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都不是。”弘历紧抿着嘴唇:“芸嫣跟你一块儿到的潜邸,只是你那时候在先头额娘身边。那时候瞧着她倒是好的。”

“如今也好。”娴雅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说,话里话外全是在维护着高云燕。若是自己些微有些口风露出来,只怕最后翻身落马的是自己。

弘历摇头:“你在先头额娘身边呆了好久,可听见说起过当年年贵妃的故事?”

“那时候不是还有六十阿哥的,额娘倒是疼爱得紧。”娴雅笑起来:“那时候都还小也不知道忌讳,唯独是见了主子倒是不会说话了。”

“那倒是,走路崴脚也时常有的。”想起那时候她崴了脚硬要穿着花盆底走路,一瘸一拐地样子想起来就好笑。

“还说呢,那时候人家都能走得好。只有我,每次只要是穿上花盆底不是跌跤就是崴脚。瞧着额娘跟先帝一道在福海边上散步的时候不管先帝多大的步子都能稳稳跟上。甭提多羡慕了。”娴雅捂着嘴笑。

“你知道先头额娘跟皇考多少年夫妻?”弘历挑眉看着娴雅:“记得皇考常说,先头额娘是十三岁就被圣祖指婚到了皇考身边,那是多少年磨练出来的。你那时候多大,就羡慕起来。”

“所以才说那时候不知道轻重,只是看着羡慕就跟着学。”娴雅站在弘历身边,头上一弯新月:“那时候常被人笑话呢。”

“嗯,笑话你什么。”弘历笑道:“你自来都不会跟人说什么,还有谁会笑到你身上去?”

“阿哥…”一时口快想到从前就是这样子叫皇帝的,暮然回首却是好多年过去了:“是主子,一下子慌了神都不记得叫什么来着。”

“那时候就你还说阿哥阿哥的,这会儿听起来倒是心热。”弘历笑起来:“论先帝宠儿子,倒是没人比得上六十阿哥。他是皇考最钟爱的皇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投了先帝的缘法。”

“这就是各人和各人的缘分,譬如父子母子父女母女也是一样。”娴雅站在弘历身边:“就像见了婉儿仿若见了自己的女儿一样不也是一番缘法,谁又及得上皇上疼爱婉儿的心。”

“只怕是你宠得更多。”第一次听到娴雅口中提及这个,弘历也就不想有所隐瞒:“朕倒是觉着你跟婉儿更像是母女。和敬虽说是宝音的女儿,隔得太远反倒是不像是了。”

娴雅一跪到底:“婉儿原是奴才的女儿,主子可算是圣明烛照半点没有看错。”

正文第三卷贵妃生涯第十五章意料之外

第三卷贵妃生涯第十五章意料之外

弘历愣怔了一下,这话想过无数次。只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依旧觉得仿佛晴空霹雳一般,只是冷冷看着她:“什么时候的事情?”

“主子可还记得杏花春馆?”娴雅低低地问道,并不是没有想过这时候说出来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只是自己必须要赌一把,既然皇帝必定会知道高家的事自己就要给他添一把火。斩草除根,这是额娘教给自己的。

弘历脑子嗡了一下,想起那年在杏花春馆的事情:“你自来没说过,怎么回事?”

“说出去算什么?”娴雅跪在当下,被弘历拉起来:“那时候正是先帝爷圣躬不豫,若是这等事被人知道且不是别的就是一个有伤风化就够受了。且不说旁的,倘或是让主子那时候被先帝爷一怒之下关进宗人府。先帝面上过不去,疼也只会疼在心里。奴才一人有什么不值紧要,碍着主子可怎么好。”

“婉儿又是怎么到了老五那儿?”弘历冷冷道。

“那时候五福晋刚生完大阿哥不久,额娘知道主子膝下子嗣不多便做了主要奴才暂时疼一会儿。不论男女生下来先送到五爷府,只说是五福晋所出。只是宗人府那时候恰好也是五爷兼着差使,也就不碍大事。所以一直就把婉儿送到了五爷府去抚养到这么大。”娴雅轻轻说道:“奴才只是觉得妇女母女天分原在,婉儿还是回到主子身边。况且五爷和五福晋待婉儿也是自来视若己出,算得上婉儿天生的福分。多了一双父母疼爱,旁人自哪里想来。”

“凡事不论好坏到了你嘴里都变成了好事,这就是人常说的家和万事兴?”弘历笑着把她拥在怀里:“这件事我就当做不知道,日后有什么不许瞒着我。凡事和我说,不许自己一个人扛着。记下了?”

“主子还要装作不知道婉儿是自家的女儿?”娴雅暗自忐忑:“还是生奴才的气?”

