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说的是,还真是有意思。一大早皇上的龙辇可是从承乾宫到了养心殿的。”白玲给她端来一盏白水漱口:“这要是抖了起来还把人放在眼里”

“皇后知道么?”高芸嫣想起那天皇帝在宁寿宫看娴雅的眼神,脊梁骨上顿时觉得凉嗖嗖的。虽然皇帝对自己可谓是开了无数先例,在所有人看来几乎有压倒皇后之势。只是自己除了圣宠可以为援,没有任何人会是自己可以依靠的。

娴雅纵然是不受宠,却能在东六宫住进主宫承乾宫。皇太后跟前也是有着别人及不上的宠信,就算是富察氏对她也有不少优渥。很多东西皇后都是叫人率先给她送去,哪怕是自己也要排在她后面。

如果再得到皇帝的宠眷,只怕第一个被冷落的就是自己。只是不知道富察氏在潜邸的时候是怎样让皇上对她冷落一边,若是故技重施是不是还会有用。

“主子,和亲王福晋今儿进宫接大格格。只怕已经在宁寿宫了,娴主儿肯定会去。主子还是去看看吧。”白玲看着高芸嫣吃了一碗燕窝粥:“要是去晚了,只怕皇太后会不高兴。”

钮钴禄氏每次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撇着眼,嘴角也是拉下来的。越是这样越发要在皇太后面前多多侍奉,总有一天皇太后会对自己宽颜一笑说上一两句体恤的话也就是自己出头之日了。

打扮停当,高芸嫣带着白玲和几个大宫女一摇三摆摇曳生姿地出了翊坤宫。

娴雅牵着婉儿的手跟上次回承乾宫一样走在西二长街上,婉儿不时仰头看她一眼。小嘴嘟着好像有无数心事,只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怎么了,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娴雅同样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要是西二长街永远也走不完该多好。

“我舍不得娴主儿。”婉儿不想往前走:“又是舍不得阿玛和额娘,怎么处呢?”

“以后有了空儿再来看娴主儿是一样的。”娴雅蹲下身抚摸她娇俏的脸蛋:“等会儿进去就不要再说这话,要不还以为你真要住在宫里了。”

“我要是住在宫里也要跟娴主儿住在一起,不会跟别人住。”婉儿擦擦眼角,手指头有些湿润:“您不知道,那天在长春宫我跟他们坐在一起就是浑身别扭看着谁都不痛快。”

“只是那一次,以后再不会了。”娴雅心里发酸,却不能有一丝一毫露出来。挨了挨小丫头的脸蛋:“见了皇太后还是这样子的话会被人笑话的。”

婉儿抿着嘴点点头:“我不会了。”娴雅这才放心地牵着孩子的手进了宁寿门。

皇太后还在佛堂念佛诵经,皇后富察氏跟安安一处说笑。娴雅携着婉儿的手进来,见到两人先自行礼请安。

安安和她携手见礼,一下看见站在一旁的女儿:“才这两天没瞧见额娘就不认识了?”

“额娘。”婉儿扭扭身子:“是额娘没瞧见我。”

“你这嘴啊,越来越会胡说了。”安安摸着女儿的辫子:“小脸都长圆了,娴主儿真是把你宠坏了。”

“才不是呢。”婉儿吐舌:“娴主儿跟额娘一样宠我。”

“娴主儿,婉儿这丫头就是这样子。但凡是给了她一点好颜色,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安安有些抱歉地看着富察氏和娴雅:“可真是没规矩。”

“她跟娴雅投缘得很。”皇后在旁笑道:“在我长春宫里吃饭时没有一点胃口,在承乾宫就是有滋有味了。”

婉儿扭了一下身子:“是因为前一晚吃多了存食,后来回来还跟娴主儿念叨说想着您那儿的小点心就口水直流。”

富察氏失笑:“我那儿的点心要是知道你这么惦记,只怕都跑过去了。”

娴雅跟安安相视一笑,安安指着婉儿道:“这孩子素来就是无法无天的,在宫里被所有人宠着。回去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懂规矩的很,昨晚上皇上还夸呢。”娴雅笑笑:“直说是五爷和五福晋教得好,旁人家可没有这么好的格格。”

