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簪子倒是不赖,留着戴吧。”弘历反倒是掏出一个银锞子丢在柜台上:“用心巴结差使,不要多言多语。”

店家没敢多话,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不过还好眼前这位还没说出身份如何,要不到真是不好做生意了。只是这块金字招牌倒也真是不赖,至少以后就是贡品之一。只要自己用心巴结,真的是家里人一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后面总是有人跟着。”出了胭脂店,娴雅跟弘历一路走着:“主子可是发觉了?”

“就让他们跟着,等会儿咱们找地方吃东西去。”弘历笑笑:“只要是进了饭馆,就能看出这些人究竟是做什么的了。”

娴雅笑起来:“倒是不知道今儿吃些什么好,早间婉儿跟着五叔他们出去的时候还在说要去什么鱼来着。”

“婉儿也不知道跟谁一样,吃东西没半分忌讳。这次出来越发是把她酿坏了,只要是好吃的一定要吃进嘴里。”皇帝笑着看向娴雅:“等回去了,只怕就没这么放纵了。”

“跟着主子出来倒真是能见不少世面,以后出来的时候多带些人热闹。最好能陪着皇太后出来走走,让老人家也能见识一下外面海清何晏的景象。也是让皇太后知道主子勤政爱民是有了大建树的。”

“这倒是个好法子。”两人说笑着到了前面熙熙攘攘的茶肆,点了一桌子茶肆的招牌菜很有御膳的样子。

“主子,有信儿来了。”王庆手里拿着一封信跑过来:“是傅大人送来的信报。”

弘历随即剔开火漆,这是一封密奏。信中写得满满的俱是那晚召见傅恒以后吩咐的事情,事关大局不得不谨慎小心。弘历皱着眉,娴雅见状赶紧给他斟满茶水却不好递到他手里。只是端在手里,随时等候他一声要茶就能递了上去。

“看来,不能再留着了。”弘历将手里的信笺扔进桌案上熊熊燃烧的一品锅的炉子里,随即化作灰烬。

娴雅将手里的茶递到皇帝手里:“瞧这一品锅只怕是好了,可以用饭了。”

弘历转过脸看着娴雅:“你阿玛如今是什么官职?”

“我在家里,哪儿知道这事儿。”娴雅笑着给弘历夹了一块瑶柱:“看着挺新鲜的,只是没有黑龙江的白鱼。要不真的是一锅佛跳墙了。”

“若是有了白鱼,你还会陪着我一起坐着用饭?”弘历看着她:“你家里有几个兄弟?”

娴雅笑笑:“都是没什么大出息的荫生,只是仗着祖宗留下一点俸禄银子不太出息也就是了。要是能够有大出息,只怕早就出来了。”

“你们家都不急着出来?”弘历喝了口暖汤:“宝音的兄弟都快到了大学士了,芸嫣的也是总督。你不能太差。”

“若是名不符实的话,还不如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的好。念点书,明点理也就是了。”娴雅笑起来:“要是出来了,只怕会丢人。”

“这话出自真心?”弘历身边的妃嫔家人大多是仕宦之家,真的只有娴雅家才是没有一个高官显贵。好像当年的孝敬皇后家也是没有大官,除了例封后父为承恩公以外真是没有别的大恩典。

“要是假的,我就不会这么说了。”娴雅自己端起粥碗喝了一口:“这粥倒是也不错,虽然是白粥也是可口的很。”

弘历看了娴雅两眼便不再说话,高芸嫣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有意说出自己父兄如何出息的话来。虽说不是任人唯亲,况且高家在先帝朝时候。高斌治理运河也确实有显著的功绩,虎父无犬子,而且高恒也确实为人伶俐小心谨慎这才一路平步青云。哪知道居然到了尾大不掉的地步。

傅恒是乾清门侍卫出身,又是在咸安宫官学学得一手好文章。难得的文武全才,提拔自然是应该的。既然是椒房贵戚就该给皇帝争气,高恒没有争气却是丢尽了皇帝的脸。这叫人如何能够饶得了他。

正文第三卷贵妃生涯第十九章吐露心思

第三卷贵妃生涯第十九章吐露心思

弘历喝着娴雅盛上的清汤慢慢啜饮,娴雅坐在下首吃着面前的白粥。两样精致小菜倒也合了两人口味,方才的问话听在耳朵里两人各有一番心思。因为是在酒楼最精致的隔间里,虽说没那么多规矩只是君臣之礼丝毫不敢僭越。

“主子,傅大人在外候见。”收到傅恒的手书没多久,王庆就从外面跪着进来。

“叫他进来。”弘历看了眼娴雅,娴雅会意已经退到屏风后面的小间去了。

“奴才傅恒参见皇上,皇上圣躬康泰。”傅恒因为是镶黄旗下,又是内亲行礼的的时候比着家人行了双安大礼。

“起来回话,不是在京里没这么多规矩。”弘历指指一旁的椅子:“坐下说话,没外人不用这么大规矩。”

“奴才不敢,还是站着回话的好。”傅恒又行了个跪安,这是小舅子给姐夫行的家人礼:“奴才离京时候,皇太后召臣到慈宁宫吩咐奴才说,皇太后身子安好皇上不用挂念。就是小阿哥也是壮实了不少,皇上和娴主儿在外放心就是。”

因为是生母的言语,弘历本来是坐着的人此刻反倒是起身认真听着:“儿子谢皇额娘恩典。”停了停复又看着傅恒:“宫里都好?皇后身子弱,这些时候渐渐往天凉了走只怕传了多会儿太医了?”

