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姐说想在皇祖母身边多住些日子,结果皇祖母非要四姐姐早些回去。”和馨狡黠一笑,皇祖母固然是精明也是喜欢吃这些好话的。

“四丫头才不像你,哪有这么伶俐的一张嘴。”钮钴禄氏很受用和馨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尤其是每次说的话就像是抹了蜜似的。

“皇祖母,我们离开宫里的时候。额娘正在忙着选秀女的事儿,是不是又要挑秀女的时候了?额娘说这次要给我四哥他们挑福晋呢。”和馨上次取笑永瑜的时候,就看见永瑜从脸红到耳朵后面的事情。

“嗯,是时候了。你额娘都要给自己挑儿媳妇了。”钮钴禄氏看了眼孙女儿:“给你挑的额驸,皇祖母就没听你自己提过一句半句。馨丫头,你跟皇祖母说实话,是不是打心眼里不高兴这件事儿?”

和馨红了一下脸,皇祖母给自己挑选的是满洲八大贵族之一的,也是皇祖母本家钮钴禄氏一族的。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父高看了外家,推恩本生的缘故。只是皇姐能够嫁一个她自己看上又是皇父竭力夸赞的人,怎么自己就不行?

再说自己看上的那个人,不说皇祖母。就是皇父和额娘也未见得会答应,满汉不婚。虽然皇父有汉妃,只是让女儿下嫁汉人还是没有的先例可循。

“馨儿?”钮钴禄氏看见素来娇憨的和馨一下愣了神:“皇祖母问你话,怎么不说了?”

“不是,这话馨儿说了便是没规矩。”因为是在皇太后身边长大,和馨说话便不像同父异母的姐妹兄弟在皇太后身边有许多忌讳。说话行事大多时候居然还是直抒己见,也不担心有什么话说出来会让皇太后不欢悦。毕竟她所想的事情,多半时候是皇太后心中所想。

“你说,皇祖母不怪你就是。规矩什么的,咱们暂且放到一边去。”钮钴禄氏笑眯眯的,和馨这丫头有时候古灵精怪比所有人都难缠,不过她肯给自己一句实话。这才是最难得的事情。

“皇祖母,馨儿不喜欢皇祖母和皇阿玛指的这桩婚事。”和馨心中已经是盘桓了许久这个心思,要是不说出来兴许就再也没有机会去更改了。皇父面前说什么都不会说出这话,跟额娘说了也未必管用。

“怎么呢,难道是德枢不和你的心思?”好歹是皇太后的侄孙,看不上总是要有个缘由的。

“大姐能够自择额驸,四姐所下嫁的也是自己先时看中的。就连三姐姐也是自己的表兄弟,怎么到了馨儿这里就连知道都不知道,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指婚了?”和馨扶着老太后在行宫内散步,没有一个人在这时候跟着做耳报神。谁都知道,做了五公主的耳报神所期待的后果是很麻烦的。

“难道是说和馨就不能自己瞧瞧未来额驸的模样?”婉儿和和嘉是借来作伐的,拉扯上和敬不过是想说难道自己连个疯疯痴痴的和敬都不如:“就算是皇祖母给馨儿看中的额驸再好,和馨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好法。”

“五丫头,说了这么些,皇祖母倒是想看看你究竟是想说什么?取消和德枢的指婚?”有些驳回了老太后的面子,说什么也是钮钴禄家的。难道这丫头就是要钮钴禄家这么没面子不成?“

“皇祖母,汉人有个说法叫做好女不嫁二夫。既然是指婚给了德枢,馨儿岂敢做不懂规矩的。只是总是要让馨儿见识一下德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总不能说日后指了婚还不认识谁是谁吧。”和馨斟字酌句,皇太后虽然极吃这一套,可是总不能做的太过明显。要是让老太后看出自己的心思,只怕会闹腾到皇父手边去。那时候,可就不是自己撒娇的时候了。

“我就说你这丫头就算是胡闹,总是错不了大规矩的。”皇太后听到这话终于是换回了些许面子,不是说她钮钴禄家不好。不过是和馨的小女孩儿心思,终究是要让她见识一下未来的额驸是怎样的人才算是好了:“这么着吧,明儿等咱们回了宫就让你阿玛把德枢召进宫来。你在皇祖母这儿好好看看未来额驸是怎样的人,好不好?”

和馨想了半晌,想要人对自己死心无疑这么做是最好的。至少听说德枢这人不算是没见过大世面的,只是要想跟皇姐的巴勒珠尔想必还是不成。

再说这人待自己究竟是不是真心?那时候皇姐出了事,巴勒珠尔可是从云南老远的跑回来。四处为皇姐求医问药的,只是自己将要下嫁的人会像巴勒珠尔对皇姐那样对待自己吗?

“馨儿啊,在皇家很多事情是不能由得了自己的。”钮钴禄氏仿佛是看透了孙女的心事,微微笑着:“你看你额娘,是不是到了宫中最高的位份?”

和馨摇头:“皇祖母,这话和馨不明白。皇额娘教给和馨好不好?”