富察氏早间起来听见人说皇帝留宿承乾宫,这可是奇事。好几年皇帝都没有翻过她的牌子,先时还有一个不宜子孙话在内。这几年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皇帝都不再提她,那个绿头签放在敬事房也是白搭。谁的都有翻过来的一日,唯独是她一次都不有过。

只是这话早已透到翊坤宫去了,最近那位有些恃宠而骄的样子。要是知道这件事还不把天翻了过去。在后宫里最忌讳的就是犯了妒忌二字,要是高氏真以为皇帝对她是百依百顺而后进谗的话,落得最惨的就不是娴雅而是她。第一个不会放过她的不是皇帝便是皇太后。

谁都知道皇太后当年在先帝面前并不受宠,能够有今日全是因为生了皇帝这个出息的儿子。先帝身边只剩下皇帝这个最出息的儿子,她不做皇太后还有谁能做天下之母。要是高氏不明白这个道理,最后惹恼了皇太后谁也救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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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卷初为娴妃第八章皇太后的话

第二卷初为娴妃第八章皇太后的话

“主子想什么,都出神了?”娴雅到了富察氏身边:“今儿五福晋来接大格格回去,奴才不知该送些什么东西给格格。主子替奴才拿个主意?”

富察氏抿嘴一笑:“这事儿你可别问我,先问问格格欢喜什么。小孩子家跟咱们大人不一样,大人得了东西不欢喜面上谢恩不迭,心里不欢喜谁也不知道。她一个孩子,又是伶俐透顶的。自然是欢喜什么就给她什么。”

娴雅笑着行了个万福:“格格,你欢喜什么说与我听。我都给你。”

婉儿站在母亲身边,看了眼安安这才看向娴雅:“娴主儿送我什么我都喜欢,昨儿娴主儿给我的簪子就好看。”

“你娴主儿身边的好东西多了,就是皇祖母这儿都未必及得上。”在佛堂念完佛的皇太后扶着宫女的肩从后面过来:“但凡是给你的一定是她那儿最好的。”

“皇太后吉祥。”几个人纷纷跪下行礼,婉儿行了蹲安以后又行了个万福:“皇祖母。”

“都坐下说话吧。”皇太后牵着婉儿的手到上面坐下:“婉儿,要是以后让你留在你娴主儿身边,好是不好?”

婉儿接过大宫女捧来的淡茶双手捧到皇太后面前:“婉儿舍不得阿玛额娘,也舍不得娴主儿。”

“皇祖母喜欢听人说真话,婉儿这话就是真话。”钮钴禄氏看看婉儿又看看坐在一起的安安和娴雅:“娴妃呢是个喜欢孩子的,只是自己不争气罢了。婉儿又是你们两口子的心头肉,任是谁也舍不得。隔几日就送婉儿进来住住,当是全了这孩子的心思。”

“是。”安安赶紧起身答应了。

“奴才给皇太后请安。”皇帝身边的王庆进来给钮钴禄氏和富察氏见过礼:“万岁爷说大格格今儿回去,特命奴才给大格格送来一匣小玩意儿。”

“谢皇上恩典。”安安带着女儿谢恩,又不好空了手。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王庆一个大大的红包,皇太后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今儿怎么没见高氏过来,别是又病了吧?”钮钴禄氏目光四处一转,纯嫔和嘉嫔几个人微分不高除了朔望之日跟着皇后一起来给皇太后请安以外,平日很少来宁寿宫。只有皇后富察氏和高氏外加娴雅时时来给皇太后请安。

“昨儿看她还好好的,兴许夜里没睡好也是有的。”富察氏想了想:“她那个身子也是三日好两日不好的,叫人担心。”

皇太后笑笑:“先时就跟皇帝说过,是该叫个好太医好好来瞧瞧,成日家药火不熄的总该有个说法。”

皇太后这句话所有人都听着,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话。只是笑得都有些难看起来,皇后更是不好多说一句。说了不吝于火上浇油,只怕激起皇太后对高氏更多的不满。传到皇帝耳朵里就是自己不得容人,那可是对自己大大不利。

用过午膳,几个人相继退出宁寿宫。皇太后叫住娴雅:“娴妃,我有事吩咐你。”

“嗻。”娴雅答应了一声,随着皇太后进了后殿:“皇太后吩咐奴才什么?”

