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是没想到,这次可就轮到您心里运醋的船儿翻了,一直说我跟五爷呢。”娴雅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早年间皇帝一直会说自己跟弘昼纠葛不清,难道这么多年,尤其是早年间自己还有什么机会跟弘昼单独相处,要真是那样的话,安安就是个省油的灯?

“嗯,是朕心里运醋的船儿翻了。”皇帝趁佳佳往那边的一瞬间,在娴雅鬓边亲了一下:“这会儿都好了是不是?”

“瞧您,真是为老不尊起来。”娴雅红了脸,又不好大声说什么,至少还有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在身边。

“那总比朕为老不尊来得好。”皇帝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有件事真要问问你的意思,上次咱们说的,要把这副担子交给永瑜去。要是交给了他,巴勒珠尔和多尔济自然是能做好他的帮手。只是还有两件事,不止是朝中大事,还有咱们一族的家事在里头。你是家里的女主人,朕不能不问你的意思:这宗人府宗令的差事,是让永玧担着呢,还是叫弘昼的永璧或是永琅担着。若是永玧的话,永珑的事儿就会传出去。他在我大清早就是早夭的皇阿哥,宗碟内没有除名,弘昼知道这件事。但是传给任何一个人,就会多一个人知道。”

“不如先请五爷担着这个差使,五爷现在也是铁帽子王爷了。这顶帽子自然是要祖祖辈辈传下去。就如同是万岁爷说的,大清江山万万年。这和王府若是祖祖辈辈兼着宗人府的差使,不就是把这个秘密淹没在和王府了?”

娴雅对这件事也是想过无数遍,至少在她看来,这件事最后需要瞒着的人只有永瑜永玧兄弟两个。永瑜好容易放下了心中对于永珑的歉疚,这样才能跟倩儿过下去。早先别说是永瑜还有和婉姐妹无法容忍倩儿这种举动,就是自己跟皇帝也是无法容忍。哪怕外头的夺嫡之争再厉害,也没说过皇子嫡福晋在里头插上一杠子的。可是倩儿偏偏是自不量力,一定要为永瑜的事儿来争一争。

岂不知道,皇位属于谁最后是皇帝说了算,一个小小的皇子福晋能做什么?只是这么久以后也算是明白,永瑜之所以容不下,正是因为心底对于永珑也是有着无法言语的心思。固然是兄弟手足,只是生在帝王家就会有太多无法顾虑的事情。至少没有人会比自己这个做额娘更清楚的,要是两个儿子不是这样子旗鼓相当也就会好多。可是两个偏偏都有继承大统的可能,最后只有是省掉两人中的一个,甚至是不能给他一个该有的爵位。反倒是要说让他永远消失掉,让所有人都不能再看到他。

“你这倒是个好法子,只是委屈了永珑也不好。”皇帝看了眼娴雅,原本白皙的耳垂变得涨红而发烫:“瞧瞧,还是这么害臊。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把你怎么着了呢。”

“您自己为老不尊起来,反赖人。”娴雅忍不住把他推开:“瞧瞧,佳佳就在那边。等会儿小丫头看到,还不知要说出什么话来,传出去好听?”

“你说那个小丫头怎么才能支出这份俸禄去?”皇帝看着她:“婉儿必然是不会薄待了他们一家子,只是该有的就不能少。”

娴雅沉吟了一会儿:“您心里早就有盘算了,又来问人。”

“好,那你说说是什么盘算?”弘历笑起来,要想瞒过别人容易,瞒过她不容易。他已经是把自己心思都琢磨透了,只要是他愿意去做的事情就没人可以胜过去。

“只是皇额娘年纪大了,也才不放心的,所以我不能说接下来的话。宁可是委屈了小的,也不能叫人说,这做儿子媳妇的不孝顺,把老太太就这么扔在宫里。”娴雅微微皱眉:“所以接下来的话,我不能说。从我进宫开始,皇额娘百般疼我。我最不好过的时候,多亏皇额娘对我好。我不能做这种事儿。”

“别说了。”弘历没想到她此时心里挂记着的不是日后会有怎样的舒心,只是觉得把母亲留在这皇宫是何等残酷:“康熙爷孝顺孝庄老佛爷甚至是比顺治爷还要好,永瑜必然也是一样。”

“爷,子欲养而亲不待很残酷。”娴雅望着皇帝的脸:“皇额娘在宫里住了几十年,只有您这么一个儿子。虽说五爷也孝顺,真正血脉相连的只有您,要是您跟永珑的事儿一样传出来口口相传的祸事,皇额娘这么大年纪怎么撑得住?这样的话,不只是您就是永瑜也未必能够做好。到时候岂不是更加为难,纵然是咱们什么都撂下了,到底是放不下皇额娘的。”

“依着你这么说,该怎么处?”弘历虽然不像是这样的结果,只是娴雅说的话句句都在理上。也是自己一旦走后绝对会发生的事情:“朕也不想在这宫里继续过下去。”

正文第九卷团圆第三章生病?

第九卷团圆第三章生病?

“要是爷实在想出去的话,也是有法子的。”娴雅迟疑了一下:“因为永瑜是可以抓来当差的,至于别的爷自己自然有法子。我不能多说了,总不能说亲额娘陷害自己的儿子。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还不说我这做额娘的心思坏透了。只知道哄得万岁爷高兴,余下的就不顾了。”

皇帝听到这里已经是忍不住了,笑得几乎抬不起头来:“听听,这就是你这个做额娘的说的话,幸而是你亲口说出来的。要是换个人,还不知道是谁说了些什么,叫你想出个这样的主意来。”

“还不是皇上一味埋怨,说我不知道为爷打算。光知道要长长远远离了紫禁城才好。”娴雅顺势起身朝那边的佳佳招手:“佳佳,跟太太回宫去,你该睡晌觉了。”

“叫嬷嬷带她去。”皇帝微微一招手,已经有嬷嬷跟宫女上来。请了个跪安,带着佳佳往琼苑西门那边走。御花园依旧只有帝后两人,皇帝携着娴雅的手从千秋亭出来:“你说的在理。皇额娘倒是真的放不下,只是永瑜依旧是可以照料得好皇额娘的。再说经历过最近这档子事儿以后,永瑜的媳妇也能叫人放心了。这件事总是可以叫人放心的。”

“爷,您总是要给人做个榜样。”娴雅忍不住道:“宫里不是只有我的阿哥公主,还有别人生的。还有那么多嫔御们,不能统统扔下不管。就算是皇上要带我走,怎么不看看这些人该要如何处置?总不能把这么多刺头儿留给您儿子吧?”