“皇后身子倒好,奴才的女人进宫给皇后请安。皇后跟三公主身子都好,贵妃也好。”傅恒偷偷打量着皇帝的脸色:“皇上在外,身子也好?”

“嗯。”换做平时只怕有人提到高芸嫣的话,皇帝早已是按捺不住会多问上几句。这时候甚至连听都没有听清楚:“方才你说皇太后那儿的阿哥身子好?”

“小阿哥这些时候吃得多歇得好,奴才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听见阿哥叫皇太后叫得很是清楚。”傅恒隐隐看见屏风后面有着极其鲜艳的颜色,想来皇帝十分看重的娴贵妃也在这屋子里。不过是男女内外有别,也就不方便让娴妃跟自己面对面了。

弘历笑起来:“只怕是等朕回去都认不出来了。”只是这笑容旋即止住:“叫你查问的事情怎么样了,高恒那边有了动静。这几天和亲王夫妇没跟在朕身边,带着婉格格往姑苏那边走。总是有人喜欢鬼鬼祟祟跟着。”

“奴才已经叫人查实,高恒贪赃枉法yin人妇女是证据确凿的事情。隐约查实的贪赃银两及得上旧年先帝爷查抄李煦曹寅二府的赃银。”傅恒从袖中取出一份密折双手捧到皇帝面前:“恭请皇上御览。”

弘历一下抓在手里,看了半晌无语:“看来真是要办他也要想想能用什么法子不是打自己的脸打得不是太用力。”

傅恒听见这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是奴才该死让主子为难,求主子治奴才的罪。”

“先是要下罪己诏才好,朕看重他提拔他结果就是这样子报答朕。”弘历背着手踱步良久:“这时候朕才算是体会到先帝惩处年羹尧的心思,那时候年羹尧一等公结果不过一年不到就成了守城门的门官儿。朕不肖先帝,是朕的不是。”

傅恒听见这话越发是磕头磕得山响:“主子这话,奴才简直是无容身之地了。要不是奴才稽查不严,不能早日看清高恒的心思。甚至自己都是阿附于高恒左右,益发是让主子为难。求主子看恩饶恕。”

“罢了,难道朕还能再跟你见怪”弘历摆手:“这件事也不用多查了,朕看到的这么多东西就够瞧了。只怕活刮了也是没有错的。”

“只是奴才还在担心,高恒手里还是豢养了不少死士。”傅恒有些担忧:“奴才带来的亲兵只怕不够资格护驾,主子可是再看看等回京在办?”

弘历冷漠一笑:“留着做什么,给朕活打了脸去?还是等着有人给朕撞金钟,玩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来。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高家纵然有罪,只是高斌为河道总督时总是有功于社稷。”傅恒磕了个头:“主子看在昔日的功劳上,放高恒一条活路。”

“朕放了他?”弘历冷笑着看向傅恒:“高恒手下的人绑架婉格格,那是朕亲封的和硕公主。他不肯放过朕,不是朕不肯放过他。”

傅恒听见这话,即便是数九寒冬已经是汗湿衣襟了。婉格格是和亲王的掌上明珠,和亲王又是皇太后膝下最宠爱的孙女儿,只要是有丝毫不妥只怕皇太后都不肯饶过谁去。高恒太糊涂,怎么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即便是不知道来者是谁,也不能看到一个略微平头正脸的小丫头都不肯放过。

而婉格格那个模样还真是天下难得,生得明眸皓齿明慧可人。几乎要将皇后身边的和敬公主压得没有可以喘息的余地,也难怪才一进宫就是养在娴贵妃身前,更是敕封为和硕公主。这是宗室格格最高的名位了。

皇帝的话不是带着怒气,却让傅恒不敢再为高恒求饶。只是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皇帝转过身:“你带着朕的亲笔信到姑苏去,和亲王在那儿等你。有什么事跟和亲王计较,他是个牛心左性的人。你要是惹恼了他,谁也救你不得。”

傅恒猛然想起一件事,这是自己在无意之中得罪了弘昼才引起的**烦。自己跟高恒曾算是同气连枝,而弘昼对这个女儿又是疼爱有加。要是有丝毫不妥还能饶过谁去,弘昼见着自己想起来还不找件事把自己绕进去。那时候自己就算是皇后的亲弟弟也抵不过先帝的龙子龙孙,皇帝的亲弟弟利害。

“行了,你先走吧。朕有事会叫人送信给你。”弘历摆摆手:“有些事放在心里,不要四处嚷嚷。嚷出来没人救得了你,哪怕是你是椒房贵戚是皇后的弟弟也没用。”

“奴才记下了。”傅恒又请了个双安,把瓜皮帽搁在一旁磕了个响头后倒退着出了隔间。

“行了,出来了。”弘历朝屏风后笑道:“听见了,永瑜在额娘身边壮实了好多。你能放心了。”

“是,主子也放心了。”娴雅看见弘历脸色有些郁郁,在屏风后听见的话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这时候所差的不过是一把点火的柴火而已,只要能在皇帝心头适时点上一把火就足够让高家所有人从此销声匿迹,甚至是树倒猢狲散。

弘历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娴雅:“这封信收好,不要叫人看见。”

娴雅将火漆封复又封上:“主子把这东西放我这儿,也不怕我看了去?”