“哪有那么多气生?”弘历笑道:“婉儿已经是被宠上了天,这会儿是在外面要是知道这些还不越发是无法无天去。有什么都等到回宫以后再说,还有件事需要重新计议。”

“莫不是为了那次蒙古王爷们跟主子说的和亲的事儿?”娴雅当时隐隐听到这个,只是觉得女儿还小不会落在头上。要是皇帝有了这个心思,可怎么好?

“真是瞒不过你去,原本也想过是在婉儿还是和敬两人中选一个。这会儿就是要好生斟酌了,大清国开国以来嫁到蒙古去的可都是掌上明珠金枝玉叶。”弘历揽着她的肩:“你是婉儿的额娘,疼爱自己女儿是应当应份。我是她阿玛,益发是不会亏待了她。”

“是。”娴雅暗自吁了口气。只要不是先着在和敬前面将女儿指婚就好,虽说女儿还小但是大有先指婚继而在宫中待年的说法,不能是自己的女儿。亏欠她的不只是皇帝膝下的长公主,也不是什么和硕公主的封号。而是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尽过一个母亲的心,这是自己穷尽一生也要弥补给她的。

弃舟上岸,两匹骏马在前。婉儿有些不耐地坐在车中看着驰骋的马屁便有些不高兴起来:“格格,怎么了?”雨芯陪着婉儿坐在后面的马车上,前面的马车里坐的是娴雅和安安。

“我也要骑马。”婉儿嘟着嘴:“今儿两位额娘都不理我,怎么了?”

“格格,只怕不妥。”雨芯有点害怕婉格格了,不知道她那个脑子里每天想的心思怎么就是这么多,任是谁都招架不住。

话音未落马车戛然而止,婉儿撩起窗帷皇父的马匹正在外面:“阿玛?”

“婉儿,想不想下来?”弘历看着女儿的小脸:“外面虽然冷,车里闷了些坐着不爽快。”

“好。”婉儿一下子撩开车帷就往外面跳,弘历下来将她接住:“这么皮?”话没说完已经将女儿抱上马背:“这儿离着江南越来越近,只怕过两天就到了。那儿可是比经历暖和多了。”

“阿玛,从前圣祖爷不是到了好多次江南的。”婉儿坐在弘历面前:“江南有什么好的?要是不好,圣祖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往江南走。”

“这江南是我大清最富庶的地方,又叫鱼米之乡。”弘历摸着女儿的头发:“不是跟着你额娘念过不少书了,背首诗给阿玛听听。”

婉儿想了想:“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弘历大笑:“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好的不学,就是学你五叔油嘴滑舌。要是个阿哥,阿玛就叫你到了江南做神仙去。可惜是个格格。”

看上去简洁之至实则是舒适的无以复加的马车里,妯娌两个也听到外面的笑声:“这是说的什么,笑成这样子?”安安听见了悄悄附在娴雅耳边问道。

“有件事我先时没和你商量,前儿晚上跟皇上闲话的时候把婉儿事儿说给他听了。”娴雅在旁边看着,也知道皇帝对于女儿的心思是跟从前不一样了。若是从前的话,只怕又会疑心是自己跟弘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赶在这当口说出来正是为了给自己正名也是为了给弘昼夫妇洗去身上的最后一层嫌疑。

安安笑起来:“这话可是不用跟我商量,就是我们在背后也常说起这件事。总不能瞒过一辈子去,婉儿一天天大了总该有她应得的名分。不是一个亲王女儿特旨封为和硕公主的名分,论出身论年纪都是皇上膝下最大的公主。不是说皇后生的不好,只是跟我们隔得太远。再说三公主也不像个有大造化的,为人处世倒是跟她额娘好像。”

娴雅满是感激地看着安安:“这些年不止是委屈了婉儿,也委屈了你和五爷。总有一天,我会报答你们。”

“别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咱们认识不是这一天两天。好些年咱们就是这样子一步步走过来,看在眼里也知道委屈最大的就是你。你能好起来就是最好不过,说句大不敬的话。有一天等到大恩典的时候,我可是盼望着将来你能到慈宁宫的呢。”

娴雅闻言一笑:“这可就是我想不来的事儿。宫里的人宫里的事儿,不是寻常人家想的那样。在民间,小门小户的多半都是兄弟妯娌大家为了些蝇头小利争吵不休。在宫里却是不见血的刀,杀的人从里到位都疼。还有好些事好些人,就被藏在那红墙黄瓦黑阴沟里。”

“对了,我听五爷昨晚上说起来一件事。”安安拉着娴雅的手:“魏莺儿只怕等皇上回宫就会有册封了。”

娴雅扭过头看着她:“册封,凭的是什么?有宠?有子?”