“坐下说吧,没外人。”皇太后换了宽松的氅衣坐在紫檀锦墩上,指指身边的位子:“不像皇后她们都在,说什么话都要妨着碍着。”

“是。”娴雅这才在皇太后身边坐下。

“舍不得婉儿?”皇太后看她自打婉儿跟着安安走后就有些心神不属的样子:“我和你说过,要是真想她留在身边也容易。只要和皇帝说一声,哪怕是说明婉儿的身世都行。”

“奴才不想皇上说奴才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的。”娴雅低垂着眼帘:“五爷和五福晋对大格格这么好,是想就是奴才也做不到。奴才不能夺人所爱。”

“你说的也是正理,那就再生一个。”钮钴禄氏拉起她的手:“好几年我看你都看得心急,别的妃子见了皇帝都是削尖了脑袋往前钻。你倒好,只想皇帝把你遗忘到脑后对你视而不见。当初就和你说过,在宫里最好的就是自己有个依靠有个儿子。高氏纵使没有自己养的,还是在皇帝面前撺掇把大阿哥养在身边。她那个身子生出来我也不稀罕,何况是生不出来。你是生得出来却不生,想做什么?年纪轻轻就心灰意冷了?”

娴雅涩涩一笑:“皇上想不起奴才,是为着奴才不能让皇上欢喜。奴才既然不得君心,也就不敢让皇上看到奴才。”

“我是从你这会儿过来的,你的心思瞒不过人。”皇太后看着她黯然神伤的脸:“有人倚妖做媚我知道,仗着自己生得妖娆些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前两年皇后也有这个毛病,这两年兴许是年纪渐渐大了做人也就缓和些了。倒是她,越来越过分。有一日,我饶不过她去。”

娴雅看了眼皇太后:“皇额娘,您知道?”

“我不问就以为我不知道,她也太小看人了。”皇太后轻蔑地笑笑:“我在宁寿宫,就真以为我坐在井里只看到头顶一片天。要是这样的话,当初孝敬皇后会放心将这一切交给我?”

娴雅想起孝敬皇后,眼圈顿时红了。每次想到她维护自己的一片心忌讳埋怨自己没用,不能将她所盼望看到自己有出息的一天早日变成现实。

“虽说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能够让皇帝对你注目。只是你要想到皇帝也还年轻,会有很多年轻美貌的女人到他身边,那时候你就不年轻了。不把握住机会,以后就永远都不会有机会。”皇太后语重心长地看着娴雅:“你想想,等你有一日想好了要亲近皇帝。这时候再看见很多年轻美貌的女人围绕在皇帝身边,没有你的位子。而婉儿也不在你身边,那时候想哭都没有眼泪给你流了。”

娴雅想起昨晚皇帝那种神色,没来由心底泛起一丝寒意。皇太后的话重重撞击在心头,从前额娘叫自己不要争一日之长短,只要能够让皇帝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就好。只是皇太后比额娘更知道皇帝为人,这话兴许是看了很久才不得已说出来:“皇额娘的话奴才记下了,这几年皇额娘一直都护着奴才。奴才不知怎么谢额娘的恩典才好。”

“不要你谢我,你心底护着皇帝我就护着你。”皇太后扶起她:“好好回去想想,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

“是。”娴雅请了个蹲安退出了宁寿宫。

正文第二卷初为娴妃第九章意外的侍膳

第二卷初为娴妃第九章意外的侍膳

下了一天的雨,宫里的梨花落了满满一地。三春时节,春雨最是撩人。心底原就多事,这一下几乎是勾起了愁肠,娴雅站在廊下呆呆看着一地花瓣不知怎么去排解那股说不出的愁烦。

“主子,王庆来传旨。皇上传您到养心殿侍膳。”玉沁没叫人过来,自己到了娴雅身后:“先去收拾收拾,只怕过会儿就要去了。”

“我去侍膳?”娴雅转过身有些不认识玉沁一样:“这是刮的哪阵风?”

