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是不是,就是容不得人多多歇会儿。一会儿就要吃药。”娴雅端起药一饮而尽:“等会儿打发人去瞧瞧,看浣衣局那边是不是真的在给佟曦澜收拾。好歹是永瑜的媳妇,不能是走得太单薄。”

“主子,佟福晋根本就没死。”莲子压低了声音:“万岁爷这么说是为了让主子跟阿哥以后都不问这件事,奴婢听说万岁爷早早就叫人把佟福晋送出了京城。三阿哥也被人带了出去,说是送到盛京去太祖太宗面前思过。万岁爷知道老太太过世加上主子小产,万岁爷别提多大火气了。甭管是谁,只要是在万岁爷跟前犯了错儿,这些日子都是容不得的。”

“你说什么?”娴雅愣了一下:“好好的,皇上做什么要这样?难道只是不许我跟永瑜再问这些?”

“万岁爷对佟家发了老大的火气,佟家的老爷子为此在正大光明殿跪了两个时辰。要不是万岁爷记挂着主子,只怕这会儿还不能让老爷子回去。”莲子给娴雅用滚烫的帕子擦过脸颊:“主子,您还是别再问了。要是这么着问下去,万岁爷知道了只怕还会有多大的罪责都怪罪在佟家和嘉贵主儿的身上了。”

“好了,不说了。”娴雅摇头:“明儿一大早叫永瑜在朝房跟着万岁爷当值以后,就到我这儿来。我总是要说说的,要不永瑜这个性子说什么也不会死心的。”

“奴婢明儿一早就叫人去给阿哥传话,主子还是好生歇着。”莲子是每晚都会给娴雅值宿的人,这么多年都没有变更过的:“主子,您还是吃点什么吧?”

“我都不饿,早先万岁爷来的时候已经是让我吃了半碗燕窝粥。我要是不吃的话,说什么万岁爷都是不答应的。”娴雅叹了口气:“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我的脾气?”

“主子是个菩萨心肠,知道出了这么多事绝对是歇不好的。主子,万岁爷为了这件事心里也不好过。您就别再追问了。”莲子看着人把厚实的猩猩毡铺在娴雅床边:“奴才知道主子心疼阿哥,也知道主子心里也是很难受。主子,佟福晋做了那么多事儿,都不知道让主子多难受。自作自受的事儿,您就别管了。”

“罢了,我懒得管了。”娴雅厌烦地摆摆手:“你这么大个人,说话还是这么唠唠叨叨的。那天万岁爷还说要把宫里上了年纪的宫女,打发出去的。我还说呢,要把你也打发出去了。这么多的宫女,万岁爷一起叫内务府打发出去,你想想跟你说了几次早些打算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大阿哥侧福晋是我身边的仙儿,永瑜的福晋也是我身边的。要是想被宗室子弟瞧中的话也不难,只是这一辈子都是做了宫里的女人只怕就别想出去了。”

“主子,奴才就是知道您说的这些,奴才一辈子都不想做这个宫里的女人。主子,不是每个人都是您这样的好命能够做了皇后的。”莲子不敢带着那么多笑容说话,毕竟还是皇后的亲生额娘去世了。要是言笑自若的话,只怕主子心里不好过。

“做皇后又怎样,没做皇后之前的日子你是没看见过的。”娴雅笑笑,好多年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如今再提起来的话就怕被人说自己斤斤计较。

“奴才今儿还听内务府传话的人说,主子可是这么多年石破天惊的第一次,不止是万岁爷钦派阿哥公主穿孝祭奠,送去的银两也是大内宫中的银子,就是主子跟万岁爷体己,只是主子和万岁爷的心意,跟官中的没有关系的。”

“嗯,这事儿我倒是知道。”娴雅靠在引枕上:“万岁爷这么做我倒是没想到,一万两银子这样子拿出来,赶明儿还不是要我多多俭省才把这一万两银子给省了出来,要不岂不是到了年底的时候,没法子交了这笔账?”

“主子这是在说笑话呢,难道万岁爷会为这件事还找主子要这一万两银子?”莲子笑着扶着娴雅睡下:“您还没瞧见呢,今儿一大早万岁爷在这儿的时候,瞧见主子脸色那么差,万岁爷的脸色也不好看呢。”

娴雅笑笑,已经是没有力气再说什么话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有些叫人应接不暇。不止是自己还有额娘,更有宫里宫外这么多的事情。

正文第八卷情归何处第三十九章妯娌闲话

第八卷情归何处第三十九章妯娌闲话

“额娘吉祥。”和婉刚进了寝殿,就看见娴雅坐在炕上坐着针线:“您刚好些怎么就起来了,还在这儿做针线。等会儿皇父见了,只怕又要埋怨了。”

“都大半个月了,哪有那么娇弱。睡在炕上人都傻了。”娴雅笑笑:“馨儿怎么着了,这几日都不能到我跟前来。我看倩儿这孩子也是的,一下子两个人都有了身孕,要是不好好歇着怎么成?”

“都好得很,就属您操心操得多。”和婉笑着在旁边坐下:“这是内务府晋呈的馨儿大婚的礼单,您瞧瞧还有需要添减的,我叫人再去传话。”

“我瞧瞧。”娴雅接过礼单也不急着打开:“婉儿,你和王府额娘的身子好些了?我怎么听说这些时候太医去请脉,就是没有底下的话了?”