“照料和敬公主有功,而且魏莺儿也有伺候过皇上。”安安压低了声音:“皇后命敬事房写来的奏本折子里面提到这件事。”

娴雅愣了愣:“在长春宫伺候皇上还是养心殿?皇后也干起这么保媒拉线的事儿来,怨不得皇上提起皇后就是满口称赞她贤惠呢。”

“这件事先时王爷已经跟皇太后说过,皇太后只是一笑:皇帝没这个毛病的,要是惯出来的毛病日后还是皇后受气。这是皇太后原话,王爷听见这个也就不说什么了。”安安低哑一笑:“皇太后原是比咱们瞧得明白,那个魏莺儿我见过。只怕将来皇后还真要受点她的气才得好些。”

娴雅抿嘴一笑:“若是这样子的话,想来也是没有怨言的。要不也不会叫人这样子留意伺候了,至少这贤德的名声就不是别人会有的。说不定日后皇上念着她的好处,就是到了赐谥号的时候还有个好的给她留着呢。”

“这话也只有你才能说出来,换了别人都觉得是忌讳也是泄愤。其实这些年咱们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若是心思不坏的话也是为难了些。可是那心思就是叫人说不出口,那么多事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安安靠在车厢板上:“那时候咱们一块儿进宫,都没想到过会有日后到底是怎样的,只是那时候额娘疼你说什么也该给你一个好的去处。就是一个亲王福晋也算不得什么,怎么后来…”

“额娘想得够多了,也跟我说过很多别的话。能到今儿这一步,也不算是辜负了额娘。”娴雅拿起手边的蜜饯递给安安:“我这人只有这么点微末本事,论貌比不得贵妃,论才德

也比不得皇后贤惠。所以就是如今这样子最好。“

安安摇头一笑:“这话我说了不算,你自己个儿说的也不算。是非自有公论,日后也是都能看到的。”

娴雅没说话,只是看着安安,目光中满是犹疑或是无法言喻的苦恼。

好像很多年都是在寻找自己要的地位甚至只是为了在屋檐下求得自己的容身之处,毕竟在深宫里有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面对那些带着笑容和温言软语的对手们,不是力不从心也不是自己无知。只是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个什么,皇帝对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思就算过去这么些年自己还是在懵懂中找夜里那盏灯,也好照亮自己脚下的路。安安的一席话却是在无形中点醒了自己,什么才是自己所要的。这可是自己曾经偷偷想过却不敢真心想的,如今自己唯有真的站起来才算是自己日后唯一的出路。为了女儿为了儿子更是为了自己一辈子都在深宫里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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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三卷贵妃生涯第十六章婉儿失踪

第三卷贵妃生涯第十六章婉儿失踪

“婉儿呢?”弘历才在客栈住了脚就开始四处找寻女儿的影子,弘昼和安安去自己的房间安置东西。远远看见娴雅始终是携着女儿的手的,这几天总是觉得有人在离自己不远处窥视着一行人的举动。

“主子,格格方才还在娴主儿身边的。”王庆跟了皇帝好些年都没看见皇帝会对和亲王的大格格紧张得比先时皇后身边的二阿哥更甚。

“嗯。”弘历依旧是一副闲适公子的打扮,身上披了件乌黑油亮的狐裘披风。厚实的狐腋裘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置办得起的,还好自己叫人说出去的身份是旗下子弟要不可是真就说不清楚了。

娴雅换了身雪狐裘衣从后面出来,天又冷了。本来预备的灰鼠貂褂有些单薄,只怕女儿身上那件袍子也该换换了,要是把小丫头冻坏了可是舍不得。

“婉儿呢?”弘历看见娴雅出来:“王庆说跟你一处的。”

娴雅愣了愣:“不是瞧见婉儿跟着您一处骑马来着,我还让雨芯过来接她到后面换了衣裳的。王庆瞧见婉儿跟我一处,怕是早间出门的时候。”

弘历微微变了脸色:“王庆”声音都有些跟从前不一样,王庆听见叫唤又是这样子变声变调的声气越发吓得魂都掉了。慌不迭从里面跑出来:“主子爷,奴才在这儿。”

“什么时候瞧见婉儿跟主子在一起的?”弘历厉声问道。

王庆想了想:“早间主子们在那家客栈打尖的时候。”

弘历气得抬脚踹在王庆腰上,王庆一下摔在地上:“主子饶了奴才,主子饶命。”

娴雅还没见过弘历发火,这会子是为了什么?女儿到哪儿去了,做什么会气得这样:“主子,这是怎么了?”