“你这话纯属没理,你看要是朕这会儿大行了,这么多人和事丢给谁去?难不成都没看好,就叫人不许死了去?”皇帝有些恼火,说要走的人是她,这时候留下来游移不定的人也是她。还真是叫人拿她没法子了?

“您这话叫人怎么说?”娴雅没想到他会拿出这话来堵自己的嘴,所哟的打算和顾虑还不是在为他打算,要不是想着他这么多事情都是放不下的,何必去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难道我是巴望着您有什么不妥不成,您要是觉着我想了这么多都是不该有的事儿,那就当是我白操了这么多的心。”

“你这话又是在说些什么,朕什么时候说你是白操心了?不过是说你想得多了,难免就不能放手。你看要是真是撒手西去的话,谁能说还有什么身后事未了?总不是该放下不该当下的都扔下了,难道你听说过谁跟谁因为夙愿未了所以也不急着死了?”

弘历倒是发现这段日子以来,她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稍不如意就是变脸变色的。要是说话急了些就会是没事儿找事给人难受,太医给她诊脉只说是心浮气躁,多多顺着她的心思就行了。已经是百般迁就,还是这样不叫人省心。

“爷犯不着每次都拿这种话来堵人的嘴,难道不知道这些话都是惹得人难受的?”娴雅只是觉得后脊梁一阵阵往外冒冷汗,手指尖也是汗津津的。只是不知道最近常常这样心神不定是怎么回事,照理说也不该有什么大的症候。

“怎么了,哪里不受用?”弘历也看出她不舒服,尤其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说话又急又快要是不仔细也看不出来。不过夫妻这么多年,她哪里不好一眼都能看出来。

“又是这么着冒冷汗,衣裳都汗透了。”娴雅端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这两日就是这样子,叫凌国康来看过只说是没大碍。”

“你都是自己自己给自己找些不痛快,难道有什么跟朕说了朕不知道?非要是自己给自己招惹了些不痛快,就好了?”弘历吁了口气:“行了,到养心殿去。朕叫凌国康来给你诊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要是你没什么大碍,也不等着服药,只是出去走走或可减了这些症候?”

“能有用?”娴雅对那些难以入口的药汤子实在是没辙:“只要是看见那些黑漆漆的药,我就忍不住想吐。实在是吃怕了。”

“行,能不吃药就不吃药。不过你要答应朕,以后都不许在想那些不该想的事儿,还有那么多不该操的心也不许你去想个不住。”弘历点头:“你这个身子就是被你自己这么糟践坏了的,什么事儿都是你自己一个人琢磨。琢磨好了再来跟人说,你瞧瞧你养的这几个哪一个不是你这个性子?素常说永瑜跟朕一个脾气,可是在内廷行走的大臣们都说是,四阿哥的脾气跟主子娘娘一样。”

“才不是呢。”娴雅忍不住白了弘历一眼:“要不您告诉我这话是谁说的,我倒是要去问问。四阿哥怎么就跟皇后一个脾性?”

“这是句好话,原说你性子好,凡是都替人想得多。你想,朕要带你走。你不是想着以后在外头会是怎样好,只说是在宫里这些人该怎么度日?你说这些事也不用你来操心,自然是有人替你操心着急。”弘历轻轻摩挲着她的秀背:“好了,这回这些事儿你就让朕来操心。该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朕自然是会让所有事情妥妥当当。”

“是。”娴雅答应了一声,刚刚停下来没有继续出汗的后背,这一下又是虚汗连连。这些时候并没有受凉,而且很多时候都是按照太医说的该吃什么该禁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的遵循,生怕有什么没注意到出了纰漏,怎么会有这么多事儿?

“行了,别想那么多。有什么都是朕给你担着,难道你还信不过朕?”皇帝看她面色潮红,肯定又是哪里不舒服。这段时间事情太多,皇太后万寿在即,很多事儿都是要她来操持。加上又是还要想着两人什么时候离开宫禁最合适,让她心烦是少不了的。

“哪有信不过皇上,只是知道爷您也心烦。”娴雅起身,脚下一个趔趄被皇帝扶住:“以后没事儿的话,就别把这个花盆底穿着到处走。自己从前爱崴脚,谁都知道。”

“除了皇上知道,别人还真不知道。”娴雅被皇帝这句话弄得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毕竟是少年时候的故事,再说除了皇帝还真是没别人知道这件事。

“奴才回万岁爷的话。”王庆在千秋亭外跪下:“大公主跟额驸回京了,如今在养心殿候着。奴才来给万岁爷和主子回话,是不是即刻召见。”

“先宣凌国康,给皇后请脉。”弘历摆手:“再去永寿宫瞧瞧,只怕是大格格也该醒了。方才吵着要见额娘,这会子他阿玛额娘都回来,看她是不是预备跟着回去。”

“奴才这就去。”王庆打了个千儿倒退着出去。

凌国康给帝后两人请了安,皇帝坐在窗下:“皇后这些时候身子不妥当,朕知道你给皇后请过脉。今儿皇后只怕有些不受用,你先给皇后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要用药或是别的什么法子,赶紧要人去办。”

“嗻。”凌国康打了个千儿,在预先准备好的紫檀脚凳上坐下。娴雅坐在对面,若是平时皇帝不在场就要隔着珠帘,看样子皇帝对皇后实在是关心的了不得。每每给皇后诊脉以后,皇帝一定是要翻看脉案,这会儿居然变成了当场坐镇。

皇后的面色看上去还不错,不过是脉息有些虚浮。想了想,或许有件事可以解了心中的迷惑:“皇后月事近些时候只怕不准,进得也不香,身上总是虚汗不断。说话快而促,气息不太准?”