“额娘也不是别的,就是那个老毛病时好时坏的。”和婉端了一盏燕窝粥到娴雅手边:“太医只是叫还跟从前一样好好歇着,这不是跟您一样都是个歇不住的。听说您身子不好,一定要挣扎着进宫来给您请安。阿玛压不住,只好叫永璧的福晋跟着。等会儿啊,就来了。”

“这么多年,这火烧火燎的脾气也不改改。”娴雅忍不住埋怨:“我就说她那个脾气什么时候好了,只怕这个病就好了。”

“可不兴背后说人的。”话音未落,外面已经传来安安爽利地笑声:“我这不是为了来给主子请安,要是主子一心埋怨我的话,下次我就不来了。”

娴雅扶着和婉的手刚到了门外,已经看见全副亲王福晋装扮和亲王世子福晋装扮的婆媳两人站在门外:“恭请皇后圣安,皇后吉祥。”

“吉祥吉祥。”娴雅笑着还了半礼,妯娌之间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相互见礼的习惯:“快进来,外面冷得很。”

“奴才给皇后请安。”永璧的福晋赫舍里燕燕进宫的机会不多,少不得在娴雅面前一肃一跪:“恭请皇后主子圣安。”

“罢了,快起来。”娴雅笑着摆摆手:“格格,你带着燕燕到后头和馨那儿去。只怕永瑜的媳妇也在那儿,让我跟你额娘好好说会儿话。”

“是。”和婉请了个蹲安,带着赫舍哩时退出了寝殿。

“坐下说话吧,这儿可不用立规矩。”娴雅看着全副大妆的安安:“不如先换了大衣服,看你这么绷着我也是怪累的,要是这样子只怕坐不了多久。”

“琐碎得了不得,我哪里愿意穿这个。要是我自己进园子的话,说什么也不会这么穿。带着儿媳妇就没法子,总不能叫她看着我不守这个规矩就这么进园子了。”安安由宫女伺候着换了随常带来衣裳,又换了平底的凤鞋方才长长吁了口气。

“来,到炕上坐。”娴雅指着自己常坐的那边:“你是客,这边舒服快坐下暖和暖和。”

安安刚坐下又有宫女端着小食和莲子茶过来:“福晋请用。”

“好了都下去了。”娴雅看人摆东西摆好以后:“没叫你们就别来。”

“还是这么个脾气。”安安喝了口茶:“身子好些了?这都多少次了,自己还不知道?闹出这么个事儿,自己身子怎么受得住?”

“哎,谁知道是这么个事儿。”娴雅叹了口气:“要是知道啊,再大的事儿我也不会生气。偏是我们家老太太也在这当口出了事儿,要不说什么我都能去瞧瞧了。这回可好,自己就被拘在宫里哪儿也不能动动。”

“就因为你不能出去,万岁爷可是派了多少人过去。单单就是你知道的,也有三个阿哥一个公主加上一个额驸。可着这不知道还有多少呢。”安安叹了口气:“我都说我们家王爷还没这么体贴的,王爷回府还说单单那天承恩公府外那条胡同就是水榭不通。这人啊,都是看人下菜碟儿。万岁爷一声从大内拨一万两银子给皇后主子额娘治丧,这一下可就热闹了。从那些大学士开始,到底下那些人,谁不是恭恭敬敬往里头去行礼。”

“早就知道是这么个事儿,我又不能说什么。这么多人去不过是徒增体面,若是我能回家一趟多好。打从当初进了宫就没回去过了。”娴雅涩涩一笑:“你没事儿还能回去个一天半天的,说得不好听些我现在连我们家那些亲戚都认不清楚了。除了我额娘,谁都不认识。前些日子,额娘还在的时候,我兄弟媳妇陪着进来,我都不知道谁是谁。”

“这话说得谁都不信,皇后还有不认识娘家人的。”安安掩嘴一笑,明知道娴雅这话说的确实是真话:“不过说得也倒是句真话,打从进了宫还真是没有哪个主子能够回去瞧瞧的。至多是每月初一十五进来瞧瞧,也是莫大恩典了。”

“如今我阿玛额娘都走了,再回去也没多大意思。”娴雅摇头:“我家里那些人,原先就没有一母生的姐妹,兄弟们这么多年更是疏远了。什么嫂子弟媳妇的,还不如咱们来得亲近。那个家算什么呢?有时候想想要是回去了,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事只要是进了宫就知道了,其实咱们谁不知道谁呢。打从选了秀女开始,只要是不撂牌子就知道这是怎么档子事儿了。”安安顿了顿:“有件事儿,我也在纳闷。佟曦澜到底是做了什么,这回万岁爷怎么发了这么大火气?”

“你别再说这个了,说起来我都不好意思说。”娴雅脸色顿时耷拉下来:“知道么,这可是把人的脸全都丢得干干净净了。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永璋口口声声到我面前来说是为了要儿子,自己媳妇儿不生养才想到了佟曦澜。这佟曦澜就是傻子,从前在家的时候难道连礼义廉耻都不知道了?居然还跟他做出了苟且之事,要不是这次把什么萨克达家的秀女送到婉儿府里,把这些七七八八的事儿给翻了出来,谁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丑事。要是真的生下来,预备永瑜就认了这件事?”

“怎么是这档子事儿,我还以为又是做了什么糊涂事儿惹得万岁爷大发脾气。”安安深吸了一口气:“这个佟家的女孩子,打从跟四阿哥成亲以来闹出来的笑话还少了,真是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糊涂脂油蒙了心了。”

“这就罢了,永瑜居然为了这个女子来跟我求情,叫我在万岁爷面前替她求情,饶她一条性命。”娴雅无声地叹了口气:“要是知道永瑜会这样做,好像跟我说的那句话。若是我让她活着的话,这辈子都不会再提他一句话。只是她自己个儿在浣衣局寻了短见,什么都回不去了。”

“寻了短见?”安安瞪大了眼睛:“倒是硬气的很,只是做人可恶。难道是说婉儿对她不够好,也不是我夸婉儿来着。瞧着这么多公主格格,还真是婉儿最会做人。永瑜的媳妇和永璧的媳妇,这两个弟媳妇哪一个不是被婉儿看着宠着。就是这样子,还要往婉儿府里送人,放到哪里都说不过去。”

“我就是这话。”娴雅点头:“当时听到这话,真是把我给气坏了。别说她一个亲王福晋,就是宫里那些嫔妃主子都没有人敢做这种事儿,偏偏就是这位佟福晋敢做,还真是大张旗鼓的送去了。我真不知道她预备做什么,问了才知道。说是这个萨克达氏是要去伺候额驸,所以才送了去。”

“这就是为什么要去了?”安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遇到这种事儿别说是绝了他的心思,就是真有这档子事儿也要让她成不了了。谁会赶着往前送呢?”

