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祁已经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下午,连谁长什么样都没记住。走过场么…本就没打算上心。

旁边的景妃则有些心急,一连几十人过去了,除却挑了几个赐给藩王以外,皇帝生是一个都未留,连带着她出言夸了几句的几个,他都立时三刻寻了看不上眼的理由。理由十分不留情面,直白到“眼睛不够大”、“脖子太长了”这般,直弄得对方满脸委屈。

景妃没办法,在皇帝又否了一位在她看来很是不错的家人子后,委婉地表露了“总得选上几个”的意思,皇帝则似听不懂似的淡扫了她一眼,闲闲道:“景妃若喜欢,调到舒颜宫当女官去?”

景妃噎住,哑声说不出话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舒颜宫缺女官了…

再之后更奇怪了,皇帝还真认真地为各宫主位挑起了女官来。

这算怎么回事…

又是六人一并入殿,宦官唱罢名字家世,众女齐齐施大礼问安。

礼罢,几人起了身。这一回,皇帝的目光分明有一停。

景妃心下一喜,观察着皇帝的神色,视线也投到那家人子身上。微微一笑,想了想方才宦官唱名的顺序,问她:“你是简氏?”

简小霜敛身一拜,轻言道:“是,民女简氏。”

礼数周全声音也动听。景妃点到即止不再多问,看向皇帝,等着他开口留人。

霍祁仍是看着她腕上那手钏,离得稍远、又被袖口覆住了一半,看不太清楚。扫了袁叙一眼,袁叙一揖恭听,听得皇帝压声道:“去看一眼她的手钏。”

是以在其余五人与景妃的错愕不解中,袁叙走上前去,默不作声地执起她的手,仔细辨别一番后又放下,回到皇帝身侧,回禀道:“是婕妤娘子那串。”

皇帝“哦”了一声,再度打量她一番,说出的决定却是:“调去漪容苑当女官吧。”

“…”袁叙都好生无奈了一阵子,默了一默,睇了眼色给旁边的宦官,示意记下。

殿选的结果弄得六宫咋舌。

一个都没留,该说是皇帝眼光太高还是此次的送进来的家人子忒不济…

各宫主位看看新给自己添的女官,倒是比往宫里添宫嫔省事些——女官皆是直接入宫,不必再折腾一番,更免得费财费力地道贺了。

霍祁心情愉快地到了漪容苑的时候,简小霜正将那手钏物归原主。

挥手让她退下,霍祁一把抓起案上席兰薇尚未来得及收起的手钏,就势背在背后,淡声问她:“什么意思?”

席兰薇刚要去拿那手钏的手滞住,悻悻收回,喃喃道:“私下召见过一次,觉得挺合眼缘…”

“觉得合眼缘干什么不直接跟朕说?”霍祁睇着她,“直接拨来给你当女官不就是了?”

“殿选家人子,臣妾开口要女官多不合适…”席兰薇反驳道,“所以就是让陛下知道臣妾的意思罢了,能不能留…陛下做主。”

“你倒挺会说话。”霍祁薄怒,她却抬起头来,目光在他面上一划,促狭笑道:“陛下在臣妾、在各位大人面前也很会说话么…”

先前堂而皇之地把秋白弄去当了教习女官,美其名曰“她礼数周全”;理直气壮地改了嫔妃品秩,给她晋位之余,让一众朝臣都觉得这是要好生选一番,充盈六宫。

连她知道的都只是他会顾着她的心思、把她不喜欢的人先打发出去而已,末了一个未留…她还真不信他是今天突发奇想可以如此,明摆着是蓄谋已久。

席兰薇凑近他,侧坐在他身侧,搭上他肩头的双臂柔柔弱弱的,透出些妩媚之意,说出的话也难得的没羞没臊:“陛下一个都未选,是觉得她们都比不过臣妾呢、还是觉得臣妾比她们都强呢?”

“…咳。”霍祁被她这番故作娇媚弄得不太适应,沉吟一瞬,认真道,“家人子们还都未离宫,娘子若很介意,朕现在下旨留几个也来得及。”

席兰薇蓦地缩手离开他,神色淡泊而不屑,瞥着他迸出一个字:“嘁。”

翌日,秋白将赐给藩王的家人子、留在宫中为女官的家人子一并拟好单子呈给席兰薇。

席兰薇仔细读罢,格外注意越辽王那一边,确定一切妥当之后松了口气。

她知道,霍祁和霍祯有许多不一样,其中很明显的一点…便是在霍祯眼里,妻妾皆可利用、连带着妻妾的娘家也可利用;霍祁则有心将争权之事与她们分开,朝中重臣有许多是有恰在嫁龄的女儿的,从未见他主动去娶哪家的女儿,他根本不屑靠这个巩固权力。

