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氏?”娴雅放下手里的茶盅:“送到重华宫去了,那边是谁接着的?”

“回主子的话,是四福晋。四福晋当着奴才的面问了傅六爷福晋好些话,只是福晋像是有话也说不出来。四福晋只好送了福晋两匹贡缎和一桌席面,后来叫人送了出去。听说后来又去了和王府找和王福晋来着,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儿出了什么事儿。”王福寿停顿了一下:“事后不久就听说傅六爷和福四爷在军中薨了。”

“嗯,是有这档子事儿。”宫女正在伺候娴雅刷着珍珠色的西洋指甲油,细白的白孔雀翎子做成的吸管一点点涂上去。旁边还放着几只造办处刚做好的掐丝珐琅彩的指甲套,看上去倒是比从前戴的精致了不少:“和王福晋那边怎么说,是不是也是这么招呼了她?”

“奴才没跟着去伺候,倒是后来听和王府的总管太监回宫里来交差的时候,说是那天傅六爷福晋到了王府以后,五爷福晋带着和琌格格出去拜客了。是王爷侧福晋招呼着,来不及等着五福晋回府就走了。”

王福寿也不知道最后事情究竟是怎样,只是看着宫里当家的几位主子对这位本来很得宠的椒房贵戚福晋冷淡到了不堪的地步。只是这位主持六宫的皇后主子才一回宫,问到这件事大有追问到底的架势,是不是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内情在里面?

“嗯。”娴雅点头,这件事牵挂着多少人在里面,尤其是还关联着自己的这么多儿女跟弘昼一家子。如果自己稍有不慎在皇帝面前透露出半个字,就是大家都不得安生甚至是要牵连着无数条性命在里面。谋害朝廷大臣,不管是不是阿哥公主甚至还有一个皇帝的亲兄弟在里面。这是多大的事情,只要是知道皇宫中内幕的都知道,会有多大的麻烦。

“主子,已经妥当了。”涂指甲油的宫女小心翼翼涂完了指甲油,紧接着慢慢吹干这才请了个跪安:“奴婢给您套上指甲套。”

“王福寿,这些事儿你放在心里就成了。什么福晋进宫没进宫的事儿,我知道了就不要再说。你们这算是薄待着椒房贵戚,被人知道了还要命不要了?”娴雅冷淡的面容看得出来,就算是谁家的亲戚也比不了富察家这位福晋的来头大:不止是前面富察皇后嫡亲弟媳妇,更是当今皇后的娘家表妹,放在哪儿说出去但凡是说出去都是说不过去的。

“奴才该死,主子宽宏大量知道奴才是有心当差的,实在不是有心出了这么个岔子。”王福寿有些想不明白,皇后方才还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怎么会在这一瞬间就变得冷酷无情。尤其是这件事明明不是自己的事儿,皇后却把这件事歪派到自己身上。其实想想也就知道,宫里会有什么事儿不是奴才们担着的。生就了的奴才命谁也改不了,好在皇后发脾气是发脾气,总是不会落在自己头上。不过是找个机会给自己找点不痛快排揎一段。只要自己安心认错,就能了了这场不是。

“我要不是看着你当差这么多年,还真是要把你严办了。真是不知道轻重,你这张碎嘴子能不能改改?有什么都敢拿出来说,这件事要是被皇上知道。不管傅家出了什么大事儿,总是皇家的亲戚。这样子对人家福晋,可还是宫里的规矩?”娴雅冷漠而又严肃地:“你想想,这件事儿追究下来是不是你这个大总管的事儿?”

“奴才糊涂,主子饶了奴才这次吧。”王福寿几乎是双腿打颤的跪倒在娴雅面前:“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

“行了,事儿到我这儿就罢了。不许到处去说,我要是听到半个字儿可别怪我不给你留体面。”娴雅摆摆手:“下去吧,我知道了。”

“奴才告退。”王福寿拭了把冷汗,从正殿退了出来。

娴雅看着王福寿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件事不是他们不说就没事的。只有皇帝对这件事彻底消除了戒心才行,而这件事必须要自己来做。

正文第七卷南巡见闻第五十一章皮里阳秋

第七卷南巡见闻第五十一章皮里阳秋

“奴才给皇后请安,皇后吉祥。”嘉贵妃金氏听说皇后已经回了承乾宫,尤其是皇后根本就没有到养心殿或是坤宁宫照例祭神,只是先回了承乾宫倒是叫人有些不解。当下也顾不得多想,只能是带着宫女们到了承乾宫给皇后请安。

“哟,你倒是来得快。”娴雅正换了件葡萄紫的氅衣,撤下了头上厚重的首饰。只让宫女把燕尾梳好,就看着宫女们簇拥着依旧是丰容盛鬓的金澄到了承乾宫:“快起来,我还说过会儿就去钟粹宫走走的。没想到你自己过来了。”

“奴才不管劳动主子过去,已经是接驾来迟请主子恕罪。”嘉妃请了个双安:“主子一路车马劳顿,奴才不请安来迟。”

“快别这么说,这是我给你带回来的。一年多不在宫里,什么大事小情都是你在看着。自己个儿的身子又不好,架不住这么劳顿。只是我不交给你交给谁去?”娴雅目示她坐下:“我这儿久久没人住着,多亏你叫人看着才没显得凌乱。”

“原是应该的,主子太夸奖了。”金澄略带着一丝慌乱对上了娴雅漆黑的眸子:“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主子跟万岁爷不在宫里,把这么大的事儿交给奴才,只要是不出错就算是奴才赔上这条性命也是心甘情愿的。”

“咱们这么多年的姐妹,就是寻常人家的亲姐妹只怕也不会相处这么多年。偏生咱们是从潜邸开始就在一处,这么多年都是知道彼此脾气的。也不用说那么多,我知道你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娴雅叫人给金氏捧来一盏热热的杏仁露:“我这么些时候不在宫里,也不知道他们做出来的点心合不合口味,要是不好一定要说。我也能叫人重新做了来。”

“奴才一个人在宫里还有四阿哥福晋和大公主帮衬着,要是没有他们只怕奴才还真是顾不过来。”金澄有些诚惶诚恐地接过宫女捧来的杏仁露,眼瞧一盏带着糖桂花的藕粉放到自己面前:“主子?”

“这是我在江南看到的新花样儿,要是觉得杏仁露腻味了就尝尝这个桂花藕粉。我倒是觉得这个比咱们宫里做的好吃得多,只是担心你吃不惯。”娴雅抿嘴一笑:“四阿哥福晋加上婉儿到底是年轻,不及你顾念周全。婉儿跟我说,很多事儿要不是你他们压根就做不了。再说前面的预选秀女也是不错,要是等着我回来的话只怕就要是耽误了。万岁爷在外头还跟我说你身子弱,一路上都是不放心。这是从江南带回来几只上等药材,留着自己补身子。”

宫女已经是捧着娴雅说的紫檀螺钿匣子到了嘉妃手边:“奴才谢万岁爷主子惦念着奴才,主子的恩典奴才肝脑涂地也难以报答。”吞吐着看看周围的人,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要早些告诉娴雅,总不能是等到皇帝皇后彻查下来自己才算是知道回禀,到时候不止是儿子就是自己都难以自保。

娴雅何等精明,看到她这幅心神不熟的样子就知道是有话要说:“你们都下去,我跟嘉贵主儿说说话。都远远的站着,谁也不许过来。”

“奴才们告退。”炕桌上摆满了各色精致小食,一后一妃就这么对坐着。娴雅拈起一块带回来的粽子糖放进嘴里:“怎么了,有什么话还要这样子吞吞吐吐的?”