“奴才也是想不明白。”玉沁明明看出这几天她瘦了不少,脸上的红晕也是褪了下去:“主子还是别想这个了,等会儿去了不就知道了。”

娴雅叹了口气:“我在想要是额娘看我这样子只怕又会是一耳光了,总是我辜负了额娘一番苦心。”

“主子快别这么说,其实先头主子那次打了主子一耳光自己也是后悔。她说,就是她也会觉着做宠妃好。只是到底是不得久长,要想一辈子平安富贵,不能不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做。”玉沁几乎是强行拽着她进去:“主子想想,要是能够一世宠爱不移谁不欢喜?哪个后宫嫔妃不做此想,只是做不到罢了。”

“这话不假。”娴雅回到寝宫,如霜已经预备好几样最精致的首饰和应时应季的一副放到妆台前:“如霜,这可就是要看你的手艺了。”

“主子放心。”如霜笑起来:“奴才自然是会让主子成为所有主位中最好看的主子。”

娴雅刚到养心殿西暖阁没多久,皇帝已经是一身便服从三希堂过来:“来了?”

“奴才给皇上请安。”娴雅大大方方见了礼:“皇上万福。”

“起来说话。”弘历打量着她,怎么才几天就瘦了不少。原本或许是很贴身的旗装居然宽大了不少,青玉色的脸上抹着淡淡的玫瑰胭脂。都说是贵妃好看,平心而论比之于她芸嫣少了三分贵气,很多时候会显得有些不够大气。

“谢皇上。”娴雅福了一福起身,后退半步离皇帝不过半步距离。

“下了一天的雨,人的心都下得湿了。”弘历在窗边的炕上坐下:“你那儿只怕梨花都落了。”

“是,瞧着白花花一地。”娴雅端了一盏雀舌到皇帝手边:“奴才过来的时候,瞧着那边的玉兰花也落了。”

“嗯。”皇帝接过茶抿了一口:“这才几天就瘦得这样,比贵妃还要娇弱。”

“自己觉着还好。”娴雅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想是皇上觉着奴才瘦了。”

“朕想问你一件事。”弘历一下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你时时处处不忘远着朕,到底是为了什么?”

娴雅抬起头一下撞上弘历的眼睛,缩瑟了一下想往后退。那双手似乎不想让自己避开他,几乎是将自己钳制在他身边:“皇上这话,奴才不知为了什么。是皇上远着奴才,奴才不敢强求非分恩荣。”

“这么说来倒是朕的不是了。”弘历把玩着她那副鲜艳的珊瑚耳坠:“是朕远着你,没给你非分恩荣?”

娴雅左右躲闪,他呼出的热气惹得耳后湿红一片:“皇上这话奴才担待不起。”

“想来皇额娘跟你提起过,要把老五家的大格格养在你身边?”弘历松开手,打量着面红耳赤的她:“倒是没料到你对她倒真是跟对旁人不一样,那日就问过你。你说是为着那是朕的侄女儿,只怕不止这么简单?”

“皇上以为为着什么?”娴雅眼前闪过女儿明眸皓齿的神态,近些时候以来眼前常会掠过女儿的神态。

皇帝又一次从她脸上看到那副神情,要是没见过是无法言喻那种神态的。即使是皇后看着永琏和和敬都不会用这种眷恋至深的神态,只有皇太后偶尔看到自己或是自小抚育成人的弘昼时兴许会有这副神情。

“朕想不明白才想问你,你要是知道就告诉朕。”弘历面前的楠木炕桌上放着一对青玉钏,拈起一个递到娴雅面前:“你要是想让她养在你边上,朕就封她做和硕公主。除了永璜永琏她是最大的公主。”

她本来就该是和硕公主,话已经到了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娴雅看着皇帝那副神情,实在是无法分辨此时皇帝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答应以后皇帝此时允了日后会怎样对自己和婉儿,若是不答允只怕再也没有机会。

心中自忖此时自己并无有把握能够保护好女儿,那么婉儿待在和亲王府实在是最好的法子。至少他们对女儿一向视若己出,到这深宫内院反倒是将女儿放到炉火上炙烤。一念及此,娴雅嘴角旋即泛起一丝笑意:“皇上皇太后想得固然周全,终究是五爷家的大格格。不如自己家的好。”

“这话何解?”弘历看她忽的笑靥如花,一时间仿佛承乾宫中绚丽夺目的梨花般耀眼。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你要说什么?”