不屑无妨,但在席兰薇眼里,适当地注意一些也无甚错处。不为有心利用,到了紧要关头,这一层关系能帮上些忙也是好的。

是以他不在意,她便帮他在意起来。

上一世赐到越辽的几个家人子,她不清楚有没有霍祯主动开口要去的,但其中有三人家世很是不错,更有一人的父亲在次年成了淄沛都督。掌着兵权的人总要小心,她知道,霍祯也知道,对那一家示好明显。

这一回,早让秋白寻了她礼数上的错处,在殿选前三四日,就让她安心回家去了。

余下两人也没能进王府。据说是景妃开口夸了几句,就分到别的宫中做女官了——上一世可非如此,今世这般,大约是因为其余姿色出挑的都早早打发了,所以衬得这二人出色了吧。

如此这般,还是有五人进了越辽王府,都是普普通通的家世,决计帮不上霍祯什么。

简小霜。

席兰薇的目光又一次停在这个名字上,耳闻小霜在院中与小鹿玩的笑音,她的唇畔也沁出笑来。

能帮小霜一道自是好的,留她几年,然后放出宫去、嫁个好人家,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但是…留她在身边,并不仅是为了帮她。

两年半后,小霜家中因为一个偶然的契机发了家,成了大夏南部最大的粮商。上一世小霜未能看到那天,这一世…

她要她看到那一天,且要保证如若战事四起,这粮商能为霍祁办事。

作者有话要说:霍祁:我负责摆平天下,你负责美貌如花

席兰薇:别介,我陪你摆平天下,再专心美貌如花

霍祁:好的

玩家【霍祁】邀请玩家【席兰薇】加入队伍

玩家【霍祁】已与玩家【席兰薇】组队

玩家【霍祁】与玩家【席兰薇】捕获召唤兽【大粮商】一只

召唤兽【大粮商】对玩家【霍祁】使用技能【五谷丰登】

召唤兽【大粮商】对玩家【霍祯】使用技能【兵粮寸断】

玩家【霍祯】受到持续性伤害,如触发【战乱】副本,伤害值+20%

第89章 不理

能看得出简小霜很有些奇怪席兰薇为何留下她,只是不便出言问,她又本身性子豁达些,也不在这样的事上多费心思。

不过几日就已和漪容苑众人熟络,与两鹿一猫更是玩得开心,席兰薇偶尔静静看她一会儿,觉得真是恍如隔世。

朝臣们难免因为皇帝采选而未留宫嫔一事有些议论,霍祁答得颇是从容:“既无合适的,朕总不能随便留两个搁在后宫里。”

朝臣们便也无话可说,嫔妃么,到底还是得皇帝喜欢。

可即便是未封新宫嫔,也并不意味着采选之后的时日可以平静。

留作女官的,难免有不安分的,加之又都是在嫔妃近前服侍,得见皇帝的机会并不算少。欣昭容身边的那一位便在替欣昭容往宣室殿送东西时动了心思,一块锦帕似不经意地落在了皇帝身边,她俯□去捡,玉臂轻动,举手投足尽是娇媚。

席兰薇在霍祁身边淡淡看着,见霍祁看过去也未动声色。

“陛下恕罪。”她抿着笑欠身一福,羽睫轻颤如翼,仿佛带着些许不安和愧疚。

“你叫什么名字?”霍祁问了话。见皇帝问了,她面上一喜,遂又很快压制下去,颔首答道:“奴婢青寒。”

皇帝一点头,复又扫了她一眼,语中半点多余的感情都没有:“规矩不全,让尚仪局教你规矩去。”

端的是一码归一码、就事论事,将她的故作娇柔视若无物。

席兰薇仍是淡看着,欣赏着她的面色忽变,又看着她大气也不敢出地慌忙告退,笑意浅淡:“陛下愈发没心思怜香惜玉了?”

霍祁觑着她:“非也,只是没心思沾花惹草。”

在席兰薇还没入宫、宫中从来没有正经称得上“宠妃”的宫嫔的时候,霍祁就偶然得知有人议论他不懂得“怜香惜玉”。彼时觉得大概确实是不懂吧,宫里明明都是家世容貌皆好的女子,他就是对谁都不上心,如同青寒那般的故作媚态的邀宠更让他觉得烦不胜烦。

每当遇到那般情景时,莫说“怜香惜玉”,他常是心生恼怒的时候多些,只觉脂粉笑靥下的算计真是带着说不清的恶心。

而后遇上了席兰薇、开始宠她了,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知道…如何去宠嫔妃的。

今日被她这么一调侃蓦地恍悟,这好像还真是“怜香惜玉”和“沾花惹草”的区别。他没心思把眼前花草全悉心侍弄一遍,不过一块美玉搁在面前,他十分知道不能暴殄天物。

见他微微凝神发怔,俄而又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席兰薇不知他在想什么,暗一忖度便也没问,径自起身一福:“臣妾也该告退了。”

霍祁微一怔,蹙了蹙眉:“不是昏定过了?”

