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煜挑眉:“怎么回事?”

“你,你看看这个。”跑得急,胖子上气不接下气,把手中的报纸递给丁煜。

丁煜看看报纸,又看看胖子,接过。

不过是城中某报的体育版,一打开,就是他的照片,他皱了皱眉,心想又是什么新闻,然后看到上面的大标题。

“惊爆!曾经的超级球星竟是QJ犯的儿子!”

“鬼扯!”丁煜骂了一句,直接将报纸扔在地上。

做球星多年了,多半知道一些新闻不过是无端炒作,只是现在这条新闻也未必太扯了点。

“我老婆拿给我时我也以为是胡扯,但丁煜,你看内容,”胖子从地上捡起来,找了一段读,“丁煜的生父,二十七年前因QJ未成年少女入狱,后此女怀孕,其家人逼迫丁家负责,丁煜的大伯顾及此女名誉及肚子孩子,但因此女未到适婚年纪,便答应先与之订婚,几个月后,此女生下一男孩就是现在的丁煜,但此女因生产时失血过多死亡,丁煜大伯单独抚养丁煜,因不满周围闲言碎语,搬去乡下,一直以丁煜生父的身分带大丁煜……。”

“丁煜,完全合理啊,你以前不是说你二叔在坐牢吗?原来他是你亲生爸爸,”胖子看着丁煜道,然后看到丁煜的脸变得铁青,他有点被吓到,轻轻道了一句,“你没事吧?”

然后手中的报纸猛的被夺过来,丁煜看了上面的内容半晌,一咬牙,将那报纸撕的粉碎:“什么乱七八糟,你也相信这种报纸。”

“可是它下面例了很多证据,丁……。”胖子还要争辩。

“我说过那是胡说,”丁煜吼了一句,太离谱,父亲就是父亲,怎么忽然成了自己的大伯,而原来的二叔竟成了生父,那报纸也太扯了,他抓了胖子另一只手中的手机,直接拨给李品,“有事情,你快过来一趟。”

暖风看着小江指给她的那篇报道,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

一定是那张报纸在胡说,丁煜与自己一同长大,他的爸爸自己也曾相处过,怎么从来听过有这回事?QJ犯?父亲是QJ犯?

以她的理智来说,丁煜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身世都与她无关,却无端的觉得心惊肉跳,那篇报道显然有备而来,证据充分,让人不得不信,丁煜以这种方式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又会是什么反应?以他的脾气,一定会出事情。

然而她还是不想相信,也许,真的只是一次恶意的炒作。

她努力让自己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上,做个事不关已的人,站起来去茶水间取水,却下意识的带着手机。

然后在经过前台时把茶杯往前台桌上一放,到卫生间里打电话。

“丁煜,”她停了停,才问电话那头的母亲,“丁煜,是去世的丁叔叔亲生的吗?”毕竟与母亲曾是夫妻,母亲应该知道些什么。

那头的母亲愣了半晌,道:“怎么又说丁煜的事?什么亲不亲生的?怎么了?”

“今天有丁煜不好的报导。”暖风将刚才看到的报导内容说了遍,这样的事母亲不久就会在电视或其他地方看到,所以没必要隐瞒。

那头半天没说话,暖风有些急,叫了声:“妈。”

“是不是亲生的,”母亲终于说。

“妈?”暖风傻了。

“不过没想到是那个畜生的儿子,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种,报应!”母亲在那头冷冷的说。

暖风人颤了颤,抬头时看到卫生间里镜子中的自己,脸色苍白。

有人推门进来,是另一个部门的同事,冲暖风笑笑,暖风就挂了电话:“妈,就这样吧。”

出了厕所,直接回到座位,不知是不是空调开得太大的缘故,无端的觉得冷,母亲那句冷冷的话还在耳边: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种,报应!

抬起头,看到自己的茶杯,才想到它应该在前台,现在却倒满了放在她的桌上,应该是小江顺便帮她倒的。

刚断了腿,现在又传出是强QJ的儿子,李品没想到雇的侦探竟然这么不牢靠,把调查的内容高价卖给了报社,本来是她手中的把柄,现在却成了街头巷尾的新闻。

她忽然有点不敢面对丁煜,说到底,她是不想伤害到丁煜的,她想像不出,如果那样的消息是经过她的手传出去的,丁煜又会怎么看她?

所以她应该觉得庆幸吧?