“当年皇祖母在你皇玛法宫中的时候,连你额娘的位份都不如。前面有孝敬皇后那就不必说了,她是你皇玛法多少年的结发福晋。还有一个宠冠六宫的皇贵妃,都比皇祖母要好。皇祖母甚至都不会想到会有今天。”钮钴禄氏回头看去,那些事情好像还在昨天一样。恍惚间却是过了几十年,过了一辈子了:“宫里的人,不论是皇太后皇后还是妃嫔,就算是公主格格也都是一样。只能是在这宫规的管束下过一辈子,谨慎做人总是不会错的。”

和馨听得懵懵懂懂,有些不明白皇太后的话。只是没想到能够在宫中过完几十年光阴,已经是远远超出了普通人才能拥有的智慧,钮钴禄氏在雍正朝过得不露痕迹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容易。

同样和馨的生母能够做皇贵妃的岁月里,始终恩宠不衰也是同理。把最真实的自己藏起来不叫人看见,让后学着宫里所有女人的智慧。在这碧瓦红墙的掩映中,尽一个宫中妃嫔的本分,就算是委曲求全也能够让人安安稳稳享尽荣华富贵。

“馨儿,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女人是不能有太多自己念头的。不是每个人都是跟婉儿一样,婉儿也不过是凑巧而已。”钮钴禄氏握紧孙女儿的手:“她自幼长在王府,跟你一出生就在宫里不一样。她虽然是固伦公主,不过外人不知道她是你皇父的亲生女儿。少不得很多事儿都会待她会要跟普通人不一样,况且像巴勒珠尔这样的孩子也不是时时处处就能有的。”钮钴禄氏转过脸看着和馨:“皇祖母年纪大了,说话呢你倒是会觉着皇祖母唠叨。只是这么多年过来,皇祖母见过经过的事儿也不少了。有些事情哪怕是你不愿意。也必定要委委屈屈去做,就算是公主格格有怎样,谁不是这样子过了一世?”

和馨这才明白老太后说了这么一大篇话是在转弯抹角的说自己,难怪额娘会说有什么事在皇太后面前要么不说要么直说。也怨不得皇祖母提起额娘赞不绝口,额娘才是真正摸透了皇祖母心事的。

实在是对不起大家,今天才能双更。今天一更的时候,实在是在昨天整整一天没睡的情况下写的。错别字多了,大家见谅。既然是双更,少不得大家鼓励一下奖励一下好么?

正文第六卷唯我独尊第三章皇帝的许愿

第六卷唯我独尊第三章皇帝的许愿

“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娴雅刚扶着宫女的肩走到承乾宫门口,皇帝的銮舆已经到了门外。事先并没有宫女太监前来报信说是皇帝要来,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皇帝常常是不经过传话就直奔承乾宫来了。

“用不着这么多礼数,起来说话。”皇帝下了銮舆:“到你这儿来,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要是每次见了都这样子行礼,只怕是说不的话了。”

娴雅抿嘴一笑:“皇上说这话,倒真是叫人觉着好笑。难不成日后见了皇上都不用行礼了,那还把皇上的礼体尊贵放到何处去了?”

“就属你事儿多。”皇帝看她请了跪安:“怎么今儿觉着精神好些了,看你脸色也是好起来。上次那么场大伤风,倒真是病了好几天。”

“都是皇上日日叫人送来那么多好东西,一场风寒而已。就值得兴师动众,我可是再不敢病了。”皇帝拽着娴雅的手在东二长街上信步往前走,看这样子是要带着皇贵妃到御花园去走走。一旁执事的宫女太监不敢跟得太近,只是王庆和莲子等几个较亲近贴身的落下不是太远。

“最好不要病了,朕总是看着你病恹恹的也是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弘历携着她的手:“一段日子没见你,就会觉得差了点什么。看来啊,还真是少你不得。”

“瞧皇上说的,比我好的多了去了。马上又有不少八旗秀色来填满咱们后宫了,只怕会有可心意的,那就好了。”娴雅笑着拢了拢皇帝的衣襟:“我的病刚好,皇上可别为了贪图一时凉快着了凉。”

“瞧瞧,运醋的船儿又翻了。”弘历笑着任由她拢着衣襟:“你说说这些年有多少秀女宫妃从你手里过,朕看见多少了。只是有哪一个能够爬得更高?就算是金氏和苏氏不也因为是潜邸旧人,才做到了贵妃。多少次跟你说要封后,你的借口总是太多。你说要朕把你怎么着才好?”

“皇上不是刚才说我是运醋的船儿翻了么,这会吃醋的人是不能做皇后的。”娴雅将皇帝的手攀附着:“婉儿就快回京了,这次是不是把她的两个小阿哥一块儿带来了?说了好几次想要见见,居然是一次都没见着。”

“巴勒珠尔写来的折子上说,两个阿哥一定要进京。说是要看看皇玛法呢。”弘历很是安逸的笑着:“我倒是要见见这两个小的,说是长得很像婉儿小时候。你说说,两个阿哥生得像婉儿小时候,那成个什么样子了?”

娴雅听见这话未免心思动了动:“婉儿小时候我倒真是没见过,皇上不也是没见过?”