娴雅顿了顿,迎上皇帝的目光:“奴才自潜邸侍奉皇上至今始终无所出,奴才不想抚养别人的儿女。”

弘历倒是第一次从自己后妃嘴里听到这话,前次高芸嫣想要抚养纹音所出的永璜在自己面前翻来覆去说了好多次才得遂愿。而她,居然连和硕亲王之女都不愿抚育。倘或真有什么隐情,这时候说出来原是再好不过。她却是一口回绝,是有意如此还是问心无愧?

“不愿抚养别人的儿女?”弘历笑笑,刚要说什么王庆弓着腰进来:“万岁爷,晚膳齐备。”

弘历看了娴雅一眼,娴雅缩瑟了一下跟在皇帝身后往东暖阁伺候用膳。

高芸嫣在翊坤宫命人预备了满满一桌皇帝素日最是喜欢的肴馔,三更鼓响依旧不见皇帝前来。就连素日往这日来的最是勤快的王庆也没有看见影子。

“白玲,瞧瞧去。”高芸嫣全副装扮坐在殿中:“都是什么时候了,还没看见皇上来。”

“嗻。”白玲答应着亲自去了,高芸嫣实在想不出皇帝会去招幸谁。

西六宫这边的几个人皇帝最多流连于自己这儿和对面的长春宫,至于另外的宫院特别是咸福宫是不住人的。余下的几个嫔御大多住在东六宫。东六宫…高芸嫣打了个激灵,怎么忘了东六宫还有一个人是自己无法预料的。

“主子,不必等了。”白玲灰败着一张脸进来:“皇上传了娴主儿在养心殿西暖阁侍膳。都好几个时辰了。”

“西暖阁侍膳?”高芸嫣瞪大了眼睛,除了皇后偶尔去西暖阁陪着皇帝用膳以外自己都没有去过那里。皇上怎么会突然对她宠幸有加,难道只是因为和亲王家的大格格真的让皇帝对她另眼相看?早知如此说什么也要从皇太后哪里讨来这个差事,不可能将这个机会拱手让人。

“主子。”墨菊捧着一摞新制的寝衣进了长春宫后寝殿,皇后富察氏正看着乳母哄着一儿一女入睡。

“脸怎么了,这幅神色?”宝音扣好襟扣:“出什么事了?”

“万岁爷把娴妃宣到养心殿西暖阁侍膳,都是好几个时辰了。”墨菊也得到消息:“奴才只怕是听岔了,赶紧跑去瞧瞧,果然是的一些不差。”

富察氏愣怔了一下:“你没说错,是那拉氏?”显然这是她始终都没想到的事情,娴雅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承恩了。如果只是为了弘昼家的大格格还不至于此,那个沉默了多年的那拉氏真要是跟自己叫起真来换做谁都是招架不住。

“奴婢问得清清楚楚,真是娴妃。”墨菊满腹不解:“好好的,怎么皇上就是记起她来。若真是这样子,日后还是别让什么和亲王家的大格格来了。”

“胡说,虽说是大格格。其实跟和敬没身份区别,那是亲王嫡福晋生的。都是先帝和皇太后的嫡亲孙女儿,要是论起来只怕比对和敬还要亲近些。”正因为觉着近年尤其是弘历登基后,娴雅一直都是不引人注意的。刻意让自己多多待在承乾宫,不在皇帝面前出现。

也正是为此,这才能够在皇太后面前有说有笑的相处。也才有了这两年身子比先前壮实许多,毕竟不管怎么说除去她宫中所有的女人都不可能跟自己相抗衡。

或者说不仅仅为此,还有一件是自己一直都不敢证实的事情:高氏不能生育已成事实,而她却是谁也不敢担保的。更有一条,她是上三旗跟自己一样的出身。没有哪个嫔妃在这一点上胜得过她去。

一旦有子势必成为自己和永琏最大的威胁,什么嫡子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事情。即便是皇帝说过大清开国以来没有一位皇帝是嫡子身份,只是这嫡子不过是藉口而已。皇帝想让谁为皇后,谁所出就是嫡子。

对于娴雅的忌讳,正是为此。她也是先帝所指的皇子福晋,侧福晋难道就不能成为福晋。换言之一个妃子难道就不能成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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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卷初为娴妃第十章报喜

第二卷初为娴妃第十章报喜

纯嫔苏蕙忐忑不安地迈进承乾宫,哪怕跟钟粹宫只是隔着一条窄小的宫墙夹道也是有些担心。至少这件事还是要跟娴妃说一声,说什么她也是住在东六宫的主宫。要是不跟她说,等被皇后知道是不会有人给自己说话的。

承乾宫的梨花已经谢得差不多了,翠绿的叶子夹杂在残花当中倒是比先时更加中看。天气转暖,娴雅笼着件鹅蛋青的宽衣坐在垂花廊下看书。

“娴主儿吉祥。”苏蕙深吸了口气,请了个蹲安。

掠了掠额前吹落的两缕青丝,娴雅循声抬起头:“怎么这时候过来?”