门微微开着,几个小护士在门边偷偷往里看,她咳了一声,几个护士才不甘愿的散开了。

正要推开门,却听到丁煜的声音:“是不是真的?”

没有在吼叫,竟然意外的平静。

丁建国应该在里面。

果然。

“我去找那家报社去理论,我要告他们。”是丁建国的声音。

“我问你是不是真的?”丁煜的声音抬高了几分。

丁建国没有作声。

他没有否认,只是不作声。

这个时候,不管外面的情况多糟糕,丁煜的态度多糟糕,却是说明实情的时机,既然媒体已经为他说了大部分,而且貌似证据确作。

“说话!”丁煜低低的吼了一声,已经要发怒了。

“阿煜,你早知道我是因为QJ坐牢的。”

“所以呢?”

“你以前不在意,叫我声二叔,现在为什么?”

“因为现在我要叫你声爸,那个被QJ的人是我妈,”“叭”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李品看到丁煜站起来,逼近丁建国,“还有我发现,原来□这种病也会遗传,如果你真是我父亲,那我真是该死的与你相像!”

不知怎地,丁煜想起暖风打掉的那个小生命,之前只是觉得意外,此时却莫名的心疼,如果暖风生下他,如果与自己母亲一样的结果?他的手掌猛的拍向自己的额头,盖住眼,一滴眼泪随着掌心滑落,又迅速的被他擦去,原来自己有这么邪恶,还不可理喻的对她着纠缠不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顿时没了要责怪这个“二叔”的力气,说到底,他们一样可恶,谁也没有权利怪谁。

暖风陪着吴征来看吴父,吴征这几天瘦了一些,显然是担心父亲的病情。

吴父看到吴征似想说点什么,却完全不能说话,只是嘴巴一张一合,吴征便将耳朵凑到他嘴边,想听清楚他想讲什么。

暖风与吴母说了几句话,看她没有心思多说什么,眼神焦虑的看着眼前的两父子,便很识相的退出病房,此时他们一家三口,她一个外人,就离开一下吧。

人站在走廊里,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暖风看着不远处一个腿受伤的青年由母亲扶着往前走,她很自然的就想到丁煜。

刚才来时,看到医院门口等着好几个记者,应该是想采访丁煜的,自他回国来,就是多事之秋,先是断腿,现在又闹出这么大的新闻,后面又会发生些什么事?

她又想到丁建国,为什么他是丁煜的父亲?

“既然来了,就去看看他吧。”病房门打开,吴征从里面出来,看着暖风的背影道。

暖风怔了怔,回过头:“不去了。”

“上去吧,就这幢楼。”

暖风还是摇头:“算了吧。”

正说着,走廊那头的楼梯口,有好几个记者模样的人跑上来,往他们这边看了看,然后其中一个道:“楼上,楼上,不是这层。”然后又匆匆的往楼上去。

暖风怔了怔,那些人一定是冲着丁煜而来,不过八楼也有警卫,他们未必见得到丁煜。

她想着,准备不理会这些,却看到刚才那些上楼去的记者又急着下楼,口中道:“在楼下,小李在楼下看到了。”说着一窝蜂的往楼下冲。

暖风心里一紧,从走廊一侧的玻璃窗往外看,楼下草地上,一群人将一个人紧紧的围住,那个人不是丁煜又是谁?

他怎么回事,这种情况还到楼下乱跑?她不由有些心急。

几个警卫冲上来,将记者拉开,然后人太多,刚拉开就又围上去,丁煜被围在其中挣脱不得。

“丁煜,丁煜,有关你生父是□犯的报道是不是真的?”快门不停的按着,相似的问题一起砸向他。

丁煜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他本想从后门偷偷溜出去的,却还是被记者撞个正着,照相机的镜头打在他脸上,他下意识的一推,那记者向后靠了靠,然后就有些混乱,似乎有人说他动手打记者。

他被推攘着,有些站不稳。

暖风在楼上看着这样的场面,有些心慌,回头对吴征说:“你在这里,我下去看看。”

吴征想拉住她,这时候她过去也没有任何帮助,但她走的飞快,他手抓空,看着她往楼梯口跑。

“要小心。”他在她身后喊,表情微黯。

她确实帮不了什么忙,跑到楼下也只能这样看着,然后忽然有人跑上来,她看到李品,边走边喊:“各位记者,这里是医院,你们的行为已大大的影响了医院的正常次序,如果你们再不离开,院方将动用所有保安力量维持次序。”