“见过,那时候皇父每次都让弘昼带着永瑛和婉儿到养心殿去陪着说话。那时候带着永璜永琏也去,遇到过。只是觉着婉儿生得跟弘昼不一样,黑漆漆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弘昼从小生得就是眉目没有长开一样,那时候想兴许是婉儿长得像额娘多些。”弘历摸着娴雅的手:“唯独你这做额娘的,反倒是没见过婉儿。”

“是啊,等她大了第一次见了皇上。不是把皇上吓了一跳么?”娴雅捂着嘴笑起来,或者是说在心底始终不愿再起掀起那块伤疤,皇帝当做是笑话一样说起的时候,娴雅心底泛起的苦涩不是旁人所能够想象得到。这也就是对于婉儿更多于别的子女的疼爱的缘由,更想从婉儿稚嫩的孩子脸上去寻找回,所错过的女儿的童年。

“嗯,小时候可是出名的不好惹。朕就没听说哪家的格格能够像她那样子淘气,别说是旁的格格,就是永瑜也不敢。”皇帝似乎对于女儿的淘气也是记忆犹新:“后来学着骑马,朕常说这么多格格,就是你生的这两个才算是我满洲格格的样子。骑马都不输给人,还真是难得。”

“皇上快别当着和馨的面说这个了,前儿皇额娘说和馨不想跟钮钴禄家的德枢指婚的事儿。”娴雅有些头疼,三个阿哥两个格格。只有这个和馨才是她最头疼的,就是永瑜永珑和最小的永玧都是一副皇阿哥的样子。偏偏和馨,总是一副出人意表的行事,这不是,好好的又说不愿指婚。

“德枢是不怎么样。”皇帝却是宽容的一笑。皇帝对和馨却是比对和婉要亲近很多,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就在身边长大的缘故。也因为是碍着弘昼的缘故,反倒是对于和馨要宽容很多。哪怕和馨从小就是惹祸不断,皇帝都会在很多时候放纵她很多。

“皇额娘倒是说得多些,说什么也是皇额娘娘家的人。就算是不好,也不能太驳了皇额娘的面子。”娴雅当初为了婉儿已经是伤透了心,要是小的这一个再有什么不好叫人还活不活了:“馨儿好好的跟皇额娘说起这个,只怕是皇额娘面子上也不好过。”

“朕倒是听说了,馨儿看中的是个汉人。”皇帝有些好笑,不过女儿看上的到底还是自己很看重的一个青年才俊。只是这件事还不能说,就如娴雅说的皇太后面子上过不去。

“汉人?”娴雅吃了一惊:“怎么又成了汉人了,馨儿怎么会瞧中了汉人了。”

“上次朕带着她去翰林院走走,出了一个对子。你知道你那个女儿的性子,但凡是有什么新鲜的好玩的事儿就是不肯错过。这种事见到了自然是要看个结果的,新进来了几个汉官都是极出息的,当时和馨倒是没说什么旁的话。只是那以后多多少少会在朕面前露个口风什么的,朕也就能听出个什么来了。”

“我说呢,馨儿早早晚晚不过是在宫里呆着。大不了陪着皇额娘四处走走,哪里会认识什么汉人,原来是为着皇上带了她出去见见世面。”听到这里娴雅少不了放下心,皇帝所说的汉人官员,而且是出息的汉人官员。皇帝肯这么说就是不容易,说不定还真能遂了女儿的心愿。

“朕倒是觉得满汉通婚不通婚算不得什么大事。”皇帝看了娴雅一眼:“你是她额娘,心里替她打算总是少不了的。面上又不肯露出来,怎么比朕这个做阿玛的还要沉得住气。”

娴雅一下子愣住了,这话是怎么说出来的?怎么会说自己这做额娘的沉得住气,难道平日里对她宠溺的还不够多:“馨儿跟皇上说什么了?”

“朕都是好久没有见过馨儿了,她会跟朕说的话也一样会和你说。馨儿的性子不像和婉,和婉有什么第一就不会瞒着你。哪怕是说了会叫人不欢喜,也一定会跟你说。”弘历拉着她到万春亭里坐下:“朕跟你两个在这宫里住了好多年,朕反倒是想起那时候带着你跟婉儿一起到江南时候的情形来。”

“皇上又想去了?”娴雅转脸笑着:“圣祖爷也欢喜去江南,那时候倒是常听我阿玛说起。皇上那时候不是也跟着去了?”

“那时候哪有朕去的事儿,少不得是皇考跟着一起去。”弘历握紧她的手:“等着朕把手里的事儿放一放,咱们还是带着几个人去一趟。”

“还早呢,总要等婉儿回来才好。”娴雅越来越不明白皇帝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怎么会对自己有了这么多的依赖。好好的反倒是说起要去江南,多年的深宫岁月早已磨灭掉自己的心性。

“嗯,是要等等再说。”弘历笑起来:“朕是不是应该问问婉儿,只有她才是能够留得住你这个额娘的心思。朕这个做皇帝的,反倒是不如自己的女儿。”

“瞧您说的,不是这么久都没见过婉儿了。少不得多想着她些,再说还带来两个小阿哥。还要叫皇上做皇玛法的,永瑜还说呢,见了他要叫舅舅。”娴雅笑着打落皇帝帮她掠起额发的手:“方才说我是运醋的船儿翻了,皇上不是还在跟自己的女儿外孙吃味儿?”