“有件事想跟娴主儿说一声,又怕不妥。”纯嫔略微迟疑了一下。

“坐下说吧。”娴雅指指身边的空位。

“谢娴主儿。”纯嫔福了一福退后一步坐下。

娴雅放下手中的书,这还是旧年间在杏花春馆时跟着那位汉军旗的宫女识得汉文以后托人买来的书。书名叫什么《石头记》,是本朝一位叫曹霑的才子写的。

苏蕙看了娴雅一样,脸色不太好。“怎么了,说吧。”娴雅看着她:“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别这么吞吞吐吐的。”

“我有了两个月身孕,不知道该怎么处。”苏蕙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一鼓作气说出来:“娴主儿知道,这些时候皇后主子身边的二阿哥身子一直都是病病歪歪的。若知道这会子我有了身孕,岂不是给皇后添堵。”

娴雅瞧这样子未免想起那时候初知自己有孕的时候,那副愁肠怎么会在苏蕙身上又看到。抿嘴一笑:“我当是为了什么,这事儿这时候说出来只怕是给皇上和皇太后减了两分忧思。”

“只怕皇后主子心里不受用。”苏蕙看着娴雅:“娴主儿知道,这顾虑总是有的。”

娴雅想了想:“你身边有了四公主,这会儿再有就是四阿哥了。说出来皇上自然欢喜,皇后主子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只怕也觉得这是件好事。”

苏蕙听这话紧缩的眉间方才松了松,只是那份忧心还是不能尽数解除。谁知道娴雅的话能不能全信,可是除了她还有谁能是商量的。

金澄跟自己同住钟粹宫,面上和气可总是各有心事。而高贵妃,曾经跟自己一样是侍寝格格出身。这会儿却是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和她说只怕比和皇后说还要可怕。

“既是和我说了,你安心就是。”娴雅摸摸她的手:“有了喜先回宫去好生歇着,我自然给你一个交代。”

“谢娴主儿。”苏蕙看她一脸和煦的笑容,终于安了心:“奴才告退。“

“路上好走。”娴雅目送她离去,捋了捋衣袂依旧是坐在廊上看书。

皇帝下朝没有往西六宫去,直接叫人抬着龙辇往承乾宫外的东二长街上停住。信步进了承乾门,映入眼帘的却是树下安然读书的单薄身影。

宫中喜欢看书的妃嫔只有高芸嫣和她两个,高芸嫣出自汉家熟读汉字也是难得。这满文会的人虽是不少,只是能够读书的反倒不多了。

倒是要走近看看她读的是什么书,身边的两个大宫女看见皇帝来了刚要行礼却被止住。弘历走过去看她拿在手里的书反倒是吃了一惊,居然是汉文还是朝中正在查禁的《石头记》。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这是从哪里想来?”娴雅自顾自笑道:“倒真是把花儿写绝了。”

“花儿是写绝了,你倒是把事儿也做得绝了。”蓦然响起的声音让娴雅惊愕地回过头:“皇上吉祥”骤然起身,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起来。”弘历俯身拾起书,这书的装帧倒不像是本朝的版本。反倒是先帝朝的样子:“这书哪儿来的?”

“是先时在杏花春馆的时候一位汉军旗宫女教奴才认汉字时候送给奴才的。”娴雅请了个蹲安:“皇上说奴才将事儿做绝了,可是奴才做错了什么?”