已经有些天了,不知什么时候成了“约定俗成”,她用过晚膳来宣室殿、或者索性来宣室殿用晚膳,之后到了昏定的时候便去舒颜宫,而后再回宣室殿来,翌日一早回漪容苑。

二人都很是适应,今日被他这么一问,席兰薇才倏尔意识到,这习惯…好像不大对头。

颔了颔首,她解释道:“臣妾信期。”

“…哦。”霍祁应得闷闷,赌气似的憋了一会儿没说话,才又无奈道,“那回去吧。”

席兰薇“嗤”地一笑,笑意敛去又正色道:“臣妾说句陛下大约不爱听的。”

霍祁抬眼一扫她:“不听。”

席兰薇噎了回去,默了一瞬,还当真就不打算说了,再度福身,“臣妾告退。”

“…”这回换霍祁噎住。看她恭恭敬敬地告退,没有再度停下来跟他说的意思,他也不好阻拦了,只好次日再问。

清晨,简小霜打帘而入时面色紧张异常,给席兰薇梳头时,甚至连手都是抖的。席兰薇没同她计较,视而不见,耐不住颤得厉害的一下子扯住了头发,痛得一声低呼。

“娘子恕罪。”简小霜猛地跪了下去,打颤打得更厉害了,简短的四个字甚至带了哭腔。

“怎么了?”席兰薇从镜中睇着她,又看向她慌乱中丢在地上的那把梳子,“非年非节,行这么大的礼干什么?起来。”

简小霜站起来,席兰薇转过身去,一执她的手将她拉进了,关切道:“快说说,怎么了?一早上就魂不守舍的。”

简小霜缓了一缓神,清醒间眼泪反倒更忍不住,她抬手擦了一把道:“奴婢听说…端和殿的清和,昨日被陛下发落去尚仪局学规矩,今日回了长盈宫来,就被…被昭容娘娘杖责了二十…”

席兰薇没有在意,轻笑一声说:“就为这个?她自作自受罢了,那般不安分,昭容娘娘还肯留她在长盈宫都算得大度。”

“可是…”简小霜语中一滞,眼眶红得愈发厉害,踌躇了许久,又跪了下去,才又道,“奴婢听说…听说娘子您当时在宣室殿。”

席兰薇面色一冷,打量着她,略一点头:“我是在,如何?”

简小霜头也不敢抬,哭得连声音都有些变了,竭尽力气一般地道:“奴婢根本不想入宫,更不敢有惑主的心思,求娘子饶奴婢一命…发落去别的地方也好…”

“你在说什么?”席兰薇的眸色愈加冷厉,睇视着她顿了一顿,深缓了口气又道,“说清楚。”

简小霜一听,更加怕了,哪还敢说实话,颤抖不已的,半天也只又道出了一声:“婕妤娘子…”

席兰薇自有些气,又知如此再吓她也没用,挥手让秋白清和皆退下了,伸手一扶她,声音温和下来:“究竟怎么了?你说清楚,就是当真让我发落你去别处,你也得给我个说得过去的罪名。”

简小霜定了定神,咬着嘴唇犹豫了许久,见席兰薇仍是要问个明白的意思,终是磕磕巴巴道:“奴婢听说…婕妤娘子得宠是因为…容不得旁人得宠,就是此番选了留下做女官的…娘子也容不下…所以青寒才被发落了。”

嗤声冷笑。席兰薇自知这是有人散了风言风语下来要坏她的名声,心中冷嘲这手段也太低、如此嫉妒的嘴脸也太难看。

“她们不得宠就觉得旁人是用了什么手段才得宠的。就好像没了我,陛下便会喜欢她们一样。”又一声轻笑,席兰薇语中的嘲意更加明显,“有这工夫,多做内修有甚不好?再不然,多花些心思在妆容打扮上,兴许也多少有点用。偏生就不,偏生就要‘一心一意’地去嫉妒旁人去,简直可笑。”

她都快懒得搭理这样的明显只因嫉妒而生、伎俩低到教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了。

反正她觉得可笑,霍祁只会看得更加清楚;他看得清楚,便对她全无妨碍了。

霍祁被席兰薇昨晚说到一半的话弄得一整天都不自在,直后悔昨日噎她。晚上见她没来宣室殿,就知她这是因为信期“自觉”不来了。

用罢晚膳,散着步去漪容苑,她恰好去昏定了。等她回来,他几乎问得迫不及待:“昨日你想说什么?”

