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纪师傅教儿子们作诗,平仄到底还是不如皇阿玛的御制诗来得好。”永瑜抿嘴笑道:“师傅说,皇父的诗直赶上圣祖爷和皇玛法了。”

“纪昀说这话的时候,吸足了烟不曾?”皇帝知道自己距离父祖还是差了不少,不过是纪昀为了在皇子们面前给自己三分薄面才如此说的。

“纪师傅那天刚刚点好了火纸煤,恰好刘师傅来了。刘师傅最厌恶人吸烟,纪师傅总是说不过他。只好把火纸煤儿藏到袖子里,后来说话就忘了。接过袖子里就那么冒起烟火来,还好是衣服厚实,要不就该烧着了。”

永珑说话最是伶俐,几乎跟同胞所出的妹妹一样。皇帝喜欢女儿这样,只是儿子学舌就总是叫人心烦。皇帝纵然是想笑,只是话从儿子口中出来也只好忍住笑:“这事儿你就最灵通,怎么不学好的来?”

“四哥比我大啊。”永珑甚至是跟和馨一样不怕人,要不是皇父平素绷着脸不苟言笑。只怕也会跟妹妹一样在皇父身上撒娇胡闹了。

“这时候就记着比你大了。”皇帝正要说话,和馨穿了件桃红色缂丝的灰鼠褂子从殿外进来:“阿玛吉祥,额娘吉祥。”

“哥哥。”两个哥哥都在宫里还真是少见,换做平时只怕是早就出去玩雪去了。

“馨儿,到阿玛这儿来。”皇帝笑着对女儿说道:“你跟你姐姐小时候一个样儿,都是喜欢穿这件桃红色的灰鼠褂子。”

“这原本就是婉儿那件,我原说给馨儿再做一件新的。这一件不过是那天翻检旧东西,给婉儿把她小时候用的东西找出来。刚翻出来这件就被馨儿瞧见了,说什么非要穿上试试。这一穿上就说是不要脱了,我看也是好看。竟是比如今这些手艺好得多,也就依了她。”娴雅给皇帝端来一盏杏仁茶:“万岁爷喝了这个就该吃药了,等会儿药该凉了。”

“成天吃上好几遍的药,还是痒痒的。”皇帝皱着眉:“湿热太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去寒。”

“阿玛,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和馨只是看看两个同母哥哥在旁边小心翼翼站着,可见是摄于皇父再次,徇徇小心不敢造次。索性爬到皇父膝上坐下:“那日不是听皇祖母说,九日就该回来的。今天都是第八日了,怎么都没人回来报信儿?”

“就属你心眼多,还记得第八日第九日来着。等明儿你姐姐回来。你自己问她怎么不一日一报。”皇帝摸摸女儿粉腻的小脸:“馨儿,日后你要指婚个什么样的额驸。说给阿玛额娘听听。”

永瑜永珑兄弟两个听见这话都在旁边憋着嘴笑,毕竟是妹妹又不能笑得太厉害。和馨先不看父母,只是扭头看着两个哥哥:“我才不说呢,哥哥们都比我大。阿玛先问问哥哥们要娶个什么样的嫡福晋,我不说偏不说。”

娴雅忍不住笑起来:“下来,阿玛还病着。不能总是抱着你。”

“阿玛就问你。看你姐姐不就是自己看中的额驸。”弘历倒是真没想过怎么要给女儿指婚一个什么样的额驸,巴勒珠尔这样的少年人才不是总能遇到。不过和嘉也渐渐大了,倒是要想想怎么个和嘉指个额驸。还有一个和敬,自从富察氏被打入辛者库以后。和敬就独居在长春宫,跟高氏住在一起。

娴雅看皇帝这个样子也猜到一半皇帝想的是什么,只是和敬这件事她自己都在心里合计过。一个过了气的公主还有些不通世事,谁家期望尚主的会要这样一个公主。至于没有任何身份的人家,皇帝跟皇太后也不会答应即便是过了气还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下嫁。皇家的体面总是要的。

“主子,可以传膳了。”仙儿进来福了一福:“万岁爷的药也熬好了。”

“瞧瞧,这叫说的什么话。越当差越糊涂,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娴雅先笑起来,这话要是被皇帝听出不悦,只怕过会儿就是偌大的罪名全都降到仙儿头上:旁人吃饭皇帝吃药,这是哪来的规矩。

仙儿极其聪明,只是娴雅这一句话就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赶紧蹲下身:“奴才糊涂,万岁爷主子千万别跟奴才计较。”

皇帝见娴雅先自发落了仙儿一通,自己反倒是无话可说,只是看着娴雅:“你这儿都是懂规矩的,有时候一字一句的错就甭那么揪着不放了。传膳吧,朕吃过药再用。”

“先看着阿玛吃药以后我们一起用膳,要是阿玛跟我一样。每次都是不肯吃,非要额娘哄着嬷嬷好话说尽才吃的。阿玛要是那样的话,岂不是要去慈宁宫惊动了皇祖母?”和馨坐在皇帝身边,一大篇话就那么说出来。引得所有人大笑不止。皇帝更是把嘴里的杏仁茶尽数喷出来:“馨儿,从来就是你姐姐伶俐也不会跟你这样子。你倒是没忌讳,什么话都敢说。”

“阿玛,您到底要不要人哄着吃药啊?”和馨歪着头,耳朵上那对绿得透亮的翡翠树叶子晃了人的眼睛。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皇帝很是无奈地看了眼娴雅:“馨儿是不是有意要看着朕出糗才好?”