“这书是查禁的书。”皇帝晃了晃手里的旧书:“若是在外面,你要吃官司。”

“啊,这书是禁书?”娴雅愣了一下:“奴才倒是觉着里面的词句写得极好。”

“哦,你喜欢哪一篇?”弘历信手翻开,看了一点只是觉得词藻华丽。可是既然查禁总是有理,要不从先帝朝开始就对这本书和曹家一直查禁极严。

娴雅想了想:“方才正在看她们在大观园咏白海棠,诗句写得真好。”

“听你念了一句,可记得全?”弘历翻到娴雅说的那一章。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痕。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娴雅赧然一笑:“就看到这儿,也就记得这四句。”

“竟然是一个字儿都没错。”弘历笑着将书递给她:“你要看可不许这么明目张胆的,要不该说宫中反倒是不禁了。”

“嗻。”娴雅把手里的书递给杏儿,这才看到皇帝还穿着朝服没换:“皇上下朝了,怎么不去更衣还穿着朝服不热么?”

“就在你这儿换。”弘历一挥手,早有太监宫女伺候他更衣。

须臾之后弘历换了件松香色的便服,系着一根常服带从殿中出来:“还真是换了衣服松快,要不还真是束得难受。”

娴雅接过杏儿端来的雀舌吹了吹递到皇帝手上:“皇上喝口茶解解热。”

“嗯。”皇帝随便在廊上坐下,微风袭来很是舒服。娴雅想起方才苏蕙来说的事情,这时候在他面前说起再合适不过。

“奴才给皇上贺喜。”娴雅笑着行了个蹲安。

“什么喜?”弘历愕然,这会儿还有什么喜事值得如此。

“方才纯嫔来跟奴才说,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岂不是一喜”顿了顿:“只是这会儿二阿哥总是不好,不敢当着面说出来让皇后心里不受用。这也是纯嫔素日谨慎小心。”

弘历笑笑:“初听你说,还当是应在你身上。”

娴雅脸蓦地红了,弘历已经伸手拉起她:“再过个把月就到园子里去度夏,皇后住九州清晏的天地一家春。贵妃住到韶景轩,你住哪儿?”

“啊,这就到园子里去?”娴雅想起前两年因为先帝大丧未过,皇帝在暑热之际并没有要去圆明园避暑。

“嗯。”弘历想了想:“你喜欢哪一处?”

“皇上让奴才住在哪儿都好。”娴雅蓦地想起杏花春馆来,只是那时候先帝住在万方安和。所以额娘才会住那里,而今都跟先时不同也就不由自己想住哪儿都成了。

“想想再说吧。”弘历仰起头看着那株茂盛的梨树:“纯嫔的事儿不要去和皇后说,让她留在宫里安胎。”

娴雅没想到皇帝会冒出这句话来,至少在娴雅看来有些事先前皇帝是不会这么做的。可是这时候竟然会不要两人见面,未尝不是为了保全纯嫔。

“是。”娴雅答应着福了一福:“皇上,可要用些点心?”

“是有些饿了。”弘历起身往里走,娴雅紧随其后打发人去膳房预备皇帝随常点心。

须臾之后杏儿带着三个小宫女端着十数样点心粥品进来,分别摆在紫檀膳桌上。娴雅看了看,搛了两样弘历素日动得较多的点心和两盏甜咸花色粥放到皇帝面前。

弘历接过燕窝粥吃了两口,眼瞧她只是吃了一点蜜饯就不动了。不觉皱眉:“你就是每日这么应付人?”

娴雅不解皇帝何出此言,只是看着面前的东西就觉得没了胃口。杏儿正端着一盅雪鸡紫米粥过来,一股酸气涌上喉间忍不住只好捂着嘴退到一边干呕起来。

杏儿见状赶紧过来扶住她,坐在炕上的皇帝也是一脸愕然。好容易止住了,娴雅用帕子擦净嘴角:“皇上,奴才失礼。”

“哪里不好?”弘历看着她,娴雅也是不解,近些时候都是这样子味短。遇到什么稍稍味道太冲的食物就是干呕不住,过会儿却又是无事人一般。

杏儿瞧这样子未免想起当年她在杏花春馆的时候,初孕的情形。悄悄扯了扯娴雅的衣角:“主子,您是不是有喜了?”

皇帝和娴雅都愣住了,娴雅根本没往这儿想。至少根本就没想到时隔这么些年还有梦熊之兆,弘历笑起来:“去传太医来。”

“嗻。”杏儿压根就忘了礼数,喜不自禁地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