“去给我找婉儿。”弘历眉头重重拧在一起:“找不着,你的脑袋也就不用要了。”

“婉儿怎么了?”娴雅双腿顿时软了,几乎跌倒在地。一边吓得面如土色的雨芯眼疾手快赶紧扶住她:“主子…”

“方才也没见老五两个跟她一处,这几个人全在这儿除了婉儿。”弘历脸色阴沉,王庆已经连滚带爬出去。后面有不少一路上装作过路客商随同护驾的侍卫们都在外面,皇帝那一脚正正踹在胯骨上。只是一下,估计已经淤青一片。

娴雅脸上顿时血色尽褪,几乎是因为雨芯的用力扶持才能够站在原地。十个指甲几乎是嵌在肉里,指甲也变得跟脸色一样苍白:“这是到哪儿去了?别说是她一个小孩子家家,就是咱们这么些大人走丢了都不定能找到回来的路。”嘴里如是说着,心里也是没了半点底。即便如此,弘历在身边心烦意乱的样子惹得她不敢落下半滴眼泪。

弘昼和安安听见动静不对,换了衣裳一面扣着纽绊一面从后面出来:“四哥,婉儿怎么了?”

安安跟娴雅站在一处,脸色比娴雅好不到哪里去。“主子,您瞧。”王庆一瘸一拐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只竹签子。竹签上绑着一条黑色的丝线,下面缀着一枚小巧的璎珞。

娴雅看见璎珞,泪水却再也控制不住:“这是婉儿的坠子。”

弘历接过竹签子,一下扯掉丝线露出雪白一角。匆匆看完,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很快消失:“老五,这儿隶属杭州驻防?”

“是,江宁织造府也在附近。”弘昼说话的声音不算太大,几个人异常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客栈中不少客人的注意。

“嗯。”弘历背着手进了自己的上房,娴雅已经不会脚步。只是由雨芯扶着慢慢往里走,跟着安安的央央紧随在安安身后。看上去步态不稳的还有安安,两个大丫头低垂着头不敢吱声。

“亲王不得出京,是祖制。朕也不想暴露身份。”弘历紧皱着眉头:“这群人只怕还不知道是朕到了,只是绑走了婉儿。若是知道是朕的话,婉儿只怕会出事。”

“不论是谁起了这个心思就该死。”弘昼疼爱婉儿的心比弘历更甚,从婉儿牙牙学语开始就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真以为朕不会杀他?”弘历拧着眉:“把朕当做是钦派出京的钦差大臣,才会紧随其后。不知道是他太聪明还是蠢到无以复加,朕护着高家已经是忍了好久。上次为了永璜的事情,皇额娘动了大气。朕不知道赔了多少小心才算是平复下来。先帝曾颁过圣谕。后母虐待前室所出,可是死罪。”

“此时先找回婉儿再论别的,只怕是一时之间婉儿不至于有性命之虞。只是过得久了就难保了,皇上。”弘昼可没有心思去管包衣奴才的死活,只要婉儿无事都能商量。婉儿出了事,拼着这个宝石顶子的亲王爵位也要把高家杀个鸡犬不留。

“你叫你身边的王府长史到江宁织造去一趟,就用他长史四品的印信去办事。只说是王府的亲戚,别的什么都不必说。”弘历还在盘算着究竟要怎样知道高恒手里最后一张底牌如何,毕竟看了这么久也知道很多高家不法的事实。只是还在想着怎么给高家留一丝颜面,没想到高恒会叫人掳走了女儿,想要留性命都不必了。

“是。”弘昼只是一时之兴,倒还真是没有弘历想得周到。不论是自己或是他只要是一露面就会暴露所有的行踪也会让高恒猜到目的如何,而只是自己的王府长史出面却是可以用亲王的幌子来看看高恒买不买和亲王的面子。

娴雅被扶进后面的内寝,只是望着那枚璎珞出神。这次出宫就是为了办高家,更准确的却是皇帝太过信任高家。甚至超过了本应是真正皇亲国戚的富察家,以至于很多妃嫔的家人为高恒马首是瞻。若是不办,只怕将来会超过将来的年家。本来跟高芸嫣之间尚不至此,哪知道会对自己的女儿动手。不论女儿会不会完好无损的回来,这一生都不会放过高芸嫣。

安安不好进来,在宫里这里算得上是帝后寝宫。即便是跟娴雅言笑无忌也不能视大家规矩于无物,只是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放在平时说什么都不敢对名义上皇帝的女儿实则是亲王娇女的和硕公主下手,由此可见高家已经做大到何等地步。