“嗯,你说的全有。”娴雅点头,最近就是这样。

“主子劳心太甚,需要静养。净摄调理就可大安,只是主子还是进得太少,少不得身子弱了些。脉息不稳就容易性情急躁,原没什么大碍。”凌国康请了个安:“每日叫人用银吊子将一两燕窝和冰糖熬成粥,晨起一副最是不错。”

“王庆,吩咐下去,皇后每日晨起一盏燕窝粥,照凌国康的吩咐熬粥就行。”皇帝立刻吩咐下去:“是要官燕还是黄燕?”

“官燕就好,娘娘身子有些阴虚,官燕补阴虚最好。”凌国康打了个千儿:“万岁爷请安心,皇后主子并无大碍。”

“那就好。”皇帝点头,看向一旁的娴雅:“真是他说的这样子,朕就放心了。”

“给他送两卷貂皮筒子加上五十两银子去。”娴雅微微一笑:“怪难为他的,这些年跑前跑后也不易。”

“微臣谢皇后赏赐。”凌国康打了个千儿,皇后的话好说,只要是皇后所出的几位阿哥公主都没事,余下的事情都好办。

“下去吧。”皇帝摆摆手:“把脉案写来,交由敬事房存档。”

“是。”凌国康忽然发现只要是皇后有什么不妥,皇帝就变成最不好说话了。不过这种事只能是存在心里,要是说出来就是大不敬。

“要是没事儿的话,就叫婉儿两口子进来。”皇帝看着娴雅:“谁都知道你操心多了,要是少操些心,只怕朕就能给你少操些心。”

正文第九卷团圆第四章无奈的女儿

第九卷团圆第四章无奈的女儿

和婉进来的时候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只是不知道这股不对劲儿从何而来。至少在她从小到了母亲身边开始,都不曾有过这样的不安。而且这种不安恰好是从母亲身边而来,母亲对自己的宠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不说是和馨同为女儿,就是永瑜这个长子也没有这样宠爱过。

可是今天丝毫体验不出这种宠爱:母亲还跟从前一样坐在西洋玻璃窗的炕上,手里端着一盏温热的燕窝粥。好像是听人说过,母亲阴虚之症甚重,所以每日早起一盏冰糖燕窝粥也是太医再三交代过的。皇父每日晨起一盏燕窝粥是早就知道的事情,额娘这会儿也是一样。还是交由同一个炉灶来做,这里头就有讲究。

“额娘吉祥,今儿瞧着额娘倒是脸色好多了。”循着平日的礼节给母亲请了个蹲安:“看样子这燕窝粥还真是要每日吃才有些用处。”

“格格,那天写来的折子上头说的事儿你们见过?”娴雅抬抬手,让身边的宫女们都退下去了:“真是个格格?”

“可不是,女儿跟巴勒珠尔到了那边。没想到两口子都在,虽说还没生接连找了几个大夫来瞧过,都说是个俏丫头无疑。我就说要带回来给额娘阿玛瞧瞧,可是咱们家六爷就是不答应。还说这都不知道哪到哪儿,怎么就说带回来的话。再说又不是要上宗碟,做什么带回来。”和婉笑起来:“额娘是没瞧见,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只要是六奶奶有丝毫不高兴,六爷就是忙前忙后的,浑不似咱们家的爷们。就像是小民百姓间,那种怕媳妇的人了。”

娴雅忍不住笑起来:“这话从你这做姐姐的嘴里出来,额娘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非要说自己兄弟怕媳妇才好。”抿了一口燕窝粥:“这话又说回来,爱新觉罗家的爷们还真没有一个怕媳妇的。除了以前的八爷,那可是出了名的。八福晋也是出了名的利害,先帝爷心疼自己的兄弟。说是受制于人,想想还真是有意思。”

“回来说给和馨听,和馨直说非要去跟六奶奶学学,这要是将来额驸敢做什么,就把六奶奶的本事学回来。”和婉笑得忍不住了:“您瞧瞧,难道多尔济这位额驸爷还不够怕咱们五格格?”

“依我看,不止是她,就是你只怕也是想学着她的样儿?”娴雅从不给女儿开这种玩笑,毕竟母女之间说这些话总是有些妨碍,不过今天被女儿说起这话未免想到皇帝有时候的举动,刻意做出那种惧内的样子也真是有趣。

“瞧您说的,我们都是多少年的夫妻了。还能跟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和婉红了脸,那天巴勒珠尔瞧见永珑那样子,回去以后只是说了一句话,不能在这儿耽搁久了。要不一准是八九不离十,谁不知道爱新觉罗家的格格们都是厉害的主儿。要是有一个不小心不仔细的,恐怕就要出事。

“你还不是小孩子?多大了?”娴雅摆手:“额娘有件事要跟你说,到里头来。”一面说一面起身到了里间暖阁。

“坐下说话,这儿就咱们娘两个。”娴雅坐在临窗大炕上:“这儿也没外人,额娘就问你一件事。要是阿玛额娘都不在了,这个担子巴勒珠尔跟多尔济能帮着永瑜挑起来?”