“奴才该死,奴才的儿子实在是让万岁爷和主子为难。奴才是做额娘的,知道是自己这个做额娘的没教好自己的儿子,才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幸亏是主子度量大,才没跟奴才和阿哥计较这件事儿。奴才在宫里扪心自问,要不是主子明里暗里护卫着奴才和奴才养的几个阿哥,只怕依着万岁爷的脾气早就把阿哥的皮给扒了。”金氏一面说话,眼角已经是沁出了泪水:“也不知道怎么欠了他的,都这么大了还不叫我这个做娘的省心。万岁爷膝下这么多阿哥,奴才也是生了这么多就没有一个像他这样子的。”

“也别怪自己,儿子大了多半都是有着自己的心思。再说那个位子没有人不喜欢,不管是谁有这个心思都不错。至少说明阿哥肯上进,这也不是你这个做额娘的能够左右的。好在事儿发现的早,没有闹出更大的笑话来。”娴雅抿了一口茶:“我还没见着永瑜,有句话是我要嘱咐他的。这么多同胞手足里,只有三阿哥这么一个哥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不管是怎么样都是亲兄弟。什么都不能变了,放到哪儿都是一辈子的兄弟手足。”

“主子这么说越发是让奴才无地自容,奴才这么多年都是承蒙主子照料着。能够在宫里安富尊荣,不让奴才母子几个受人欺负,可是奴才丝毫没让主子省过心。还在这种时候给主子添了无数麻烦,让主子和万岁爷在宫外都不得安生。”金澄初听到儿子做的事情的时候,虽然也想过会不会有机会让儿子也坐上太和殿那个位子上。只是前思后想以后才算知道,就算是这时候永瑜真的出了事,也不会是自己的永璋坐上那个位子。

皇后不只是有永瑜这么一个阿哥,还有永珑和永玧两个。更是有两个金尊玉贵的公主和两个出生蒙古世家的亲王做女婿,加上和王弘昼夫妇两人跟他们是一条路上的人,这么多人已经能够抵上一切。皇帝对谁更看好显然是昭然若揭的事情,一心要未来的皇帝出身嫡妻。富察氏已经是被尘封掉了,所以只要低头认命才是保全自己母子性命跟未来的最好法子。

“都是做额娘的人,儿女们长大以后就是不能由着父母左右的。这件事儿不能是算到你的头上,三阿哥在皇上面前已经是把所有的事儿都说了。不过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来,只要是知道悔过也就是这孩子还算是个知书识礼的孩子。不算是太辱没了皇上的颜面,万岁爷也说了这事儿不能怪罪到孩子头上,回京以后预备着加封大阿哥和永璋加封为郡王的。连封号都想好了,就等着回来让军机处拟旨诏告天下。”娴雅紧了紧手上的护甲:“你别难为自己,你身子不好都是素日想得太多才有的。”

“奴才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何面目到主子面前谢恩,要是没有主子只怕奴才和阿哥的性命都难保。”金澄不得不佩服娴雅的心机,这么多年才算是看出来真正深藏不露的只有她一个人。

皇帝明面上加封自己的儿子做了郡王,可是这样得来的一个郡王头衔甚至比不上一个镇国公辅国公来的体面,谁不知道大公主的两个还在幼年的阿哥都是镇国公的名位。自己的儿子可是大公主的亲兄弟,居然还比不上他们。至于以后几个儿子都是要仰人鼻息的过活,想要翻身的话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至于促成这件事的人,除了面前的皇后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她所做的一切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除了她的儿子谁也不要去想太和殿的御座以及黄袍加身君临天下的尊荣。

只是这名分早定,加上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早就注定自己的真的只能是仰头看着那拉氏跟她的儿女一生都要笑到最后。

“阿哥是你的儿子,放在哪儿也要叫我一声皇额娘。我岂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受人欺负?”娴雅笑笑:“你就是想的太多,劳心费神的事儿最是伤身。自己还是要善加保养,我也不多留你了。你瞧我这儿一通乱,等会儿四阿哥福晋还要带着侧福晋和小阿哥过来请安。小孩子足够闹腾的,真怕是扰了你心神。”

“奴才也不敢叨扰了主子,等明儿主子空了下来奴才再来给主子请安,主子不要絮烦奴才才好。”金澄福了一福,殿外宫女看着她略带虚软的身子很是不放心。想要进来扶着她,却没想到皇后那略带警告地眼神看得人心里发怵。瞧这情形也不敢再往里面多走一步。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要不是为着今儿有事又有这么多人,我才是不肯放你回去。这么多人来闹腾,反不如咱们姐妹两个叫人做几个精致的小菜,一面用膳一面闲话来得痛快。”娴雅缓缓起身,出去传话的莲子刚好回来回话。

“莲子,送你嘉贵主儿回去。好生扶着她,交给钟粹宫的宫女。”娴雅淡淡吩咐了一声,冷淡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只是一如既往的娴静平和。只是嘉妃迎上娴雅的眼睛才算是看到一丝异样,这位主儿绝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了得。

“奴才告退。”嘉妃不敢在这儿多做停留,只能是请了个双安这才退了下去。莲子在外面扶上嘉妃的胳膊,只是须臾之间就已经觉得异样:嘉妃身上的衣服几乎是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身上。一双腿走路的时候都有些不听使唤,怎么觐见皇后会变成这样一副景象。看样子还是跟皇后有说有笑的。

正文第七卷南巡见闻第五十二章面授机宜

第七卷南巡见闻第五十二章面授机宜

娴雅靠在宝座上,养心殿那边传出来的声响能够很清晰的传到自己这里。没有穿花盆底,可以心无挂碍地在殿宇间走来走去。看情形宫里的事情并不像自己在外头想得那样,至少没有那么多磕磕绊绊在眼前,只是不知道明面上波澜不惊是不是下面的暗潮汹涌,会不水就是自己无法相信的。

“主子,四福晋和侧福晋来给您请安了。”承乾宫的大宫女香云进来请了个蹲安。

“嗯,叫她们进来。”娴雅点头,听女儿说起过这件事。佟曦澜不知道是打哪儿想开了,居然跟倩儿和睦相处起来,甚至还把倩儿所生的大阿哥视若己出。是想开了,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想起当年自己在重华宫的境遇,娴雅不想儿子后宫再出一个富察氏。一个富察氏的阴魂到如今还没有散去,要是再出来一个同样的人,就不是好收场的事情了。

“奴才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皇额娘一路辛苦,媳妇等接驾来迟额娘恕罪。”佟曦澜跟倩儿一前一后,间隔几乎是一个肩头的距离。在宝座前跪下给娴雅请了双安。