娴雅捂着嘴笑个不住,馨儿是比婉儿淘气了许多的。婉儿从小都不会这样子跟人撒娇,只是偶尔会在安安和弘昼面前像个小孩子。

即便是她知道不是弘昼夫妇的女儿,自小抚养长大的情分不是生身父母就可以取代的。虽然明知道婉儿是习惯在弘昼和安安面前撒娇,就好像馨儿在皇帝面前口无遮拦一样。只是心里总会有不舍,那天婉儿大婚的时候,安安是全福太太来给婉儿送行。

上花轿之前,婉儿抱着安安大哭了一场。自己就算是她的生母,也只是眼圈红红的在一旁。她给自己拭去眼泪的一霎那终于明白,很多东西错过了就再也挽不回来。

好像自己跟皇帝一样,当初伤得太深隐藏得太深以后,到了如今能够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才发觉原来很多东西已然错过了,即便是日日相对还是会觉得异样陌生。

永远都不会像高芸嫣那样全心依赖与皇帝,甚至于很多时候做得最多的就是如何保全自己和几个孩子。至于别的,就算是自己想要保全也无法保全的时候,第一个念头不是去保全自己反而是身后的儿女们。

是不是为着当年被富察氏那句不宜子孙吓到了,所以在儿女这件事情上面不允许出来任何的纰漏。只有当他们都环绕在身边的时候才是人世间最大的满足,而跟皇帝之间算是什么?男女之情,好像是已经淡漠了很多。

已经是皇贵妃了,儿子还那么小赏食亲王双俸加封纯亲王。女儿也是固伦公主,还被指婚蒙古世子小王爷。这样的恩遇尤其是几人能有,又何必再去争抢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

色衰而爱迟是当初额娘最早教会自己的宫中生存法则,皇帝无论怎么宠爱你也总是会有过去的一天。只有你的儿女在深宫中才是你的依靠,与你血脉相连的人。身边这个人无论他的臂膀多么健壮有力,身躯多么伟岸,还有他手里那柄传国玉玺多么叫人垂涎三尺。都不是属于你的,他会跟别的女人在一处。不是你的东西说什么都是强求不来,又何必再像那些妃嫔一样在皇帝面前争奇斗妍,好好做这个皇贵妃就好。至于做不做皇后,看到富察氏那个样子还会有做皇后的心思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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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五卷风云际会第二十四章和婉归宁

第五卷风云际会第二十四章和婉归宁

看着皇帝在寝宫的卧榻上躺着,已经有些双目鳏鳏的神情。娴雅放下一边的帏帐,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睡了。皇帝意外的抓住娴雅的手:“睡在这儿。”

“皇上还病着呢。”娴雅看他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太医说的话皇上可还记得?这时候可不能做不能做的事儿。”

“那就挨着朕睡。”弘历扭着她的手:“到了承乾宫这么久,你都是带着馨儿睡。哪有这么大的公主还跟着额娘睡的。”

娴雅扭头看看外间,寝宫外坐更的太监们还没过来。想来是皇帝有了口谕,不许人过来。在承乾宫住了两日,这么快就熟悉这儿的每件事。也就知道夜里必然是带着馨儿在睡,馨儿是乐得如此皇帝就未必了。

“明儿婉儿就该回宫了。”拗他不过,娴雅便在皇帝身边坐了:“皇上可是禁受得住乾清宫那么大的寒气?若是不行,干脆就在养心殿召见额驸好了。”

“那怎么行,第一个额驸。民间有个说法叫做一个女婿半儿个儿,不能怠慢了去。大清祖制,固伦公主额驸可是有固山贝子的爵位的,又是蒙古世家。总是要有封爵才好。”

“皇上说的可是当年的策楞额驸一家?”娴雅知道策楞一家几乎是大清朝整个额驸家族的异数,不是人人都能祈望到那段传奇的。

“你知道的也不少。”弘历看着四下无人,索性起身靠坐在软枕上,顺势把娴雅搂进怀里两人就这么依偎着说话:“你想宫里宫外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朕患病的事情瞒着所有人。除了你和太医局就连军机大臣都瞒着,若是大年下透出去这话还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即便是做了皇帝也是不得自由。”

“做了皇帝想成仙。”娴雅笑起来:“皇上的心思我知道,所以跟皇额娘也只是说皇上偶感风寒,在承乾宫好好休息些日子就回去的。皇额娘要来看,为着风大雪大怕皇额娘着了风寒也就没让额娘来。”

“是不能让额娘见着我这样子,要不就该落埋怨了。”弘历把被子拉高了一些,娴雅的手有些冰凉被弘历一把攥住渥到被子里:“瞧瞧,手都冻得冰凉了。”

娴雅无法只好解掉外袍钻进皇帝被子里,弘历的手将娴雅牢牢箍在怀里:“还冷不冷?”