“哎,我都快被她给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止是这个,接着又把她跟永璋的事儿给翻了出来。你说说,我能把这所有事儿都跟万岁爷去回?永瑜明知道是这样,还要到我面前来给她求情。我真是想不到永瑜对她的心思还真是这么深了。”娴雅盯着自己的指甲好久:“这孩子的心思固然是好,但是心太软了。不管是我还是皇上,都跟他说了好久。他才是没说什么,只是我想这孩子心里还是解不开这个结的。”

“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解不开的结,不止是四阿哥,就是咱们不也还是有的,且不说咱们觉得佟家的怎么不好。难道阿哥不知道她不好,只是阿哥怎么只是对她这样子?这人的心都是说不准的,只要是心里有了那个人放到哪里都是要这个人的。就是明知道她心里没有自己,也会对她好。”安安坐在娴雅对面:“只是咱们都老了,这心思也跟不上了。所以才对阿哥这样做觉得不对劲儿,只是咱们少年的时候不也是一样。”

“我早就没跟她计较,就连我身边的丫头也这么说。说我面活心软好说话,我想想还真是。”娴雅忍不住笑起来:“你想啊,我要不是这么好欺负怎么会有这么多笑话。”

“要不是你好说话,万岁爷也不会待你好了。”安安握握她的手:“咱们这一辈子就跟自己姐妹似的,从在皇额娘宫里的时候就在一起。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这辈子受了多少委屈,能有今**自己经历了多少委屈?别人不知道,我知道。主子,要不是你咬着牙沁着血过来,只怕自己早就万劫不复了。这也是你自己积德行善才有的。”

听到安安这话,娴雅的眼圈都红了:“咱们不说这话了,你只要是一说这个我就想起从前的事儿,别提了。要是提起来真是三日三夜都说不完。”

正文第八卷情归何处第四十章不要秀女

第八卷情归何处第四十章不要秀女

停顿了一会儿娴雅看着安安笑起来:“我这不论是娶媳妇还是嫁女儿,都是少不得要烦劳五福晋了。过些日子和馨大婚就是烦劳五福晋做全福太太了。”

“怎么谢我?”安安也是言笑无忌的人:“我如今精神短了,做全福太太自然是当仁不让。可是总要有人能帮帮手,婉儿倒是可以一起呢。婉儿精明能干加上没有什么规矩礼节他不熟识的,自然是家里外头的事儿都能跟着一处做。”

“这个婉儿自己和我说了,原本还要是让倩儿跟着一处。只是又有了身孕,我哪敢在劳动了一个人?方才瞧着你们二阿哥的媳妇也是出息的了不得,就一处吧,到时候我可是大大有赏。”

“倒是不必跟我说什么有赏不有赏,我还有句话要跟你说呢。”安安压低了嗓子:“以后选秀女,不许再往我们府里送秀女了。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不许,若是主子许了我这件事儿,我就应承这件事。”

娴雅听到这话忍不住笑起来:“这话是福晋自己说的呢,还是王爷也是这么说的?”

“是我要这么说的,那些妖精们打量着我身子骨大不如前,就差欺到我头上。王爷这些日子忙得紧,哪有功夫去管她们。要是太护着我又怕那些人说王爷护短,不护着吧我还不跟他闹得慌?只要是主子给了我这个口谕,我也就好回去收拾这群妖精们。”安安忍不住笑道。

“行,我给你这个口谕,以后不管是怎么选秀女,都不往和王府送了。”娴雅实在是笑得不行了:“多大了,还跟孩子似地。难不成这些年做夫妻还是这样子闹腾过来的?”

“能不闹腾?王爷这几年身子也是越发弱了,我常替他操心。只是觉得这些年做了夫妻还是不足兴。夫妻这么多年,谁也舍不得谁去。王爷性子古怪些,也是有的。只是也是真心对我好,从我十几岁到了宫里就跟他一处。真是方才皇后说的,就是这会儿回了家去也没个人能够及得上这个男人在我身边来得亲近。”

安安低了声音,也不是平时说的那种闹腾喧嚷的妇人。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嫁给丈夫几十年的女人:“你也知道,我们的永瑛生下来的时候跟从前的富察氏生的永琏一样,那是第一个儿子。耗费了我多少心血,最后还是没有养大。刚刚会叫阿玛额娘的时候,就那么没了。要是幸亏当时还有永璧也有婉儿,要不我真是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够撑过来。”

“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提它做什么?”娴雅从食盒里拿出一枚瓤荔枝递给她:“我是听着人说,你身子也不如从前好。咱们说话玩笑了一辈子,没有谁不知道谁的。看看网页膝下这么多阿哥格格,王爷待你就跟从前似的好也是难得。”

“就是咱们才能说这话,早先我倒真是不觉着万岁爷待你好不好。那时候什么富察氏也好,高芸嫣也罢都是旁人不及的。只是走到今儿再来瞧瞧,这么大年岁的皇后还有喜,不说是保得住还是没保住,都是别人比不了的,也难怪万岁爷那天会是颜色大变。我只是听王爷说,万岁爷不止是发落了一干人还是把几个大臣数落了个狗血淋头,当然这话是王爷说的。”安安笑起来:“到了这个年纪,自然不会是跟从前一样。还要多少恩宠或是别的,这个人心里有了咱们就比什么都好了。”

娴雅笑笑,这可不是得宠不得宠的说法。皇帝固然是还有多少妃嫔,只是知道一件事。只要是遇到他心烦或是有太多叫他欢喜事情的日子,一准是会到自己这儿来。说说闲话,用膳或者是让自己陪着他到处走走,就是两人一句话不说也是有的,真的是到了就算是无话说也要一起走的地步了。