“主子,五奶奶过来了。”在外面依旧是称安安为五奶奶。

“请进来。”娴雅泪容宛在,只是担心高恒会对这孩子有什么不利。要是有什么的话,皇帝会向着自己还是高家。从前大阿哥为高芸嫣所苛待不也是不了了之了,那还是阿哥。

安安也有些神色不属的样子,进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愣愣看着娴雅。坐在一边也不知道该跟娴雅说些什么,弘昼打发人来找安安出去:“五奶奶,五爷有话跟您说。”

“你去吧,我没事。”娴雅努力撑着自己的心思,要是女儿没了影子以后的岁月里就算有再多儿女只怕也是医不好心头的伤。

“我一会儿就来。”安安看她黯然神伤的样子:“别着急,婉儿是是大富大贵的样子不会有事的。”

娴雅摇头:“我知道,你别管我了。先去瞧瞧,只怕五爷真是有事儿找你的。”

安安半信半疑出来屋子,娴雅起身到了窗下面南而立:“额娘,求您在天之灵保佑婉儿平安无事。就算是折损阳寿我也愿意,我已经欠她很多。不能再欠她一条性命去,哪怕是以命换命都是可以的。”

正在胡思乱想间,弘历沉着脸进来:“还在担心?已经叫人出去查去了,料想不到午后就会有消息了。”

“要是找不到怎么好?”娴雅几乎是撑不住:“婉儿是个女孩儿家,有还那么小。要是那起子人起了有了什么坏心思真真叫人怎么处?”

“不会的,婉儿平安无事他们才算是有命活着。哪怕是孩子掉了一根头发丝儿,我都要剐了他们的皮。”弘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声音:“不止为着婉儿,她能这样子辜负了朕朕也就不用在乎别的什么了。”

娴雅闲闲一笑,皇帝一次次将高芸嫣放在让所有人仰望的地方。就算是富察家才能算得上是皇帝正经内亲的外家都及不上高家的外三路亲戚,只是这样子一次次辜负了皇帝又打着皇帝的旗号在外招摇。若不是皇帝放纵得太多,岂会有今儿这种事情。当面打脸,皇帝的尊严何在?只是活活将女儿赔进去,只怕高芸嫣日后必然没有好的结果。

“主子。”王庆来不及请安便跪在皇帝面前:“格格有信儿了。”

“说。”弘历转过身,娴雅也跟着过来紧张兮兮地看着王庆。

“五爷派出去的人回来,说是看见格格在城里面出现。被人带进一家大宅院里。”王庆给皇帝磕了头:“派出去的人不敢惊动了人,怕格格出事,只是叫人留在那儿看着格格。知道主子们心里惦记着,赶紧回来报信让主子放心。”

“哪所宅子?什么人带走的?”弘历阴鸷的眼睛转向王庆:“那人认识不认识。”

王庆迟疑了一下,这话说出来要是皇帝执意严办倒是不关自己的事儿。若是有意庇护的话,将来出事的一定是自己。转眼看向娴雅,这个主儿可是出了名的温厚性子。就算是皇后和高贵妃有时候对她不好也是阿弥陀佛的主儿,谁都说她温厚驭下要比皇后好得多。这会出事的好歹不是她亲生,只怕还能有所转圜:“回主子的话,奴才听回来的说,看着像是高贵主儿家的人。那宅子门口一个大大的高字,还有高总督的铭牌挂在外面。”

弘历冷笑了一声:“好啊,这尾巴到底是露出来了。叫弘昼手底下的人不用忍着了,先去把婉儿接回来。顺道瞧瞧看傅恒到什么地方了,要是赶得及的话。晚膳之前,朕要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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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三卷贵妃生涯第十七章珠归掌上

第三卷贵妃生涯第十七章珠归掌上

“嗻。”王庆赶紧磕了头出去,娴雅高高悬着的心没有丝毫放下来的意思。高恒不止是鱼肉百姓更不只是贪赃枉法,他在民间败坏的是皇帝的名声。叫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宠爱的女人居然有这样一个亲戚,这个亲戚更是依仗着皇帝的宠爱做了很多就算是天潢贵胄都不敢做的事情。

“娴雅,要是婉儿有什么意外我也不想看到。”弘历缓缓说出这句话:“只是为了大局,咱们不能不舍。”

娴雅没说话,割骨剜肉般的痛在心里一点点划过。在皇帝心里亲生的骨肉居然比不上一个女人,难道在皇帝心里只有高芸嫣才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倘或如此,那简直是比历朝的昏君还要不如。曾经皇太后将高氏比作曾经的年贵妃,至少当年的年家还是封疆大吏。而高家只不过是一个连汉军旗都不是的包衣奴才,要不是两朝皇恩浩荡焉能有今日的风光?