“好些了。”娴雅闻到一股熟悉的沉水香,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几乎没有距离。娴雅不自觉地想要转过脸去,逼得这么彼此呼出的热气在脸上荡漾着。

“好好的,又想躲开?”弘历把娴雅的脸转过来:“这些时候虽说朕都在这儿,你总是远着朕做什么?还是压根就不想朕在你这儿?”

“不是,皇上病着呢。”娴雅看了皇帝一眼,两人总是磕磕碰碰这么多年,要说不知道心事必然是假话。只是知道了又如何,毕竟自己不是当初刚入宫的小秀女。只是想回那个自己瞧见他就会脸红的四阿哥,只是当自己到了他身边才知道。

四阿哥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他身边早已有了人,而且这个人纵然不如自己。纵然是心思深沉到无法领会,他在意她到了可以在先帝面前为她请封侧福晋,甚至还有一个阴损到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不在乎自己腹中骨肉的女人。

那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在他身边会有这样的人,他又是如此的信任他们到了不相疑忌的地步。哪怕是富察氏一句话他都会相信,渐渐地年岁增长。还是看不懂究竟是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去待那两个人,兴许人的心便是如此。好或者不好都不重要,只要他觉得她们好便好。余下的事情就不用再想,他是皇帝九五之尊的皇帝。

皇帝的手搭在纤腰上,娴雅转过身。微闭着双目,似乎总有无限心事在心里穿过。娴雅忍不住想起那年在杏花春馆的事情来,那时候似乎他隐约怀疑自己跟弘昼有了什么才会那样子的。只是他从未想过,若是真有什么也不过是被他逼出来的,那时候自己不过是他所厌弃的人而已。

时过境迁,到了今时今日居然是变成自己作为总摄六宫事的皇贵妃留在皇帝身边。换做当年告知自己日后会有这样一番际遇的话,还会守得住那段没有丝毫光明的岁月么?

脑子有些混沌起来,不知不觉之间就那么依偎在皇帝怀里睡着了。

“给额娘请安。”刚过了辰正,娴雅打发走到承乾宫回事的敬事房首领太监和各宫来请安问好的妃嫔们。往日可是没有这么勤勉的,自打皇帝住在承乾宫养病以后,不用人去请去问自然每日准点到这儿来。

玉沁管着承乾宫的总钥匙,那天悄悄说:主子,咱们这半个月的茶叶和各种精细点心居然比从前多用了一倍都不止。这都是拜这些人所赐,要不每月盈余不仅仅是宫中最高的。即便是皇太后也未必赶得上。当然这也是接着几个孩子的光彩,先时还要加上婉儿固伦公主的月例。

娴雅愣怔了一下,才一转身。蓦地看见出挑得如同仇十洲画的美人一样秀丽的女子含笑立在殿外,一个庄重的大礼叫人似幻似真:“额娘,婉儿给您请安。”

“快起来,别在雪地里站着。”娴雅也来不及披上外面的貂褂,一下子冲到外面将归宁的女儿搂进怀里:“可是把额娘想坏了,说是九日必然归宁。这哪只有九日,再不回来都要到正月半了。”

“额娘。”婉儿眼角湿湿的,依偎在母亲的颈窝里一如少年时第一次进宫时候的情形:“是女儿不孝,这么久才回宫看望额娘。”

“来,咱们进去说话。里面暖和。”娴雅飞快地拽住女儿的手,只怕自己一松手就又是瞧不见了:“去了趟蒙古吧?皇上说是你定然要去的,巴勒珠尔拗不过你只好依着你的意思?”

婉儿红了脸:“您听阿玛说呢,是王爷说新媳妇要去蒙古瞧瞧,认认门。我也不好说什么,阿玛一再说不许在那儿摆着公主的架子,我可没敢不听阿玛的。”

在暖炕上坐下,娴雅仔细端详打量着月余不见的女儿。眉目间容光焕发,带着妇人特有的艳丽。绝不是未嫁之时所能比拟的芳华,到底是嫁给了她想要嫁的人。只要日后能过上她想过的日子,就是自己作为母亲能够给予她最好的礼物。

“额娘,阿玛圣躬违和怎么要在咱们宫里住着?”从来在婉儿嘴里承乾宫就是咱们宫里,哪怕是已经下嫁为人妇还是一样说话:“养心殿不能住?”

“那儿潮气大了些,又是日夜要人看着,索性就搬到承乾宫来住上些时候。等大安了,还回去的。”娴雅掠了掠女儿的头发:“他待你好?”