人群果然安静了些。

“丁煜还在治疗中,请大家尊重他及他的隐私。”李品继续说着,而说话时,人已拨开人群,暖风这才看到丁煜手中有一束纯白的百合,已被挤得破败不堪。

李品想趁记者们没回过神时,将丁煜拉着离开。

然而丁煜却不肯走。

“那个报道是事实。”他忽然说。

记者们又马上骚动起来。

李品在旁边向他使眼色,但丁煜没有理会。他本来是不想说任何话,但忽然又觉得这样的隐瞒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我很不情愿,但我没办法选择,”他看着手中的百合,“今天本来是要去看我的生母,可惜……。”花已被挤碎已不能再用了。

“你们想知道的我已经都说了,也请你们不要再围在医院门口。”他说完这句才跟着李品走。

“丁煜,听说你的女朋友听到这件事跟你分手了。”那是因丁煜的身世暴光莫名炒起的无中生有。

丁煜面无表情,想回答时,抬头正好看到不远处的暖风,愣了愣,却又马上转开视线:“我没有女朋友。”他说完这句,又往前走。

几个记者还在身后追。

丁煜已经不想理睬,经过暖风时他停了停,然后对身旁的李品说:“帮我再买束花。”便直接走过去了,原来手中的花扔在地上。

暖风看他走远,然后低头看着地上的花,已经不成样子了。

自尊心超强的他居然承认,没有发怒,也没有耍脾气,平静的,她蹲下身捡起那束花,香气犹在,

丁煜,快步走进床房,喧嚣终于被关在门外。

人直接走到窗口,急切的往暖风刚才站的地方看,人已经走了,那束花还留在那里。

身后李品本来准备将丁煜大骂一通,但听到他说是因为要去看自己的母亲,便没有骂出口,在他身后道:“花已经让助理买了,我待会陪你一起去。”

丁煜点点头,看着楼下的那束花,半晌,忽然道:“我想通了,我们还是回美国去。”

李品一愣:“什么?”

“回美国,到那边从新开始,做生意也好,打工也好。”

“那,”李品有些反应过来,“那暖风呢?”他不是像抢玩具一样,巴着暖风不肯放?

“暖风?”为什么现在叫起来有些不真实,说到底他也是□犯,和那个人一样,而他之前从没这样认为过,虽然他不知所措的逃开了十年,却仍想着那不过是一个不经意的错误,而前几天猛然知道的事实却让他深受打击,“还是算了吧。”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误上贼船啊,文在豆未知的情况下上了青春童话频道的推,本来豆还高兴,结果第二天就收到邮件十天内更2.5万,天啊,原来是要代价的。

好吧,豆努力中。

重来

这次他没再半路改主意,有些垂头丧气,像每次输了球后的样子,李品觉得她可以理解他,但看着他的眼神时又完全不能理解。

他和暖风到底发生过什么?是什么事情让他似乎已经迈向她了,最后却仍停在原地,只顾一个人自寻烦恼,却从不向暖风多说什么?太别扭,让她很想用力打他一下,问他:丁煜,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没有通知丁建国,这从某种程度上说他还不能完全接受那个事实,虽然他已经在媒体面前承认。

车行的极慢,车厢里开了空调却仍是闷,因为李品不喜欢听那些所谓黑人音乐,所以助里只敢开了收音机,来缓解塞车的无聊。

习惯性的停在体育台,却是整点段,放了一堆广告后才转正题,而这个正题说的正是有关丁煜的事。

助理看看丁煜,打算换台,丁煜却阻止了:就听这个。

助理又看看李品,李品没说什么,便继续听下去。

无非是分析了下最近有关丁煜的新闻,并没有很着重于他的身世上,而是他的断腿事件,语气颇有些婉惜,认为国内几年里不会再有丁煜一样出色的球员了,然后是一些听众播进的电话,多半是可惜,李品听得有些烦,让助理转台,却正好听到有听众打进来,言词激烈:“丁煜到底有没有脑子?让一场友谊赛毁了一双黄金腿,这样也太窝囊了!”

