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睿一愣,树上那叽叽喳喳的声儿吵得他没敢听真切,怀里人倒趁着他这一愣神,转过来身。唇边含笑,清凌凌的眸映着明媚的日头,里头山山水水,多少故事;小涡儿圆圆的,盛满了蜜,一张小脸,带着那两条被他糟蹋了的粗眉毛,依然是珠玉嫩滑,娇娇可人…

他正看得出神,她竟是踮起脚尖,环上了他的脖颈,小脸亲亲地贴了他,甜甜的小声儿道,“想你呢。”

也不知是他每次都要得太急,还是每次都是他求着,任是他问,任是他逼,从未在丫头口中得过这么明明白白的情话,总是臊得慌,总是骂他不知羞,红着小脸躲得紧,惹得他越追越想欺负她!可这一时的,她竟是把这腻人的话说得这么安安生生的,比他平日的信口拈来一样还要顺嘴,他的把握全部没了倚靠,就这么…被丫头调//戏了!

“相公,相公…”

大开着窗,她还不安生,蹭来蹭去,蹭得他的心像是小猫抓挠,痒得实在难忍,齐天睿不觉咬牙,“好丫头,你是想着在人家家里,又是这一身男人衣裳,我不敢碰你是吧?”

“没有啊…”

她嘟了嘴巴,应得好是无辜,大男人的志气怎可就此折在她怀中?一个小嫩丫头,还能比我无耻了不成?双臂箍紧了怀中,细嫩娇娇的腰身,轻轻一提,她就离了地。

“呀!”小声儿轻轻地叫,不待她再开口,他低头,狠狠地啄住那小东西。原本想先好好咬她两口,教训一下,谁知,他还不及张嘴,那嫩嫩的小唇竟是张开来,她探了进来,颤颤巍巍,痒痒的,滑滑的,绕在他舌下,缠了他,香甜蚀//骨…

只觉丹田一股热腾地蹿起来,他手臂一颤,险些就丢了怀中。最恨没把握,即便就是鸳鸯被下,也要由了自己的性子去才能得着那最极致的好处,可这一回,一不当心就被她把握,比上一回端端等着她来“哄”还要难耐,心已然软成了水,身子都有些站不住,脸面这一事么,就…罢了吧…

原本,亲亲就好了…谁知她要放了,他竟是不肯了。见他闭了眼睛,眉头轻蹙,鼻息再不匀称,这模样好熟悉,莞初知道,这是没完没了了…起先自己还能睁着眼睛,醒着耳朵,外头风吹树梢的声音都要捕捉一下,生怕外头来人。后来…也屏不住,一时随着他纠缠竟是脑子都发昏,心一软热,耳中竟是听到了脚步声,吓得一个激灵!

“嗯,嗯,嗯…嗯!”

她拼命挣,他总算离了她的唇,耐不得的喘//息,那眉头竟是放不开,不待她再挣,他竟是双臂一举,将她架了起来。男人衣袍下是外裤,被他这么一支撑,她竟是端端坐在了他腰间,手臂卡着,一丁点都再动不得。

“哎呀!”这一架,他只管仰头端详,她高了好多,一眼瞧见那窗外果然有人影走过,急得小脸通红,“哎呀!真给人瞧见了!”小拳头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哈哈哈…”

见她总算是露了那慌张的小兔子本色,齐天睿得意,笑得肆无忌惮,就是不肯放她下来!瞧吧,谁爱瞧谁瞧,顶多明儿传出去,七爷又好男色了,多热闹…

午后的日头正艳,只是这梅雨季一淡,湿热的夏已然露了端倪。拢着怀中人骑在马上,齐天睿不觉就有些冒汗,低头看看,那小脸细白如玉,清清净净,他轻轻咽了一口,“丫头,”

“嗯,”

“时候还早,咱们往私宅去如何?”

“不去。我饿了呢。你只管自己吃,也不说给我包两块点心出来。”

“那席上能有什么好的,我也没吃好。回私宅,咱们好好儿吃,啊?”

“不要,回素芳苑,小厨房好着呢。”

“丫头!”