“好啊,朕那艘运醋的船儿翻了,行了吧?”皇帝几乎大笑出声:“你现在说嘴说朕是越来越厉害,朕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就是愿意听你唠叨。想着是先时皇额娘说的那句话应了景儿。哪怕是皇帝,也是会有个女人管住她的。”

娴雅忍不住笑起来:“皇上说的这话要是被人听见会被人笑话的。”

“朕倒是要看看,谁敢笑皇帝。“皇帝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朕说个笑话给你听,那次朕瞧见纪昀在编纂四库全书的时候,一个人就在那个院子里住得久了没人理会。就叫人给他从了两个宫女去了,结果纪昀的媳妇知道了这件事。也就不顾什么规矩了,冲到宫里拽起纪昀就往家去,后来的什么事儿朕就不知道了,只是纪昀进宫见朕的时候,说什么都不敢再提纳妾的事儿了。“

“哦,那改日该去教教纪夫人了。”娴雅伏在皇帝耳边说了句话,皇帝笑得都要咳嗽起来:“这话只有你说的出来,换个人朕可要问问了。”

“是,皇上先回宫用过了晚膳再问好么?”娴雅扶着皇帝起身:“今晚上呢,是不是该翻顺妃的牌子了?皇上可是许过愿的。”

“许愿什么?”皇帝看了她一眼:“朕今儿就在承乾宫不走了,看看是谁敢把朕往外撵,你也是一样。”

正文第六卷唯我独尊第四章风波再起

第六卷唯我独尊第四章风波再起

娴雅手里的排单决定着很多人一世的荣华富贵,尤其是那么多八旗人家就是指望着爱女入宫能够出人头地。至少做了皇帝身边的嫔御以后,说什么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奴才参见皇贵妃。”两个在钦安殿负责洒扫的太监在娴雅面前请了跪安。

“怎么了?”还不到去钦安殿看人的时候,尤其是这种负责洒扫的太监压根就不配到内宫来。

“奴才等在钦安殿洒扫的时候,看到殿脚放着这样两个包裹。奴才那儿的首领太监打开一瞧,吩咐奴才等将这包东西送至皇贵妃面前,由皇贵妃定夺。”太监有些缩瑟的眼神看得人心中生疑。

莲子接过太监手里的包裹,明显感到两个太监手指间带着骇人的冰冷。可见这个包裹里面有着绝大的妨碍,再说得厉害些就是主子要是瞧见了,只怕会是雷霆震怒也未可知。

掂量了一下,要是拿过去固然是不好。等会儿动了大气谁来解劝?不拿过去,只怕会有更多的麻烦。想到这里,莲子转身的时候带了十二分小心谨慎。

“做什么这么蝎蝎螫螫的,像是掉了魂儿似地。”娴雅闲闲说道,瞧这架势就知道里面必然有大碍。要不能把几个不到内宫中伺候的洒扫太监吓得面无人色?只是这么多年还有什么爱物没见过,就是里面现装着一个死人脑袋也觉得可怕。

“是,奴才觉着包裹有些沉手。”莲子的性情不像前面的仙儿那么跳脱,如今仙儿已经是大阿哥永璜的侧福晋了。反倒是跟最早的也是身边伺候最久的杏儿有些像,做事说话带着小心谨慎。这是娴雅倚重她的缘故之一。

“打开大家一起瞧瞧。”娴雅丝毫不觉意外,只是淡淡地一笑:“有什么要巴巴的送到这儿来,也让大家跟着见识见识。”

“嗻。”莲子迟疑了一下,没还是依着娴雅的话当众打开。层层包裹下,一个沉香木的木匣子。扣着精致的西洋锁,只是这西洋锁已经露了馅儿。娴雅心底笑了一下,脸上还是平素安和的笑意。

居然是一只死得极为凄厉的猫,猫身上血迹未干透。似乎刚刚死去不久,不过能够放到钦安殿还放了这么久被太监发现,况且包裹得如此整齐也不是一般人做到的。

莲子看到死猫,吓得一下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几乎失声大叫出声,想着是在娴雅身边又不敢失礼。泪水顿时噙在眼圈里打转,旁边伺候的太监宫女见状也纷纷大惊失色,跪了一地谁都不敢多说一句。

娴雅看着两个吓得蜷在地上的太监:“你们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谁打开过?”

两人互看了一眼,磕头如捣蒜:“奴才们只是打开了外面的锦缎,里面那个西洋锁奴才们见都没见过,不会打开。”

“怎么知道里面装的东西见不得人?”娴雅依旧是平淡的口气,不过是略略提高了声音:“没打开就能知道,不知道是会隔板猜物,还是事先就知道里面的是什么?”