既然如此,高家就非死不可了。是不是辜负皇帝都不再重要,这也不是她所要去想的。如今只是一个婉儿就已经是这样痛,要是永瑜再有什么真是不用活了。况且对于皇室来说阿哥远比公主要紧,即便是婉儿无事日后永瑜呢?加之皇帝曾为永瑜命名为永珑,这件事只是因为自己暂时出宫而不知后果如何,若是在宫里那么多的女人知道了会生出怎样各式各样的心思来?都是自己无法预料的,只有自己一点点给儿女做一道保护伞才能让母子能够安安稳稳过日子。

“额娘”仿佛是在梦里,只是觉得外面一声清脆的声音如同久旱逢甘霖一样。娴雅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这声音一定是婉儿的。弘历恍惚也听见一声叫唤,跟在娴雅身后冲了出去。

婉儿还是穿着早间那套桃红色的灰鼠袍子,只是辫子有些发毛。原本一对儿的璎珞耳坠掉了一只,正好还在自己手里。娴雅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就算是弘昼命人去救也不会这么快就把女儿救了回来。

“婉儿?”会不会是看错了,这样子活生生水灵灵的女儿站在面前叫人怎么相信。

“额娘”婉儿警觉地扭头看看身后,没了方才那个阴魂不散的人。方才敢叫出自己叫惯了的称呼,一下子扑进娴雅怀里:“那个东西总算是跑了。”

“什么东西?”娴雅搂紧女儿,掌中那颗明珠终于回来。莫非是额娘在天有灵,知道自己除了这一儿一女能为倚靠再无旁人?只是不忍自己再受骨肉分离之苦,所以把女儿送了回来。

“额娘,那个家伙看我一个人跟在阿玛额娘后面走着,趁着没人看见抱起我就跑。我踢他打他都没用。还把我关进一间俗气得了不得的屋子里,问我叫什么老姓儿是什么。”婉儿也不顾什么规矩,到处找水喝。

娴雅赶紧给女儿倒了盏温茶:“乖乖,先喝水。喝了再说。”

婉儿接过来一饮而尽,弘历见到女儿这样也是满腹疑窦:“婉儿,你到底遇到什么了?”

“我跟那人说我们家是下五旗的旗人,老姓儿是西林觉罗氏。”婉儿坐到弘历腿上:“阿玛,那个人一个劲儿问我跟高家有什么仇。”

“你怎么说的?”弘历倒是没想到女儿胡诌道能够唬过人去。

“我说没有啊,我阿玛额娘都不知道什么姓高姓矮的。然后就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嚷饿还摔东西。虽说那屋子俗气得紧,我好像摔了里面的好几件东西。还搭起椅子把放在案上的紫檀翡翠插屏给掼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婉儿得意洋洋:“什么值钱我就摔什么,反正什么东西都赶不上家里的东西。”

弘历哭笑不得,这孩子是怎么个性子?哪有女孩儿家这样子厉害的,娴雅也是意外:就是个大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畏畏缩缩生怕出了意外,怎么女儿还是个孩子就敢这样子了。

“那个人看我这样子几乎都不敢进屋子,我瞧这样子就越发大着嗓子嚷叫。在窗户边上听见人说什么,高总督这会儿还没到这儿呢。要是来了,见到这样子的事情只怕会发脾气。那个东西说我们家是皇上派来查实高总督的,那个人吼道说高总督是皇亲国戚皇上不会查的。还要那人早点把我送走,要是还留在那儿只怕会把整个府里都给摔光了。”婉儿笑得咯咯作响:“还以为我不识货呢,我瞧见什么东西像是前朝的就摔什么。”

娴雅看见女儿完好无损的回来,已经是在心里无数次感激上天垂怜。这会儿又听女儿说出这些话,原来女儿远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柔弱不堪。甚至寻常人都不能及得上女儿这份机灵,女儿无恙,算得上意外之喜。可是这件事不能这样便宜了高家,就是起了这个心也是容不得。

“婉儿,先跟你额娘进去换身衣裳。”弘历抱起女儿亲了又亲:“定然是饿坏了,等会儿咱们跟你五叔五婶一处用饭去。”

“是。”婉儿答应着从皇父怀里下来,紧紧拽住娴雅的手:“额娘,要是婉儿见不到你会哭死的。”

娴雅的泪水夺眶而出:“不会了,以后说什么额娘都不会许你离开额娘的眼睛。”俯身看着女儿:“你是额娘的命,明白吗?”