“嗯,就是这个说法。”娴雅点头:“说真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到了这时候还会有喜。就是万岁爷知道了还愣了一下,后来气得了不得。还说呢,这几年宫里都没有阿哥公主出生了。皇额娘在慈宁宫也是孤寂得很,这才去了五台山进香念佛去了。要是这会儿生了个阿哥公主该多好。”

“我就说嘛,主子也是糊涂了。”安安笑起来,窗下的西洋自鸣钟当当当地响起来:“瞧瞧,咱们说话说的就忘了时辰。”

“该传晚膳了,咱们用过膳在走。”娴雅止住她:“多少日子都没进宫来陪陪我。今儿可是不许早回去的,后面他们姑嫂妯娌也是难得见一面。别瞧着我身边这几个常见的,真要是说有什么还是难得遇到。该让二阿哥的媳妇多多走动,其实看看除了婉儿就属她排行大,也是个稳重能拿大注意的。咱们家的媳妇儿也不要跟别人家的一样,什么会做事会当家的都是不打紧的。最要紧的就是知道规矩会行事做人,别的都是不要紧的,是不是?”

“是。”安安陪着她到了一边坐下:“只要是懂规矩知进退就行了,人心不要太恶就比什么都好。”

“皇上吉祥。”娴雅看到皇帝慢慢踱步进来,便迎了过去:“外头风大,万岁爷还是先进来。等会儿传了膳,我陪着万岁爷到外头走走。”

“你身子好了?”皇帝握紧她的手到书案前坐下:“看着就是这么单薄,真不知道这一个月你是怎么养过来的。”

“吃了不少东西,也没见长好多少。”娴雅笑着在皇帝下首坐下,正好宫女端了一盏碧螺春过来,娴雅接过来看看:“怎么是碧螺春?不是有新进的大红袍,这时候用最好。”

“是。”宫女红着脸退了出去,皇帝无奈笑笑:“你真是劳心费神,就连朕喝的茶也要好好看看,只要是不对劲儿就不要人端了来。”

“是我管得太多。”娴雅笑起来:“这些日子让万岁爷劳心费神,真是我的错儿。”一面说一面叫宫女从内面寝殿的大柜里拿出一件新做好的常服过来:“这些日子闲着也是闲着,又不能出去走走。索性给万岁爷做了件袍子,看看合适不合适。”

“你这些日子又在忙这个?”皇帝看着她,任由她给自己换好衣裳:“叫你好好歇着就这么难?”

“要不会有人说皇后什么都不会做,就连给万岁爷做件衣裳都不行。”娴雅抿嘴笑起来:“自己琢磨的花样,到底是不如织造府做得好,万岁爷要是瞧着不好的话,不穿也可以。”

“听听你这嘴,真是叫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朕什么时候说你的女红做的不好了?”皇帝摸摸她的脸:“瘦得这么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怎么待你呢?等你好了,叫你家那些奶奶太太们进宫给你请安,朕听说你那天还跟和王福晋说,这么多的亲戚都认不清楚了。”

“是有些认不真,打从进宫以后就不知道家里有些什么人。这会儿阿玛额娘都没了,就是进宫请安都不知道谁是谁。还是咱们宫里的亲戚认得清楚,那天和王府的世子福晋我一瞧就知道是咱们家的奶奶们,可是没认错?”娴雅笑着:“万岁爷,馨儿跟我说,要是这回生的是阿哥就带到蒙古去。要是格格就留在宫里。”

“那是她骗你的,你不知道这孩子的嘴就像抹了蜜似的。”皇帝忍不住笑起来:“和馨可不是婉儿,说是要把佳佳留在玛法太太身边,就一定会留在玛法太太身边。等佳佳大了些,还是要让她跟着学些规矩。要不将来婉儿会说是玛法太太把她娇纵了。”

“女孩儿家就该这样才好。”娴雅刚要说什么,已经看见王庆捧着盛满了嫔妃绿头签的托盘上来,笑着走到一边吩咐宫女摆膳。

皇帝忍不住笑起来:“朕都到了皇后这儿了,还翻什么牌子?也不怕皇后等会儿运醋的船儿翻了,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怎么交代?”

皇帝这话一出,不止是自己跟娴雅,就是旁边立规矩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笑起来。娴雅笑着啐了一口,看她这样子弘历也是笑得不行:“是不是,朕没说错吧。这会儿就开始啐人了,过会儿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呢。”

“好了,万岁爷可以用膳了。”娴雅忍住笑过来,朝宫女们摆摆手。宫女太监们全都退了下去,只留下莲子跟如意两个在外头伺候着。

“今儿没人尝膳,万岁爷。”娴雅笑着给皇帝夹了一筷子芙蓉鸡片:“要不是万岁爷过来,我这会儿只怕又是一碗清粥两碗小菜,还真是别扭得紧。”

“瘦了不少,原来是清粥小菜闹的。”弘历也知道皇后小月,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不过是想她能多多休息,没想到除了不出门还是做了不少事儿。还连带着给自己做了一件袍子:“这些日子,朕天天猴在你这儿,看你能长多少。”

“我可没说让万岁爷见天在我这儿,要不还说皇后这么大年岁都是做了太太的人,还要霸着万岁爷不放呢。”一面说一面捂嘴笑个不停。

“就霸着不放,那又如何?”皇帝忍不住拉着她到了身边坐下:“朕就不明白你跟朕说的那些话,弘昼两口子是给你灌了什么米汤。怎么就答应不往王府送秀女了?”