婉儿猛地点头,回过心神看着母亲一脸和煦的笑容自己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双颊绯红,钻进母亲怀里:“额娘也打趣起女儿来了。”

“谁打趣你,不过是白问问你。馨儿日盼夜盼你回来,成日家叨叨怎么姐姐还没见回来。是不是额驸不许姐姐回来。”娴雅失口笑道:“我先时还不觉着什么,这两日才知道永瑜永珑也在背地里犯嘀咕,怎么你还不会宫。要是再不回来的话,只怕两个人要生出什么精致的淘气来,只怕还要去你的公主府找人呢。”

婉儿腼腆地笑着:“额娘,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真真是今儿才明白。做女儿和做媳妇儿是不一样的,哪怕我是公主也是一样。婆婆恭敬不失从容,也是一般有说有笑。只是额娘,再好也是比不得额娘疼我,那才时没有丝毫意外的疼我。谁也不会做到。”

“你是额娘生的,自然是疼你的。你那个婆婆也是蒙古世家出身的大家小姐,又是蒙古王爷福晋。有点端着自然而然,婆媳相处多了就成母女了。王爷和额驸常在京城蒙古两边跑,你跟她相处的辰光多得很。多陪着说说话,不用把你的那些首饰宝贝去孝敬。王爷福晋什么没见过,就像你额娘似地。什么时候拿着那些稀奇古怪的首饰正经八百看来着,不过是要你陪着说话,就是有人来瞧见了,也会说公主即便是尊贵也还是个满洲世家的女孩儿。”娴雅紧握住女儿的手:“那时候,额娘就是这么教我的。要我多多跟你皇祖母亲近,人相处多了自然而然就有了感情了。也就不会觉着生疏了,是不是?”

“都知道额娘孝顺呢,还说皇祖母最疼的不是阿玛是额娘。比先时那些人好多了。”婉儿显然不知道妹妹已经在母亲面前合盘托出,不过心里也径自盘算过就算是母亲有一日问起来该怎样答对。毕竟母亲总是会向着自己的,不是么?

“回宫就多住些日子,额驸还在蒙古?”娴雅倒是不急着去问那件事,母女相见自然是不会提及不愿提及的旧事。

“是,一定要多住些日子。”

正文第五卷风云际会第二十五章人心不死

第五卷风云际会第二十五章人心不死

娴雅望着宫中总管太监送来的奏事本子,脸色一阵阵发青。皇帝近些日子在承乾宫静养,这时候偏又是女儿归宁,难免有些事情便没有兼顾到。结果出了这么大纰漏,这种事居然又在深宫中出现。难道真是觉得自己太过优容,所以这些人便是有恃无恐起来。

“舒贵人半产见红,多久了?”合上本子,娴雅的脸阴沉得就像窗外沉闷至极的天幕:“到底是怎么着,半产之症可是危及到腹中未出世的皇子?”

“回皇贵妃的话,舒贵人做胎到如今应该是四月余。只是太医请脉之时,说是舒贵人脉象不似平常孕妇般稳重如走珠一般。”王福寿拭了把汗,皇贵妃虽说是气性好。不过性子里那种百折不挠的性子绝不是跟她人一般好好先生一个。

“这种事做什么不早说?怀有胎妊还不说是皇家,就是寻常人家也不能等闲视之。你们是不是太过放肆了?”娴雅转过脸:“叫太医来见我,将翊坤宫的首领太监和掌事宫女全都带到承乾宫来。我倒是要看看,谁是长了两个脑袋。敢将皇子漠然视之”

“嗻。”看娴雅变脸变色的,王福寿哪敢有半分怠慢。赶紧打了个千儿,迅速退出承乾宫。娴雅复又打开手里的本子,翊坤宫是不是有什么邪祟在里面?而且每次都会在皇嗣头上出事,从前高芸嫣常住翊坤宫。虽说是不孕之事在重华宫就有了先兆,只是在翊坤宫居住多年依旧没有音讯,皇帝焉得不生疑?

早年间,先帝朝的时候宠冠六宫的年贵妃也是住在翊坤宫的,她的子息虽旺却是没有一个保住的。两代两位宠妃在翊坤宫皆不得诞下无恙皇嗣。到如今毓秀又是半产之症,瞧这症候也是难以保全的究竟是命该如此,还是宫中真有常人无法看到的命数在里面?

想到这儿未免联想到女儿大婚之前毓秀送来的麒麟送子的香囊,麝香?毓秀承蒙皇帝临临幸不少,说什么也不会给自己预备这些东西。就算是要陷害婉儿,犯不着授人以柄把东西送到自己这儿来。况且得罪了自己跟婉儿,对她没有半分好处。甚至还会有永世不得翻身的罪过,说什么她也不会作茧自缚的。

不是她,会是谁?巴林氏?她跟毓秀在翊坤宫同住,是最容易下手也是最容易得手的人。只是真要是出了事,第一个被疑心到的人也会是她。据说是常常找茬跟毓秀不能对付,尤其是为了上次两只叭儿狗打架的事情,时不时还在嘀咕几句。如此明显的破绽,真要是做了岂不是自寻死路。

“奴才赵德禄,小枝参见皇贵妃。给皇贵妃请安,皇贵妃吉祥。”翊坤宫的首领太监和掌事宫女已经被王福寿传到了承乾宫。

“嗯,起来吧。”娴雅将荷包装进袖子里:“这两日,舒贵人身子好些了?小枝”

“回皇贵妃的话,舒贵人进得香些,太医请脉说贵人脉象也比前两日安稳些,下红也渐次少了。”小枝福了一福:“贵人精神懒怠些,奴才方才伺候贵人用膳时候劝贵人好生将息也就是了。”

“保得皇嗣和舒贵人无恙,日后自然有你们的好处。”娴雅点点头:“赵德禄,翊坤宫的门户自来都是你们的事儿。这些时候可有什么轶闻?”