“奴才,奴才…”两人微微抬头看了眼坐在上面的皇贵妃,低下头的时候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是被汗水湿透了。却不敢分辨一句,只管低着头不说话。

“说吧,谁叫你们送来的东西。”娴雅取下手指上的掐丝珐琅护甲:“如果我问不出来,便不打算再问下去。宫里自然会有人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难道没了王法还”

“奴才真不知道,皇贵妃明鉴。真是在钦安殿打扫的时候瞧见的,皇贵妃明鉴。”其中一个磕头如捣蒜:“就是借奴才天大的胆子,奴才绝不敢做出这等事情。”

“都不说?”娴雅看了眼一旁还未回过心神的莲子:“找人来瞧瞧,这猫身上的指环是哪个宫里的若是没有指环的话,还有项圈。我倒是要看看,各宫各院养的猫狗是有数还是没数”

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太监听说要去查验猫身上的指环项圈,登时来了精神:“皇贵妃不必查验了,奴才早就验过。上面的指环项圈早就被下掉了。”

“哦,看来你倒是很细心。”娴雅冷淡一笑:“居然知道早早就把指环项圈下掉,也免得人查验起来怪罪到你主子头上。”

那太监自悔失言:“不是奴才下掉的,确确实实是奴才先时查验的时候就不曾看见过。”

“方才是你说不会打开机括,怎么又是查验过不曾看见?”娴雅扶着椅边的凤嘴起身:“还不肯招?是不是动了大刑才肯招承?”

“奴才,奴才实实不知。”看样子是要去咬自己的舌头,娴雅眼疾手快:“给我狠狠掌他的嘴,看他招不招”

“嗻。”两个太监上来拖住他,另外一个慎刑司的太监戴着皮巴掌上来,照准小太监的嘴巴狠狠打下去。

哀嚎声不绝于耳,娴雅冷冷看着吓瘫在地上的太监:“你也要像这样子?”

“皇贵妃明鉴,奴才实在是不知内情。是奴才打扫的时候瞧见的,恰好他在旁边看见了,就撺掇着奴才到皇贵妃这儿来。说是钦安殿正在预备皇贵妃相看秀女们,若是早早发现这些奏知皇贵妃知道。只怕是皇贵妃会说奴才们仔细谨慎当差,少不得会有赏赐。”那个太监面如土色,不住叩头:“奴才绝不敢有些许瞒哄皇贵妃的,皇贵妃饶命。”

“好,我姑且信了你。”娴雅看着几个皮巴掌下去,脸几乎肿成一条缝的小太监:“你是哪个宫里的?”

“奴才,奴才是长春宫当差的。”小太监说出来的话让娴雅一点也不意外,至少长春宫和翊坤宫始终都是宫里所有宫妃都不敢提起的地方。翊坤宫倒是因为这几年换了人住,才算是平息了不少物议。只是这长春宫,始终都不敢有人入住。

“长春宫没有妃嫔主子,你是听了谁的话?”娴雅慢慢往前走,是谁能指使得动后宫的太监,尤其是长春宫没有主位的情况下。

这个太监是听命于谁?难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富察氏在辛者库还敢这样子兴风作浪,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必留着她的性命。那年已经在辛者库说得很清楚,之所以留着她是因为有件事还没了。这件事要是了了,总不至于把这个疮疤留到今时今日。

“奴才不能说,皇贵妃饶了奴才吧。”太监口齿不清的求饶道:“奴才下次再也不敢,只求皇贵妃饶了奴才了。”

“这样子说话,我怎么饶了你?”娴雅说话的时候眉头都立起来了:“弄这样的东西放在钦安殿,是要吓坏了新入宫的秀女还是叫人说宫禁不严?还是叫皇上和皇太后怪罪我内治不严?你主子的心可是够坏的”

“不关奴才主子的事儿,皇贵妃饶了奴才吧。”小太监被慎刑司太监架着,想要磕头都弯不下身。只是一个劲儿地求饶:“皇贵妃,奴才该死。皇贵妃饶了奴才的主子吧。”

“你主子是谁。”娴雅平静地问道:“若是再不说,我就叫人拔了你的舌头。看看你主子能不能救你”

“皇贵妃,奴才是镶黄旗包衣。镶黄旗是上三旗的第一旗,世世代代效命于皇上皇后。”小太监口不择言道。

“只怕你的主子就是你要世世代代效命的皇后了。”娴雅一下抓住太监在情急之下说的话:“只是这宫里还有皇后吗?你这话被我听见不值紧要,要是皇太后皇上听见,平白无故多了位皇后,谁给册封的?”

小太监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一句求饶表现忠心的话居然就被人抓住了话柄,吓得屎尿横流。一股恶臭顿时充斥在四周,娴雅眉头紧皱:“给我把他关进慎刑司黑房子里,给我看好了,他要是有丝毫闪失我就唯你们是问”

“奴才等谨遵皇贵妃意旨。”两个慎刑司的太监押着小太监往外走,娴雅捂着脸出去:“把钦安殿给我看好了,要是再出了事我可不饶你们。”

“嗻,奴才们不敢怠慢。”

“把那个锦盒和那只猫带上。”娴雅仿佛是想起什么:“咱们到辛者库看看去,只怕是有人以为我会忘了她。所以不知道深浅进退起来,居然敢做出这样子不要命的事情来。要是惊吓到了我倒是不值紧要,这要是要外面的人听说了只怕就不好玩了。”

“主子。”莲子有些战战兢兢的样子:“奴才实在是怕了那只猫了,好可怕的。”