和婉吓了一大跳,好端端的怎么说这个?父母都是小心谨慎的人,从没有什么痼疾。太医每次请脉都说是,帝后二人是克享大年的样子。母亲这阴虚之症也是妇人家的毛病,只要是小心谨慎绝不会别的什么不妥。只不过母亲郑重其事的样子还真是把她吓住了:“额娘,好端端的您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额娘只是随口问问,瞧你那样儿还真是吓得了不得了?”娴雅笑起来:“这么多年额娘还不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虽说你是额娘的亲女儿,也是让你和王府的阿玛额娘宠着长大。从小就没人敢给你委屈受,这个额驸也是自己瞧中的,任是谁都没往里头掺和,你跟他少年夫妻,自然是也是没话说的。”

和婉默默听着,母亲说中了自己的心事。母亲影响不过问自己跟巴勒珠尔之间的事情,偶尔自己使性子跟巴勒珠尔闹别扭,额娘一定是向着巴勒珠尔说话,绝不会因为自己是她的女儿,又是皇家的公主就会有所偏袒。这是朝中上下交口称赞的事情,皇后贤德宽厚,后宫安详宁静,实在是大清之福。

“额娘跟你阿玛几十年夫妻,所经过见过的事儿太多了。多到数都数不清楚,你皇父是大清臣民之主,这也是你皇玛法跟康熙爷一并看中的,两位圣主自然是不会走眼的。只是这么些年在这宫里住得腻了,纵然是有木兰秋狝也有承德离宫,更有海淀的圆明园。可是两人在这儿到底是不自在,谁也没见过一把年纪的皇帝皇后还往宫外跑的,想了这么久,恐怕只有一件事是能做的,只是大清开国以来还有嗣位的皇帝。都是父死子继,只是永瑜素来孝顺,要是知道是为了这个,恐怕也是不愿意的。”娴雅尽量放慢了语速,说话的是也是极其小心谨慎,不想女儿有太多的不安:“格格,看到你们姊妹兄弟这样子和睦,阿玛额娘都是打心眼里高兴地。”

“额娘,您到底是想说什么。别给女儿绕弯子了。”和婉实在是被母亲这番话彻底弄懵了,在皇父跟前呆久了说话就变得太极起来。不管是说什么总会叫人摸不着头脑,谁也不知道额娘究竟是想说什么,或者是额娘今儿见自己是有什么要说又不好说的?

“婉儿,额娘也不瞒你,额娘跟你阿玛想离开紫禁城。而且是跟永珑一样,再也不回来了。”娴雅想了想还是说出来:“从永珑那件事开始,额娘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想着你阿玛到底会是怎么想,额娘不知道,没想到他跟额娘想得一样。唯一放不下的只是永瑜能不能解下这个担子,还有你皇祖母那儿该怎么交代。皇祖母在宫里这么些年,只有你阿玛一个亲骨肉,若是贸然离去,那儿怎么说?永瑜有巴勒珠尔跟多尔济,还有满朝中这么多忠心耿耿的大臣辅佐是没有大碍的,她也能够挑起这份担子。额娘所不放心的就剩下你们跟永玧了,小九还小。日后自然是要你们这做兄长姐姐的多多看顾才行。”

和婉蒙住了,没想到额娘就是想的这个,最要紧的居然是皇父居然跟额娘一样这么想。当时在圆明园皇父寝宫出来的时候,巴勒珠尔就只是说了一句话:皇父放了六阿哥,只怕日后效仿的人会有不少。皇上未见得会准允第二个人这样,还真是没想到这执意效仿的第二个人不是别人,就是皇父跟额娘。

一大把年纪了才说厌倦了紫禁城,早干什么去了?和婉心里忍不住腹诽道,这话要是和馨或是谁说出来,还情有可原。可是这么大年纪的爹妈,做了一辈子的人间之主。这时候就厌弃起皇宫来,还要说把这一堆事儿都丢给儿女们,然后两个人到外头逍遥自在去了。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爹娘。

“怎么了,格格?”娴雅看着女儿阴晴不定的脸:“这事儿你说额娘跟阿玛该怎么做才是?”

“额娘,若是女儿说不妥,这阿玛额娘就不去了?”和婉转过脸一笑,其实也知道这些事情若是自己说不妥,无疑是违拗了父母的意思。况且自己也没有法子让父母不这么干,至少自己也做不得这个主,反不如顺着父母的意思,或许还是一个好法子。

“如今这件事已经不是额娘说不行就不行的。”娴雅忽然一笑,和婉随之笑起来。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额娘,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朵花儿一样。额娘虽然是已经是年近不惑,不过环顾宫中的妃嫔,容色间能够胜过额娘的还真是没有。

“这么说,定然是皇父说什么就行了?”和婉真是要佩服自己的父母了,居然能想出这么厉害的招数来,还是自己跟永瑜和馨都无法拒绝的。

“自然是,只要是你皇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娴雅点头:“额娘预先跟你说一声,少不得出了什么事你能做到不惊慌失措就行了。”

“是,女儿记下了。额娘放心,不管什么时候女儿总是站在额娘这边的。”和婉间接默认了这个事实,不默认又能怎样?皇父跟额娘要走,自己能够拦得住?就是永珑要走,皇父准许他走了也是一句话的事情。自己这个做大姐的,还是在事情出来以后实在是瞒不过去了,才把自己找到面前说了真话,就连和馨都比自己知道得早。哎,真是没法子了。

娴雅微微一笑,女儿也又不心甘情愿的时候。只是那个人愿意带着自己离开这里,不在乎时间的早晚,能够夫妻两人相守终老又何尝会是一件坏事。而且自己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回报,他不会再为了别人来让自己伤心就足够了。

正文第九卷团圆第五章教导媳妇

第九卷团圆第五章教导媳妇

“皇额娘吉祥。”倩儿带着两个儿子来永寿宫给皇后请安,娴雅刚刚午寝起来。宫女端来的几样精细点心放在面前,还没来得及吃。

“嗯,怎么这会儿有空过来?”娴雅微微一笑:“来,到太太这儿来坐坐。这小哥俩是越来越壮实了,很有些像永瑜小时候的模样。”

“太太,我要吃那个。”绵悕大一些还能规规矩矩坐着,绵悕把手挂在娴雅脖子上:“太太,您怎么比我额娘还要白些?”

