也没听御史大夫说过这话?”

吴简一噎。

席兰薇作势抿笑,让几人看在眼里,均知其中隐含嘲意。

吴简转念一思,既然皇帝把话头引到了夏月身上去,他也正好顺着说下去:“臣听闻夏氏已遭废黜,陛下圣明。”

“两回事。”霍祁驳得毫不留面子,“朕废了夏月是因为她惹是生非戕害宫嫔,跟在宣室殿伴驾没关系。”

沉了一沉,霍祁无心同他接着绕下去,略一轻咳,语声淡淡:“行了,朕知道你心疼女儿,觉得朕亏待她了。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也该知道你女儿做了什么事,朕才废了她的妃位。”

年轻清朗的声音中徒增狠厉,语罢声即停,字字有力。吴简短短一怔,伏地拜道:“陛下误会…臣等今日来此不是给吴姬说情。她是臣的女儿不假,但既入了宫,这就是陛下的家事…”

话说得倒似公私分明,霍祁冷一笑截断:“那妍婉华的事,就不是朕的家事?”

“…”大抵是料到他会这样说,吴简正了正色,很快续上了下文,“同是。但陛下如此专宠,日日去见无妨,甚至为其废黜旁的嫔妃、为其试药,已然…”吴简一顿,声音复又沉下去两分,“已然不顾圣体安康。如此,席氏大有祸国妖妃之势…”

“祸国妖妃。”霍祁重复了一番这四个字,语中有点玩味。睇一睇席兰薇,以手支颐,居然认认真真地估量了起来,“自古,祸国妖妃似都有倾城之貌…她倒是够。”

“…”席兰薇无言。芈恬在沈宁身边看着,怎么看都觉得皇帝这是有意借这机会夸席兰薇长得漂亮。

“可要论祸国,总得干预朝政、顶不济了也还得蛊惑着朕大兴土木,不说酒池肉林,至少得单建个宫室吧?”他分析得神情谨肃,好像当真只是在跟吴简讨论席兰薇够不够这“祸国妖妃”的称号一般。略作思量,霍祁又道,“再者,纵真是‘妖妃’,她要祸国也还得有个昏君——吴大人,朕眼下治国治得尚算可以吧?”

问得十分诚恳。吴简面上白了一白,且不说他敢不敢当着皇帝的面指责他是昏君——就是敢也不能,眼下的朝政…确实还挺清明的。

咳嗽一声缓解窘迫,吴简定了定神,继续道:“陛下自不是昏君。但如此下去…”

“你这说法与‘莫须有’有何差别?”霍祁淡看着他,再一次把他的话噎了回去,不耐中声音骤冷,“吴简,你为这事纠缠了几日了,朕的意思你该明白。若她当真乱了朝纲,该废位赐死朕绝无异议,但眼下并无此事——朕在前朝治得好国,在后宫朕宠谁不劳众卿多议!”

已将话说到了绝处,吴简一僵,沉默不语。

“吴大人说得好听,大人在府中写奏章时,不也常有妾室在侧么?”清亮语声犹如惊雷一般让众人皆惊,吴简愕然抬头,惊怒交加的目光投到那婢女身上,继而很快看出她是照着席兰薇所写念的。

席兰薇笔还未停,淡瞧了吴简一眼,又继续下去:“陛下议事,我只在旁听着;陛下批阅奏章,我侍茶研墨,不该看的半句不看,大人的妾室可还不如我呢。”

一阵心虚,转而则惊讶于席兰薇如何知道的这些事——就算她和芈恬交好、就算芈恬是禁军都尉府指挥使的夫人…禁军都尉府也还没到去各人家中监视的份上。

“大人别怕。是上次陛下批奏章时我恰在身侧,那本奏章暗香盈人,且并不是寻常熏香,更似女子的脂粉香气。”席兰薇笑意清浅地写完,清和替她说着,想想吴简一把年纪了写奏章时还有美妾相伴…都有点脸红。

吴简很是滞了一滞,一时只觉席兰薇这番话比皇帝今日几次三番地噎他都让他气结,回了回神,转而愤然驳道:“血口喷人!即便…即便真是如此,你既说你从不看奏章,又怎知那是老夫所呈!”

席兰薇黛眉蹙了一蹙,看向他直无奈啧嘴,不得不再动笔解释:“陛下批完奏章、交给袁大人时说了句‘直接送回吴府’——不是吴大人您呈的,难道还能是沈大人写的?”

眸光从芈恬面上一划,席兰薇微笑着又写:“沈夫人也不用那么重的脂粉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也就是那会儿没有媒体不然吴大人您这点儿事儿兰薇早捅给娱记了#

#也得亏没有微博不然分分钟刷成话题啊官员作风问题#

第72章 中秋

御史大夫上奏废妍婉华、妍婉华反揭他和妾室之事…

这回是名副其实的“不欢而散”。

霍祁支着额头睇着席兰薇,话语悠哉:“胆子不小啊,舌战御史大夫?”

席兰薇谦虚颔首,还是哑哑的声音:“臣妾没动口,何来舌战?”