“起来吧。”娴雅笑笑,依旧是等他们行了一肃一跪的大礼才先后起身。

“额娘气色倒好,早先想着皇父与额娘舟车劳顿,一路行来多受风霜倒是让媳妇们心底不安。”佟曦澜不愧是大家出身,说话的时候都是带着侯门公府的谦逊和大气。这就是倩儿无法比拟的地方,虽然倩儿也是八旗世家总是比不上佟家在康熙朝素有佟半朝的大名。

“还好,一路上都还安静。”娴雅笑笑:“这些时候都是你们在宫里忙乎着,尤其是曦澜帮着嘉贵妃和大公主,大公主一路上都是尽在我跟前夸你能干。”

“奴才愧不敢当皇额娘和大公主的夸奖,奴才几乎是无地自容了去。”佟曦澜又是福了一福:“倩儿为四阿哥诞下大阿哥,奴才不知道该给倩儿什么样的赏赐,皇额娘给奴才出个主意,奴才也好照办。”

倩儿显然是没想到佟曦澜会在皇后面前说这个,这一下就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有什么话说。停了停,略带惶恐的眼神看着娴雅:“奴才万不敢当福晋的赏赐二字,只是觉得奴才不过是进自己的本分而已。”

“这么和睦倒是阿哥的福分了,这也不要什么赏赐不赏赐的。福晋侧福晋都是阿哥身边最贴心的人,有什么自然是跟你们两个商量了去。若是有什么到或者不到的去处,你们两个人各自担待些才是。要不是有这么个缘分在里面,谁也不能跟谁做了一辈子的姐妹去。在家里的时候,哪怕是再好也是半辈子的姊妹兄弟。可是到了这个宫里,只怕就是多少年的相处。若是你不待见我我不待见你的,这以后可是怎么过呢?”娴雅笑着叫人给两个人在一旁安设了两个杌子。

两人几乎是互看了一眼,说什么都不敢坐下。一来是长辈,二则出了阁的姑奶奶和未出阁的小姑子都是有座的,唯独儿媳妇在公婆面前不止是没有坐的去处,就连站也要有站相。有的地方只要是儿媳妇站得多的地方,恐怕都有站出的脚印儿来。高高的花盆底正好卡在脚板心的位子,走路都难受谁还能说站得住站不住。可是这个规矩就得立,因为位份不到连这立规矩都没有你的位子。

看皇后脸色不错,两人不约而同算是舒了口气。只是谁都不敢说这就找个位子坐下,还是规规矩矩站在一旁。佟曦澜先就从宫女手里接过一盏桂花乌龙茶端到娴雅手边:“皇额娘润润嗓子,这是刚才进贡的当年冬茶。额娘试试这味儿如何,奴才倒是觉着不赖才敢送来给额娘尝尝。”

“嗯。”娴雅接过来抿了一口,不愿拂去儿媳妇的一番好意:“还是不赖,早先永瑜叫人送来的茶叶也不错,看来进贡的东西都是不赖。要是换做往年,只怕还真是没有这么好的东西。”

“是。”倩儿看着佟曦澜捧来一盏清茶,自己就是万万不能再往这边端一碟点心或是茶水过来。只能是拿过一条滚烫的热手巾把子送过来:“皇额娘歇会儿,奴才吩咐人传膳去。今儿只怕是额娘承乾宫的小厨房来不及收拾额娘的御膳,算是奴才跟着福晋僭越了规矩。从重华宫的厨房叫人给皇额娘预备了一席的肴馔,若是奴才们伺候得不好。额娘千万别怪罪福晋,都是奴才张罗的。”

“瞧瞧你们俩这嘴儿,可是比我们从前会说多了。”娴雅擦过手,将手边放着的掐丝珐琅的零嘴匣子叫宫女放到两人面前的小杌子上:“我从江南回来,没给你们带什么物件儿。想着宫里的东西几乎是无所不有,在无锡的时候瞧见那么多人都围着那么个泥娃娃转。想想你们难得望江南去,就给你们两个各自带了一套回来。”一面说,一面叫人把两个什锦盒子交给跟着她们来的人:“我知道今儿是你们阿哥的百日,只是这些时候都顾及不到上面去,想着你们也不是小气的人。万岁爷吩咐了,说是永瑜的大阿哥,说什么都不能委屈了去。”

娴雅有意看了眼佟曦澜,一张粉光脂艳的俏脸居然没有丝毫不悦。如果是依照着佟曦澜心高气傲的心性,说什么都练就不了这个本事。所以这件事还真是女儿说的那样,佟曦澜要么是真的想开了。要么就是佟曦澜心底还真是能够装得下,这种换做是谁都无法容忍的事情。可见里面的缘故就不是自己能够了解的、

说话间,两个宫女已经在大宫女香云的带领下,从后殿里抬出一个云豹纹四角镶金的箱子:“这里头都是早先给永瑜用过的东西,这会儿有了儿子。这做儿子的可别是嫌弃老子才行,要是嫌弃老子的话就真没法子了。”娴雅一面说一面冲着两人笑起来:“我当初为了生永瑜的时候可是吓得够呛,那时候永瑜可是赖在肚子里不肯出来。后来还是皇太后宠得紧,说是阿哥大了,还是让凌国康带着人进来守着,给我灌了一盅白参汤才算是缓过劲儿来。后来什么都不知道了,也就把永瑜给生了出来。”

倩儿听到这话已经是捂着嘴笑起来:“奴才倒是听大公主说过这件事,还说不止是四阿哥就是后面的六阿哥和五公主也是的。还说五公主原是皇额娘生了六阿哥以后,压根就不知道还有个公主在肚子里呢。”

“我就说我这人糊涂得紧,就连自己有没有怀两个都不知道。”娴雅抿着嘴笑起来:“你们也是要赶紧,永瑜这么大了还只有一个阿哥可是不行。你们瞧瞧这么些个阿哥,就只有咱们四阿哥这么膝下单薄。这也难怪有人会生出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心思来,这可不是万岁爷跟我这个做皇额娘的想要卫护就能卫护得了的。”

佟曦澜听到这话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皇后还真是明察秋毫,没什么事儿能够瞒得过皇后的眼线。至于想要把宫里的事情瞒过皇后,还真是不一件事容易的事情。只是三阿哥这件事,自己在御舟上都灭有觉察出异样。还是回宫以后,听到永瑜跟巴勒珠尔还有和亲王商量事情才知道的。

“皇额娘体恤阿哥和奴才,真是奴才不争气。也让皇父和额娘着急,以后再也不敢劳烦额娘烦心。”佟曦澜已经是跪倒在娴雅的小几旁:“奴才不争气,额娘恕罪。”

“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们两个别当真,我还真是有事要跟你们说。别立这么多规矩了,只有咱们婆媳三个有什么我也不打算瞒着你们。”娴雅细细想了半晌,也是明白过来一件事。至少这两人在这时候不会是为了别人,在自己面前来探听这些话的。尤其是佟曦澜就算是以前糊涂,到这时候不会看不明白。

而倩儿跟永瑜之间更不会有什么叫人觉得不该说的话,这件事少不得要让这一对儿去给自己做些事儿。很多事儿一旦从自己手里出去,未见得能够办成事。就是和婉出去也不定有人能够说实话,只是佟曦澜或者是倩儿就不一样。很多人都以为佟曦澜跟永瑜不甚相携,那样的话各式各样的都有,自然就会有各式各样的话儿传过来。到时候还真是省心。