“关掉!”李品喝了一声,助理马上把收音机关了。

车里更沉闷,李品从后视镜里看丁煜的脸,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微微的发白。

“那人说的没错,很窝囊,”她看了他半晌,忽然说道,“如果他知道你就这样走了,会更瞧不起你。”当然腿的事情,包括身世暴光的事只是意外,但这样走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丁煜没有说话,眼睛看着窗外,李品以为他根本就不会接话,然而他却终于转回头,道:“那要怎么样?腿已经治不好了,血缘也无法改变。”都是覆水难收的事。

“丁煜,想想你为什么回来?”李品道,“你敢保证你回了美国就会心安理得,无牵无挂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心安理得,你又知道什么?”丁煜的声音下意识的高了一些。

“好,好,我不说,”走都走了,李品举起手,不想跟他大小声,停了一下,低着头道,“丁煜,这次我不陪你去美国,我们的经济约到你上飞机起结束。”

丁煜一愣,显然没想到,好半晌才道:“为什么”?

“我已经向法院申请重新审理我父亲的案子,我要留在这里把事情办完,”她抬起头,“不管结果如何,我总算试过了,以后都不会再怀着不甘。”

她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丁煜呢,而丁煜却只是看着她,然后眼神移开,又看向窗外,半晌才道:“随便你吧。”

却又猛然开了窗,发热的空气直撞进来,连同外面的喧嚣。

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的?终究要一个人各走各路,丁煜伸出头去看向前方,前路茫茫。

领了登机卡,发现胖子一家竟然也来了机场,胖子抱着儿子,后面跟着他的老婆。

“你们怎么来?”这是丁煜第一次看到胖子的儿子,小家伙一看到丁煜就笑,一点都不怕生的伸过手来要他抱。

丁煜下意识的皱了下眉。

“老朋友嘛,当然要送,来抱一下他。”胖子把儿子往丁煜怀里塞。朵

一股奶香,连同口水向他招呼过来,孩子肥胖的手快乐的在丁煜脸上拍啊拍,丁煜不敢太用力,又拍抱不紧掉下一来,人有些为难。

胖子的老婆在旁边看得哈哈大笑,总算把孩子接过来,丁煜发现自己的肩上已有一大滩口水。

胖子只当没看见,忽然想到什么,伸手哥俩好的拍拍丁煜湿答答的肩,把丁煜拉到一旁,问道:“丁煜,暖风有没有找过你啊?”

丁煜一怔,眼神飞快的闪了闪,然后摇头:“她有什么事吗?”

“还不是你让我送她和她妈房子的事,我把产权书给她,说是你让我转交的,可是她就是不肯收,我说这我可作不了主,要还就自己还去,然后我又跟她说你今天就要走,要还也不一定有机会,她就愣住了,想了半天才说今天把东西还你,顺便算是送你,她今天没找你啊?”胖子问完,想了想,自顾自的点点头,“看来是收了,一百多万的房子,谁不想要?”

丁煜没作声,收了就好,算是补偿吧,不管是对那件事,还是符蕾多年的养育之恩,这是她们应得的,然而又无端的失望,却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些什么,人笑了笑,伸手拍拍胖子,走开了。

离登机时间还有点距离,丁煜并不是多话的人,也没有多少离别情可以说,所以没说几句,便准备进检票口,让胖子他们都回去。

“丁煜啊,要经常回来啊。”胖子看丁煜转身就要离开,忽然的哭,然后怀中的娃娃也开始哭,一个胖胖的大男人和怀中的娃哭成一团,让机场里很多人停下来看。

丁煜最不会这种狗血的场面,看胖子哭,头立刻疼起来,但不可否认,因为这一哭,心里顿时酸涩起来,来时是风光明媚,现在却只有一个人离开,伤残的身体,疲累的心,他到底因何而来?

猛然转身,他学不来胖子那般痛哭,人进了检票通道。

暖风自窗内看着空中的一架飞机飞过,带着轰鸣声,渐渐地不见了。

胖子说丁煜要走,她想过去机场亲自把房产证还给他,也算顺便送他,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已经谈不上多怨他,毕竟已过去十年,有些事情忘了比记住更让人轻松些,然而……。

她回头看看病床上还在昏睡的吴征,他又病发了。

也许是天意吧,反正去不去也没什么区别,那些文件她可以还给丁建国,是一样的。

终于还是走了,这是她所希望的吗?再也没有人来烦她。

门被推开,暖风回头,是吴奇。

“这里有我,你先回去吧。”他轻轻的说。

暖风看了看窗外的夜色,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