“这算不得什么。”娴雅抿着嘴,脸色如常:“要是你见过有人把死猫扔进被褥子里,吓得妃嫔流产。更有人拿着浸了天花汁的百衲衣给刚出生的皇子格格穿用以后,你就不会觉着这有什么可怕了。”

“主子…”莲子吓得倒退了两步:“怎么会有这么多事,奴才以为宫里是最宁静的地方。必然是不会有这样可怕的事情,也不会有人有这么肮脏的念头。”

“宫里?”娴雅不急不缓地走着:“你知道仙儿的,要不是因为大阿哥瞧中了她。她自己又有了这个心思的话,我是断乎不会让她做了皇子侧福晋的。最好是不要做了皇宫里的女人,我身边的多是打发出去了。住得久了就知道,这儿不是你们该呆的地方。”

“主子。”莲子怯生生看着眼前的娴雅:“奴才真怕这儿。”

“不怕,你瞧我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不也是好好的。”娴雅手指划过莲子的脸:“等你住得久了,就知道宫里之所以不寂寞就是因为有这么多笑话可看,更有这么多事可做的时候就真是足够消磨时间了。”

“皇贵妃,就到辛者库了。那儿脏,主子要见什么人让奴才直接给主子传来就是。”专职传话的太监跪在娴雅面前。

“不必了,我去看个旧人。用不着人跟着。”娴雅扶着莲子的肩:“咱们去探望探望皇后主子,瞧瞧这位主子在辛者库是不是洗心革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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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六卷唯我独尊第五章死不悔改

第六卷唯我独尊第五章死不悔改

富察氏佝偻着腰坐在大木盆边,十指早已被污水浸泡得失去先前的形状。要不是仔细看的话,压根就看不出上面还有指甲。

一个人的影子倒映在水盆里,清瘦颀长。发髻上的凤挑格外惹眼,阳光下闪烁璀璨的氅衣和发髻上那副点翠钿子,这是谁到了这儿来?

“你是谁?”富察氏恍惚间已经不认得站在面前的人是谁,只是在阳光下眯缝着眼睛看向那个人。精致的妆容看上去十分熟悉,五官之间带着皇家妃嫔特有的尊贵。只是一瞬间实在想不出宫里有谁会是如此尊贵的模样,就是当初高芸嫣生得那么妖冶也不是这等皇家风范。

“你倒是健忘,真真认不出我是谁了。”娴雅站得有些远,富察氏苍老得几乎叫人认不出来了。一直都想饶恕了她的一切,甚至是刻意在忽略她的存在。只是她心思不灭,时时刻刻想要把自己拖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这就不能饶了她。

“那拉氏?”试探着叫了一句,眼前这人实在是太像她了。尤其是这眉眼之间带着她特有的精明。藏而不露才让人在那么多年都不曾发现有这号人,要是早知道她会是最后压死自己的那根稻草。在潜邸的时候就会将她长长久久的踩死,绝不会容留到最后做大的那一天。

“嗯,还好还能记得我是谁。”娴雅捋了捋鬓边的流苏:“怎么,辛者库的活儿累不累?倒是瞧着比先时越发好了,这白头发怎么都长出来了?”

富察氏听出了娴雅的声音,将手上没干的水珠在衣襟上擦干净。站起身打量着面前寻常打扮的那拉氏:“你来这儿做什么,不是贵脚踏贱地么?也不怕污了你皇贵妃的身份。”

“我也不想来,只是有件事要告诉你。”娴雅微微一笑:“知道么。你的和敬公主自从下嫁以后,福隆安已经有了三个侧福晋了。不过和敬倒是争气,居然生了个阿哥。皇上为了这件事还专门赏赐了好多东西,说是难为了她。说实话,我的婉儿生两个阿哥都没见皇上赏赐这么多。”

“和敬?”仿佛是很久都没有人提起过这个陌生的名字,不管女儿怎么样不如人都是自己害了她。嫁回娘舅家,骨肉还家都是这群人想出来的。不过和敬不受人欺负也就足够了:“和敬是公主下嫁,福隆安怎么会有三个侧福晋?”

“和敬疯疯傻傻的,嫁过去还真是委屈了人家福隆安。不能让你富察家子嗣艰难,不论是皇上还是皇额娘都不忍心看着你们富察家断子绝孙。”娴雅扶着宫女的肩:“三个侧福晋都是看了多少遍才给了富察家的,不过还好和敬还算争气。生下的阿哥也不像和敬那样子痴痴傻傻,不过是不能见了和敬的面而已。傅恒家的六奶奶来给我请安,说是见了和敬就哭。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有人做了什么坏事,遗祸到孩子身上。”

富察氏眼泪怔怔往下掉,要是和敬不是这样子怎么会被人欺负了去。和敬不是个吃亏的性子,加上又是中宫所出的固伦公主。难道连这点尊贵都没有,居然还有三个侧福晋赐婚给了福隆安。福隆安是什么东西?不就是傅恒跟通房大丫鬟生的庶出子,真正是委屈了和敬。

“还有件事,我倒是要问问你。”娴雅立住脚:“你倒是真给自己积福积寿,居然叫人给钦安殿里安放了一只死猫。钦安殿是什么所在?除了是选秀的地方,还是供奉着中天北极大帝的地方。你倒是不忌讳,只是你的和敬可是还在傅恒家呢。要是她有个什么,只怕就是你做一辈子的浣衣奴也赎不回来。”