“是,奴才们听皇额娘的吩咐。”两人福了一福,还是不敢坐着,只是在娴雅旁边的小杌子上规规矩矩坐下。

“这些时候,我不在宫里。有些事儿我知道也明白,就是皇上都清楚得很。只是很多事儿我不能出面,就是皇上也不好过问。只是你们两个都是用于身边最亲近的人,很多事儿少不得要你们出去走走看看。很多时候带着一份心思出去,能办不少事。”

正文第七卷南巡见闻第五十三章难伺候的婆婆

第七卷南巡见闻第五十三章难伺候的婆婆

佟曦澜和倩儿不敢接话,两人对望了一眼坐在小杌子上没敢说话。皇后心思细腻佟曦澜或许是心里没有倩儿清楚,倩儿在皇后身边待了许多年,皇后待人好实在不是假的,只是这个不是对每个人都如此,要是有人敢跟她耍心眼的话,最后死得最惨的人也一定是这个耍心眼的。

“奴才静听皇额娘吩咐。”佟曦澜磕了个头,娴雅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看得人心里直发怵:“皇额娘吩咐的事儿,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不敢不遵。”

娴雅看了眼她又看看倩儿:“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也不急。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等我想好了自然会吩咐你们。我这时候自然是不如你们灵便,少不得要让你们帮衬着阿哥的。”

“是。”倩儿一直高高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一些,要是换做以前还能跟永瑜面前说说,只是这些时候他也是忙得够呛,哪里还能腾得出手来管这件事?

“倩儿,你去把你们家大阿哥抱来给我瞧瞧。我只是见过婉儿他们家的两个阿哥和一个小格格,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儿。要是不见见的话,以后有人说我这个做额娘的偏心,可就是满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不止是倩儿就是佟曦澜也笑不出来,这话是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向往看着娴雅对和婉太好,所以说过一两句不该说的话,这时候皇后不追究,是不是说明以后都不会说了。如果说起来可就是自己的大不敬之罪。

“谁敢说额娘偏心眼,谁不知道额娘最疼爱我们四阿哥的。”两个媳妇都没敢说话,外面却是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佟曦澜和倩儿闻声都是一怔,随之就是大喜过望。因为外面那个声音是在皇后面前说得上话而且绝对是有用的人,和婉穿着一身极漂亮的旗装,脚下踩着缀着明珠的花盆底宫鞋进来:“额娘吉祥。”

“公主吉祥。”眼瞧着皇后见到女儿都是眉开眼笑的样子,两个人也是松了口气。随之就是福了一福,和婉笑着颔首:“额娘,看着还是我们四阿哥家的福晋孝顺。比我这个做女儿来得早多了,我想想只怕额娘还要说是女儿偷懒,这一下越发是要说女儿不如儿媳妇贴心了。”

“瞧你这张嘴,还真是没人能够赶得上。”娴雅笑着搭着女儿的手起身:“都免礼吧,等会儿让倩儿送来的晚膳都在一起用吧,难得这么热闹一回。”

“额娘,是咱们家五公主来信了。说是新额驸拉旺多尔济刚回到蒙古,就袭了亲王的爵位。这一下就是蒙古亲王福晋了,额娘您说是不是该把咱们五公主接回来住住?”和婉朝佟曦澜悄悄使了个眼色:“前些时候馨儿走的时候,可是咱们四福晋帮着收拾的,知道小姑子走的时候必然是比不了在家里,什么都能够随心随意。所以生怕委屈了咱们五公主,什么一路上能够用得上都是最好的,额娘放心就是。”

“这个事儿我自然是放心的,想想都是你们嫡亲的姑嫂。谁不说你们好的就跟我生的一样。”娴雅扶着女儿的手:“我早先听见说你到王府去了,说是你额娘的身子一日好一日不好的。这会儿怎么样了?”

“去了,我刚去就瞧见莲子拎着一匣子点心到了王府去,额娘听说是您回家了。说是本来预备今儿就来瞧您的,又想着多早晚了可不敢进宫搅了您的兴致,说是明儿一大早就来。还说了呢,一定要吃咱们承乾宫的点心,您要是叫人端了养心殿体顺堂的点心出来,可是不依的。”和婉在两个母亲面前说话一向是没大没小没有忌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只是这样也能说是和婉要是没有两个母亲从小的抚育庇佑,未必会有今天的荣耀。

“她还是这么个性子,一点也没改了去。”娴雅抿嘴一笑,转过眼看着两个人:“你们不知道,这个婉儿在别人面前就是会端着架子骂人说话,到我和五福晋面前就是最会撒娇的人,去瞧瞧,有哪个做公主的像她这样子?就是和馨跟和琌两个小时候长到现在,也不是这样子说话做事。”

“是。”两人越发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佟曦澜是不知道内情的。

只是知道和婉是在和王府长大的,也是和王爷跟和王福晋的掌上明珠,因为皇后当初在承乾宫做妃子的时候膝下无所出,加上皇上跟皇太后最喜欢她,而这个大公主生得极像她,就把她从王府接进宫来抚养在膝下。有谁能够想到一个亲王的格格,居然会成为如今满朝上下为之侧目的固伦公主,不止是身份尊贵,更是嫁给了蒙古世袭亲王。

这件事若是落在和馨身上倒也好说,毕竟是帝后膝下的娇女。又是皇后身边最小的公主,许配蒙古亲王拉旺多尔济自然是珠联璧合。可是和婉的额驸似乎是皇上更为倚重。可见这个养女兼侄女,真是让帝后身边的儿女们都被比的黯然失色。

倩儿心里却是另外一份计较,在承乾宫待过自然是知道的。婉公主的身份尊贵自然是无需多言,永瑜之所以跟巴勒珠尔走得近也就是因为这个亲姐姐的缘故。至于五公主的离宫,在早些时候已经想过了。也跟永瑜私下说过,若是皇后回来不怪罪倒也罢了,真要是怪罪下来谁也逃不过去的。

“奴才回皇额娘的话,重华宫的厨房给额娘预备的晚膳已经送来了。可是此刻就在偏殿用膳?”倩儿上前请了个蹲安,带着询问的语气朗朗问道。在娴雅跟前说话可是要清楚明白的,从西她身边出去的宫女不管是指婚出去的,还是自己跟大阿哥永璜的侧福晋都是一样的。要是谁扭扭捏捏说话或是有意端着架子,只怕就是一顿狗血临头的骂人。

“正好你们几个都在这儿,干脆咱们娘儿几个都在这儿用了罢了。皇上先前只怕还想着要我到体顺堂去用,我看也是不必了。要是这会子过去,只怕等会儿我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万岁爷只怕还埋怨的我不知道自己先给自己找点吃的。”娴雅半是埋怨地说道:“这会儿在养心殿也不知道说到什么时候去了。”

“额娘,您瞧您就是这么个闲不住的人。明知道皇父才一回宫自然是有很多事儿要办的,反倒是说起人来。”和婉扶着母亲的手到了膳桌上,倩儿早已闪过一旁看着宫女和太监往膳桌上摆着各色膳食,香气扑鼻颜色琳琅满目,看得出来这是倩儿叫人着意伺候的。再说倩儿早先在承乾宫伺候过娴雅一段日子,自然也知道当年的主子如今婆婆是个看上去温婉和顺,内里实在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主子,所以伺候膳食就比从前更加谨慎小心。

“这个我瞧瞧。”娴雅的牙箸指着面前的一碟红白分明的菜肴:“看着就不赖,是什么做的?”