“还不是跟万岁爷一样,王爷不也是要赖在福晋屋子里不走了。”娴雅笑得有些忍不住:“我跟福晋两个就是闹不明白了,万岁爷跟王爷怎么就是不饶过我们两个。”

“什么叫做不饶过?”皇帝把她揽在身边:“相濡以沫多少年的夫妻早就习惯了彼此,你是朕什么时候都无法割舍的,就像弘昼割舍不了他的嫡福晋一样。”

正文第八卷情归何处第四十一章舒妃小产

第八卷情归何处第四十一章舒妃小产

娴雅看皇帝胃口不错,热气腾腾的一品锅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转手给皇帝盛了碗锅里的热汤:“这是用当年的野鸡崽子跟咱们关外的榛蘑一起做的汤,这时候吃既不油腻又觉着可口。这两日都是没什么好吃的,也没敢往万岁爷那边送菜,只怕是万岁爷不欢喜。可巧万岁爷今儿来了,又是这么个汤正好可以尝尝鲜。”

“听你这话说得,朕不过是几天没来胃口也不好,进膳也不香了。看来朕还是天天回来住好了,要不真是朕的罪过大了。”皇帝喝了一口暖融融的汤,顿时觉得四肢百骸无一不是舒坦。比起这些时候在舒妃和庆妃处进膳吃的那些东西都要可口:“有件事,朕倒是要跟你说一声。”

“是。”娴雅吃了两口玉田胭脂米熬的粥,夹起一块小面饽饽放到皇帝面前:“万岁爷说什么,我听着。”

“舒妃有喜了。”皇帝看了眼娴雅:“朕想着你这些日子心里不舒坦,找个合适的日子口再和你说。要不岂不是给你心里添了不痛快?”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要是这样子的话还真是万岁爷错看了人。”娴雅淡然一笑,在宫里虽然是寸步不出,总是能够从旁人嘴里知道一字半句。舒妃这几年都是小心谨慎的伺候皇帝,早年因为跟巴林氏的恩怨,好容易怀了个阿哥居然在五个月的时候有了半产之症,就那么小产了。比自己这次更可惜,好歹自己有了三个阿哥两个公主,她却是一个都没有。这么多年才有了身孕,就算是不为了图一个贤德名声也不能让巩俐再出这种事儿。

“就是知道你不是个小气的人,朕才能是放心跟你说。”皇帝握紧她的手,另一只手略过她的鬓发:“有时候有些话只能是跟你说,跟谁说都不算。”

“因为我是皇后,是注定要跟万岁爷一路走过去的人。”娴雅低头看着皇帝的手指:“皇上,您还记得当初在永寿宫外的西二长街上。我想着要回家去,必须要往顺贞门出去,结果是越走越远。可巧遇到万岁爷跟五爷了,要不是遇到万岁爷只怕就是等到宫门下匙也出不去。”

“那天的雪好大,跟今儿一样。”皇帝笑起来:“朕可是记得清楚,不知道是谁差点把脚崴了。后来学着穿花盆底的鞋,又是把脚给崴了。朕就闹不明白了,怎么你就跟你的那双脚不得劲儿?”

“小时候看着别人走得挺好,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想也学着那样子。没想到自己不止是不会,还走得一塌糊涂。”娴雅也忍不住笑起来,正要说什么看到如意在外头探头探脑:“怎么了?”

“奴婢回主子的话,方才舒主子*里的人来回话,说是舒主子小产了。”如意在帝后面前毋须行大礼,贴身的宫女太监每日都见,除了帝后两人生病传太医请脉之后,痊愈的时候宫女太监才用得着行大礼磕头。

“胡闹”娴雅惊愕之余带着一丝警惕,宫里真的是没有一丝人情在里面。尤其是这些后宫的主位们,不会放任别人有任何机会往上走。明知道这几年宫中都没有过皇子公主降生,自己这个是疏忽了。可是舒妃那个应该是皇帝在内都是小心呵护着,怎么又出现了这种事情。

舒妃是镶黄旗的秀女,娘家是满洲八大贵族的叶赫那拉家。都是那拉氏一族,所以自从她进宫以后都是多加看待,只是因为上次小产殒了皇子,也就这么几年都是停在妃位上都动没动。难道是因为知道她有了身孕,一旦生下皇子或是公主就有晋封的可能,才会有人下此毒手?

“怎么回事?”皇帝阴沉着脸看着如意:“去叫那个回话的人到朕这儿来。”

“是。”如意看着帝后两人都变了脸,皇帝那张脸跟那天看到皇后小产的时候一样难看。也不敢依仗着自己平时在帝后面前得脸,就在这时候撒娇。请了个跪安赶紧退了出去。

皇帝脸色阴沉,一双眼睛夹杂着隐隐血丝:“好快的手脚,昨儿朕才让人拿来了平日诊脉用药的册子,看了一遍并无大碍。怎么会是一夜之间就变得这样?总部会是一夜之间就出了什么谁也想不到的事儿了?”

“总要找太医来瞧瞧,还真是蹊跷。园子里素来都是安静祥和的,舒妃的性子也是个安稳平和,这么些年都没见过她跟谁红过脸闹过别扭的。”娴雅脑海中闪过一张张面孔,忽然在一个地方停住,目光停留在一张脸上。

那张脸一样都是花颜月貌,甚至比之于宫里所有的妃嫔都要出挑很多。但是转过脸,只要是背对着皇帝跟自己的时候就是另外一张脸。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给皇后主子请安。”来回话的是舒妃宫里的掌案太监,娴雅认得他。这是王福寿的徒子徒孙一辈儿,上次还在自己面前说了好些好话,才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体面。

“你主子那儿是怎么回事?”娴雅看了眼皇帝,皇帝脸色就像一个铁板,难看得叫人从心里害怕。娴雅背着人握了握皇帝的手,皇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娴雅这才开口:“你是延禧宫的掌案太监,什么事儿只要是进了延禧宫就在你的眼睛里。这些时候我精神短了,没空搭理你们的事儿,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舒妃有孕,这是多大的事儿,谁不是提着脑袋当差?好端端的小产,你们这些人是活腻了还是觉着自己脑袋长得太好了,想要拿下来转转?”