“什么死猫?”富察氏扬起脸:“我还能出了这宫墙夹道?如今有太监会听我的话,我叫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有这么好的太监。”

娴雅淡淡一笑:“你可以不认账,毕竟我说的都不算。不过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皇上跟皇太后我已经叫人回话去了。等会儿叫你去慈宁宫问话的时候,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是我做的,但凡是什么我也不用瞒着你。做了就做了,不是我做的就不许你赖在我头上。我实话跟你说,要是我真要做这事儿绝对不会放到钦安殿去。”富察氏桀骜不驯的神情倒是娴雅第一次看到:“宫里这么多女人,除了你我谁都不佩服。你能够忍了这么多年,居然能够一步步走到我前面,没有不择手段。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就能一步步走来倒也是不易。”

娴雅平淡地看着她,挥退了伺候的宫女:“你做的还不够多?你为了稳坐皇后的宝座,所作所为实在是叫人说不出口。其实你不想想,不论是谁做了皇太子你都是太太平平的皇太后。往死了折腾这些人,最后落不到好的只有是你。”

“我不在乎,不是我的儿子,只要不是我生的谁坐了太和殿的位子,我都不答应。”富察氏看着娴雅:“从前纹音说你量大福大,真是一点没说错。这么些年,宫里这些妃嫔们居然没有一个是在怀孕的时候小产的,除了你谁都做不到。你留着给人一条后路,实在是给自己留了不少退路。只是你这么做,皇上待你如何?”

娴雅在一旁坐下:“皇上待我好不好,与你说那么多有何益处?”

“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咱们这些女人都是在围着皇上过而已。我做浣衣奴也好,你做皇贵妃也好。都是在做这宫里的女人。”富察氏捋了捋散落的白发:“我实话说给你听,我知道我自己日子不多了。这些时候常在夜里瞧见我的永琏和大格格。想着是该去跟他们一处了,以后啊再有什么事儿,你都怪不到我头上了。”

“这些话我管不了。”娴雅捋着凤嘴流苏:“钦安殿的太监是你们富察家送进宫来的,镶黄旗包衣是吧?这些事我可是问得清楚明白,你和我说了这许多无非是跟那起子人一般觉着我面软心活好说话。我没打算你会认了这句话,只是我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我没说什么,只是有些人只怕早就说到皇太后跟前了。皇太后也是当年选秀进宫的,选秀在即出了这种事。皇太后的脾气,你知道的。”

富察氏倒退了两步:“你居然会容忍这种人在你身边,难道就不怕你这些话都给皇太后知道。”

娴雅微微一笑:“莲子,咱们走了。这儿太凉,只怕是咱们皇后主子住得有些腻了。”

“你想做什么?”富察氏想着接下来等着自己的后果,心底发凉。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用做了。”娴雅看着富察氏散落在风中的乱发:“你是把自己一步步推到万劫不复的地步,我倒是想帮你才来看看你。哪知道你自己不知道进退,在辛者库都不知道息心。往钦安殿送死猫,这种事我想也只有你能做出来。什么我都不想说你了。就等着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去哪儿,你还要打算把我送哪儿去。已经是辛者库了,总不会把我送到打牲乌拉去给披甲人为奴吧”富察氏手上的伤口皴裂开,沁出来点点血迹。

“如果去了打牲乌拉,只怕你就真是有去无回。真这样的话,皇上颜面何存?皇家体面何在?我实在找不出再原谅你的因由,自作自受说的就是你这样子的人。”娴雅满是嫌恶地看了一眼她:“做皇后,你不合格。就是做额娘做母亲都是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害人,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肯放过。我真是替你寒心,如今和敬过得好不好你也不问。还在说自管自己荣华富贵的话,我要是和敬我都寒了心。”

顿了顿,娴雅扭脸看着莲子:“不用再等了,去把王福寿给我找来。”莲子福了一福,转身走去。

“你要送我去哪儿?”富察氏对着娴雅的眼睛:“你不过是皇贵妃,不能把我这做皇后的人怎么样”

“你已经不是皇后,而且被废掉皇后也有十年了。”娴雅平淡一笑:“我处置你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而已,你想我还会担心处置了你对我有什么妨碍吗?只是我不想太轻易让你就这样出事。来人啊,给我狠狠掌她的嘴,把昨儿问过的事儿叫她画押。”

几个牛高马大的太监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手里带着专打皮巴掌的皮手套。冲着富察氏的脸左右开弓,连着打了十数个耳光方才罢休。

就仿佛是昨天那个小太监挨打的景象重现一般,娴雅冷冷看着:“那猫是不是你指使人做的?”