“回皇额娘的话,这是用牛乳做了陪衬,里面是上等的樱桃和虾肉做的小点心。额娘试试,倒是不腻味。也不觉得有虾儿的腥味,反倒是香甜得紧。”倩儿一面说已经把娴雅看上的菜挪到娴雅面前:“若是额娘喜欢,以后常常来孝敬皇额娘也是奴才的孝心虔了。”

倩儿说话的神态未免让娴雅想到当年自己在皇太后身边侍膳的情形来,原来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已经是到了这时候了。果然是千年媳妇熬成了婆,在皇宫里住了这么多年才知道自己已经跟这紫禁城融为了一体。

“还真是不赖,这味儿倒是新鲜。”娴雅笑起来:“我总是想起来早年在皇太后跟前伺候皇太后用膳时候的情形,那时候我可是比你们这时候小得多。闹过不少笑话,就是前些时候在外头的时候,跟皇太后在御舟上运河两岸的情形,皇太后还提起这件事。我都是没处站去,可见世人都是打这会儿过来的,谁也没法子说是与不是。”

“奴才等哪敢跟皇额娘相比,皇祖母到现在还在奴才们面前夸皇额娘孝顺。这可是有目共睹的事儿,只要是皇祖母要的什么都是皇额娘亲自张罗,生怕是别人不如自己尽心。”佟曦澜先就笑道,这话明显是带着讨好的意味在里面。

佟曦澜心里清楚,所有人都好说话,唯有这位婆婆是最不好打交道的人,别人只要是一句好话或是一点事儿就能宛转过来,可是婆婆不行。她已经堆积有了成见在里面,若是自己在做错什么的话只怕不止是位份不保,就是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未见得保得住。所以时时处处都是小心翼翼地八戒奉承,只是希望去了婆婆心里对自己早先的那点误解和不快。在御舟上难道看得还不够清楚,诚嫔就因为一时不慎最后落得一个失足落水的下场,可是有人说诚嫔根本没死,只是这死与不死又有什么分别,从此不见天日就是最后的一生。

殷鉴不远,只能是让自己小心翼翼做人做事才算是把这一生都给交代了才好。

正文第七卷南巡见闻第五十四章五福晋

第七卷南巡见闻第五十四章五福晋

“五福晋吉祥,主子知道您要来,吩咐奴才给预备下您和主子都爱吃的东西,这都已经好了,您怎么这早晚才来?”莲子和王福寿两个在东二长街百子门外伺候,正好遇到坐着杏黄轿的和王福晋下了轿,有贴身的宫女扶着手往里面走。

“都学得跟老婆舌头一样,都这么会说话了?”安安脸色还不是太好,穿着玫瑰紫的氅衣,头上戴着半翠的钿子一副满洲贵妇的打扮。

“奴才要是不会说话,只怕两位主子都要说奴才在主子面前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事还不知道怎样说话。”莲子笑吟吟地给安安请了双安:“福晋气色好,主子一路上都在念叨,要是回来以后福晋身子还是不好的话,就该请几位太医轮流去给福晋诊脉请安了。”

“轮流诊脉请安?”安安瞪大了眼睛,自己又不是得了不治之症居然要人轮流诊脉,不过是个小小的伤风就被弘昼在外面说成是不治之症。自从弘昼有了一个喜欢在王府里天天上演活出丧的嗜好以后,和王府就应经是沦为了大家的笑柄。为了这件事皇帝不止一次给弘昼翻过脸,所以也就给自己落了个荒唐福晋的诨名。这回再来个福晋得了不治之症,真是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要在皇族中怎么做人?

“福晋,到了。”莲子扶着安安的手进了承乾门,娴雅已经是站在院子里:“哟,我还预备出去接驾的,怎么福晋这就来了?”

“主子吉祥。”安安已经是笑着请了个双安:“这么些日子还没给主子来请安,真是不应该。”

“吉祥吉祥。”娴雅笑着过来拉起她的手:“咱们可不是第一次见了,用不着给我性这么大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第一次进宫见驾。”彼此都不是当初初进宫的秀女,都已经是穿不惯高高的花盆底宫鞋。娴雅看安安有些不胜其烦的样子:“进去换双鞋,我都穿不惯宫鞋了。每次走路都觉得难受,想来你也是穿得不耐烦。”

“我在府里的时候说什么都是不肯穿着的,上次穿了还把脚都扭了。后来被我们王爷知道了,直说是我没有那个穿宫鞋的命。我就不知道我穿这么多年,这时候就成了没有穿宫鞋的命。后来这话不知道怎么被人知道了,还传了出去。”安安在娴雅这儿说话,还跟当年一样没有丝毫遮遮掩掩的:“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和王福晋不会穿宫鞋走路。就连和王爷都说福晋没有穿宫鞋的命。”

“你就让他去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家王爷是个怎么样的嘴巴。”娴雅也是一样的快人快语:“万岁爷都说是五爷的心里藏不住事儿,有什么就是一定会说出来。要是不说出来搁在心里会发霉的。”

“还真是这样子,万岁爷还真是知道我们王爷的。”安安进了内殿,已经有宫女捧着一双绣工精致的平底鞋过来:“奴才伺候福晋换鞋。”

“主子,要是没看错的话,只怕这是主子的手艺了。”安安没想到会是娴雅亲手做的绣活给自己穿:“主子这么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恩了。”

“谢恩不谢恩的,我们之间还要说这个?”娴雅笑起来:“在外头你叫人给我送了那么多东西去,哪一件事儿不是要你仔仔细细做的?自己病了还不知道将息身子,还要挣扎着给我做我喜欢用的花样和小物件,这一点我该怎么谢你?”

“行了行了,咱们都不说了。再说下去,三天三夜也是说不完的。”安安已经在东进间的炕上坐着:“怎么皇额娘还没回宫,不会是御舟在运河上太慢不如陆路走的安稳?”

“宫里出了些事儿,在外头慢慢走不安心。”娴雅看着宫女们端来茶点以后,摆摆手吩咐人下去,偌大的东配殿只剩下她和安安两人,就连最信任的宫女也是在院子里伺候,没有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我也听说了,其实五公主出宫的事儿最早知道的人是我。你也知道我的和琌跟馨儿极好的,有什么姐俩就一定会说的,就像婉儿和永璧她们一样,看起来就是一个妈生的。和琌有什么都不会瞒着我,这件事也就是原原本本跟我说了。”安安抿了一口杏仁露:“都是做额娘的,我知道你听说这件事以后心里一定是不好受。只是你心里也是知道的,在这宫里,只要是跟爱新觉罗家的女人都是不能随心愿的。明知道这样,难道还不能遂了孩子的心?”

