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穆沙罗的是果断的倒床声。

走到床前,好笑地望着把自己往杯子里缩成一个鼓包的女人,扯了扯她遗露在外面的一缕长发:“这又是抽的哪一出?”

被子里面的人闷闷吭吭地不知道回了句什么。

穆沙罗在床沿边坐下,想了想,索性将床上的人连人带着被子一大团往怀里捞放着自己腿上圈抱着,隔着入秋有些厚重的棉被,戏谑道:“不闷啊?”

“闷也不出来。”隔着被子传来一声赌气。

穆沙罗顿了顿倒也由着她,似真似假地埋怨:“衣服也不换就滚我的床,脏死了。”

“你才脏。”里面又传来小声反驳。

穆沙罗看不见,丹青自己都感觉得到,自个儿的脸肯定已经红透半边天了。天知道她的行为是为了什么,只是经过了蝶衣下午这么一折腾,也许是同样孕育了生命让她在某种方面产生了共鸣,那兴奋的劲儿一直或多或少地在心里退不下去,鬼使神差地,散场的时候就跟着穆沙罗后面一路跟了来。

其实也不想怎么样。

只是想好好地抱抱他,依偎在他身边呆会会。

哪怕就一小会,也好。

这么想着,不自觉就低声说了出来。

软软的声音传到穆沙罗耳朵里,心里没来由地一抽,下意识地紧了紧抱在怀中的一团。

里面的人也没了声响。

隔着被子,谁也听不见对方的呼吸声。

屋子里安静得,好像这个世界上就还剩自己了一样。

穆沙罗。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

没有?

那我现在说,你听好了。

我爱你。

……

听不到么?那算了。

反正,说了也是白说。

后来丹青如愿以偿地把主子的手臂当了回枕头,心满意足地趴在他胸前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丹青流着哈喇子被某个实在是受不了了的人以暴力手段弄醒。

而穆沙罗是被胸前的一阵湿意从安稳的睡眠中唤醒的——不得不说,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挂着满足的傻笑的大脸摆在自己面前,嘴边还挂着一串可疑的透明液体连着那一片饶人清梦的“水潭”,这样的景象,任是谁也怕是有些接受不能。

开眼,闭眼,再睁开。

穆沙罗冷静地推了推胸前的脑袋,不醒。

再推,不醒。

直接起身。

无视身后传来的闷响以及几乎是同一刻想起的惨叫,穆沙罗淡定地换下那被蹂躏的衣服——有些人,就是欠的慌。

等两人都收拾干净了,外面传来苍怀的低声汇报。

——青云道观的动作很快,这才一个晚上,摩迦天尊陆子毅就带着几个与卫子卿相好的弟子急急忙忙赶了来。

因为正厅昨天被当了蝶衣的临时产房,现下还不方便会客,所以此刻一干人正在偏厅等着。

穆沙罗冷笑两声,拽着丹青就要往偏厅去。

见两人一齐从房门走出来,外面候着的苍怀一愣,呛了下止不住地咳了一声,随即将头低的更深。

穆沙罗见他那德行就知道他想多了,无奈又不能解释也懒得多说,只是憋着憋着一把无名火蹭就烧了起来,一直烧到偏厅也没见有灭的趋势,于是,偏厅的一群人自然就充当了炮灰。

“穆教主,许久不见。”见穆沙罗跨进门,陆子毅不卑不亢地犟犟胡须,点点头算是寒暄过。

目光扫过跟着穆沙罗进来的丹青时,顿了顿,随即皱眉。

“陆天尊,来之前竟也不与晚辈知会一声就这么光临,晚辈也未来及做迎客准备,实在失礼。”穆沙罗虽是不待见这群道士,但是面子上也算是做足的样子,半真半假地抱拳。

“无碍,老朽不过来看一眼刚出世的徒孙,算不得上是什么正式拜访,怎么说,咱也算是一家子。”

一句话说出来,不仅穆沙罗心里翻白眼暗道谁和你一家子,连陆子毅自己也郁闷得不行,心中大叹怎么就一时口快把自己冷艳高贵的青云道观和这魔道扯一块儿去了呢!失策失策!

假笑客道之后,那陆子毅终于按耐不住道出真正的目的:“其实,老朽这次来,确实是有一事要告之穆教主。”

丹青在旁边听了这句话怎么就觉得不自在。

“哦?陆天尊请说。”

“实不相瞒,子卿作为青云道观第一弟子,自幼慧根不凡,聪明灵慧。青云观法过目不忘,掌握自如。如今子卿喜获麟儿,想必那孩子定也遗传了父母的聪慧天赋,所以……”

所以老家伙是来抢人的。丹青无语,终于明白方才陆子毅那句话究竟哪里不妥——他用的是“告之”这样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句子。

这种事情,好歹也要含蓄含蓄地说——有一事相求吧?