“永瑜从来不会说这些话,就是有什么也是一个人闷在心里。怎么这兄弟两个就这么会说话?”娴雅笑笑:“比之于和婉还有和馨两个人的阿哥还要伶俐的多。”

“是,是皇额娘教得好。”倩儿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在帝后面前格外小心,只是担心自己有什么不好被精细的婆婆捏在手里。别人不知道,她总是知道的。从前在承乾宫的时候,面上皇后待人固然是极好的,就是私底下也是宽厚慈爱,只是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位皇后。

屹立中宫数十年不倒,皇宫中只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皇后绝对是第一个知道的人。还有一条最要紧的,皇帝如果心中有什么不痛快,一定是会第一个到了承乾宫皇后身边,哪怕仅仅只是一顿晚膳也能让皇帝心绪好转。没有人能够比皇后更了解皇帝的心思,也只有皇后才能排解掉皇帝心中的不快和烦闷。

皇宫里的妃嫔实在是不少,更有许多长得极标致甚至可以说是倾国之貌的妃嫔,皇后纵然是容色出众也比不得年轻时候的模样,可是除了一个容妃和卓氏以外,没有第二个人能够问鼎皇帝后宫中的第二把交椅。那些纯贵妃嘉贵妃什么的都是循例晋封而已,比不得容妃才进宫没多久,哪怕皇太后不甚欢喜都能成为一宫主位。为此皇上还担心容妃受了委屈,单单建了一座宝月楼供她一人居住。

先前在承乾宫的时候就想过,为什么皇后对于这件事始终是不闻不问,或者是明知道皇帝宠爱和卓氏,都没有过丝毫的拈酸吃醋。反倒是每次大小宴会,只要是和卓氏在场,皇后都会以礼相待。有时候皇太后说了容妃两句,皇后还会帮着容妃说上两句话。只是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想明白这件事的内中情由,只是觉得皇后性子软弱好欺负。

可是当自己真的有一天做到亲王嫡福晋的时候才知道,皇后如此需要多大的勇气。同时也料定了自己这么做不但不会失掉君心,反而会让皇帝对她更加死心塌地。别人谁也不敢拿这种事作为试金石,但是皇后做了。别人唯恐皇帝会看上别的女子,不论什么时候都把皇帝在身边拘束得紧紧的,只怕一下离开自己眼睛就会冒出什么新闻来。只是皇后不会如此,她只是做好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一切。不管前面是什么都不会影响到皇后的心,或者是偶尔还因为某些事情跟皇帝别扭了,过来说和的人也不是皇后反而会是皇帝。

有时候真是很佩服这位皇额娘,而且她所生的几位阿哥公主,个个都是人尖子。除开永瑜不说,单单是其余的几个。谁又是好惹的主儿?

“你们把两个阿哥带到后头去,叫她们好好看着,小厨房刚做得的几样小点心只怕还不赖。看着阿哥们慢慢吃,还有昨儿和馨送来的杏仁露也是不错,给四福晋一盏。”娴雅淡淡吩咐着:“这儿就叫蕙香在外头守着,我跟四福晋好说会儿话。”

“嗻。”几个大宫女请了跪安,退出了西侧殿。

“来,坐下好说话。”娴雅指指倩儿身后的紫檀绨凳:“没那么多立规矩的事儿,又不是多少双眼睛看着。”

“谢皇额娘。”倩儿告了座才敢斜签着坐下。

“进宫多少年了?”娴雅微微笑着,好像是在说件没什么大挂碍的事情:“只怕是从选秀进宫到如今,总有十年了?”

“是,额娘记性好,十年了。”倩儿不知道皇后突然冒出这句话是为了什么,或者是说从一开始皇后就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十年,不短了。当年我进宫十年的时候,还不懂事儿闹了不少笑话。”娴雅看着她良久,目光停留在她脸上打量了好一会儿:“宫中岁月悠长,要是不能自己给自己找来些事儿做,只怕就会闷得发慌,这是什么时候都不会错的。”

“是。”倩儿点头,一抬头正好撞上她的眼睛,未免有些害怕。皇后很多时候都是能够叫人觉得是那种不怒而威的神情,笑起来柔柔的、从未听说那个妃子因为做错了什么在皇后手下受到什么处置,只是这么多年来,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个妃子以外,还有谁能够成为后宫主位?可见皇后不止能够左右妃嫔们的升迁,就是皇上很多时候也不能不去想皇后的心思。

“你跟永瑜这么多年夫妻,彼此的性情都是知道的。我想你也不会做出什么叫人为难的事情来,是不是?”娴雅看着她,还是一脸平淡的笑意:“再说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什么话一点就透也不用我多说什么就行了。”

“额娘有什么要吩咐媳妇的,媳妇不敢违拗。”倩儿听这话就知道不妥,皇后有时候越是这样的神情就越发要仔细,说不定接下来一句话就说到别的事情了。先前没有一点征兆,叫人应接不暇。

“上次的事儿,皇上跟我都不想再提。谁没有个做错事儿的时候,只要是知错能改就行。”娴雅看着她:“永瑜是我儿子,永珑也是我生的。不论两人有什么,我都舍不得。你是永瑜的嫡福晋,护卫着他半丝儿不错。只是有时候也要看看是谁跟他在做什么,那边是你小叔子是永瑜的亲兄弟,有时候有些话也要掂量一下是不是能够说出口。”

“是,是媳妇一时糊涂。皇父额娘饶恕了媳妇,媳妇日后自然是小心谨慎再不敢出错惹皇父额娘生气。”倩儿吓得跪倒在地上,缩瑟着不敢说话。若说是永瑜还会护着自己的话,她说什么都不会为了什么所顾忌而护着自己。再说还有两个极其难得伺候的大姑子小姑子,上次的事情以后,不说和馨,那是个素来就难得对付的主儿,单单是和婉对自己的那种冷淡就叫人难受。

而且还不能跟永瑜说上一字半句,所以只有一个人闷着不说话,也不叫人说自己的不是,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谁也不知道永瑜会不会为了自己去帝后跟前求情。或者他那里只是觉得自己鲁莽得很,也不问他一句就说了那么多事情。谁也不能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那段时光的,有时候想想皇宫中真是人间最无情的地方。

不管好坏,或者只是一夜之间的光景,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明明看着自己还是尊贵的嫡福晋,可是过了一两日只要是在自己夫婿面前失宠,或者是帝后看自己不顺眼的话,就会是顷刻间翻身落马再无重见天日的一天。