莞初噗嗤笑了,回头看着他,“到底为何要回私宅去?”

看着那浅浅的琥珀好清凉,齐天睿才知心思藏不住,呵在她耳边道,“回私宅咱们到池子里洗洗,天太热。”

“你少哄我!”莞初噘嘴,“那是热泉,洗了更热。”

“看看你懂什么!旁边有凉水,你试试,先热,后凉。能把汗毛孔都炸开,舒服着呢。”

“我不会水,怕。”

“有我呢,不怕。”一想起那日池子里,头一次两人贴得那么近,齐天睿只觉心热,语声不觉就腻,“相公抱着,啊?”

“哎呀,不…”

“爷!”

两人正是在马上腻缠,就见石忠儿远远地迎了过来,来到近前,跳下马,齐天睿问道,“怎的了?”

“莫掌柜有请!让您即刻就去!”

“哦?”齐天睿惊讶,莫向南虽说向来行踪不定,可要见他也会提前一两日给他传信儿,这是怎么了这么急?因问,“可说是为的什么?”

“说是有位贵客要见,正摆午宴呢。”

齐天睿这才定下心来,正要揽了缰绳转方向,怀中人道,“相公,你去吧,让石忠儿先送我回府。”

“一道去,正好也引你见见莫大哥。”

“怎么见?”莞初嘟囔,“你看看你把我打扮的。”

齐天睿低头端详,“好看着呢。走,莫大哥那儿的厨子手艺也不错,咱们讨他的好吃的去。”

莫向南在金陵没有家宅,独来独往,一旦住下就是伊清庄的后院。往常齐天睿进来,都不需什么人引着,熟门熟路,只管进就是。这一回,竟是莫向南贴身的小厮亲自候在外头引他。那小厮瞧了一眼他身后,犹豫道,“二爷,这位是…”

“我娘子。”

那小厮略一怔,赶紧弯腰施礼,“夫人。”

三人往里去,齐天睿才见今日伊清庄也与往日大不同,里里外外都清静,连那套院里总是人来人往点货之处都没了声响,似是特意清了场,屋檐底下、来往穿廊门口还多了几个眉目冷淡的陌生人,一眼瞧过来让人寒意顿生。齐天睿纳闷儿,“今儿这是谁啊?”

小厮轻声回道,“爷见了就知道了,贵客。”

来到正房外,莫向南正在台阶上候着,三人引见,莫大哥十分热络又不失礼数,与这头一次见面的弟妹竟是这副打扮未见丝毫异样,莞初却是应得十分不自在。都是至亲,齐天睿哪里还顾得,只管牵了她跟着莫向南往里去。

进了门,才见将将摆了午宴,一大桌子山珍美味,齐天睿左右环顾,问道,“大哥,贵客在哪儿?”

“嫌南边儿天气闷热,在里头换衣裳呢。”

“七叔!”

正说着,应着朗朗的语声,内室的帘子打起。少年郎,宽肩束腰,足有七尺的个头,褪去了外袍,套了一件薄绸衫,隐隐现出那底下铁疙瘩似的臂膀。剑眉星目,高鼻薄唇,本是十分英俊的模样,却不知为何,眉目间有种与他年纪十分不相合的味道。齐天睿一眼望过去,不觉蹙了眉,这少年,款款而来,任是这热络的一声唤依然掩不住那通身狠绝之气,似是从骨头里透了出来,寒气逼人,恍惚转瞬之间,就是金戈铁马、杀气腾腾!目光亦邪亦正,让人琢磨不透,更不敢琢磨,人未近前,气势逼人!

“这就是齐二叔?”

少年看着齐天睿,齐天睿拱手道,“在下齐天睿,见过肃王爷。”

少年微微一笑,“七叔说你眼睛毒,还真是的。”说着他看向齐天睿身边的人,那原本只淡淡含在唇边的笑,一时就晕进了眼睛里,走过来,低头看着莞初,“哟,你是个女孩儿吧?”