“就是这会儿给你看你也未见得会看了去,难道这些日子朕还不知道你?”弘历手指划过她的脸:“说胭脂店的老板还真是没看错,字字句句全在褃节儿上。你是个懂规矩知进退识大体的人,先前倒是错待了你。”

娴雅抿嘴一笑:“主子这么说买就是生出想看的心也不看了,谁叫我懂规矩识大体来着。”说着将这封信拢进自己的袖内:“咱们这会儿用了饭是在这儿呆着还是出去遛遛?”

“出去走走,到底是江南。要是在京里,这会儿就是笼着玄狐貂褂坐在养心殿里,等着地龙烧热了不出门。”弘历笑着掠过娴雅额前的发丝:“那会儿就跟在承乾宫和杏花春馆一样,是不是?”

娴雅打下弘历不老实的手:“这么着说笑,等会给人瞧见了只怕说出什么好听的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能说什么,被人看见也无碍。你是我们家内掌柜的。”弘历手环上娴雅的腰:“在江南办完了要办的事儿,只怕回宫以后又不得自在。”

“为人不自在,自在不为人。”娴雅笑着解下弘历的手:“偏巧您做的是这世上最不自在的差使,没法子谁让这天底下只有您一个人才能做这个差使呢。”

“赶明儿要是永瑜有这个出息劲儿,也让他干这个差使好不好?”弘历伏在她耳边道:“要是你能多生几个的话就更好了,圣祖有三十五个儿子。皇父也有十个,我可只有这几个呢。”

“好多人排着队想呢,我可是没这么大福的。”娴雅早就不把富察氏那句不宜子孙萦绕在心间,安安说得对:知道是谁不宜子孙,生了三个死去两个。

“生再多都不跟你相干,你生你的就行了。”弘历笑着把玩着她的耳坠:“瞧瞧婉儿和永瑜,就知道会生出多灵秀的孩子来。这还不足?”

娴雅笑得眉眼弯弯,只是这话应该让富察氏听见。要是知道皇帝跟自己这样子说话,只怕运醋的船儿早就翻了。什么魏莺儿更是会不遗余力的到了皇帝身边,只是这又跟自己什么相干。皇后不就是要往皇帝身边安插女人的人,余下的事情也就轮不到她来操心了。

“笑得这么好,干脆不出去了。”弘历订下的上房就在隔间内的套间里,不用出隔间就能毫无阻碍的过去,仿佛养心殿的东西暖阁一样随心所欲。

“那做什么?”娴雅还没领悟出红利想做什么,至少心头还在想着皇帝朝傅恒发脾气的样子。越是没有怒火的说话,越是这样子平静就能看出他心里有多烦。

“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穿那些繁琐的宫中袍褂,想要解脱开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一路抱着她进去,衣裳就是这么脱了一路。到了宽敞的床榻边,只剩下一件贴身的兜衣。没有人在外面守着,到了时辰会大叫:主子,是时候了。

弘历变得异常随性,就是娴雅也跟在宫里可以的压抑性子不一样。低低吟哦着,浓重的喘息和喘气交织在一处。

正文第三卷贵妃生涯第二十章高恒被缚

第三卷贵妃生涯第二十章高恒被缚

换做平日娴雅说什么都不敢自己出门,男女授受不亲外加宫禁间门户森严别说是皇妃一个人出去就算是带着所有的宫女太监出门,没有皇帝准许是不许出顺贞门一步的。

只是闲着无事,弘历早早带着王庆等太监出去。雨芯伺候着娴雅早起盥沐过后,换了件民间妇人常穿的玫瑰紫月牙白两色的织锦夹袍,扶着雨芯的肩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这可是咱们第一次没了爷的跟着出来,倒还真是不习惯。”

“可不是,奴婢自打进了宫就没到过外面。”雨芯捂着嘴笑:“除了神武门连往哪儿走都不知道,别说这儿了。”

“要是咱们出了什么事,只怕都没人知道。”娴雅看出皇帝这些时候心思多有隐晦,只怕是为了前两天傅恒说的那件事,来来往往间总能觉察出有不少眼睛在明处暗处盯着自己。这人的底牌居然能够隐藏这么久,焉知不是忌惮皇权或是奢望皇帝在最后关头看在裙带份上放他一马。