“…”霍祁默了一默,沉吟着又道,“哦…现在还不怎么能说话便这样,等你痊愈了可还了得?”语中一顿,他诚恳建议道,“夏月给你下的那药还有没有?不然你再喝两副?”

席兰薇睨他一眼不再理睬。须臾,他到底还是叮嘱了一句:“以后不许这么‘欺负’朝臣。”

“谁欺负谁?”她执笔写着,“他别撺掇陛下废臣妾,臣妾才懒得理他跟妾室如何。”

霍祁看罢,却是笑说:“由着他撺掇就是。朕敢替你试药便知道如何挡下这些事,偏你性子急又半点亏都不肯吃,非当场堵回去?”

“没办法。”席兰薇耸了耸肩,“臣妾只是哑,又不聋不瞎,看见了听见了总得替自己辩上一辩。”

霍祁打量着她,不跟她计较。她那哪是“替自己辩上一辩”,明明句句都是拿人家的府中之事反呛。

中秋终于到了,芈恬果真没进宫参宴来,只在一早就差人来取了席兰薇为父亲做的宫饼。

想着又免不了得见一场宫眷斗艳,席兰薇思了一思,还是没什么兴趣跟她们这么争。

“太素淡了,太素淡了!”秋白清和看着她挑的那身曲裾直皱眉头,清和看了一看,索性拿了那衣服起来,拿过去和小猫的颜色比着,“娘子您看!蓝色淡得都瞧不见了,不仔细看跟它一个颜色…”

小猫舔着爪子停下来望了望耳边的衣袖,又接着舔爪子。

席兰薇笑一笑,走过去抱起小猫,仗着二人都看得懂口型便懒得发声,说得很是没心没肺:“它的颜色有什么不好。”她将小猫搂在怀里,执着爪子冲二人挥了一挥,“陛下可说了,他在驯兽司挑了一圈,就它最漂亮。”

“…”二人无奈,心下均道“瞅你自比的这点追求”。小猫倒好像听懂夸奖了,十分满意地往她怀里一倒,猫眼一闭,睡得软绵绵的。

“就这件了。”席兰薇浅笑道,继而低头在小猫头上一亲,低低地出了声,“晚上带你去看个热闹好不好?”

偌大的含章殿被各色宫装充斥得五彩缤纷好不热闹,席兰薇一袭水蓝色的双绕短曲裾,唯有领缘处有那么一丁点刺绣,看着确实太不显眼了。

小猫在宫宴开始前出去玩了一圈,宫人们费了好大工夫才把它找了回来。于是它进殿就是一副累坏了的样子,一头栽在席兰薇身上,倒头就睡。

她吃着水果时它在睡、她喝着汤它还在睡。夹了一筷子肉,席兰薇用手指敲一敲它的脑袋:“吃东西。”

小猫睡得迷糊,睁一睁眼遂即又闭上,愣没搭理她。

霍祁遥遥看着这一人一猫,看得直嫉妒…

这几日跟席兰薇关系愈近,他原还想着,今日宫宴若他不请,她会不会主动过来。

结果她完全没这意思,专心逗着小猫逗得无比投入。

“袁叙。”听得一唤,袁叙躬身上前,一欠身,便见皇帝递过一盘鱼来…

“…”袁叙默了一瞬,接过鱼来向席兰薇行去。朝她一揖,袁叙禀得发闷,“婉华娘子,陛下吩咐给您送来…鱼片。”

将那盘鱼交给清和,袁叙思了一思又很尽职尽责地压声补上一句:“臣看陛下桌上的那道虾娘子的猫可能更喜欢…”

席兰薇当然明白他什么意思,朝霍祁望了一望,见他正自品着菜并未看过来,也还是起身离了席,抱着猫一并过去了。

她在他身边坐下来,他第一句话就说得酸溜溜:“得亏梅花鹿不能来参宴啊…”

席兰薇瞥一瞥他,美目一扬不理会,兀自端了那盘虾到面前,也不需宫娥插手,自己剥着喂猫。

小猫自是无比舒服,睡着觉连眼也不睁一下,觉得有吃的递到面前,便伸爪子抱住她的手腕,啃她手里拈着的那枚虾仁。

一枚吃净,席兰薇又剥了一枚送过去,刚被它的爪子抱住,就听到旁边的霍祁不高兴了:“朕还不如猫呢。”

席兰薇一怔,拿着虾仁的手下意识地一抬。霍祁目光下移睇了那虾仁一眼,更加不满:“这个它啃过了。”

“…”只好把虾仁完全扔给小猫,让它自己吃去。在宫女捧来的铜盆中净了手,重新又剥了一枚虾仁,送到他口边去。

皇帝挑眉淡看着她,就不张嘴。

下一刻,席兰薇完全没如他的愿跟别的嫔妃一样撒着娇非让他吃,手上一转,直接把虾仁丢进了自己口中。

吃罢了还抿起笑意,心满意足地低语品评:“味道鲜美而不腻,这御厨手艺甚好。”

抬眸再觑一觑仍旧面色不改仍在看她、眼中却分明“有杀气”的霍祁,席兰薇从容不迫地又去剥下一个。

还是先送到了口边,他还是就不张口,这回她倒是没再理所当然地自己吃,略一偏头:“陛下真不尝尝?”