“回主子的话,奴才每日带着人前后看视过。绝不敢有丝毫懈怠,轶闻实在是不敢当。”赵德禄磕了个头:“主子明鉴。”

“你少给我来这套。”娴雅有些着恼:“什么日夜巡视,你只怕是看着我素日好说话就来我这儿耍花腔,想要糊弄过去”

“奴…奴才不敢。”赵德禄还是第一次看见娴雅发火,一下子跪在地上:“主子息怒,奴才不敢丝毫隐瞒皇贵妃。”

“你也不必说了,王福寿把他带下去打二十板子。送到关外去”娴雅有意朝王福寿喝道,王福寿看出娴雅的心思,不敢怠慢。只是赵德禄是他拜把子的干兄弟,要是被打发到关外去为奴,岂不是会把自己的脸也丢得干干净净?

“知道有罪,还不当着皇贵妃的面说清楚,真要是到了宁古塔去你还有命回来?”王福寿索性当面呵斥道:“哪有这么糊涂不知死活的东西。”

赵德禄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在地上不住磕头:“皇贵妃息怒,奴才有下情禀奏皇贵妃知道。”迟疑了一下,趴到地上说道:“奴才原是高主儿身边的总管,为着高贵人到了长春宫去住,那儿自然有那儿的总管太监,以前的皇后主子也不喜欢翊坤宫的人。故而就把奴才留在了翊坤宫做了首领太监。”赵德禄还不是十分糊涂,绝不会把王福寿提拔自己的事情说出去,凡是推到已经是辛者库浣衣奴的富察氏身上绝没有错。

“说下去。”娴雅看了眼王福寿不打算点破,上次可是王福寿在自己面前说尽了好话才算是把赵德禄提到了翊坤宫总管的位子上,这时候居然打着富察氏这张旧牌来胡说,不过只要他说的属实也就不多追究这件事,公里多少年的积弊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得了的。

“那日是正月初三的正午,奴才正和几个小苏拉在院子里看着上钥匙的门户。后来瞧见一个身影缩瑟着进了舒小主的寝殿,奴才不敢耽搁又不敢声张,只好一个人跑过去瞧着。一个好像妇人模样的女人往小主榻上四角放了不少东西。还在四处看着有没有人看见她,奴才不能进小主寝殿,就和小主身边的的宫女小艺说过。也不知道小艺回过小主不曾,只是过了不多时日就听说小主有了半产之事。”

“你昏聩”娴雅拍了下炕桌:“这种事还用人教?不来告诉我也不和敬事房说清楚,真要是有个什么只怕你也是内里同谋”

“主子给奴才申冤,奴才绝不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赵德禄被娴雅的话吓得一愣一愣:“主子给奴才做主。”

“只要你没错,我自然是给你做主的。”娴雅脸色森冷:“你瞧见的那个人是谁?”

赵德禄求救似地看着身后的小枝和王福寿一眼,看样子这件事是瞒不下去了。上次王福寿就说过,要是被皇贵妃知道的话只怕没人救得了。早知道就听了王福寿的话,直接禀奏皇贵妃知道,只怕还没有这么多的事儿。

“怎么,还要给人兜着?”娴雅手里的茶盏重重搁在炕几上:“拖下去打,打完给我扔到宁古塔去给披甲人为奴。”

“皇贵妃饶命,奴才说就是。”赵德禄吓得腿都软了,一下子趴在地上:“是,是高主儿。高主儿说不过是在这儿找找旧日扔下的东西,奴才想着高主儿从前待奴才的好处也没往坏处想。这翊坤宫原本就是高主儿住了多年的寝宫,谁还没个念旧之心的。主子饶命,奴才再不敢这么糊涂了。”

“哼我不问你就打算一辈子不说,你真是糊涂透顶,不去看看舒贵人腹中可是龙种,禁得起丝毫的闪失。看见有人使坏不仅不加以制止,还帮着隐瞒。怎么想要连坐不成?”娴雅几乎将手里的东西扔到赵德禄脸上,想想还是忍住了:“你这顿棍子叫人先给你记着,要不是看在你素日当差谨慎的份上,说什么我都不会饶了你。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赵德禄说什么都不敢再透露半个人出去,小枝和王福寿听自己说过这事,当时两人也没想过会是这档子事情,要不说什么王福寿都不敢但这个罪名的,高芸嫣已经是前科累累。不过是近些日子刚办了富察氏,不想让人说闲话,喜新厌旧,这种话还是有人会说到皇帝身上的。哪知道高芸嫣就是自投罗网,还在翊坤宫做出这种事情来。只怕到这时候就是神仙也帮不了了她了。

“好,这件事放在我手里。你不许在跟人说去。”娴雅看了眼王福寿:“宫中出了这样的事儿,要是被皇上皇太后知道只怕你这个总管也是到了尽头。万岁爷还在病中,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这些日子都白白将养了?”