“是我,我有意叫人放在钦安殿。只要你们去了,是谁干的就说不清楚了。说不定就是你干的,因为你会妒忌皇上选上新的秀女,夺了你皇贵妃的尊贵。哪知道你居然能从一个小太监的嘴里,从一句不经意地话里面听出玄机来。这就是不容易了,你比我厉害。”

娴雅冷冷看着她:“我不是当初被你一句话就打入冷宫多少年的那拉氏了,我吃的苦你不看见。”

“不必留着了,送她去她该去的地方。”

正文第六卷唯我独尊第六章婉儿回宫

第六卷唯我独尊第六章婉儿回宫

和婉站在承乾宫院中,仰头看着那棵繁茂的梨树。在成荫绿叶下,仰头看去还是幼年时第一次到了承乾宫时候所见的那样,却不自觉地在心里强调,告诉自己已不再是孩子了。

原来大婚以后等待自己的岁月,果然是从前在宫中所见所闻的不一样。怪不得阿玛一心盼望着自己能够嫁得远远的,就算是夫家在京城一样有壮丽的王府,同样是跟铁帽子王爷家一样世袭罔替,只是那不必拘束的自由是拘于皇城宫内的所有人能够想到的。

“婉儿?”娴雅扶着莲子的肩刚到了宫门口,职守宫中的小宫女便告诉她大公主回来了。娴雅心中因为辛者库的事情正不自在,这句话却仿佛久旱逢甘霖般淋,让娴雅忽然欣喜起来,一扫之前的所有烦躁之感。

“额娘…”和婉最放心不下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若说和王府的阿玛额娘,虽然多了一分依赖和跳荡不羁的撒娇意味之外,绝无不放心之理。两人夫妻相守多年,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何况阿玛的心,也只有额娘最明白。阿玛事事顺着额娘,也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唯独亲额娘,早先以为自己一旦大婚就能丢开了。哪知道隔得越远就越是将她放在心上,很多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额娘。没有人能够比拟的她在心中无法取代的牵挂,尤其是生了两个儿子以后才知道。额娘当初狠心将自己送到宫外和王府抚养成人,比起别的单单是割舍亲生骨肉就是永远无法磨灭的痛了。

况且在皇宫中,就算额娘是统摄六宫的皇贵妃。可是额娘真的是要这个吗,皇父对额娘的心到底是有限的。否则这么多年以来,额娘受过那么多的委屈,又怎会吝啬给她一个该有的名分。

很多自己曾经看不懂的事情,在大婚以后终于是明白了。额娘不过是宫中诸多妃嫔中算是幸运的一个,能够生下这么多儿女还能平安成人,这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际遇。当年宫里的富察皇后和高贵妃,不都是一时之盛。最后也都是流水落花春去也了。

“额娘吉祥。”和婉脚下的花盆底有些不稳起来,想要飞奔进母亲的怀抱。往前走了两步,居然在这么平坦的宫院中都不会迈动脚步。索性就地通的一声跪倒在地:“婉儿不孝,这么久未能侍奉额娘膝下。额娘恕罪。”

“傻丫头,快起来。”娴雅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花盆底踩得又快又准。蹲下身将女儿揽进怀里:“都是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跪着。快起来,地下凉。”一面说一面将女儿搂进怀里:“让额娘好好看看你,额娘都有三年没见到你了。”

和婉蓦地抬起头,眼中盛满了泪水。仿佛是盛满水的碗,只要是轻轻一漾就会流出来。只是母女见面本来就是高兴的事儿,况且宫里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这儿。要是被传了出去,说自己和额娘母女见面,原是久而不见喜极而泣倒还罢了。只是还有更多自己不能说出口的话,那些人会肆无忌惮地说出来。

“额娘,瞧女儿多没出息。才多久没回来,就连路都不会走了。”和婉抱住母亲的手,紧紧贴在脸上。

“来,咱们进去说话。”娴雅脸上依旧是平素那种雍容祥和的笑容,女儿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看在眼里只做不见:“知道你这几天回来,额娘特特预备了你从小就欢喜的各色零嘴。怎么,都做了额娘了还吃那些吗?”

“外面自然没有咱们宫里做得好,就是奶乌塔都不好吃。上好的**都给糟蹋了。”和婉紧紧攀住母亲的手,语气中带着一股撒娇的意味,只怕她自己都不知道手抓得那么紧,是怕一松手母亲就不见了。

“做了新出来的桂花糕和你最喜欢的几样饽饽,还有你最喜欢的杏仁茶。”娴雅拉着女儿到东进间的临窗大炕上坐下:“让额娘好好看看,是不是我的婉儿长大了。”

进了寝宫,身边的人变少了很多,尤其是不是最贴身的宫女是绝迹不许进寝宫的。这时候母女两个才能无所顾忌地说话,至于泪水早已经是管不住了。女儿早已不是垂髫之年的小孩子了。绿鬓如云,眉目间带着**特有的光彩。

“额娘,我回来了。”婉儿伏在母亲怀里:“走得那么远,心里放不下额娘。这才知道额娘疼爱女儿,有多么深。额娘,女儿真是不孝。”

“傻丫头,长大了就该出去了。哪有陪着额娘在这深宫终老的。”娴雅抚摸着和婉的鬓角:“大了,比那时候归宁回宫的时候长大好些。”

“我都是两个孩子的额娘了,还能不大。”婉儿红着脸:“要是还跟从前一样,只怕额娘就该发愁了。”

“怎么不见两个小阿哥?”娴雅这时才算是想起来,一直都没见到传说中女儿身边从不远离的两个小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