就好比摸牌摸到最后一张,本来是必死无疑的局面就被这么个臭手翻出一张好牌来最后扳回败局,那可真是一翻两瞪眼白费了心思。

“瞧您说的。哪有这么邪乎的事儿。”雨芯一面说一面扭头看顾周围:“要是真这样的话,只怕爷就动了大气了。”

“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娴雅心里对于高家一门上下满是厌恶,从当初选秀进宫开始。就跟高芸嫣在一块儿,高芸嫣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看上去娇娇弱弱,而且常带着一丝谦恭小心的神色叫人见了不觉心生怜惜之心。其实高芸嫣骨子里却是不喜欢任何人能够越过她去,偏偏又是一个心比天高却又身微下溅的内务府包衣出身。虽说是初封即为贵妃,算得上比自己高贵不少。只是从头来看过,皇太后对于她的出身很是在意。尤其是上次大阿哥的事情简直是犯了皇太后莫大的忌讳,每次都会让太后想起当年的年贵妃。

“主子说笑了。”雨芯看娴雅穿着的同色斗篷上狐皮出锋出得很是齐整门槛这就是暖和:“还是家里带出来的东西好,要是在外面买的只怕还真是遇不上这么好的皮桶子。”

“可不是,那天婉儿走的时候我就紧着五福晋带了两件好皮货去,她跟婉儿两个素来畏寒。”娴雅拢了拢披风,只是一瞬间眼角处出现了一匹黝黑的骏马。

娴雅本能地往边上一退,敢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纵马驰骋可见素日有多跋扈。此人不是高官就是首富,马上的人穿着一身极其华贵的海龙皮貂褂。这可是只有帝后才能穿用的服色,就算是高芸嫣也只是在那次皇帝命西洋传教士郎世宁绘常服像的时候才算是僭越了一次。

只是这民间怎么会有海龙皮褂,又是谁敢在这闹市上肆无忌惮的招摇过巿?

“你是旗人?”马上的人高傲无比看着有些惊讶却益发显得楚楚动人的娴雅,大清立国已过百年。便是旗下女子也是和汉人一般,两截穿衣三缕梳头压根看不出什么分别。只是旗下女子没有裹足的陋习,尤其是八旗世族还要学着穿花盆底的宫鞋更不可能裹足。因此能在一眼之间看到分别的只有是脚下。

由记事开始还从没人敢这样子跟自己说话,更别说是居高临下的神态夹杂不知天高地厚的桀骜不驯。娴雅正因为后退了半步,微微抬起头看着马上的人。一副高傲至极却又是带着三分晲视天下的神色,炯炯有神的目光里有着一丝叫人说不出口的厌恶。虽说是这个男人看上去比皇帝显得伟岸不少,只是那双眼睛看得就叫人不舒服。

反倒是马上的人瞧见娴雅丝毫没有寻常妇人家那种腼腆害羞的神情,一脸落落大方坦然相视的神色反倒是叫他没了主意:“你是旗下人?”

“你问这个做什么?”雨芯抢先一步拦在娴雅面前:“是不是与你什么相干”

那人又是轻佻一笑:“我瞧着就是,瞧那双脚就知道了。要是汉人,哪敢这么着上街还不被人笑死。只是大爷我最是喜欢旗下女子。”有句话在嘴边没好说出来,旗下人尤其是旗下的妇人才是最合心意。

“您是谁家大爷,这样子失礼可是不该?”娴雅手笼在暖袖里,嘴角微微抿着。雨芯瞧见这副神情已经知道这人大大是惹恼了自己的主子,平素要是在宫里露出这幅神色只怕是那个人必然做了很大的错事。只是在主子身边这许多年,见过这副样子的时候数都数得出来。

“是么。”终于听到娴雅开口说话,那人一跃下马。娴雅这才看见跟在者人身后的从人居然比皇帝此次微服出巡的人要多少上数倍:“我瞧你这副模样,要是不嫌我是个汉人干脆回家给我做媳妇儿得了。”轻佻而贪婪的笑容带着比方才更加外露的桀骜不驯,手里紧握的马鞭子几乎要挑起娴雅的下颌打量清楚。

娴雅避开他的大量:“咱们走。”说着转身就往边上走去,几个身穿黑衣的从人已经挡住去路,将娴雅主仆团团围在那人中间。

“满汉不通婚,便是我不为有夫之妇也不能私自嫁娶。”娴雅眼见雨芯额间渗出点点白汗,看来遇上的人真是不善。要是有了丝毫不妥,且不说别的就是皇家颜面也是尽失。

“那有什么,我姐姐虽是汉人不也嫁个当今皇上做了贵妃了。”言笑间带着圣眷优渥的得意,娴雅这才想起方才初见时那种似曾见过的眼熟从哪儿得来:“要是这么论的话,我可也算是半个旗人。日后要是皇上有了恩典,只怕抬旗也未可知。这可是不委屈你的。”

“你姐姐是贵妃?”娴雅拽住雨芯的手,雨芯几乎要惊叫出声这不是皇上最近甚是恼怒的高恒吗。到了这时候还不知道收敛一二,有当街调戏起妇人来。且不论来人是谁,这就是伤风败俗的事情。