想着瞥了眼穆沙罗,后者脸色果然沉了几分。

丹青顿时幸灾乐祸,这群道士也是急昏了头就要来硬的,上来就一副你给也是给,不给也要给的样子,殊不知这么一折腾,原本也许对孩子去留没意见的穆沙罗可能就这么变了卦。坐稳了看虎斗啊,丹青想着眯眼一笑。

而此时,蝶衣的房间内也是火药味十足。

两位还热乎着的新家长斗鸡似的谁也不让谁。

蝶衣头一偏:“让我儿子去当道士,没门儿!”

青云道观好歹是卫子卿成长的地方,陆子毅更是待他如亲子,见蝶衣一脸嫌弃的样子当然不乐意了:“当道士怎么了?恩?我不也是么?”

“哟呵!你是道士你还得意了不成?”

“我哪里得意了?!不对!我凭什么不能得意啊!”

“卫子卿!!你那么大声跟我说话做什么?”

“……”

“……欺负人……”这回声音带了点哭腔。

“我……”

“……我昨天那么辛苦折腾了半天是为了谁啊……”委屈带着哭腔。

卫子卿宣告投降,将床上捂着脸的女人按自己怀里,哄着:“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

“别哭了,恩?”

……

“还哭?!”

……

“行了以后再也不凶你了,乖,啊!”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们休息休息,欢乐地感受下种田文的轻松(抱头爬走)

凌光卷十七

朝廷太子赵恒;魔道忌水教以穆沙罗为首的一大群;白道现任武林盟主慕容从珂以及其弟慕容恒;青云道观陆子毅——这一年的杭州特别热闹,该来的不该来的,都为了不同的目的抛下身后一堆的人事聚集到了这儿。

什么?还差了一个?

一个都没差,都来了,真的。

这不,今个儿那最后一位刚到杭州。啊,不,确切的说是三位,一位主要的,两个陪同的。

“浅舟,你说我这么不打招呼地就跑来了,沙儿他们该多开心。”码头边停泊的一艘巨大装饰讲究的船上,船舱内上座,一名男子坐于垂帘之后,见船靠岸了,撩起些许帘,探出半个身子兴致勃勃地问座下的人。

说话的男子拥有一头火红的短发,一小戳柔软地伏贴与额间巧巧盖住半边眼,露出的那边双眼黑亮深邃,高挺的鼻梁与淡色的薄唇,乍一看,那姿态竟是不亚于九尾狐妖苍浅舟。俊则俊,但笑眼明兮之间,却总也是透出一股阴邪的气息。

浅舟见座上的人坐不住了,这才起身,淡淡道:“尊上莫急,待遭去通报的人带着忌水教人前来迎接也不迟。”顿了顿,“一会儿穆教主来了,尊上最好不要这么称呼他,免得他又恼了引发事端,这儿是码头。”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强调的语气。

“小屁孩子就是麻烦……”被称为尊上的男子露出一丝苦恼的意思嘟囔,无力地吹了吹额前的发,随即想起了什么似地“噌”地站起来,瞪了眼苍浅舟:“浅舟!你故意的!”

苍浅舟投去疑惑地一眼,莫名其妙被上司指责这种事放谁头上都会觉得挺无辜。

“哼哼,等通知的来我家怀儿不就跑得没踪影了嘛?!没了他那我还来杭州干嘛!”想到此男子危险眯了眯眼,臭小子敢跑就别被我抓着,折腾到你三天下不了榻,咩哈哈哈!

“……”苍浅舟眼皮一跳,在这件事上他表示十分烦躁自己的读心术能力——好吧,不排除是尊上故意泄露出来给他听的意思。

现在作为家长,他再一次很认真的考虑要不要跟上司商量——在咱儿子头上打坏主意能不能在当事人家长面前收敛点儿?别弄得生怕人不知道一样……这样作为家长的他压力会很大……

等去急报的人回来表示穆沙罗带着能动的几个亲自来了,由男子带头,苍浅舟与寸步不离的同生并肩与其后这才一同下了船。

穆沙罗抬眼,望了眼打从下船就开始眼神飘忽不定明显是在找人的魔尊,清了清嗓子,不卑不亢道:“忌水教穆沙罗恭迎尊上。”语落,身后丹青一干人行足大礼,共低吟“恭迎尊上。”

男子在穆沙罗面前站定,收敛了方才一副猴急的模样,冷漠地点点头,眼神凝聚,这才让人感觉出周身那不可忽视的霸气。

那气势,与穆沙罗不相上下,甚至更甚一筹。

原来这就是魔道总部九炎真域的领头人——魔尊言败啊?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言败的丹青不自觉地颤了颤,总觉得这人的眼神碜得慌。

言败蹭着这空隙,又仔细看了下穆沙罗身后的一群人,恩,那小子果然不在,成,翅膀硬了咱走着瞧。心下略为不爽,抬抬眼皮:“人都在了?”

“除护法月修罗蝶衣因前几日产子不便前来,其他人均到齐了。”被言败这么一问,穆沙罗有些莫名其妙。

“屁。”言败嗤之以鼻。

穆沙罗郁闷地回头望了眼,扫了两圈,再扫两圈。

恩?“绯红,苍怀哪去了?”