“皇贵妃饶命,奴才再不敢了。求皇贵妃在万岁爷面前替奴才周旋几句好话。”王福寿顺势跪倒在赵德禄身边,也是连着叩头。

“都起来。”娴雅叹了口气:“我倒是想瞒着,也要瞒得住才行。”想了想:“不要惊动了人,等会儿我慢慢回万岁爷。”

“嗻,奴才们谢皇贵妃恩典。”两人心底拭了把汗,侍立到一旁。娴雅捏着额头缓缓起身,指着小枝道:“好好回去伺候舒贵人,有丝毫不妥我拿你和那个小艺试问。”

“是,奴才谨遵皇贵妃吩咐。”小枝赶紧蹲身答应了:“奴才一定好生伺候小主,主子放心就是。“

“嗯,这便才是。”娴雅看看时辰:“先都下去,等会儿万岁爷回来必然问起。若是都在这儿跪着,看你们怎么回话。”

“嗻,奴才们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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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五卷风云际会第二十六章人外有人

第五卷风云际会第二十六章人外有人

“走,到长春宫去。”娴雅换了件氅衣,初春的时候咋暖还寒。披上貂褂厚实了些,换上灰鼠的倒是正好。和馨看到姐姐回宫自然是不肯放过的,拽住她的手就到慈宁宫去了。

“主子?”仙儿觉着自己好像是听错了,好好的去什么长春宫。那儿住着一个已经废弃掉多年的高主儿还有一个公主,已经有些痴傻的公主。

“咱们到长春宫去,人无需太多。”娴雅看着仙儿:“别声张,只是悄悄地叫王福寿在外面候着。”娴雅心里琢磨了很多时候,即便是皇帝日日住在承乾宫也是一丝不露。至少这件事自己不算是有把握,高芸嫣不同于富察氏便在于皇帝。

富察氏与皇帝不过是结发之情,一旦觉得富察氏不好甚至她做出出格的事情,皇帝所顾虑的是天下对他如何看。是不是那种薄情寡性不顾虑揭发之妻的人,而高芸嫣跟他是男女之爱。

能够为之破例的只有高芸嫣,宠幸一个女人,尤其是像高芸嫣看上去不过是芊芊弱质的女子,还带着一丝江南风情的柔弱。但凡是有了什么,皇帝会护着她。这次的事情,皇帝会护着她么?谁都不知道,娴雅也只能是冒险试试。

两人抬着杏黄色的肩舆到了西二长街,娴雅摆摆手吩咐肩舆停下:“就在这儿,不要到长春宫停下。我先到翊坤宫去看看,舒贵人这两天好些没?”

“主子,我扶您进去。”仙儿扶着娴雅下了肩舆,娴雅踩着花盆底慢慢走着:“这儿倒是一点没变,从前到这儿来我都不欢喜。每次看见那么多人都跟在高氏身后,带着谄媚的笑。如今高氏这样子,居然没有一个人到她那儿去看看。”

“主子,仔细脚底下。”仙儿曾经听过关于宫中的故事,自己的主子从来都是安分守己波澜不惊的渡过。这么多年宫中岁月,她总是没有待人不好。所以当初分宫的时候听说被分到承乾宫的时候,不仅只是跟自己一起进宫的秀女就是那些掌事姑姑们,所流露出艳羡的眼神都是叫人觉得异样。还是送自己去承乾宫的总管太监说了句话:你真是有福,刚进宫就到了承乾宫主子这儿。

当时真是不懂,后来才知道宫里多少人尤其是宫女子多半都想到承乾宫当差。主子从来不那种话说人,就算再有什么都只是淡淡说上两句。身边贴身的宫女和玉嬷嬷更是跟着主子吃一个灶头,公主和阿哥们也不拿架子。这就是承乾宫,所有的宫女太监在这儿没有会给主子使心思起了二心的。

“皇贵妃吉祥。”毓秀和珂茵两个人扶着各自的宫女出来,在院子里给娴雅请安:“主子万福。”

“身子好些了?这么冷就别往外跑,脸色倒是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娴雅朝毓秀笑笑,转脸看着珂茵:“喜欢穿好看的衣裳固然是好,这天气倒是冷得紧。穿这么少,要是着了风寒可不许说我没跟你说要你多穿衣服。”

珂茵笑得很得意:“主子,奴才记下了。”

“好了,都回屋里去。”娴雅笑道:“我还有事,别送了。”说完,扶着仙儿的肩膀出了翊坤宫。西二长街对面就是长春宫,娴雅也不叫传肩舆。走在西二长街上,呼啸的北风从甬路上吹过。外袍上的风毛吹得四处浮动,娴雅慢慢走着。

“主子,您瞧。”仙儿指着翊坤宫的角门:“赵德禄从长春宫过来,除了主子派来的人没人能够轻入长春宫。也只有主子的口谕才许进入长春宫。”

“长春宫首领太监是谁?”娴雅停住脚:“王福寿人呢?”