“知道我是谁么?”高恒瞧见娴雅脸上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身子几乎酥了半边:“我可是河道总督,当今乾隆爷身边最得宠的高贵妃是我亲姐姐。”说起话来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跟高芸嫣在皇太后面前有意奉承的笑容如出一辙,还真是不由人不信他们不是嫡亲姐弟。

娴雅笑笑:“这么说我可是遇到贵人了。”笑容在嘴边还没有敛住,已经瞧见远处有人面带不悦地过来。有意的拖延时间便是为了等到这时候弘历过来,因为已经说好倘或什么时辰没有过去,弘历自然是会过来寻找自己的。

“难不成我还能骗你。”那双手停在了距离娴雅脸庞不过半尺的地方,虽然这妇人看上去娇柔艳丽,要不是一双天足说什么也看不出是旗下妇人。只是神色间的带着的端庄富贵和凛然不惧却不是寻常人家的妇人能做到的。

娴雅摇头,只是看了眼渐次走进的弘历:“你骗不骗我不打紧,只是骗了你的主子可就是大事了。”

“那可不定,我们高家可是世代高官。万岁爷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会重罚我。”高斌瞧着娴雅的笑容:“你要是从了我,保准比跟着你男人好得多。一辈子的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就是皇家也不过如此。”

“嗯。”娴雅屏住笑意看着弘历是那边的上三旗御前侍卫将围在四周的高家侍卫扔出老远,请了个轻巧的蹲安:“您来了。”

“再不来,我都不知道还会听见什么话。”弘历皮笑肉不笑的过来看着高恒:“总督大人,你可认识我啊”

高恒眼见一个清癯俊秀的男人站在面前,白净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只是这笑容看得叫人从心底开始发凉,尤其是一双黝黑的眸子冷静而淡漠。一身平凡的布衣打扮,身边没有旁人。傅恒不是叫人捎信来说已经尽量在他身边周旋宛转,只要不加追究就是安然无事。以后事事小心也就没什么大碍了。怎么会如同天神下降一般到了面前这么近的站着。

心底如是盘算着,脚下却在阵阵发软。虽然知道弘历自来待人宽厚,也不像先帝一样刻薄寡恩眼里不揉沙子。可是怎么在这时候遇到皇帝就是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一瞬之家都忘了觐见皇帝应有的礼节

“不必跪了,朕不想叫人看见朕无能居然会有这样张扬跋扈不知廉耻的臣子。”冷淡地几乎都不想再看眼前的人一眼,弘历转过脸看着娴雅:“他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主子都听见了,也没说什么别的。”娴雅笑笑:“倒是没想到贵妃主子的兄弟会是这样子跟主子遇见,说什么也该在总督衙门。”

“不必了,总督衙门他不用去了。”弘历厌恶地扭过头:“带下去,不用交给任何人也不许走漏半点风声。”才开口就已经想到会有多人因为这件事的牵绊而株连进来,转过脸时已经是怒不可遏:“也不用御史衙门和六部会审,要和亲王亲自审问。”

高恒被御前侍卫们押着,身边那群形影不离的侍卫们也被被热制住。原以为哪怕是皇帝亲自审问也要好些,怎么会是被和亲王审问。那可是自己不论送去多少金银珠宝都没有进去王府一步的。

正文第三卷贵妃生涯第二十一章弄璋弄瓦?

第三卷贵妃生涯第二十一章弄璋弄瓦?

弘历的脸色始终阴沉娴雅不用猜也知道对于高氏一族的信任始终不衰,换来的却是这么个结果。要是换做别人的话,只怕早就死了八回了。能够保留高氏一组富贵荣华至今,已经是皇帝心存高家的最好证明。既然是让把高恒和他所犯下的事情全都交给弘昼去办,明显就是不愿高恒这么一个人留在世上给自己打嘴现世。

宫中女眷不得干政是娴雅入宫开始就知道的常识,要是连这个都不清楚就好像三岁的孩童不知道谁是自己父母一样可笑。高家如何原不与自己相干,只是当高家对婉儿下手的时候外加高芸嫣屡屡仗着皇帝的宠爱,做出的那些事都不能不让自己为之动容。就是野外的一只母兽都知道护卫自己的幼崽,何况是人?任由着旁人如此欺负自己的子女,是怎样都说不过去的。

“想什么?”皇帝并没有换上龙袍更没有要往总督衙门去的意思,依旧只是带着两三个侍卫和王庆走在大街上,先时不少百姓围看高恒被抓,因为双方都是常服打扮被人只当做是两家都有背景的两家人相互扯皮,见多这些事的人都是爱理不理。热闹看完也就各自散去。

娴雅摇头:“毕竟是皇上遇到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危害,若是民间的小妇人遇到这类事岂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坏了名声不说就是在民间百姓心里万岁爷是什么样人,万岁爷的亲戚又是什么样人?坏的是朝廷的名声丢的是皇上的脸。”