齐天睿立刻要往身后揽,被莫向南一把握住,“景同!这是天睿的娘子,按辈分…”

“你的眼睛真好看!”小王爷只管饶有兴味地端详着,近近地,似是要探进那浅浅如水的眸中,“怎么是这么浅的颜色?可曾有外族血统?”

莞初轻轻摇头,“回王爷的话,不曾。”

“你不用这么跟我回话。”他笑了,面色好是柔和,“我问你答就是,爹娘都是中原人?”

“嗯。”

“那真是难得。你多大了?十五,十六?”

“十六。”

“你的声儿也这么好听!”他越发起兴致,“我也十六,我是冬天生人,你呢?”

“就是这个月。”

“哦?那你是姐姐了。”

眼看着齐天睿的脸色黑了下来,莫向南也觉有些把握不住,忙道,“景同!”

“姐姐,来,坐。”

说着就招呼她入席,莞初有些不知所措,看向齐天睿和莫向南,岂止不待二人应,那小王爷又回了身,拉起她的手就往桌边去,“姐姐,来,咱俩一道坐。”

齐天睿眼看着那倚小卖小的东西,那仗势欺人的小霸王,双臂一叠放在桌上,只管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丫头,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完全不见了棱角,口中姐姐长,姐姐短,哄得丫头的小脸也绽了笑。那副恬不知耻的模样,从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到无耻小儿,几乎就是一瞬间,齐天睿只觉头有些晕…

第99章 ,

以莫向南如今的财力,若是齐天睿算得不错,该早已是江南商贾之鳌头,可那一口的京字腔却是无法遮掩他的来处。此人深居简出,城府深、心思重,且武艺高强,架势拉开招招夺人性命,显是战过沙场,绝非天悦这等民间习武的儿郎可比。齐天睿早就疑心他是京城望族落难到此,可大哥不说,他就不问。

将才一眼看见这位贵客,心中的疑惑突然明了,算定这就是今日到访金陵的肃王爷季景同,可这一声“七叔!”依然超出了他的预想,小霸王身世离奇,除了姑母早就没有旁的血亲,为何会叫莫向南叔叔,且排行论辈,如此亲近?若是搁在平常,齐天睿最是有兴致来探究,且大哥今日能叫他来也是有意要于他引见,即便就是问出口也不妨,可这一时半刻的,齐天睿的脑子里头一片混沌,烧得热,只能看见眼前景象!

丫头身旁围了一个小子,一人算“围”实在不过分,这厮莫看年纪小却是人高马大,一手支在桌边,一手撑在膝头,侧着身,将身边的圆凳端端围拢,丫头娇小,从这边望过去,竟似坐在他怀里!此刻他歪着头,脸凑得近,被那一双浅水琥珀迷得神魂颠倒,眼看着就要进去了。

“姐姐,我妹妹的眼睛是蓝色的,她有波斯血统,映了日头像是水晶石;可你的颜色竟是比她的还要浅,瞧着像草原上春天刚化开的水泡子,凉凉的,浅浅的,什么都映得出来,真好看。”

好小子!好甜的嘴巴!!嬉皮笑脸的模样,腻得人恨不能一巴掌过去扇死他!自己的丫头自己还从未这么狠地夸过,看那小脸果然受不得、粉粉地染了晕,拢在那小子怀里,忽地有种郎才女貌的般配。一股酸劲儿上来,齐天睿一把甩开莫向南走了过去,“王爷!您上座!”

“本王,不。”景同头都不回,只管看着莞初,“姐姐…”

“叫婶婶,啊?”齐天睿握了莞初的小手就往怀里揽,“侄儿。”

不待莞初抽身,景同一把握住她的腕子摁在原地,惊喜道,“呀,真的啊?那感情好啊,那咱俩就是娘儿俩了。”越发腆着脸凑到她耳边,“婶子,侄儿睡不惯那驿站的床,偏七叔这铺子里也不像个样子,我跟你回家住,啊?”

“季景同!!”

一声乍,咬牙拧眉,齐天睿再忍不得!