“长春宫的首领太监赵德富,是王总管亲为安排的。”仙儿赶紧说道:“听说是跟赵德禄一起进的宫。”

娴雅的脸登时撂下来:“不用叫王福寿来,就说是我说的。赵德富赵德禄一起送到敬事房去,让人看起来。”

“嗻。”仙儿不知道这一下她想到了什么,只是瞬时间变脸变色也是从前不知道的。

“回宫去。”娴雅脸色阴沉,脚步已经停下没有丝毫要进去长春宫的样子。

“主子,要不要宣高主儿到咱们宫里去?”仙儿低声问道。

“不必。”娴雅希望自己想的跟自己所看到的事情不一样,宫廷中太多的故事就是一群阉宦萧小惹出来的,皇帝曾经说过的话只怕又是应验了。

仙儿惴惴不安地跟在肩舆后面,娴雅两把头上的凤嘴流苏顺风乱舞。娴雅脸色被风吹得有些麻木,几乎是苍白的没有血色。从王福寿被提为敬事房总管开始,一直都是富察氏做皇后时候的事情。虽说是富察氏在宫中妃嫔这件事情上太过阴狠,可是做皇后毕竟是尽职尽责的。这么一群太监弄进来,难道事先没有预料到。

“主子,要不换暖轿吧?”仙儿看她有些冷冰冰地神情,只是担心冻坏或是冻病了。

“被风吹吹也好。”娴雅冷淡地抛出一句话:“我的脸被吹成这样子很难看?”

“奴婢担心主子冻坏了。”仙儿赔笑道。

娴雅眼看着肩舆进了东二长街,心情反倒是好了起来。虽然这边的宫妃们也是个有心机,不过不会闹得像西边那么过分。况且宫里谁不是各有心思,只要不是太过分就不会有人一定是追究这些心思。

王福寿跪在承乾宫院子里,初春时候那株高大的礼数已经有些新芽吐出来。刚进承乾宫,就看见王福寿暖帽后面那只蓝翎闪动着,是谁告诉他自己着恼了?

“皇贵妃吉祥。”王福寿磕着响头:“奴才该死,求主子开恩。”

“做什么了,就该死?”娴雅慢慢往里面走:“敬事房总管,就是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也没有你出息。宫里上上下下的妃嫔主子和贵人小主,谁不要看你的脸色。”王福寿爬起来亦步亦趋跟在娴雅后面。

“主子饶命,求主子饶了奴才这次。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王福寿在正殿宝座前跪下:“主子,奴才一时糊涂、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一时糊涂?翊坤宫和长春宫里面的太监总管都是你的把兄弟,我知道你们都只是一辈子的人。有兄弟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宫里绝不会准许有人在这里私下勾结,通同一气。高贵嫔什么人,巴林氏一个刚进宫的小贵人。你们都听她的?”娴雅冷冷看着:“这么说的话,去巴林家问问,看看讷亲还要不要找首领太监。要是要的话,你带着你那两个兄弟一道去吧。宫里庙小,容不得你这么大的菩萨。”

“主子,主子饶命。”王福寿吓得脸都白了:“主子娘娘,您就饶了奴才这次吧。奴才是糊涂只有蒙了心的。求主子开恩,奴才实在是不敢再有心思。赵德禄说巴林小主出手阔绰,不论是对他还是对过长春宫的赵德富都是打赏不少,长春宫里的高主儿已经是到了穷途末路。要是再加上一个陷害舒贵人小产的事情,只怕长春宫主位就会是她的了。而且舒贵人要是小产的话,谁也不会说是巴林小主做的。只有是高主儿心胸狭隘,容不得新晋的主子。”王福寿几乎是说一句就磕个头:“主子,奴才不敢有丝毫隐瞒。求主子明鉴。”

娴雅嘴角泛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这是刚进宫多久的小主儿就有这么阴狠的心思。天长日久下去还能了得,不过是巴林氏没有想到的事情。高氏看上去是没有人撑腰的,只是巴林氏没有想到的是皇帝才是给高氏撑腰的人。

“你要是再敢有隐瞒,看我怎么去跟万岁爷回”娴雅冷冷对着他:“要是皇上知道了,你们三个人的性命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主子饶命,奴才再也不敢瞒着主子一件事。这话奴才是掏心掏肺说出来的话,主子圣明。千万要在万岁爷面前给奴才遮盖一二。”王福寿拼命磕头:“奴才跟赵德禄赵德富两个以后所有事情都不敢瞒着主子,只求主子开恩。”

“我是什么性子你们都知道,要是你们以为我性子好时时处处都听着人摆布的话那可是想错了心思。”娴雅冷着脸:“你们做的事,我问起来你还要在我面前说谎话,糊弄我。怎么,要是能够瞒过我去是不是就这么着害了人去?”

“奴才再不敢了,主子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王福寿额头磕出血:“主子饶命之恩,奴才粉身碎骨也没有法子报答。”

“好了,别磕头了。”娴雅止住他:“有的事儿,不是瞒得了人一辈子的。纸终究包不住火”

“是,奴才再不敢了。”王福寿听出她心思松动的样子,要是这件事被皇帝知道只怕自己真的是性命难保,可见娴雅还是不愿生事。只是娴雅这次好像是动了真格,尤其是那张脸比铁板还要黑。

“下去。”娴雅摆摆手:“管好你那两个把兄弟,要是我知道再有事绝不能饶了你。”

正文第五卷风云际会第二十七章互为首尾

第五卷风云际会第二十七章互为首尾

所有人都退出了寝宫,侍立在一边的宫女帮着娴雅换掉灰鼠袍褂。娴雅坐在暖炕上,端起仙儿刚刚端来的茶撇去茶沫喝了一口:“谁跟王福寿说我疑心到了赵德禄身上?”