“事儿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况且永珑跟他媳妇也不在了,何苦去想这些已经成了定局的事情。”娴雅微微叹了口气:“谁都是从你这会儿过来的,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只是那时候我不过是个侧福晋而已,想不了这么多。总是爷怎么说,我怎么做而已。先帝爷的性子都知道的,要是谁有一丝不妥断乎是容不过的。”

“媳妇一时糊涂,再不敢了。”倩儿跪在地上没敢动,娴雅挥挥手示意她起来:“不说这些了,我只是告诉你一句话,凡是只要你行得正走得正,不管是谁都不能动你一根头发。和婉和馨两个,是永瑜唯一的姐姐妹妹。也是我自来娇惯了她们,少不得有些小性子。你是做嫂嫂的,多多容让些。小九从小身子弱,所以万岁爷和我也没多管教他。什么都是由着他自己的性子来,日后你们这做兄嫂的要多多管教才是。不能说是为着是永瑜的兄弟,就骄纵成性。”

“额娘说的话,媳妇都记下了。媳妇多谢额娘宽宏大量,饶恕了媳妇这次,日后自当是小心谨慎,记着额娘的吩咐绝不敢胡来。”倩儿磕了个头,隐隐觉着有些奇怪。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好像是在有意交代什么事情,不会是身后事吧倩儿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皇后身子虽弱却无大病,就是太医对这件事也是极有把握的。

“但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娴雅微微一笑:“以后的事情就要靠你们自己了,不止是你还有永瑜也是一样。而且额娘还有句话要嘱咐你,宫中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多多少少都有些各自的小心思在里头。你心存公正,这些人就能服你。凡事不要把自己牵涉进去,一旦太计较得失的话,就连永瑜都保不住你。”

“是,媳妇谨记额娘的教诲。”倩儿磕了个头,才敢慢慢起身。娴雅笑笑:“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就好了,也不用我多嘱咐什么了。”

正文第九卷团圆第六章各有心事

第九卷团圆第六章各有心事

倩儿从永寿宫出来,皇后的一番话着实叫人胆战心惊。但是这话还不敢去告诉永瑜,最近他又是心烦的紧。谁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儿,总是这些时候不到起更时候是瞧不见人的。外头的事儿自己又不能多问,要是多一句嘴恐怕又是一段公案。而且帝后并不喜欢媳妇过问外头的事情。

“阿玛”绵悕和绵愢两个小家伙在螽斯门外大叫,没想到一个愣神已经到了西二长街的尽头。倩儿微微一怔,看到永瑜一身常服站在宫墙下。

“王爷。”倩儿微微一福,就被永瑜拉住手:“怎么,到永寿宫给额娘请安了?”

“嗯,两个小家伙到了太太跟前别提多欢喜了。额娘也是欢喜,说了好些话。只说是两个小子长得极壮实,都有些像是爷从前的样子了。”前面的谙达抱起两个儿子慢慢走远。

“我的儿子能不像我吗?”永瑜笑笑:“额娘跟你说了什么,这么久?”

“爷怎么知道时辰?”倩儿有些纳闷,自己到永寿宫的事情,难道也有人回报给他?还是她派人到永寿宫问过,所以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方才从养心殿回宫里去,都说是福晋带着阿哥到了永寿宫给主子娘娘请安去了。我来候着,看看福晋什么时候能够从永寿宫出来。”永瑜携着她的手,慢慢在夹道上走着,不时有太监宫女路过,纷纷退到一旁行礼请安。

“皇额娘跟我说皇祖母万寿的事儿,皇父时时垂问,谁敢怠慢?只是额娘仔细,恐怕有什么一丝儿不到的地方,叫我仔细张罗着。”皇后后来确实说了皇太后万寿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比之于先前的话,不过是九牛一毛。

“嗯,方才在养心殿皇父也问过这件事。”永瑜点头:“皇祖母七旬万寿,皇父额娘至孝,自然对这件事分外看中。既然是额娘找你去了永寿宫,还是专程为着这件事,可见额娘对这件事有多在意。别叫额娘失望才是正经。”

“瞧你,还把人家当孩子看呢。”倩儿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爷,说起这个还有件事早想问问爷,只是这些日子都忙得紧就浑忘了。那天我回额娘的话,说是爷身边两个伺候着的格格都有了身子了,再是这样子格格格格的称呼,只怕是等又了阿哥格格以后说出去有些不好听。想着是不是换个名头,若是个侧福晋什么的,份例也能上去。要不日后生的阿哥格格的月例只怕比亲额娘还要多上不少。”

“这件事不急着办。”永瑜摇头:“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还用得着到额娘跟前请旨?再说这些时候都是忙着皇祖母的万寿,谁还有功夫去管这事。只是等过些时候到宗人府我看是不是去了玉碟,这不就行了?”

“到底是在皇父跟前请旨以后,说出去也好听些。到底是人家一辈子的大事。”倩儿挽着他的胳膊,这是刚才被皇后教导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因为这件事早晚都是要办的,要是等着永瑜说出来就显得自己小气,不如大大方方做个人情。至于永瑜答应不答应就不知道了,自己该说的能说的全说了,谁还能挑出自己的不是。

“先放着,我晓得了。”永瑜依旧是摆摆手,原本就只是在自己心烦的时候才有的事情,犯不着拿出来当做一桩公案到处说给人知道,这种事不过是芥豆之微的事情,哪天兴致来了就去宗人府换了宗碟也是可以的,只是两个汉家的女子犯不着真要加封为侧福晋。皇伏羲年的高贵妃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做了贵妃还不知足,居然还要怂恿大阿哥永璜动了什么夺嫡的心思。

可见这都是没有大福分的,当初皇父百般庇护于她,后来落得个在景祺阁孤独致死的结果。很多人都只是看到她死得凄凉,怎么不想想要不是她在后宫为祸,又岂会惹恼了皇祖母,还要陷够额娘,所以才会有了那么个结果。