“大逆不道。”景同回头,慢条斯理的,“来人,拖下去,给本王剁了。”

噗嗤,莞初笑了。挣开景同的手起身握了一脸铁青的齐天睿,小声儿嗔道,“相公,他逗你呢呀。”

“敢跟本王斗。”景同斜了齐天睿一眼,嘴角一翘,一丝笑好是不屑,“小家子气!”

被这么个十几岁的小子呵斥,齐天睿哪里受过,却怎奈那金光闪闪的“本王”压得他只能咬牙。一旁的莫向南看着倒笑了,抬手点点他,“还不如弟妹通透。”

“就是,”景同随道,“心眼儿针鼻儿大,还开钱庄呢,不得赔死。”

“行了,”莫向南瞪了景同一眼,“你也不是个好的,头一次见就得罪叔叔。”

景同挣了挣眉,到底没顶嘴,转正了身子,下巴点点身旁的位子,冲着齐天睿道,“想让我认叔叔,姐姐随我坐。”

齐天睿心里骂道,哪个想要你这么个倒霉侄子?!虽说当着莫大哥的面自己是有些没把握住,却完全不是小题大做!丫头这模样,是个人见了都想多瞧几眼,这小不正经的东西,丝毫不见廉耻,再不拦着,蹬鼻子上脸,不定占什么便宜呢!

“相公…”齐天睿被小声儿叫得低头,丫头正亲亲地握在他手心里,相公不坐,她也不坐,心里这才舒坦些。

“天睿,家宴,不必拘礼。来,快请弟妹入座。”

莫大哥给了台阶,齐天睿不下也得下,这才拉着莞初落座。六仙桌,四人围坐,怎么也躲不过,只得顺着将才的势,许她坐在了景同身旁。果然不出所料,那小子立刻笑成一朵花,柔声柔气地又凑了过来,“姐姐,你那老相公还气着呢。”

莞初好想笑,手下却被握着一动不敢动,只得抿了嘴儿,赶紧冲景同摇摇头。

“姐姐,南边儿怎的春天也有蟹吃?里头能有什么啊。”

“这是高丽那边运过来的花蟹。一年两季,春天正是母蟹肥的时候,黄多味美,金贵着呢。”

“真的?”景同两眼放了一下光,看着那蟹又一撇嘴,“剥起来太麻烦,不吃了。”

“好吃呢,你尝尝。”

“嗯,真好吃!姐姐,你手好细,剥得这么干净。你剥给我呗?”

“…好。”

这两个年纪相当,一道捡菜,你一眼我一语,合拍得很。那小子言语虽听着撒娇,两眼也老盯着丫头的眼睛,倒没再动手动脚,齐天睿一旁黑着脸瞧着,也只得罢了。

莫向南亲自斟了酒,递给齐天睿,顺着他的眼神低声道,“坏小子,莫跟他计较。”

齐天睿接过,喉咙里嘟囔了一句,“什么东西!”

至亲家宴,几盅热酒下肚,将才的别扭烟消云散,席上终是热络起来。景同与莞初意外地投缘,小姐姐清灵的模样和一口糯糯的江南口音让景同好是喜爱,不听地问东问西,听她说民俗小吃,听她讲烟雨江南,山林乡间的传说,一个个亲历的趣事,就连莫向南都听得津津有味;而小霸王口中的塞外草原也让莞初十分入神。

齐天睿知道丫头从小跟着老泰山行南走北,最是心仪各地风光,于那从未见过、一望无际的草原自是吸引,更何况景同口中的塞外可不只有天地苍穹,更有狼群、有风雪、有万马奔腾…

齐天睿在一旁安静地品着酒,任他二人亲近,一来是不想扰了丫头兴致,二来,也一面听着一面在心里暗自思忖。

当年衍州一战,肃王爷一家惨遭灭门,唯一的女儿与襁褓中的嫡孙被俘去胡营。彼时草原三足鼎立,两股势力恶斗,唯有瓦剌部落与中原相好。也是命不该绝,姑侄二人生死一线被瓦剌太师救下,为着遏制边疆战火隐姓埋名养在了胡营。因此上,景同开口第一句说的就是蒙语。胡人野蛮,狠厉,养得他狼崽子一般,五岁时被威远大将军迎回朝中,袭下老祖的爵位,六岁成王!