弘历不语,娴雅说的虽是两句闲话倒真是一针见血。这是将心比心的做法,换做别人只怕会用大道理或者是冠冕堂皇的话来劝慰自己。而自己这时候真的是吃进去一只苍蝇,吃不进去吐不出来的。正好借着娴雅所说的由头,在百姓看来皇帝大公无私的,就算是内亲也是大秉一公,算是为百姓做主的好皇帝。既落了一个好名声也算是心头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想得倒也周全,落在一个理字上了。”扭头看着娴雅:“有点叫你受委屈了,只是没想都高恒居然会是这样子不知道礼体上下。满汉通婚是祖宗家法,就算是朝中大臣也是必有顾忌。高恒糊涂到这种地步,死不足惜。”

“高恒自然是死不足惜,只是贵主儿面上怎么过得去。她那个身子呕不得气的,素日三灾八难不断,知道自家兄弟出了事可是怎么好?”娴雅语出无意一般。

弘历淡淡一笑:“先帝时候年贵妃家还奥张皇跋扈一些,只是年贵妃在先帝面前半句求情的话都没有。这才是自保之道,若是芸嫣连这点见识都没有。要怎么就由着她去,这样子的心胸都没有。岂不是连民间妇人都不如?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是皇妃?”

娴雅抿嘴一笑:“日后婉儿嫁出去了,可是这么着?”

提起女儿弘历反倒是笑起来,却是不好说出来。娴雅也是想起那天女儿摔东西的事情未免感慨地叹了口气:“有个典故,是关于下嫁的公主们的。听皇额娘提起过,但凡是公主下嫁都不许和和额驸同住。凡是没有宣召不得见面,私下见面的话就是要买通各自的精奇嬷嬷们。婉儿日后若是这样岂不是叫人心疼?”

“这是祖宗订下的规矩,公主是金枝玉叶与额驸虽是夫妻,却是君臣之分,下嫁的公主们多少要受些委屈。”弘历仿佛没有体会到娴雅的弦外之音:“再说婉儿跟和敬和嘉都还小,指婚的事儿不急。慢慢看慢慢找,只是你要想着公主多半是要指婚到蒙古旗的。虽说婉儿是咱们的女儿,名义上也是老五家的格格晋封为和硕公主。自然是不会委屈了她,和亲蒙古只怕难免。”

娴雅想了想:“自然是主子比我一个妇道人家想得周全得多,和亲蒙古也有好的。不论是顺治爷还是康熙爷都有公主嫁到蒙古去的,蒙古王爷家几乎都有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女主人。婉儿真要是嫁得好,也是主子一份爱女之心。难道只是我疼女儿,主子就不疼了?”

“正是这话。”弘历一下忘情,顺手牵住娴雅的手。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丝毫不顾忌是否有人看见也不觉得伤风败俗了去:“做阿玛的哪有不疼自己骨肉的道理,只是生在帝王家少不得顾虑也就比常人家多了许多去。“

娴雅反倒是扭捏了一下,不过还是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夫妻多年,最过亲密的夫妇敦伦之举也只是在私室之中,两人独处之时方才有的。若是平时,就算是女儿在身边也绝不会有丝毫僭越之举。如民间男女之间的亲密还真是第一次,不过说什么都不愿放掉这个机会。至少在没有人识得庐山真面目的江南,两人不过是大户人家出来游山玩水的一对富贵夫妇而已。

“这话可别被婉儿听了去,宠坏了她只怕要有不依了。“娴雅的手被他拽得紧紧的,只是在一瞬间觉得很是不习惯。可是久了也就惯了,有一天能够做他身边顾盼之际唯一流连的女人也是好的。

“明儿弘昼就该过来了,这儿的事交给他咱们继续往下面走。“弘历扭头恰好看见她有些红晕的脸:“笑什么?这几日怎么有些圆圆的样子,也没见你多吃了什么。”

话刚一出口,娴雅的脸腾地一下涨红。看看左近,居然是在大街市井之上。有些话又不便出口,只是飞快瞄了弘历一眼,旋即扭头看向别处。

“怎么了?”弘历瞧她这副模样,似乎有些含羞带怯地娇态不觉有些痴了:“还学会害臊了?”

娴雅扭过头看着他:“不是说永瑜跟婉儿隔着远了总是孤单了些,只怕这会儿该近了。”

“多久了,什么时候有的?”弘历立住脚:“找人请过脉不曾?”

“好几次了,想着就是。”娴雅笑得脸都红了:“也怕不是,空欢喜一场。”

弘历抬起头看着周围,不远处就有一家药铺:“找个大夫瞧瞧去,要是真的我就给琢磨个好名字。不论是是男是女都是好的。”

“嗯。”娴雅点头,跟着他一起去了药铺。

雨芯和王庆等人不敢走近只是远远跟着,眼瞧两人说话本来好好的这会儿又是往药铺去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只好跟在后面不敢远离。

不多时候就看见两人笑容满面的出来,尤其是弘历本来因为高恒的事情还是一脸的严霜。这会儿却是仿佛烈日下的寒霜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般,只剩下一脸的喜不自胜:“可要加小心,比不得在宫里时时处处都有人跟着。”

“是,都说了好几回了。”娴雅笑着说道:“不是才两月么,还早呢。”

“等回宫的时候额娘瞧见,只怕高兴得了不得。”弘历拽紧她的手:“要是个阿哥的话,叫什么?”