“你说的这个我也想过,所以我知道这件事有并不像是你想得那样会发脾气,婉儿也跟我说了很多事儿。馨儿从小就是被宠得无法无天,做事儿也不从脑子里面过。难道跟我这个做额娘的说了,我还能不依着她?”娴雅在安安面前毋须掩藏什么,甚至跟皇帝跟女儿不能说的话也可以一吐为快:“我倒是不明白了,怎么我这个做额娘的就这么不让女儿放心,连这样的事儿都不愿事先跟我说一声。”

“其实这也没什么,孩子大了就是这样了。你想想四阿哥这么大了,还会不会把所有事情都跟你这个做额娘的说?”安安抚着她的手:“儿大不由娘,谁都知道的一句话,不止是你知道,我也知道。打小儿我就知道哪怕是永璧再好也赶不上我心里的永瑛好,永瑛是我跟弘昼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个阿哥。因为有了他接着就有了婉儿,很多人说我比富察氏的命好,都是亲王嫡福晋,也都是一儿一女的开枝散叶。后来富察氏一个接一个让自己的孩子没有了,我想着我的命不会这样的。因为我的永瑛还有婉儿都是有着祖宗庇佑的,永瑛跟婉儿都是那样子聪明伶俐的,可是我把他结结实实长到了三岁,没了。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还会叫额娘的孩子一会就没了。”事隔这么多年,安安说起来还是噙着眼泪:“我有多想再看看他,只能是在那个小小的棺材里看着他,睡着了再也不会醒了。”

安安的一番话说得娴雅想起当年很多事情,尤其是想到自己把婉儿一生下来就要送走的事情,甚至不知道自己生的是男是女的时候,那种苦楚不是别人能够想象的。后来用了很多心思才能是有了永瑜,只是间隔那么多年才知道很多东西都不是时间阻隔掉的。比如说错过了和婉从襁褓中长大到牙牙学语的那段时间,那是她的女儿,所有的牵挂和活下来的勇气都是源于她。

“是啊,你我都因为懂得宫里的生存法则。所以我们活得在别人看来何等随心随意,只是这事儿也只有你我心里才明白。所有的痛楚不是一个外人能够明白得了的。”娴雅叹了口气:“我就因为知道这么多事儿,在外面呆着的时候也是不放心。婉儿跟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还能是有个人商量。只要是婉儿不在的时候,我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上次在外头好好的,结果就是心神不定。知道一定是出事了,这么多年哪怕我有了再多的孩子,没有一个比得上我的婉儿,就像不会有人比得上你的永瑛一样。那是心尖上肉,改不了的。”

“有件事你知道不知道,我倒是听到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安安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先前听说诚嫔钮钴禄氏不是在御舟上失足落水,这件事已经是被记载了敬事房和宗人府的玉碟上了。只是外面怎么有人说诚嫔是因为得罪了皇后,才被贬黜。只是并没有失足落水,而是被送到了避暑山庄的辛者库了。”

娴雅望着西洋玻璃窗好久,转过脸的时候几乎是面无表情:“死的是个宫女,不是钮钴禄氏。皇太后一心想让她爬到妃位或者说是想到了更高的位子上,那时候正好我在跟皇上闹别扭,诚嫔那时候不知道是在哪儿得了脸,甚至不管我是不是皇后,当着下人的面就给我没脸,真以为我那么好说话好欺负?说什么都不会再给他机会了,想要蹬鼻子上脸的还是做梦好了。原以为点点她会收敛一些,谁知道越来越过分。”娴雅叹了口气:“我在这宫里住了这么多年,好容易到了今天这个位子,说什么都不会答应有人到了我前面。不管是谁都不行,你知道我为这个付出了多少。被那么多人欺负,被当作废黜掉的妃子在这承乾宫和重华宫的后殿冷冷清清住了那么多年,如果我还是不知道什么去保护我自己和我的儿女,我就真是个大傻蛋。”

安安看着娴雅,其实当这段风言风语出来的时候就知道其中的隐情不是所有人能够猜到的那样。娴雅忍得太久以后,必然是不会容忍这些人再嚣张下去。那么牺牲一个小小的诚嫔,能够让后宫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小心翼翼做人的话,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正文第八卷情归何处第一章扪心自问

第八卷情归何处第一章扪心自问

“万岁爷吉祥。”送走了安安,娴雅从千婴门回来。皇帝的銮舆停在承乾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回来了。

“吉祥。”一脸疲惫的弘历坐在娴雅常常坐的宝座上:“怎么,你这儿也是人多?我听说弘昼的媳妇刚来过,打从回宫开始就是人不断。不知道这儿还有多少人要赶着来,素日不知道都是做什么去了。赶着咱们回来就是这么多事儿,难道素日在宫里的时候很多事儿都是不能跟永瑜他们说的?”

娴雅给他捧了盏酸梅汤过来:“有些事是不能跟阿哥说的,不止是辈分不一样还有些话也不好说。今儿的午膳还是重华宫小厨房送来的,要不我说不准都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待客。这两个媳妇都还不错,比先前想的要好多了。”

“这样就好,省心。”皇帝点点头:“有什么能够垫垫肚子的,朕饿得够呛。。要是再不能好好吃一顿的话,只怕今晚上有事不得好好过了。”

“有,刚出炉的饽饽。”娴雅笑着从宫女手里接过新鲜的点心送到皇帝手边:“万岁爷尝尝,可是我们承乾宫的味儿?早先在外头的时候不是就说好,回宫吃的点心一定要是我们承乾宫的点心。”

“被你这么一说不好吃也好吃了。”皇帝夹起一块小面饽饽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还不错,真是承乾宫的味儿,要是都跟外面一样还有什么好吃的?”

“这么说就是承乾宫的小点心也不好吃了,万岁爷只怕是在外头吃到了好的,尝到了新鲜的所以才会说宫里的点心及不上外头的好吃了。”娴雅笑着叫人新拿来一碟玫瑰酥饼:“这个是婉儿从王府里带来的东西,不是宫里的手艺。有玫瑰酥饼和奶饽饽两种,我倒是觉得不错,只是不知道万岁爷觉得如何?”

“蒙古王府的奶饽饽是出了名的,这一点朕倒是不意外,什么时候婉儿又想着吃这些点心。以前在宫里她最喜欢藤萝馅饼,出了宫在王府里最然也有藤萝花,只是就不知道厨子们会不会做藤萝饼,要是不会做。婉儿要吃的时候,不知道谁做给她吃?”弘历对长女的关心很多时候都不会拿出来说,至少在娴雅看来很多时候都是把这些关心给了和馨。至于和婉不会这样子,和婉大了早早的嫁人,回宫的时候就是姑奶奶了。

“婉儿现在自己张罗这些事儿压根就不用人操心,尤其是这些吃喝上的事儿。那天还跟我说,自打生了小格格之后就越发是跟从前不一样了。就连两个阿哥都说额娘越发是能干了,就连平时不太管的事儿都能全部做好。跟平时那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蒙古王妃简直是换了个人。”娴雅捂着嘴笑起来:“我早先都是说我们家的公主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被宠坏了,到了自己当家做主的时候就是这么能干了。”

“平时把他们照顾得太好,所以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做。到了要做事的时候,就是什么都不会。只有是像和馨到了这时候才会知道有多不容易,要不是朕接到这封信朕也不知道朕的五公主原来是有这么能干。”皇帝把接到的信递给了娴雅:“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女儿。在外头就是别人说的蒙古王妃的架势,在宫里的时候谁不知道她是朕和你最宠的格格。”

娴雅接过信看了看,居然是和馨写来的。极其漂亮的蒙文是谁事先都没有想到的,娴雅看着的时候眼圈都是潮地,早先的时候记得女儿说过,满文蒙文都不要学,因为她不要跟和婉一样嫁给蒙古人。可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她不知道跟谁学了一手流利儿漂亮的蒙文,甚至是还能够说得极其流利。有时候和婉都未必能够比得上她说蒙文,那次和婉还说这丫头不知道是跟谁学得这样子。

“说是不久就要回来,只是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娴雅放下信已经是换了一副口吻:“都是素日把她宠坏了,所以做事的时候根本不想前因后果,也不顾着皇家的颜面。做出这种没有算计的事儿来,万岁爷咱们是准了还是不准?”