身边的宫女太监听见这话一下子傻了眼,王福寿是敬事房总管。宫里无数的太监宫女都是在他手下摸爬滚打,有人相帮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事情,难道皇贵妃是要那这件事作伐子,然后杀鸡给猴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谁从承乾宫透出去一句话就是不可饶恕的事情。这是从进宫那天就被玉嬷嬷教导过的事情,承乾宫主子再好规矩再松也都是有底线的。

这个底线就是承乾宫的每一件事除非经过娴雅的准许,否则一个字儿也不许往外漏。再就是不管什么吃的用的,只要不是承乾宫小厨房里的东西,再好不许到了人面前。

“是…是奴才。”首领太监王祥顺一下跪倒面前:“奴才一下子忘了主子的规矩,就这么口没遮拦的把话给嘟囔出去了。奴才下次再不敢了。”

“好好好,这就是我素日使出来的人。宫里的规矩是什么,你自己说。”娴雅放下茶盏:“承乾宫容不得这样心眼里没有主子的人,自己瞧着该怎么办吧。”

“主子饶了奴才这次吧,奴才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儿。主子看在奴才往日小心当差的份上,饶过奴才这次。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倒是想要给你们个个保全,王福寿袒护手底下的人。手底下的人反过来又护着他,我就是闹不明白了。你们个个这么护着,为了什么?莫非护着就能护着一辈子去?还是王福寿被你们护着就能有了你们这些人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他自己的命还在别人手里攥着呢。护着你们只怕是有些做梦了。”娴雅气得脸都青了:“各宫各院都有太监,你们一个个认兄弟认亲戚,我知道你们有各自的苦楚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放你们过去。你们得了意,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的事儿,便越来越放肆。王福寿是敬事房总管,管着宫里太监宫女的生死。那内务府总管呢?一层护着一层,最后反倒是宫里的主子还要听凭你们的调遣?”

见到娴雅难得的发脾气,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都跪下大气不敢出。娴雅坐在炕上,和馨养的那只纯种波斯猫跳到娴雅身上,娴雅搂着猫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我看都是瞧着我素日规矩松了,才敢这么放肆。一定要宫里沸反盈天的,不是打就是骂你们就全好了。自己不给自己惜福,我也拿你们没辙”

“主子,奴才再也不敢了。主子饶了奴才这次吧。”王祥顺吓得脸都青了:“奴才一时糊涂,求主子开恩。”

娴雅淡淡笑着:“平日里我能叫敬事房打你们二十棍子,或者是打发到马厩去。今儿我竟然找不到能够责罚你们的去处,这可是笑话?”

娴雅淡然的口气居然比那些责罚的话更难听,不止是王祥顺就是仙儿她们脸也吓黄了。“这么着吧,你自己说要我拿你怎么处。”

“奴才情愿给主子做牛做马也不愿离开承乾宫,只要是主子差遣不管是什么事儿,就是上到山下油锅奴才绝不敢有半句怨言。”王祥顺跪在娴雅面前:“求主子明鉴。”

“好,这话你既说了我也就不罚你了。打了你也有你们敬事房和内务府的情面在里头,说了也是白说。”娴雅抱着猫起身:“我也不赶你走,在我身边这几年当差倒是没什么不妥。赶走了你,我再去那儿找个得意的人来。罚你三个月的俸禄,日后再敢胡乱传话也不用我说了。自己往护城河跳了去,别污了人的眼睛。”

“奴才谢主子恩典,谢主子恩典。主子大仁大义,恩德似海。奴才不敢在变。”王祥顺磕了个头,几乎是倒退着爬下去。

“今儿有句话我要说给你们每个人听,只说这一次。”娴雅将猫扔到炕上:“我这承乾宫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不论平日里我怎么说你们办你们,都是关上门在承乾宫里办。出了这个门,不管你们在外面怎么胡闹只要不是犯了大规矩我都会护着你们,不让你们受委屈。这样子为你们好,要是还不知道进退。有样学样的不往好了走,出了事我一点都不保你们,皇上知道了怎么处罚你们,我管不了也护不了。”

“嗻。”宫女太监们听见这话,俱都不敢多说一句。

“宫里的规矩你们都知道,我这儿要是再有什么话泄露出去半句就不是像今儿发落王祥顺那样了。他是我承乾宫的总管太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谁要是依仗着还有什么大本事,让我另眼相待的话。就是好好的当差不给我惹事,都记下了?”

“奴才们谨遵主子吩咐。”

“都下去,仙儿留下。”娴雅手一挥,自己到炕上坐下。那只猫一下跳到身上,娴雅抱在怀里:“等会儿皇上要回来了,今儿的事不许在皇上面透露一个字。谁说了半句,立刻一棍子打死。”

“是,奴婢记下了。”仙儿答应着:“主子,万岁爷身边的王庆过来传话。说是额驸进宫来接公主回去,万岁爷口谕晚膳请主子到皇太后的慈宁宫去。皇太后要看孙女婿,不叫公主额驸回宫用晚膳。就连咱们的两位阿哥也是一道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