“这个事儿必定要主子定夺才好。”娴雅看着皇帝:“方才不是说五爷今儿就过来,只怕五福晋和婉儿也都一处来了。咱们早些回客栈去,要不只怕来了会扑空。”

“是该回去了,你不能多累着。”弘历很是高兴,几乎要一手扶住她。看见宫女太监们都跟着,也就不好太过亲密的举动:“扶着你主子,要是有闪失唯你们是问。”

雨芯有些不解,不过前两天好像问过娴雅怎么月事还未至。娴雅笑笑没吱声,看来正是为了这个有了大喜事了。每次娴雅有孕几乎都是有惊无险,这次只怕又是一件跟从前一样的。只要不在皇后眼皮底下,就一定不会出事。这是一定的。

弘昼身着四团龙补子的亲王朝服,黑貂朝冠上闪烁明亮的红宝石顶子甚是惹眼。朝珠挂在脖子上,这身装束居然不是为了上朝而是要去亲审高恒。本以为这件事可以把摘出去,没想到最后这件事居然还是落在自己身上,还是要让自己亲审高恒。这件事牵涉进来的人不少,尤其是皇帝的一后一贵妃都在里面,而且犯事的就是这个贵妃家。这是最了不得事情,不管最后怎么处置皇帝都会对自己心存芥蒂,因为给高家定罪的不是皇帝而是皇帝的弟弟,亲王。亲王虽然身份尊贵,比起这些封疆大吏倒是不错。只是颇有些越俎代庖了。

“怎么着,就这打扮出去会被人笑话是吗?”弘昼虎着脸在镜子前面左右照了几乎有小半个时辰。

安安苦着脸:“都问了好些遍了,再问下去你就脱了得了。”转过脸不想看弘昼的样儿,这个人平日看上去嬉皮笑脸的。遇到这些事却是谨慎小心,毕竟那个人是他亲哥哥而且对他的忌讳不是一星半点。

“若是在京里的话早就想心思脱身了,可是偏偏不在京里。”弘昼苦着脸:“我昨儿刚说了一句,就被虎着脸瞪了回来。要是真把高恒定了死罪,别说他就是他的贵妃也会恨死我。不定死罪的话,高恒罪证确凿都能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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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三卷贵妃生涯第二十二章弘昼断案

第三卷贵妃生涯第二十二章弘昼断案

“秉承祖制,杀不杀不是由着王爷一人做主。照王爷这么说,每年秋决那么些人是不是都要恨死刑部和行刑的大臣?”安安蹲身替他整理着朝服,又顺了顺朝珠上的背云和佛头:“王爷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弘昼摸着鼻翼:“我想得倒是不多,而是有人想得太多才会给我惹来这许多麻烦。难道他不知道依照大清律例高恒是怎么罪过?实话告诉你说,真正要他起了杀心的还是为着娴妃一句话。娴妃只是在轻轻巧巧之间说了两句皇帝圣明万民必然景仰的话,而这两句话可以说是恰到好处而又不着痕迹。皇上能不喜欢,我不过是担心过些时候他要是想了过来只怕第一个迁怒的就是我。”

“那娴雅会有事么?”安安有些担心:“她可是不能出事的。”

“不会出事的,不止为着有了永瑜这个阿哥。更因为肚子里又有了一个,这一下就是三个孩子了。在宫中的阿哥公主中,只有永瑜的出身最好。这是谁都比不上的。”弘昼定了下心:“要是换做别人来说,我早就杀了他一百回了。只是这回皇上态度暧昧不明,我不哈轻易处置。”

“王爷真要是前怕狼后怕虎的话,以后的差事才真是件件难办。”安安跺了跺脚:“之所以王爷素日在常人看来总是有些颠簸不定,却没有人参奏王爷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王爷秉公办事没有丝毫偏袒在内,为何高恒这件事就让王爷这样子犹疑不定?仅仅只是为了高恒是高贵妃的兄弟么?”

妻子的一席话让弘昼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自己何以变得前怕狼后怕虎来了?高恒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内务府的包衣奴才。贵妃的兄弟而已,皇宫中妃嫔如许多个个都是这样大清朝岂不是成了皇帝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大舅子小舅子一起瓜分的肥肉了:“对,你这句话极有理就是这句话也能够让自己站住脚,那么些人我顾忌的过来?”

心中料定,弘昼就要出门却又被安安拦住:“你今儿出去,我有句话嘱咐。”

看安安绷着脸,不知道又是想到什么极其紧要的事情:“怎么了,说吧。”

“你今儿要是消了着心头之恨,预备怎么谢我?”安安很是无赖地叉着腰,就像书中写的母夜叉那样肆无忌惮。

“要我拿什么谢你?”弘昼一手握住妻子盈盈一握的纤腰,另一只手却是探进她的衣襟隔着厚实的夹袄覆上柔软:“是不是瞧着有人有喜了,你心里也痒痒了?”