“都到了这时候什么准不准都是假的,朕也知道这些日子你身边给她说好话的人不少,要是朕和你不答应,只怕是会被人说咱们这个做阿玛额娘的人不够通情达理。婉儿早先是因为那场病也是没法子,朕不想将来和馨怨朕也怨你。朕知道,和馨常埋怨你疼爱和婉。到了这时候容不得朕跟你再想这么多了,都是朕和你儿女不能宠了这一个不宠哪一个。准了她跟拉旺多尔济,早晚也是朕和你的女婿。算了,朕都不计较了。你这个做额娘也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

“我也是想计较,早就计较不来了。这是我欠她的,从她一生下来就欠了他的。不能不说是我这个做额娘的没有教好她。”娴雅叹了口气,真正能说什么。皇帝能够准许这件事已经是非常不容易,想来这两天永瑜他们在皇帝面前说的也是够多。要不皇帝怎么会突然转变了心思,先前在外面的时候为了这件事气得暴跳如雷,今天却是一副泰然若素的样子。

“你少在这儿跟朕敲边鼓,打量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护着女儿不好直说,看看朕是什么念头,要是朕生气的话你就比朕还要生气,朕看你生气了就不能再说什么了。只要什么都依着你,朕要是不生气的话,你就告诉朕这件事其实你也很生气。把朕心里的那点怒气全都消除掉。是不是?”皇帝看着娴雅:“这么多年,朕知道你的心思。你什么都能看开,只有这件事。这几个阿哥公主是你说什么都放不开的。”

“皇上这么说的话,我是越发无话可说了。”娴雅看皇帝胃口不错:“这两天我在承乾宫住的挺舒坦的,不如我就住在这边。也让您能够在宫里好好歇着。”

“做什么一定要回承乾宫住?难道是在体顺堂住得你不舒坦了,还是朕那边的人让你不高兴?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早些跟朕说清楚。或者是朕干脆也住到承乾宫来,省得你总是有话可说。养心殿位子不够大,承乾宫的位子够大了,不用想着憋屈不憋屈了。”皇帝脸上写满了不可商量的字眼,好像是娴雅说了很不应该说的话。

娴雅叹了口气,这件事不是自己一个人决定的,但是想要改变的话只怕也是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能够做到的。只有皇帝才能够决定最后的事情走向,哪怕是所有人都想好要怎么做都没有用。

“告诉朕,为什么要回承乾宫住?不是已经在外面就说好的,难道这两天有时想到别的什么事儿了?就这样来跟朕说,搬回承乾宫或是去体顺堂住都是你自己想好的。朕管不了你的心难道也管不了你的人不成?”皇帝带着一丝嬉皮笑脸的笑容:“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什么叫皇上管得了我的人管不了我的心?”娴雅很有些不高兴:“难道这么多年皇上还是觉得我的心是这样子?”

“朕不过是说了句玩笑话而已,用不着跟朕生气吧。这几年算是看清楚了,你的脾气还真是越来越难得琢磨,真是。要是换了别人的话,还用的着朕这样子去哄着呵护着,都是顺着朕说话。只有你啊,这几年为了让你到养心殿去跟朕一起起居,朕是用尽了水磨工夫的。不是为了别的,皇帝实在是天底下最无奈的人。要是没有一个足以亲近的人陪在身边,会让人觉得天下最冷最寒的人就是自己。”皇帝把娴雅拉到身边坐下,携着她的手望着透明的西洋玻璃窗外站得满满的宫女太监:“你看,不论是在哪儿都是这么多人跟着,可是有你在身边的时候,就只用你和朕在一起,不用去管有没有别人跟在朕身边,这就是朕要的。”

恍惚间,娴雅忽然觉得皇帝说过的话是谁也曾经在耳边说过。可是时隔多年已经想不起来这番熟悉的话语是谁第一次告诉自己,天底下最难做的就是这个天下至尊的皇位。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只是觉得在这戒律森严的皇宫里,也是曾经有人教过自己这番话:不要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只是他这辈子最放不下的女人的就行了。

原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句话在教导自己,让自己在这段风雨中一步步成长知道今日。可是自己是不是真的成了他最放不下的女人了?还是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对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每次想要问问是不是真是自己想的这样,可是话到了嘴边说什么都问不出去,明知道夜里行路有鬼,就大声的唱歌自己给自己壮胆,接着骗自己他最在乎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正文第八卷情归何处第二章洋玩意儿

第八卷情归何处第二章洋玩意儿

“又在想什么?朕总是觉得你是满腹心事,尤其是这些日子。朕知道你是放不下五丫头,其实朕反倒是想劝劝你。有什么好放不下的,虽说是五丫头做的事儿有些叫人生气,也是爱新觉罗家多少年都没有的事情,自打顺治爷开始那么多的公主格格,都没有过像馨丫头这样的。只是哪个做阿玛额娘不是对自己生的疼爱有加,要什么只要是有的就一定会给她最好的。放到哪儿也是说不破的正理儿。朕不计较了,你还计较个什么?”看娴雅坐在旁边发呆,弘历忍不住推推她:“别想那么多了,朕现在已经是一个人难以分身了。你就不能这样子,要是你在难以分身,朕担心过些时候又出些什么岔子,真是没人能够镇得住。”

“出什么岔子?”娴雅回过心神,渺渺茫茫听到这话:“还是万岁爷听到了什么?”

“有些事朕不好说,都是朕自己养的。”皇帝好像是能够体味到当年皇考处置三阿哥弘时的心情,明知道儿子不出息做出叫人说不出口的事情来,就因为是自己生的,说什么都不能当面打脸。只能是当面打子背后劝妻。

“前儿刚回来嘉妃就过来,看她病病歪歪的样子,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姐妹。大家都是知道彼此性子的,不过是性子好些就被人以为是软弱可欺。她自己也是有些不争气,自己的儿子再大也是儿子。见到不好总是要说的,小时候不管日后大了怎么了得。”娴雅顿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出来:“不是我说自己养的儿子好,生了永瑜他们弟兄三个,外加婉儿和五丫头两个格格。也有管不好的时候,不总是骂一阵又是掰着嘴劝上一阵。不这样子,难道总是让万岁爷来管?”