“额娘,我在家的时候可没那样子摔过东西。瞧见那屋子里本来是好好的东西全都摆的不是地方,看着就俗气。别扭的不行,倒不如摔了省事。”婉儿不敢惹娴雅哭,赶紧引着别的话:“您不知道,我不只是摔了那个翡翠插屏。还瞧见一套康熙五彩的茶具,想都没想就给全都扔在地上连一个好的都没剩。”

娴雅绷不住笑起来:“下次再摔的话,不止是本朝的。就是前明时候的,哪怕是那些花梨木的椅子或是楠木的,摔不坏也给损了才是好。”

“额娘,那些人全跟土包子似地。还问我是不是旗下人,又问老姓儿是什么。俗气的不行。”婉儿撇嘴,雨芯看见婉儿平安无事回来也是喜孜孜的。赶紧打来热水,又找出厚实的衣裳给她换上。

刚预备给她梳头,娴雅接过牙梳亲手给婉儿梳辫子:“婉儿,以后不许一个人落单。记下了?”

“额娘,那些东西嘴里的高家就是宫中的高贵妃家中是么?”婉儿任由母亲白欺霜雪的巧手给自己梳头:“这些人怎么这么坏,还要害人呢。”

“婉儿,这话不要再说。”娴雅微微一笑,心底对于高家再无好感。只要是有机会绝不会放过高家,至于还有的人不是自己目前能够做到的。这时候只有先拉拢那人才能与高家相抗衡,只是不能把女儿牵涉进来。这里面有太多自己都无法掌控未来的事情,只有让儿女远离是非漩涡并且将他们护持得好好的才行。

“婉儿”安安带着惊喜的声音进来:“丫头,快让额娘瞧瞧。”

“额娘”婉儿顾不得头发没有梳好便一下子扑到安安怀里:“我真的是回来了。”

“鬼丫头,就属你的坏点子多。怎么只是淬了人家的东西,换了个人干脆烧了那个破宅子才好呢。”安安摩挲着婉儿的脸蛋:“把我和你额娘两个人没给吓掉魂,你皇父和阿玛什么都顾不得了。几乎要去调动御林军来护驾要人了。”

婉儿扭头看着眼泪汪汪的娴雅:“额娘,是婉儿不乖落了单才会出这么大的事情。下次再也不敢了,以后有什么一定先跟额娘说。绝不敢一个人独来独往了。”

“傻孩子,谁还怪你不成。总是我们没看好你,让你受了大委屈。”安安抱起婉儿:“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要是真有是有了个什么只怕我和你额娘都不用活着了。”

“不会的,额娘。”婉儿赶紧给安安拭泪:“我害得两个额娘哭成这样子,都是我不好。方才额娘见了我都不会说话了,我就知道是自己不好不该惹麻烦。”

“哪有,谁哭了。”娴雅过来用缎带给女儿系好辫子:“你机灵是好事,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家家的,虽说咱们满人不计较一些个细枝末节总是不妥当。可不许再让自己轻易涉险了,知道么?”

婉儿点头,娴雅眉间闪过一丝惆怅很快就消失了。至少还没有想好怎么做之前不想把安安再拉进来,毕竟弘昼已经为皇帝所忌。平素的放浪形骸和不足为外人道帝王心思都不是常人可以体味到的,皇家本就是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的地方。除了尔虞我诈就是宫闱倾轧,就连弘昼这样的人都无法逃脱掉这样的宿命,自己又何尝能有这个心思和胆略来相提并论。

“想什么呢,又走神了。”安安推了一下娴雅:“婉儿无恙的回来该当高兴才是,瞧你的眼泪还没擦干。等会儿我们大格格又该取笑你了。”

“我倒是愿意被她日日取笑。”娴雅摸着女儿的脸蛋:“婉儿,你差点把额娘的心给摘了去。”

“额娘,再不会了。”婉儿埋首在两个母亲鬓发间,只有母亲的怀抱才是人世间最为温暖无害的地方,至少在这儿绝对不敢有人敢伤害自己分毫。

婉儿这丫头能够毫发无损的回来,大家也高兴了。高兴了就该高抬贵手了哈

正文第三卷贵妃生涯第十八章市井闲话

第三卷贵妃生涯第十八章市井闲话

弘历只是带着娴雅走在苏州城内的大街上,婉儿一定要跟着弘昼夫妇到寒山寺去玩儿也就遂了她的愿望。王庆和雨芯等几个近身的宫女太监不远不近地跟着,人来人往间的热闹非凡丝毫不亚于京城的繁华,怪道有人会说是江南水乡。

“这儿倒是热闹得紧。”弘历看着街边的各色店铺:“等回了家,定然要在园子里也同样辟出一条苏州街来,也让咱们那些土包子开开眼。”

“哪有什么土包子,不过要真是园子里有了苏州街只怕皇太后瞧着也是欢喜。皇太后就是欢喜看着多多的人吃饭,也喜欢热闹的戏文,上次传了内府的在戏台子上唱《刘二当衣》,甭提多高兴了。”娴雅笑道:“只要能多陪陪皇太后也就好了。”