这传奇的身世本该到此结束,肃王灭门,在朝中再无根基,一个空爵位养一个小王爷,再不会有什么实权把握。岂料,这小王,生就带着一股霸人的气势,学文习武,搏命一般的狠绝。行走京城,达官显贵的公子哥们哪个敢触他的霉头?为戍边,兵部擂台夺印,当年的武状元险些命丧小霸王拳下。血淋淋的帅印夺下,又送回,唯丢下一句话:我阿爸就是十六岁夺的印,我今儿也试试。

虽说嚣张,却是极有根源。瓦剌汗国雄踞草原,统一在即,而当年的太师夺位成了大汗,此人正是景同在草原的养身之父。胡人血性、极护犊子,登基不久就封景同瓦剌汗金顶一字王。从未有人能在两边为王,从此边疆修好,更进一步。每年瓦剌特使往中原送礼,都会拜望肃王府。两边至亲,人都说小霸王一封信,顶得边疆千军万马,如今的安宁谁又能说没有他的功劳?

只是,这荣耀落在齐天睿眼中,却不知为何对这小王生出一丝怜悯:他口中的草原如家一般亲近,思乡之情溢于言表,可中原与胡地不可能永世修好,他究竟算是哪边的人质?一旦战火起,他这一身的武艺会为谁而战?为他出生前就灭去的族人,还是他睁开眼就看到的亲人?为他身上流淌的血,还是为他心头的挂念…

午宴开得晚,一顿饭几个人吃到了后半晌,又上了茶。景同正跟莞初聊得起劲,莫向南却提醒说,与乐园的戏要开锣了。景同蹙了蹙眉,“我不爱听戏!”

“那是我大哥的班子。去听听吧。”

“是么?”景同惊讶,“那可得去捧场!你们一道去么?”

齐天睿原本不想去应那场面,可知道丫头是想让小王爷去给谭沐秋镇镇场子,这便应下。只不过,莫向南依然不便前往。临行,齐天睿回头看着伊清庄的匾额下,莫向南负手而立,修长的影子落在西斜的日头里…小王爷的叔叔,小小的绸缎庄主,他一定有万般的苦衷才不能在世人面前露面,赚尽银钱又如何…

晴了一整天,此刻朗朗夜空,繁星满布,一颗一颗缀得仔细,落在水面上,闪闪烁烁,天与地和;小风过,悠悠涟漪,一波一波将那光晕开去,满湖晶莹…

沿湖而走,马蹄嘚嘚儿,莞初靠着身后的怀抱,深深吸一口那湖水与星辰的清新,醉了一般眯了眼睛…

“看把你美的。”身后沉沉的语声轻轻咬在耳边,“将才的戏听过瘾了?”

“你不过瘾么?”

“嗯。”齐天睿不得不应。哪里得见谭沐秋素衣清唱?只有一把胡琴跟奏,这么近,这么清静,能听得到他喉中转音,干净利落;大开大合,荡气回肠!更难得的是,原当今儿这场面这么尊贵,金陵城的达官贵人定是都接了帖子,银钱先不论,多少脸面?往后谁还敢轻看谭家班一眼?可一去才知道,只有他们几个,至亲挚友相聚,好不亲近。齐天睿不得不叹,谭沐秋果然大气!

“看我哥今儿唱得痛快,他与褚大人真的是好呢。”他的声音,莞初早已惯熟于心,今日她就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哥哥和他身边围拢的人,难得见那眉头舒展,难得听他与人聊得热络,一遍遍回想只觉心暖,“小王爷也与哥哥好呢。”

“哎,说起那个小霸王,临走他把你拉出去给了你个什么?给我瞧瞧。”

“不。”

“当着相公的面,敢接旁人的信物,当心我回去揍你!”