“就是你这话。”皇帝跻着一双便鞋从炕上下来,不管是在承乾宫还是养心殿的体顺堂,帝后两人间隔掉所有人以后,就跟那些村夫村妇居然是没有分别:“那天说人也是这样子,总不能是朕什么都管,什么都问。就是朕成了三头六臂的哪吒也是不够用,你也只有一颗心两只眼睛。跟朕两个人真是三头六臂都管不好这么多人,不知道是不是朕平日太纵容他们,让他们压根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斤两。”

“万岁爷,您这话幸而是我听见,咱们也就不说什么了。要是不知道的,只怕还会有人说我这个人在您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招惹出这么多事儿。”娴雅给弘历拉扯着有些微微发皱的衣摆:“说出去嘉妃是三阿哥的亲额娘,只是传了出去还是要当着所有人叫我一声皇额娘,阿哥真要是不好了说出去我也是脸上无光。”

“就知道你成日家都在想着这些事儿,要不怎么会看见谁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弘历背着手在殿内踱步:“这样吧,皇额娘叫人送信回来。就是回了京城也不预备回紫禁城住着,宫里不管是宁寿宫还是慈宁宫都是空旷得紧,反不如园子里长春仙馆舒坦。朕也是这么想着,不若过两日都到园子里住去。叫永瑜跟婉儿两家也一起过去,那边住着没有宫里这么多规矩。我听说这些日子弘昼媳妇也是三日好两日不好的,看看这么多亲王福晋。咱们这一辈儿的,就属她跟你来得亲近,索性叫弘昼也跟着到园子附近的亲王别墅住下。就仿佛先帝朝老怡亲王的例子,朕能找得到弘昼,你也能找得到弘昼福晋。一家子人有什么都好商量。”

娴雅听这话,皇帝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难道是这件事皇帝早就想好了。看看皇帝是叫哪些人跟着一起去:永瑜、婉儿加上弘昼一家子,这三家都是最亲近也是最信任的人,余下的人皇帝绝口不提。那么跟去的自然是会有永珑和永玧两个,除了他们小哥俩,只怕皇帝还真是不想再带上几个阿哥?这样的分派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办,又不想被人知道。会不会想在这些时候就把那几个不安分的阿哥办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先帝身上那些名声回落到皇帝身上。

先帝可以不在乎这件事,皇帝可以吗?先帝为了一本《大义觉迷录》跟曾静哪些人当面辩驳,皇帝却是说什么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先帝是个大情大性的人,什么都是放在脸上。哪怕是隔了这么多年,先帝那张笑容满面的脸都还在眼前晃过。可是跟皇帝这么多年夫妻,皇帝开怀大笑的时候,数都能数得出来。

“皇上,到底是自己的阿哥。至于嘉妃他们也是跟着万岁爷这么多年,自打我到了宫里这么多年,就有了他们。不能叫人说是厚此薄彼太过,放在哪里也是说不过去的。”娴雅跟在皇帝身后:“不想万岁爷为难。”

“朕跟你是什么?是夫妻,天底下谁都知道朕和你是天底下第一夫妻。可是他们不过是滕妾之数,要是不知道规矩礼体,朕还能饶得了他”皇帝转过脸看着娴雅:“这些日子有件好玩的事儿,朕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什么事儿,这么有意思?”皇帝脸上闪过的一缕狡黠娴雅看在眼里:“难不成还有什么事儿让皇上连心烦都顾不得了。”

“记得先前有个叫做郎世宁的意大利人?”皇帝携着娴雅的手到炕沿上坐了:“这会儿呢,郎世宁的徒弟有个西洋厨子出身的,不知怎么求准了。要在园子里的御膳房里伺候朕和你用一次西洋饭,永瑜那些时候到传进来叫他们先做了一次。吃着还不赖,所以郎世宁一提起来永瑜就跟朕说,还不错。只是这宫里到底是地方小了,不如园子里宽绰。你跟朕到园子里去住住,还有一些从西洋运来的衣裳。到时候朕倒是想看看你跟和卓氏两个穿上这西洋女子的服饰,叫郎世宁进来给你们画上两幅画,岂不是有意思?”

娴雅愣了一下,继而笑起来:“我跟容妃两个穿西洋人的衣裳?万岁爷还觉得有趣呢,真真羞死人了,要是这画儿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要说我什么话呢”

“有什么羞死人的,那日郎世宁进宫跟朕说起这个。说是西洋送来的女子衣裙很是不错,若是给那位后妃主子穿上画像日后传了下去,还真是一桩美谈。朕想想也是,就想到你跟和卓氏两个人身上。哪天趁着朕和你都有空的时候,叫人给朕和你各拿一套西洋人的衣裳来、咱们就叫那个西洋厨子做一顿洋饭,咱们也做做这西洋人。”皇帝说起来的时候充满了憧憬的样子,连带着娴雅都有些向往那副景象。

“万岁爷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想去翘翘了。”娴雅想起来更好玩的事儿:“咱们园子里不是有西洋的大水法么,那也是郎世宁带着他的洋徒弟们带着人做的。到时候要是万岁爷和我加上容妃一处穿着洋人的衣裳,在大水法那儿走来走去,会不会有人说是宫里出了洋人了?”

“这个主意还真是只有你能够想得出来。”皇帝大笑,外面站着的宫女太监看到帝后两人不时笑语喧喧的模样,都是觉得奇怪。最近帝后两人很少见面,尤其是皇后从宫外回来以后说话都不多,除了五福晋来请安的时候才算是看到皇后神情轻松以外,很多时候都是闷在宫里一语不发。不知道的还以为宫里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儿,只是看样子又不像。

此时看到帝后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不说是别人就是几个近身的宫女都是舒了口气。要是皇后再这样子,几个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要是哪一天有谁做错了什么,皇后虽然使性子好能够容得下,也是会多少受罚的,此时皇后笑起来或许就是一天云雾散了。

“好,就依着你说的这么办,赶明儿咱们就住到园子里去。叫人从粤海关赶紧把那些东西送到京城来,咱们挑上几套好的试试。那个西洋饭朕也是听说过,永瑜说吃洋饭不能用碗筷。反倒是要学着咱们满洲人在关外的样子,用什么刀子。还有个像勺子一样,前面分成三个叉的,就像是犁地的叉爬子似地东西。朕还真没见识过,不用碗筷怎么吃东西?”皇帝听儿子说的时候也是一脸茫然,不过永瑜那种神采飞扬的举止反倒是让年近中年的皇帝也生出小孩子的心思来,非要亲手试试才肯罢手。只是这话不能跟别人说,一定要是跟娴雅说了才不会有人笑话自己,甚至是可以跟自己分享这份新奇。

“要不咱们明儿就去吧,要不别说是皇上就是我也有些忍不住了。只有是到了园子里才能使放纵一二,要不就会有人说成何体统了。”娴雅已经是看出皇帝对这件事很是憧憬,如果自己不说的话,皇帝已经是不好再说出来了。

“嗯,明儿就去。”皇帝顿了一下:“明儿到园子里去,今儿你是去体顺堂住还是朕住在这承乾宫?”

“万岁爷来都来了,难道臣妾还能把万岁爷撵出去不成?”娴雅抿嘴一笑,皇帝也是笑起来。

正文第八卷情归何处第三章大妆

第八卷情归何处第三章大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