况且这件事也不是什么体面不体面的事情,永瑜径自往前走着。倩儿看他老神在在的模样,不知道这一下又想到哪里去了。

当初额娘生下自己就被晋封为贵妃,生了永珑跟和馨马上册封皇贵妃,旋即摄六宫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那时候六宫之主的皇后富察氏跟贵妃高氏互为首尾,不就是因为担心额娘有了皇父的庇护,日后必然是尊贵异常。所以才用那么下作的手段来对付额娘,还有刚出世就被送到和王府抚养长大的大姐,也正是因为有了太多的前车之鉴,不想自己的后宫也出现这么多故事。至于倩儿,是个根本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的人。若是知道一心半点或者就不会是如今这样了。

“爷,到了。”不知不觉就到了重华宫了,永瑜望着斗拱画梁的宫门,忽然想起巴勒珠尔方才在朝房看到自己的时候,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最近这段日子,巴勒珠尔总是被皇父召进宫中,很多时候都会误了用膳的时刻,上次巴勒珠尔从养心殿三希堂出去之后,为了自己一句话,虽然是模模糊糊的,还是可以听出这里头大有文章。

“嗯。”永瑜迈步进去,走了几步回身看着紧跟在后面的郭络罗氏:“有什么事儿,你要先跟我说,万不能自己糊里糊涂去做了,到那时候别说是我就是神仙也救你不得。”

“好好的,爷怎么说起这个来?”倩儿有些不解,还是紧跟在他身后:“是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了?”

“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有件事你自己要仔细。”永瑜定了定神:“这些日子都在忙着皇祖母万寿的事情,额娘必然是不止嘱咐了你,还有大姐跟和馨也是在里头的。最多就是和嘉他们几个不大管事罢了,我只是听说和敬也要回来、你少搭理她,要不日后惹得额娘不高兴,恐怕还真是没人能收拾。”

“三公主?”倩儿愣了一下,想起一件旧事来。当年佟曦澜就因为跟和敬比跟和婉都要好,这件事无疑是犯了大忌讳的。谁都知道和敬所下嫁的人正是她的姑舅表哥福隆安,还有一件更隐秘的事情、傅恒四个儿子,除开福康安以外都是娶的爱新觉罗家的格格。而福康安是傅恒的唯一嫡子,却偏偏连个宗室格格都没有娶到、有人传言说福康安生母瓜尔佳氏跟皇帝有过一段露水姻缘,而福康安正好是皇上的沧海遗珠。所以不能混淆了皇家血脉,才没有成为额驸的殊荣。

自然这都是外面不懂内事的升斗小民穿凿附会之辞,要知道皇上膝下的几个公主,最尊贵的自然是和婉和馨两个,这是宫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外头人却说和敬是皇上唯一嫡配皇后所生,所以尊贵异常。只是没想到和敬公主会下嫁给庶出的福隆安,这就是皇后的厉害之处。绝不会说要把宿敌的女儿如何,而且这么做还是落了一连串的好名声。至于神志不清的和敬公主,嫁给自己的亲表哥究竟有几分出自真心,就只有天知道了。

“爷说的话,我记下了。”想到这里,倩儿意识到自己不能走了佟曦澜的老路,佟曦澜就因为知道得太多,又想在里面左右逢源,最后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搭了进去。不止是性命还有自己的名声也一并毁了。皇家自然是可以当做从没有过这样一个儿媳妇,也可以当做是从没有过这个人出现过。或者只有身边这位爷曾经对她也是百般庇护,后来反而是落了不是,几乎是让帝后大发脾气才算是好了。

“今晚我还有事,只怕要掌灯才能回来。你跟孩子们先吃不必等我了。”永瑜刚一转身,赵禄儿已经是拿着要出宫的便服过来:“王爷,外头都预备好了。”

“嗯,看看额驸那边散了没有?我在神武门外等他,要是散了的话叫额驸尽快过来。”永瑜到了侧殿更换身上的常服褂,甚至想要着要把红宝石帽正取下来,想想还是作罢。这个红宝石帽正是皇子在穿上便服以后最要紧的标记。偏偏这会儿出去也不是要做什么微服私访。和馨在蒙古的包衣奴才送来了当年的驯鹿。

和馨挑了最好的叫人送进宫来,余下的就要自己今晚跟巴勒珠尔还有永玧一起过去吃。这是这里头除了大姐以外,再无旁人。永瑜也知道为了上次永珑的事情,兄弟姐妹中对倩儿都有了成见,也就不好再说别的什么话,只是记挂着要跟巴勒珠尔一起过去才行。

“奴才省得,这就去看看额驸那边散了不曾。”赵禄儿打了个千儿退出永瑜更衣的侧殿,倩儿在外头听见心中自然也有些不快,可是这男人的事情还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要不就真是不懂事了。何必再在他心里留下这个疙瘩去?

正文第九卷团圆第七章姐姐摊牌

第九卷团圆第七章姐姐摊牌

“哥,瞧你这么正襟危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父搁那儿坐着呢”和馨笑着给永瑜端来一盏奶酒:“这是黑马奶酿的酒,瞧瞧是不是跟咱们平日喝的一样。”

“你这张嘴也没个人管管,知道的说是玩笑。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咱们真是被皇父宠得无法无天,都敢拿着皇父来说笑了。”和婉正好进来,听见和馨拿着永瑜打趣,忍不住笑道:“阿哥也不管管她,日后这样子下去被人知道可真是了不得了。”

“大姐是第一天知道和馨这个脾气?”永瑜好脾气地笑笑,兄弟姐妹之间没有多少计较的。反倒是这样子言笑无忌,显得亲近了许多:“皇父额娘都不说她,我何必去说她?在皇父面前,只怕她的面子比咱们这几个人都要大得多。”

“是不是,我就说还是我四哥知道我是什么脾气。要是换了别人啊,才不会这么大度的跟我说这些。”和馨将两个掐丝珐琅的食盒打开,里面装的是刚做好的奶豆腐和奶干:“前些时候庄子里送来的,口外送来的。吃了还真是跟咱们的不一样,没给阿玛和额娘送去。只是咱们吃了就罢了。”

“怎么不送去?”因为自己旗下何庄子里的包衣们常有这些东西送来,和婉也不以为意:“我只是听说阿玛额娘这些日子,每天早晨都是一盅冰糖燕窝粥,也不知道好些不曾。”

“送来的不多,再说品相也不太好。自己吃还罢了,送去给阿玛额娘显得不恭敬。”和馨抿嘴一笑:“哥,您要是不嫌弃粗糙的话,带些回去。看看绵悕绵愢两个是不是爱吃这个,我这儿别的没有,这个倒是还有些。”

“再说吧。”永瑜有些老神在在的,姐妹两个也不以为意。永玧一下撩起帘子进来:“四哥,大姐五姐。”

“谙达呢?”和婉忍不住问道:“瞧你这一身的土,又到哪儿胡闹去了吧?”