他威胁得好“狠”,手臂却拢紧了她,下巴磕在她肩头,痒痒的。莞初笑了,蹭蹭他脸颊,“喏,是只小狼牙箭。”

原来她一直握在手中,两指捻起来,星光下,不足半个巴掌大小的小箭,箭头尖利,白惨惨,森森寒光;箭尾密扎整羽、斑斓的颜色,好是精致,齐天睿不觉赞道,“果然是个稀罕物!”

“嗯,王爷说这是他自己做的,用的都是草原上的平常东西呢。”

这小丫头真是,好虔诚地信人家!齐天睿恨得咬了一口那小肩头,“他就是哄你!西北一地有的是蒙商,狼牙做箭头是有意思的。像他这般尊贵的身份,定是头狼;那箭羽也该是鹰羽才对,哪个是平常物?”

“真的呀?”小声儿丝毫不觉无知尴尬,更是欣欣然,“那真好!相公,赶明儿我也想去草原看看。”

齐天睿闻言直起身,蹙了眉,“跟谁去啊?”

肩头一空,莞初立刻觉出冷,赶忙收了那小箭,“自然是跟我相公去呢。”

看她仰着脖子,好是讨好地瞧着他,齐天睿白了一眼,“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分明知道那地方是胡人的领地,除了那小霸王,你相公哪有本事带你去。”

“那我就不去了,守着我家相公呢。”

小脸好不知羞地蹭在他颈窝,痒得齐天睿越发逞了脾气,“这会儿倒是乖,将才跟人家亲着呢!都没给我剥过蟹,看那小子美的,恨不能凑你手上去吃了!”

“生气了啊?”

“嗯!”

抬起手臂轻轻勾了他的脖子迫着他低下头,她嘟起嘴巴,在他腮边啄了两下,正要离开,见他微微一蹙眉,她赶紧又贴近,这一回,唇亲亲地贴着他,不再动,只留着鼻尖与脸颊之间一点点空隙,气息轻轻呵着,他的味道…

静静的夜,马蹄嘚嘚的声响,星空下没有方向,没有终点,只有缓缓信步,凝固在天地之间…

好半天,她才慢慢离开,“好了没?”

浅浅的水眸映着满天的星光,齐天睿忽想起景同的话,“…像草原上春天刚化开的水泡子,凉凉的…什么都映得出来…”轻轻吸了口气在她唇边,“丫头…”

“嗯,”

“今晚咱们不回素芳苑,回私宅,啊?”

“…嗯。”

夜深。湖面上的风带着丝丝水凉吹进院中,摇着树梢头,沙沙地撩着夜静…

泽轩里,一盏小烛,柔柔一小圈光亮,静静地候在帐外,帐中那喘息中悉悉索索的声响越来越把持不住,小烛灯捻儿都羞得低下了头…

细细的手腕被他的大手握过头顶,他深深埋着头,今夜不知是因为回了私宅再无顾忌,还是这张床果然大得让人放纵了,从未见他如此,失了神智一般,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两个;烛光恍恍,一床锦被早已遮不住,迷离的目光只能看到他的背,蒸腾的热气…

原本细细的品啄变成了肆无忌惮地啃咬,湿湿的,凉凉的,牙齿所及之处,腻滑的肌肤,似冷,似烫,小虫噬骨…心,像要挤出了胸膛,通通的雷声早已击破;小银针随着那剥去的中衣早没了踪影,没有那清醒的痛,一波一波、窒息的难耐涌入胸膛,她似溺在了海浪之中,濒死的感觉那么清晰…

“相公…相公…快放开我…”

小声儿瑟瑟发抖颤在齿间,入在他的耳中似声声娇//喘,人一疯,更无把握…

“不行…不行…”莞初只觉一身腻热之下,唯剩的遮掩也在他的撕扯下要褪去,模糊的神智真真切切感觉到那将死的恐惧,奋力搏道,“相公!!”

他不抬头,死死摁住她,“听话…这个时候停…你相公…会死的…”

“相公!!”

静夜之中,如此凄厉!他猛地清醒,赶紧抬头,只见她脸色煞白,一额头的汗,他吓了一跳,忙起身将她拢在怀中,“丫头,丫头,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