“奴才不敢,万岁爷主子娘娘饶命。奴才有下情回奏,求万岁爷主子娘娘开恩。”掌案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帝后面前:“奴才的主子在宫里的时候,歇得好进得香。打从前儿奉万岁爷口谕进了园子,在松鹤轩住下后就是觉得不如前些时候好。万岁爷前些时候去看主子,也好进得香。只是打从今儿一大早开始,主子就是说浑身上下不受用。过了上午进过午膳,就说是肚子不舒服。再等太医进宫请脉以后,下红不止把宫女子吓得脸都青了。太医诊脉,说是主子小产,两个多月的身孕就这么没了。”

娴雅愣住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正是最不稳当的时候。尤其是舒妃曾经小产过,到了这时候越发是要小心翼翼,不能有一丝半点疏忽。可是又这么来了一次,若是无事只是舒妃自己的不是,只怕以后舒妃想要出头就很难了。这么着想,倒是巴望着真有人在里面动了手脚。至少这样的话就不是舒妃的错,也就不至于将来在宫里的日子很难过。

“太医怎么说?”皇帝阴沉着脸看了娴雅一眼:“这时候宫门还没下匙,叫王庆到太医院值房把劲儿给舒妃请脉的太医传来,朕有话问他。”

“奴才领旨。”王庆始终是战战兢兢在宫外守着,这时候皇帝刚说了一句话,王庆已经是吓得魂都掉了。来不及穿上外头的雨披,跻着木屐子就往外走。

掌案太监不敢在帝后面前待得太久,除了帝后身边最贴身的宫女太监,普通人是不许在帝后寝宫多停:“奴才告退。”

“你等着。”娴雅看了眼莲子:“把我后面那盒燕窝给他带回去,让舒妃好好补身子。有什么事儿都等着身子养好了再说,素日她都是娇娇弱弱的。好容易有了个喜了,就该好好的歇着。这会儿闹出这么档子事儿,不止是自己身子受罪,就是万岁爷也心疼。”

“嗻,奴才告退。”看了眼皇帝阴沉的脸,掌案太监叩了头哆哆嗦嗦下去了。

“微臣恭请圣安。”太医急急忙忙跟在王庆到了外殿,慌不迭给皇帝请安。

“起来回话,这儿只有朕跟皇后。”皇帝起身出去,娴雅穿着明黄的常服还是不用避得太狠,跟在皇帝身后出去。

“微臣给皇后请安,主子圣体安康。”太医看到皇后又是一礼,看样子皇后身子好得不错,脸色跟前半月相比已经好了太多。看来还是受尽皇帝宠爱的皇后要好得多,就算是在小月里也跟大补一样,不像是后宫的主位们。有了身孕不能善加保养,居然还小产。还好这位舒妃主子不是这个缘故,要不自己这个太医都有得受了。

“今儿传你进来是要问问舒妃的事情,皇后身子恢复得不错,朕还没有赏你就出了舒妃的事情,你要朕拿你怎样才好?”皇帝冷着一张脸,虽然语气平和不像是那种有待发火的样子,但是娴雅听得出来这绝对是心里不高兴,要是太医回话不慎只怕等下就有了大妨碍了。

“微臣回皇上的话,舒妃主子小产之事微臣跟院正正在恭读脉案。舒妃主子一向身子孱弱,此次小产着实叫人不解。”太医院的人说话多半都是模棱两可,皇帝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了:“你少跟朕在这儿耍滑头,要不照实回话,朕可是决不轻饶。”

正文第八卷情归何处第四十二章疑窦重重

第八卷情归何处第四十二章疑窦重重

太医没敢耽搁太久,马上从自己手边的匣子里拿出舒妃的脉案:“这是舒妃主子的脉案,微臣等再三斟酌以后,觉得主子小产是因为误服了参汤所致。”

“参汤?”皇帝跟皇后两人都有些不可置信,孕期内除非是身体孱弱,没有人敢擅自给妃嫔主位进食人参。尤其是参汤,要是没有太医院的院正跟皇帝请旨,是绝对不能乱用的:“谁让舒妃用的参汤?”

“皇后主子出事以后,微臣来给皇后请脉。故而在园子里的太医院,不知是谁在宫中给舒妃主子诊脉,更不知道是谁准允主子进的参汤。”太医把用药簿呈现到皇帝面前:“臣请皇上彻查此事,实在是不知道宫里还有何人给主子用的参汤,若不彻查此事只怕日后还有大事出来。”

娴雅看了眼皇帝,脸色也不霁和。这件事很明显是有人在里面钻了空子,正是趁着自己小产的一月中无法理事,皇帝又是心绪不好疏于这些事情,可见这个人是知道宫廷内幕的,也知道这些日子自己跟皇帝都会疏忽这件事,所以这个人可以说是让帝后两人防不胜防了。

“叫王福寿来。”皇帝心里的事情跟娴雅几乎是不谋而合,娴雅能够看出皇帝此时心底的火气有多大。

“奴才参见万岁爷。”王福寿进来跪倒在帝后两人面前,脸上的颜色已经没有了早先那种安然的神情,只是跪倒在帝后面前瑟瑟发抖。

“王福寿。”皇帝脸色阴沉:“谁这些时候天天出入舒妃的延禧宫,只怕你比朕要清楚得多。若是不给朕从实招来,朕可就先要了你的脑袋。”

“奴才不敢有所隐瞒,奴才知道这些时候主子娘娘身子虚弱不能出宫,万岁爷心里挂记着娘娘也没工夫去问紫禁城里的事儿。奴才前些时候到宫里去给主子娘娘取娘娘要的东西,到了东六宫给嘉贵主儿请安,主子吩咐奴才好些话。奴才打从钟粹宫出来,远远瞧着有人进了舒妃主子的延禧宫。”王福寿抬头看了眼皇帝,征询般的目光看着娴雅,希望娴雅能够点头承认自己回宫确实是皇后的吩咐。