“没有,就是跟着谙达学布库。阿玛不是说我成日不务正业的,要是练会了布库阿玛就不会说这个了。”永玧一点也不忌讳,一下在食盒里抓了一块奶豆腐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比宫里做的好吃的多了。”

“洗手去”和馨仗着比他大几岁,忍不住拍了他一下:“练了布库不洗手,就到这儿来抓东西吃。跟外头的孩子一样了。”

“五姐就会说我,要是两个阿哥犯了事儿姐姐还舍得打不舍得?只怕姐丈不答应。”永玧一面说一面往永瑜身后躲,都说是长兄如父,不过永瑜从不端着架子说人,而且不论是对谁都是和煦有礼的样子。永玧从不怕他,很多时候都把他当做自己的庇护伞。只是永瑜在宫里的时候,就算是阿哥所距离重华宫很近,永玧都不爱去。

或者是说永珑在的时候,他会跟父母说到六哥府里去玩玩。只是从没去过重华宫,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绝不登门,有一次为了这种事娴雅还问过这个儿子。不过他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振振有辞,四哥忙我要是去了,只怕四嫂会觉得不自在。那从前你六哥那儿你可没少去那不是因为六哥不务正业吗?

从那以后,娴雅再也没说过儿子有任何不是。当然这件事和婉和馨都知道,就连永瑜也有耳闻,不过没有当着自己面说,也就当做是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算了。

“行了,你是他姐姐就不会让着他?”永瑜伸手隔开和馨:“每次非要把他吓得躲起来就得意了,要是额娘知道了肯定又说你的不是。”

“你就会向着他,我还是你妹子呢。”和馨想起什么来:“四哥,那天四嫂在永寿宫给额娘请安,额娘没说什么吧?”

“我问她了,说是为了皇祖母七旬万寿的事情。”永瑜点头:“你又知道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和馨笑笑:“哥,皇祖母七旬万寿,你说咱们给皇祖母预备些什么好?

“每年都是那些东西,皇祖母看着也觉得腻味,偏偏咱们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永瑜对于皇太后只是明面上过得去,总的来说祖母除了对和馨格外喜欢以外,为了佟曦澜的事情,皇祖母对自己始终都再热衷不起来。不过这件事早已过去很多年,皇祖母也不好为了这件事跟自己继续纠缠下去,所以哪怕自己在皇父面前小心翼翼,皇祖母总是不甚满意地。只是如今已经不是像从前那样,竭力去想要获得所有人的认同。别人认同或是不认同,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四哥,我想到了。”永玧神神秘秘地看看窗外,确定没人:“我们自己弄来什么皇祖母最欢喜的,当面呈献给皇祖母,只怕皇祖母最欢喜呢。每年都是官中的东西,皇祖母怎么会喜欢?”

“就属你知道得多,你说说皇祖母欢喜什么?”和婉拍了他一下,给一个奶豆腐:“慢慢吃,别噎着了。”

“皇祖母从前喜欢西洋货,好些东西都是额娘趁着西洋人进献的好东西,只要是皇父给了额娘的,咱们都还没见着就到了宁寿宫和慈宁宫里,这不就是说皇祖母欢喜这些吗?额娘最清楚皇祖母欢喜什么。”永瑜津津有味吃着奶豆腐:“不过这些时候额娘都没工夫忙这个了,今早去给额娘请安的时候,额娘歪在炕上都没说话,就让嬷嬷带着我出来了。”

“额娘还真的是知道皇祖母欢喜什么,只是还不好去问额娘。”和馨点头,不过她好几个月身孕了也不能到处走:“姐,你说呢?”

“我看啊,还是就学着小九说的,是要弄些皇祖母欢喜的东西,要不每年都是那些金如意或是寿礼什么的,我都腻了。”和婉难得同意永玧的主意,实在是因为这两天忙得不行。皇父跟额娘明面上是在忙着皇祖母万寿的事情,其实是在想着什么时候离开紫禁城。不过这件事这次就是和馨都不知道,他若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叫所有人知道。

“姐,就让我去做好不好?”永玧来了兴致,既然都说自己说得对,那就是说自己说的肯定可以成为真的,再说额娘也一定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至少在宫里,自己是额娘最小的阿哥,可也是最能出点子的阿哥。

“嗯,你去做,但是不许闹出格。要是惹出什么纰漏来,我可不给你收拾后来的事情。”

和婉点头:“你先出去,姐姐跟四哥有事儿要说。”和婉决定给永瑜透风,这件事最多三天的时间,皇父甚至连这次皇祖母万寿都不愿再管,巴勒珠尔说得很清楚,皇父是希望早些离开紫禁城的。

“好哦。”永玧兴高采烈拍着手出了花厅,花厅里面又只剩下姐弟三人。巴勒珠尔知道今天他们要说什么,所以特意留在宫中办事,只是单请永瑜过府也是跟多尔济商量以后的接过。多尔济这个人看上去憨厚老实,其实也是个再精明不过的人。身份既是额驸又是蒙古亲王,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收敛锋芒。面上都是听着别人的话,内里还是自己拿主意的。就好像这件事,巴勒珠尔多少都要问过多尔济才能最后决定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