安安扭捏了一下,用力打落他的手:“瞧你那嬉皮笑脸的样儿,跟这身衣服真是不相称。怨不得总有人说你是个荒唐王爷呢。”

“荒唐怕什么,我能穿着这身朝服保着你晃悠。然后两个人就跟平时一样滚到床上去…”弘昼贴在她耳朵边上,轻轻吹着热气:“还早,用不着去这么早。先挫挫他的锐气,等他跪乏了再去都不着急。”

安安推他,手却被抓得紧紧的:“瞧你这猴急德行,等会儿被人知道还说我不懂事遇着你有大事要办反而是缠着不放了。”

“没什么比开枝散叶急,高恒就让他多跪一会儿。”弘昼根本就不管身上是不是穿着石青色的团龙补服,一下抱紧安安到在床上。撕掳开她的衣襟,凝脂般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嗯…”安安禁不住喘气连连,弘昼每逢这种时候总是可以纠缠住人不放。尤其是只要两人痴缠在一处的话,就是越发没了忌讳。什么都是成了多余的,管他什么审案不审案。正如弘昼所说的,高恒这种人压根就不用管他是不是跪着不舒坦,正好趁着这机会搓挫锐气也是好的。

弘昼坐在八人抬的大轿里,慢条斯理地扣着端罩上的领扣。想来安安这时候还在熟睡,本来以为两个人痴缠一会儿也就好了。哪知道今儿两个人不知道谁起了兴头,居然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罢了。

“妖精。”弘昼暗自好笑,不由得啐了一口。这件事要是被皇帝知道只怕又是一场絮叨个没完,不过看上去他心绪倒是高兴得不行。不是听安安说起过,皇后为了排挤娴妃而在皇帝面前说娴雅是个不宜子孙的命相,这次看来居然是有了三个孩子了。可是比皇后生了三个居然只剩下一个公主活着要强上百倍不止,还真是不知道究竟是谁不宜子孙来着。傅恒这次本来会被牵涉进来,就是因为皇帝不想牵连甚广才算是把他给撇在了外面。

宫中的妃嫔多半都是跟这些权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贵妃的弟弟皇后的弟弟还加那些不出名的嫔御们,简直是要比朝堂上一品大员封疆大吏都要厉害上千万倍。只是凭借自己这许多年来的冷眼旁观,怎么就没见过那拉家有什么人也参合进去。就是在皇考那时,皇妣跟皇考是结发夫妻都没有让自家人在朝堂中有任何达官显贵,比之于年家实在是单薄了许多。怎么到了如今居然又是这个样子,是她那拉家就没有一个出色的男人?

“王爷,到了。”总督衙门此时全都换成了两黄旗的侍卫,弘昼是正黄旗都统身份,出入自然是由正黄旗侍卫前呼后拥。天子自将三旗,弘历手下的上三旗侍卫们也都驻守在此。这也是昨晚两人商议之后,让傅恒从江宁调来的。

弘昼很快收回自己的思绪,依旧是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从轿中出来。冬天的江南纵然是没有北方的冷冽,潮湿阴冷的气候还是叫人难受。弘昼外面罩着狐皮大氅,头上的熏貂朝冠还是自己刚才戴上去的,要是把那女人吵醒了只怕就不许自己出门了。

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的,仿佛是到了京城一般。这种天气皇帝应该不会莅临听审的,不是碍于情面也不会来。

谁让那位娴主儿这会子有了身孕了,就连婉儿也被拘了去陪着。说实话,这些年一直都是将婉儿看作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从小到大没有不依着顺着的,也是奇怪自己跟安安不论怎样生下的都只是儿子,女儿至今除了婉儿就只有侧福晋生了一个还是个病秧子。要那么多儿子做什么,一个王府可不够分的。要是能生一个跟婉儿一样的女儿该多好,

弘昼在两黄旗侍卫的簇拥下进了督抚正堂,高恒居然没有跪只是桀骜不驯地站在堂上。堂上重犯所穿的居然是海龙皮大氅,这可是不加丝毫掩饰的僭越。不说别的,仅此一条就是死罪难逃。高恒,不是我要杀你。自作孽不可活

弘昼恨得牙齿痒痒,要不是碍于亲王身份已经要上前揍上他一顿。多少是非都是这高家人惹出来的,当年年羹尧不过是起居豪奢目无君上,却也是有功之人你高家有什么功劳,就敢这样目无王法。大清的天下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太祖太宗有无数的血肉之躯打下的江山,你想坐享其成坏我家名号就非死不可。

惊堂木一拍,两下的执事衙役们山呼威武之后,弘昼整整衣襟坐下却不急着开口。高恒此人为人极其奸猾狡诈,要是自己说了什么被他抓住把柄岂不是自取其辱。那时候只怕皇帝也会埋怨自己不会做事,把一桩公案弄得灰头土脸大家都没了颜面。

“高恒,你一个重犯在身居然敢穿用这样的服色,仅凭这一条就是死罪难逃。”弘昼少有的正经自若:“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