“倒是有这件事儿,那天我跟王福寿说要取回宫里的丝绵。这边园子里的都不凑手,万岁爷那件贴身的夹袄要是能穿得合体暖和,总是要用早年进贡的丝绵才好。这两年的都不够厚实。”娴雅也不搭理王福寿,只是看着皇帝:“也吩咐要他回去看看,敬事房首领回去自然是能够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尤其是咱们每天都在上面,只有是下面这些奴才才知道是真是假。”

“嗯,接着说下去。”皇帝的脸微微侧着,皇后说的话显然是皇帝听了进去。所以才会没有什么反应,如果是别人说出这种话,只怕皇帝早就气坏了。

“奴才到了延禧宫,瞧着人殷勤伺候主子也就好回来给主子娘娘回话。虽说是东六宫这边向来是嘉贵主儿看着,主子娘娘体谅嘉贵主儿身子弱,在宫里的时候常常是到了东六宫看着。奴才给舒妃主子请了安,看到有人给主子进了参汤。主子来不及喝就放下了,正巧这时侯永和宫的愉妃主子来看舒妃主子,奴才看到两位主子都在那儿,奴才请过安就退了出来。”王福寿亲眼看到愉妃的贴身宫女把那盅参汤捧给了舒妃,谁都不知道是谁准许舒妃擅自进了参汤的。

只是就连自己这个做奴才的都知道,愉妃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只有一个五阿哥永琪,可是这位五阿哥自来多病多痛,好容易侧福晋给着生了一对儿双胞胎的小阿哥,才让愉妃主子舒了舒心,谁知道没过多久五阿哥就薨了。而那对双胞胎的小阿哥也是只剩下一个,剩下这孤儿寡母在永和宫过日子。还好万岁爷体谅五阿哥福晋的不容易,特旨加封五阿哥为荣亲王,还在紫禁城外御赐一座王府给福晋和侧福晋抚养还没成人的小阿哥和小格格。

只是这以后愉妃主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别的嫔妃主子都还有个盼头。因为不只是有皇上的宠爱还有可以依靠的阿哥出头,但是这位主子早先的时候恩宠就不盛,好不容易长成的儿子偏偏就在这时候薨了,以后依靠谁去?如今年岁渐渐大了想要再有阿哥格格只怕就是做梦,也难怪她会天天往延禧宫跑了。还不是看着舒妃主子虽然不是最受宠的主子,只是这性子就是跟着皇后主子一样好说话,有什么只要是跟他一说也就过去了。

“愉妃?”娴雅看了眼皇帝,眉毛猛地一跳。她虽然嘴巴厉害,但是真要做出点什么恐怕还没以后这么大胆子,尤其是擅自用参汤,这可不是普通的小事,只要是动动手指头就能做的事情。必得要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太监跟太医院里头水榭不通的关系,才能让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直到舒妃出事才能漏出来。

只是愉妃绝没有这个本事,不止是因为愉妃自来没这个胆子。就是看看愉妃这么做会便宜了谁就知道这件事不会是愉妃所做了,娴雅嘴角抿了抿没说话。皇帝背着手在寝殿里来回踱步,太医看这情形也知道皇帝这时候一定是大为光火,如果这时候胡乱说话绝没有人能够救得了自己,只好是跟王福寿一前一后跪在帝后两人面前。

“愉妃在延禧宫待了多久?”娴雅转过脸看着王福寿,只有她才能了解皇帝心中没有说出的话。或者是说这位皇后能够很清楚的分析出,愉妃到底会不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

“回主子的话,愉妃主子这些时候常去延禧宫。舒妃主子到底年轻,跟愉妃主子说话说得高兴了还留着主子在那儿用了晚膳才走。”王福寿磕了个头,这些事都是自己留在宫里的徒子徒孙说回来的话。

皇帝不得不佩服娴雅的心思,有些事她确实比自己知道多得多。就连在紫禁城里出了什么事儿,她都知道问什么人才能知道清楚。

“行了,你去让嘉贵妃到园子里来。”娴雅很平静地看着皇帝:“万岁爷,这是六宫里的事儿。若是处置得不好,还请万岁爷来责问臣妾这个皇后。怎么处置六宫里的事儿,臣妾自然是有法子的。”娴雅看看外面已经是黑透的天幕:“今儿已经是天晚了,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

“嗻。”王福寿吁了口气,这件事换在皇后手里就要好办得多。皇后处置这些事儿会顾及到很多人,尤其是皇帝的颜面和喜好绝对是放在前面,这也是皇帝手里所得不到的结果。如果是皇帝来处理这件事,只怕最后遭殃的又是一堆人。幸好是皇后来问,不过皇后要传嘉贵妃来问话也不意外。

除了皇后就是纯贵妃和嘉贵妃位份最高,纯贵妃不大管事又住在西六宫那边的储秀宫。而且纯贵妃膝下的阿哥公主,个个都是皇上除去皇后所生的阿哥公主以外最喜欢的皇子皇女。就算是纯贵妃不大管事,皇后也不会问她什么。两位主子不大对榫的话,还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嘉贵妃膝下的三阿哥刚惹的祸还没消去,这会儿要是又是嘉贵妃的事儿只怕就真是命数所招了。上次为了四阿哥福晋的事儿,招惹得皇后出了这么大事儿,这会儿要是嘉贵妃又跟舒妃的事儿干上了,只怕嘉贵妃的贵妃主位也保不住了。

“你跪安吧。”皇帝看着太医,停了好一会儿才算是说出这句:“今儿听到看到的话不要说出去,如果外头有人知道一个字儿,你自己到摘了顶戴花翎再来跟朕回话。”

“微臣遵旨。”太医起身退出去的时候,才算是知道自己从内到外的衣裳全都汗透。明明是皇帝皇后都没有说一句极其严厉的话,可是这种压抑的气氛绝对是让人受不了。皇后那种温柔婉转,却又是让人无法忽略的神情着实叫人见了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心思。可以看得出来,这位皇后主子正位中宫这么多年,尤其是在宫中说话办事都被人称道的。就连皇帝对这位皇后都是赞不绝口,皇太后更是对皇后这个儿媳妇称赞不已。

可是自己看去皇上很多时候都是在信赖皇后,不知道这个信赖是从何而来。只是能够看得出来皇帝对于她的宠爱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

“跪安吧。”皇后挥退了王福寿:“明儿一大早到宫里去宣嘉贵妃到我这儿来,谁也不要说。就是嘉贵妃面前也是什么都不要说,我找她来只是循例问问。”

“嗻,奴才告退。”王福寿行了跪安后退出了帝后寝宫。

“怎么回事?”皇帝看着娴雅:“你知道什么?”