“…”席兰薇被这迎面发问弄得怔住,用力回想一番,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沉吟一瞬,黯淡道,“没什么了…”

眼见霍祁疑惑更深,知道他定会追问,虽不想多提,还是知趣地径自接着解释了:“臣妾昨日想说,陛下已经很有些时日没去见过别的嫔妃了,臣妾觉得颇不合适,想劝陛下去看看。”美眸轻一转,她看向他,话语带着几分娇嗔和委屈,又道,“但今日听闻了些事,让臣妾觉得反正有好心也不讨好,就打算安心独宠到底了。”

就算是赌气,当着他的面敢说这话也着实有“魄力”。

霍祁听罢一笑,思了一思,纠正道:“独宠之事,跟你打算与否没什么关系。”他在她额上一吻,口吻轻却抑扬顿挫,“这事朕说了算,所以你想‘安心’是对的,本来也不由你。”

席兰薇基本确定他知道宫中传的事情了,思了一思,又道:“那臣妾可背了个蛇蝎心肠的名声。”

霍祁肩头略一耸:“这种唬人的话,也唬不了人多久。”

清者自清,很多时候这句话很能安慰自己。

流言蜚语一时传得猛烈,但安静得也十分地快。好像一道大浪,被疾风卷着拍向岸边,引得众人一阵惊呼之后,又很快全然消退,海面上平静得仿佛从不曾有过这道浪。

这样的结果让席兰薇颇觉满意,眼下要烦心的事本就不少,她要去琢磨那么多细枝末节,从前生到今世,哪有闲情逸致为这些去争。

月余来,霍祯安静了、楚宣也未再有任何动静,险些让席兰薇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端午将近,宫中一天天地热了起来,从嫔妃到宫人都盼着赶紧去珺山避暑,一道边关的急奏却堪堪打破了她们的这些盼望。

赫契内乱。

一场突如其来却预谋已久的内乱席卷赫契,且明里暗里的,似乎要搅得大夏也不安稳。

听闻此事的席兰薇浑身僵住,她比旁人对此更多些恐惧,因为…较之上一世,这内乱提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90章 推理

赫契内乱一时尚未波及大夏,席兰薇倒是听说了另一件事——越辽王霍祯再度请旨复许氏侧妃位。

皇帝犹是平平淡淡的,在呈来的奏章上有力落笔,直接书下两个字:随意。

不愿插手他府中之事的意思,但也没有本该有的祝贺。

许氏的身孕五个月了,胎像稳固。

听闻此事的席兰薇觉得心中骤然一堵,好像耳畔全是讥嘲,嘲她仗着走过一世便以为这一世能找许氏的不痛快,末了却并不能如愿。

她不论怎么想,都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重活一世的是她,那孩子的命数没道理因为她的重生而直接改变。更何况许氏有孕的时日都和上一世对得上,怎么偏生上一世保不住的孩子,目下平平安安了?

可想而知必定是有什么不对之处,思绪百转千回,想在这团迷雾中寻到个出路。

这一世许氏提前小心着、提前保胎了?

重生的又不是许氏,她怎么会知道这孩子大约保不住…

那是她两世里境遇不同,故而影响了这孩子的命数?

思绪及此仿若在悬崖边,再往前一步,崖下便是真相,席兰薇却在望了那真相一眼后就惊得又退了回去。

若是那样…太可怕了!

当真是她上一世低估了人心险恶,许氏为了有朝一日扳倒她、不惜拿自己的孩子作为代价?

不能是这般…

席兰薇脑中一遍遍过着这个念头,又一次次被她狠然摇头摒去。不可能的,一个女人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下手。而且…而且后来、又过了几年,许氏平安生子后,对那孩子那么疼爱,连自己这恨她已久的正妃,看着她温声哄孩子的样子,心都软了些。

许氏怎么会拿这孩子来踩她…

思绪挣扎未停,尚存的善念让她着实无法接受这等推断,以内心的是非评判着反驳着,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另一个可能。

这孩子前世没了、今生还在,若说今生才是“如常”,便只能是上一世遭了算计。

上一世,这件事根本没有牵连什么人啊…甚至连她也未直接遭到牵扯,直到几年之后旧事重提了,才又给了她一击。

但即便是等了几年,许氏…也仍是占到了便宜。

深深地倒吸冷气,仿佛连心都被冻住,自前世而来冷意冻得她喘不过气。

她一直以为,许氏再争风吃醋,也并非冷血,自然而然地相信那孩子是早死了,许氏不过是借着已死的孩子踩她而已。

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搁在案上的丹蔻不知不觉中注了力,不受控制地紧扣下去,划得漆案“咯咯”低哑。

是夜,窗外夏风习习,拂过后院池塘小荷,卷起淡淡莲叶香。房内四角皆置着冰雕,一点点地融化着,解去屋中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