“嗯,额娘见见有了春秋多陪陪总是好的。”弘历点头,一个专卖首饰和胭脂水粉的小店吸引了弘历的眼睛:“这些东西好像都是你们喜欢的,要是看中欢喜的就去挑上一两样。总比家里的新鲜也就是了,只是比不得那些稀罕。”

娴雅笑起来:“那些虽说是精贵,总是比不得主子这份心。说笑着,人已经走到店里看着琳琅满目的各色首饰脂粉。

“拿这个玫瑰胭脂和桃花胭脂给我瞧瞧。”两只精致的粉盒看起来就惹人喜欢,两种迥异的颜色虽说是比不得皇宫里自制的精致繁琐,只是民间女子的颜色未见得会输给宫眷。娴雅从来又是欢喜这种艳丽的颜色,修长的指甲指着柜上的胭脂盒子笑道。

“这位奶奶好眼色。”掌柜一面恭维娴雅的目光,一面取出娴雅所指的两盒胭脂:“这是小店百年精品,还是京里福晋们最喜欢的牌子。”

娴雅笑笑,王府中的眷属多是因为自家的包衣和府下门人等多有孝敬。所以用的各色脂粉和首饰倒是真比宫里要鲜亮得多,仿佛安安的几样心爱首饰虽不如自己所用的名贵,只是那样式和花样儿就是自己的比不了的。那天还笑说,这几样只怕是先朝遗物。

“这位奶奶好容貌,若用了小店的胭脂水粉只怕比那九天仙女还要标致。”店主瞧见弘历站在门外:“门外那位可是您家老爷?”

“嗯,是我们家当家的。”娴雅笑着回头看了弘历一眼。

“好相貌啊,这可是大富大贵多子多孙多福寿的一位大爷。”店主笑道:“您也是一副子孙娘娘像,只怕家中一定是子孙繁盛的。”

“您不止会做生意还会看相?”娴雅笑道,弘历看见娴雅有说有笑也不知为了什么。自己便走了进来:“笑什么,这么久还没看中?”

“笑这位掌柜的会做生意也会看相。”娴雅笑着攀住弘历的胳膊:“爷要是有空的话,不如听听倒是有些意思。”

弘历掸掸衣摆:“还会看相?这倒要听听,我倒真没听说过有人看相挺准的。”一面说一面伸出自己左手的手掌递给店主:“既是会看相,倒不如先给我瞧瞧手相。”

那人笑着看看,几乎一个趔趄跪倒在地。这是人主之像,尤其是手掌间的几条象征人生福禄寿的线位绝非是常人可及。

“这位爷的手相小人不敢言。”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抬起头端详了一眼弘历的面相:“只是目前还有些许烦恼,不过立马就会雨过天晴。”

“要是你说的不错,以后你这儿的东西我全包了。”弘历笑笑,指着娴雅笑道:“这是我们家内掌柜的,利害得不成话。你给我瞧瞧她的面相。”

掌柜的不敢明目张胆去看娴雅,只是站在一旁偷偷看了娴雅两眼:“您家奶奶可是个子孙娘娘像呢,又是个明事理知进退的贤内助。也是个能够商量大事的内掌柜的,能有这样的夫人倒真是您的大福分。”

很多年来弘历第一次听人说娴雅是子孙娘娘像,别的事倒是说的恰如其分。只是这句话倒真不知是真是假了,至少对于弘历来说这话来得不算晚:“还真是,不过我们家内掌柜的脾气不太好也是真的。”

“您这么说就是有失公允,只怕是原配夫人性情不好也是有的。身边这位可算是好的了。”上人多半是会考虑利益更多一些,只是对于眼前这对看上去就十分相称不同于寻常人家夫妻的男女来说,这件事反倒不会考虑得太多。

弘历好像很多年都没有被人一句顶一句地说过话,就算是弘昼那种糊涂透顶的人也是不敢当面说出戳心窝子的话来。就是有什么也是拐弯抹角的说话,最后传到耳朵里的只是早已变味的闲话而已:“这话我会认真去想,你的东西好生招呼着,可不兴因为有人定下你的东西就开始糊弄人。”转脸看着娴雅:“内掌柜的,可是看中什么欢喜的首饰。一定叫人包了起来,咱们好走。”

娴雅拿起一只镶嵌着石榴和松鼠的簪子问道:“这是个什么讲究,仿佛见过什么人用过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意图。能说给我听听么?”

“这是子孙万代的意思,您瞧旁边还有只葫芦。石榴就是多子,松鼠跟葫芦全是吉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