“万岁爷,这件事儿您就别问了。”娴雅抿着嘴,如果这件事不是金氏干的,绝不会有第二个人。永璋能够在太医院叫人隐瞒佟曦澜有孕的事情,那么就能做出往延禧宫送药的事情。

“你知道什么?”皇帝扭过脸:“莫非你已经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只是看看明儿说的对不对就行了。”娴雅也不好说破,只能这件事不当着面问金氏问得清清楚楚,自己是不会安心的。

“嗯,朕信你。”皇帝疲惫地捏着额角,只是这一件事就能看出后宫中有多难办。平时看不出来,娴雅能够把宫里的事情做得井井有条还真是不容易。

正文第八卷情归何处第四十三章情非得已

第八卷情归何处第四十三章情非得已

“奴才给主子请安。”嘉贵妃金氏穿着金黄色的常服到了娴雅跟前,一个标标准准的跪安礼算是给她请安:“主子身子好些了?”

“还算不错,瞧着你脸色也是好多了。”娴雅示意她在一旁坐下:“这些时候我在宫里住了一个月,园子里还算能够管得了些事儿,宫里的事儿可就全都是亏了你。我知道你身子也不好,这不是那天和王福晋给我带来的鹿胎丸我还没动。你拿去试试,看你脸色也没好多少。”

“鹿胎丸可是福晋给主子的一番心意,奴才万万不敢当。”金氏从进来开始,看到皇后那张跟平常一般无二的脸,心底还是有些惴惴然。谁也不知道皇后出了小月以后,为什么第一个召见的妃嫔就是自己,论起来自己可是宫中嫔御中位份跟纯贵妃苏氏都是除了皇后以外最高的,可是这位主子还真是会找来人问话。

“给谁不都是一样的吃,再说你吃得好也跟我吃得好是一样的。”娴雅抿嘴一笑:“昨儿有件事,我还不知道是真是假。舒妃这几天都是有些不好,就叫太医给她诊脉。谁知道居然是小产了,你说说这不是给人添了心烦?”

“舒妃小产?”嘉妃的脸在那一刻忽然闪过一丝惊愕,不过这抹惊愕依旧没有躲过娴雅的眼睛。娴雅低垂着眼帘,好像是对于嘉妃的惊愕视而不见:“这可是打哪儿说起的,万岁爷传旨说是让舒妃到园子里来给歇歇,打从延禧宫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也没人说她是有喜了,若是知道这件事儿说什么也不敢让她从宫里一个人到园子来。”

“我也是这么寻思着,你是个出了名妥当的人。不只是我知道,就是万岁爷和皇太后也是知道你的脾气。”娴雅叫人端上来两盏白参汤,娴雅身体没有复原,喝点白参汤实在是再妥当不过,至于金氏还真是用不着这个。

金氏抿了一口,好像是吃到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下意识地往外一推。可是看着娴雅低头喝汤的样子,马上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很失礼的事儿:“主子,这个是什么?怎么这个味儿跟平时喝的东西都不一样。”

“高丽进贡的白参,太医说这时候吃这个正好。”娴雅笑着放下茶盏,显然喝下去让人觉得很受用,可是看向同样喝着参汤的金氏就是有些坐立不安的神情:“你身子也是弱得很,三阿哥这些日子好?”

“已经到了宗人府大院子里头去了。”金氏放下手里的茶盏:“好些时候都没见到有人来跟我回话,我生了这几个儿子还只有永璋算是孝顺的。只是这么些时候只怕都见不到他了。”

“等过些时候只怕就好了,阿哥真的想明白了就什么都好了。”娴雅看着金氏:“有件事我不打算跟你绕弯子,舒妃小产的事儿我想你是心知肚明的,这件事究竟是怎么档子事儿,只怕你比我要清楚得很。为什么小产,只怕也跟这参汤有关吧?”

“主子这话奴才真是不知道怎么回话,主子要是说这件事儿跟奴才有什么干连的话,奴才只怕不知道该怎么跟主子回话。”金氏冷静得有些意外,不过跟她平时小心谨慎的性格还真是大不相同。平时金氏跟人说话都是小心翼翼地,可是这次居然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说话的时候把平时隐藏的脾气性情全都毫不犹豫袒露出来。

“有什么不好回话的,我不过是白问你一句。益发是不用在我跟前这样子辩白,何苦来。若是别人不知道谁,我跟你从在重华宫开始就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后来我住在承乾宫,你在钟粹宫越发是亲近了。永璋是你的儿子,但是谁不知道在所有人跟前我是他的嫡母,什么时候都是我的儿子。他出了事儿,我跟你都是心里不痛快。”娴雅手上极漂亮的护甲轻轻弹着明黄的茶盏:“那**到我这儿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让皇阿哥出事儿。我没有让任何人伤害到永璋,这件事自认为是无愧于心的。”

“主子知道奴才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奴才也是知道主子是个宅心仁厚的主子,若是在从前,还是富察氏当家做主的时候,别说是旁人,只怕万岁爷也没有如今这么悠闲过。”金氏请了个蹲安跪在娴雅面前:“主子从来都不会让我们这些做妃嫔的为难过,就像是主子常说的话,不管是哪位阿哥继位主子都是太太平平的皇太后,且不论主子膝下的几位阿哥有多出息,单单就是这话也能看出宫中这么多人都是多欢喜主子,只是主子这件事若是跟奴才有关系的,奴才也不会在主子面前说这么多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