霍祁闷了一闷,最终…很没骨气地把虾仁吃进去了。

“嗯,不错。”口气淡淡地评了一句,霍祁执起酒盏来饮了口酒,才总算神色缓和了。

席兰薇眼睛翻翻,也兀自喝酒,不搭理他。

宫宴散去后,嫔妃们仍是各自回宫。若有皇后,这日皇帝便该去长秋宫,可眼下没有,按着往年的例,皇帝都是独寝的。

缓步行在宫道上,夜色凄凄,天边玉盘也透着寒意,在烟云中可望而不可即的疏远感愈加分明。

席兰薇抬了抬头,只觉这情境似曾相识。

——是和去年一般无二。同是中秋、同是月圆,同是歌舞升平的宫宴散后显得异常安静的宫道。

但去年这个时候,杜氏和卫氏还活着,夏月还没进宫…仔细想想,倒好像那会儿的开心事更多一些——那天皇帝帮她缓和了与父亲的矛盾。

相较来讲,今年中秋…平平无奇么。

回到漪容苑吩咐备水,长汤热气氤氲,惹得熏香气息也更浓重了些。

她致哑的事还没查出结果呢。

席兰薇想着,不知不觉中,思绪又飘到这些日子与霍祁的相处,转而觉得…若一直这般下去,兴许有朝一日,连这些事也可以直言告诉他?

思量中仿佛并不似从前那般在意结果如何、不似从前那般恨意凛然了,纵使想的是这让她痛苦了一世有余的事,心内在意的还是与霍祁的信任多些。

托了一捧水泼到面上,不知不觉地笑了起来。雾气弥漫里,好像一切美好都漾在四周,让她满心觉得,这一世必定这般舒心到底。

沐浴后倦意袭来,席兰薇踏出浴堂,便见同样刚洗净的小猫甩着湿漉漉的毛跑进卧房去。

笑了一声,知道它身上湿时愈发喜欢往她榻上跑,心说必要赶紧把它拎下来才好,若不然,这么晚了还要重换床褥。

踏进卧房门槛,席兰薇脚下滞住。

榻上帐中,霍祁盘腿而坐,和拎在手里的小猫对视着。小猫因毛尽湿着,看上去很有些狼狈,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任由他教训。

他的手指敲在它鼻头上:“刚才抢了朕的虾仁,现在还想在兰薇榻上蹭水?反了你了?”

“…”席兰薇屏息不吭声,听他继续说。

“谁让你去的宫宴?你跟那两只鹿好好待着不好么?去了你也是睡觉。”霍祁继续跟小猫较着劲,严肃而带顽意,全无帝王威仪…

席兰薇看着出了神,他还真是…可以是截然不同的两副样子。

啊…他居然来漪容苑了?

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跟“夫君”一同过中秋了,席兰薇扯住神思,强制着不让自己这时候坠入上一世的回忆里。

看看几步外的案几,上面搁着早备好的桂花酒。席兰薇放轻了脚步,一点声响都没有地行过去。倒了两盏执在手中,再提步走向床榻,仍旧半点声响都没有。

“你说你一只猫…”霍祁仍拎着小猫斗气斗得十分投入,肩头被人一触停了话,回头一看——立即迅速把小猫扔下了榻。

闲来无事拿着小猫解解闷,偏让她看见了。

轻咳一声,霍祁转瞬间恢复平日里的样子,微一颔首:“来了?”

一只瓷盏递过去,席兰薇侧坐榻边,一双美眸凝望着他,在淡淡的桂花香中,她的双颊好像已带了些醉意。

他接过去,却没直接饮下,执在手里看了一看,又去把她手里的另一杯也拿了过来:“嗓子未愈,不喝为好。”

“…”席兰薇闷了一会儿,听话地应了声“诺”。

于是他亦未喝,酒盏放在榻边矮几上。他揽着她躺下,静了一静,他说:“景妃今天提起来,明年该采选了。”

席兰薇心中一沉。

“这是朕登基以来的头一次,不选决计不行。”他平静道。顿了一顿,他侧首看向席兰薇,不知怎的,神使鬼差一般,就是想问她:“你当真能容得下朕宠别人?”

第73章 揭穿

兰薇沉静须臾,觑一觑他,目光又有些闪避,似乎是盼着他不要逼问下去了。

霍祁却未作声,双目凝视着她,非要等她说话不可。

“臣妾…”席兰薇眨了眨眼,嗓子不适下轻咳了一声,又喃喃道,“臣妾容得下。”

霍祁一瞬的失落,面色骤黯,闷了一闷,又无法责怪这答案,稍缓了口气,风轻云淡地应出一声:“哦。”

他阖上眼,却觉得衾被中她的手探了过来,摸索了着伸到他手心里,他刚把手掌摊开,她便写了起来。

轻轻的触感带来微微的痒意,霍祁看不着,只能尽力感觉着她在写什么。

她写的速度也放慢了些,好在字并不多,仍是很快写完了。

“臣妾容得下,但臣妾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