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绯红忽然被点名,抬起头,正巧对上言败的不带一丝情感冰冷的双眸,心中一颤,急忙回答道:“回主子,方才还在我身边的,这会儿不知道跑哪去了。”

穆沙罗皱眉。

苍浅舟拥着同生伫立于后方,那角度刚好未错过言败闻言之后眼中迅速变换那一闪而过的兴奋,尴尬地清清嗓子。

儿啊,你保重!谁让你自己作孽往火海里跳呢?爹爱莫能助啊!

言败的宝贝疙瘩苍怀本人现下正蹲在几里开外的一棵苍天古树上,圈着身子抱成一团,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半个时辰以前,正与穆沙罗报道日常任务情况的苍怀在被冲冲闯进衣着明显是九炎真域所属的侍卫打断了汇报之时,眼皮就不祥地跳了跳。等那侍卫上气不接下气儿地说清楚那个人已经等在码头,苍怀很不淡定地失手打碎了一座穆沙罗挺宝贝的青花前朝笔架。

于是在穆沙罗站起来张罗着去接人的那一盏茶时间里,他完成了一个令人纠结的选择——逃不逃?

逃,被抓着的话显然免不了被那个人吃干抹净渣儿都不剩;不逃,照样吃干抹净,只不过指不定那人心情好了会好心剩两块骨头给他爹苍浅舟白发人送黑发人。

想着,苍怀忍不住嘴角抽搐头皮发麻。

于是,还是逃吧……

不过也不知道能躲那老妖孽躲到什么时候?苍怀郁闷地移了移身子换了换着力点,树上蹲久了腿有点酸……呃……多一刻是一刻好了——

“怀儿?”

……

哈哈哈,被找到的时候那妖孽一定是这么叫唤我的。

“你这孩子,躲什么躲呢?”

恩,接下来也应该是装委屈抱怨。

“怀儿,本尊可想你了,你想本尊了么?”

……

是幻觉。

“怀儿,下来吧,那树那么高摔伤了多不好,还是,你要本尊上去抱你下来?”

……

结果言败没有机会爬树,因为苍怀一个激动过度从树上掉下来了。

言败满心欢心地将想念已久的人接个满怀,顺手把人压在地上蹭了几蹭愉快地上下其手一翻过后,才心满意足地在早被折腾得满脸通红的人脸颊两边“吧嗒吧嗒”地印下两下响亮而有分量的“湿吻”。

——苍怀的内心精神状态被这两个响亮的吻彻底瞬杀。

“现在放过你,荒郊野外的,本尊知道你害羞。”言败挂着一脸欠抽的表情发挥着自己的温柔体贴,可惜,苍怀不领情。

“尊上,可以劳烦您从属下的身上移开吗?”总算找回言语功能的苍怀不冷不热地讽刺,但是红得滴血的耳根却出卖了他。

言败看身下人别扭的样子又是一阵激动,忍不住伸手将可怜的耳垂蹂躏了一翻,才收手将被压在地上让自己折腾了个够本儿的人拉起来。随即想起了什么似地,亲密地拍了拍苍怀的臀部,“不是早说了不许唤我尊上么,再这么唤便罚你哦!”唔,手感好好……

苍怀闻言一愣,略有些委屈地瞥了言败一眼:“主子他们不都这么叫?”

“傻!他们和你能一样么?”言败无语地戳了戳那楞兮兮的人,啧啧这个委屈的眼神好可爱好柔弱好想欺负!!

不一样?什么不一样?

“啧,我才不会想上他们,笨!”言败见苍怀一脸不开窍,不耐烦地咋舌。

……

苍怀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合适——竟然想要和这个人正常认真地对话,自己真是有病。

言败抱臂,微微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情绪:“其实怀儿,你用不着躲我了。”

恩?苍怀直觉对方又要耍花样,没想到那人下一句话却让他一愣——

“我是来杭州娶妻的,恩,正妻,不是小妾。”言败微笑,眼中泛起丝丝温柔。

原来,这个男人真心笑起来那么好看么?苍怀也不知想什么,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半响,又点了点。

再开口时,发现嗓子有些干涩:“尊上娶的,不知是哪家闺秀。”话一出口,两人却都微微变了眼神。苍怀为的是自己的反常——怎么说,都该先恭喜魔尊才对,怎么就问出这样不敬的话,难道他也跟着不正常了么?

而言败,垂下了眼,内心叫个复杂。

苍怀话语中的酸涩他当然没有放过,那自然是一阵狂喜啊——穷追猛打那么久功夫果然没白费,小傻瓜自己动了情却浑然不知,哎哟喂呀真是可爱得要人命了(……),啧啧,那委屈自责的小模样真是惹人心疼恨不得直接按自己怀里狠狠蹂躏啊!

不过……戏既然演了就要演到底。言败清清嗓子压下兴奋:“那人你也认识,就是绯红。”刚沙儿是有叫这名字没错吧?

“绯红?”苍怀这下掩不住的吃惊,这两个面都没见着几下的人怎么会凑一块儿去?!

言败略微严肃地点了点头。

“……”苍怀无言笑笑,笑意却未达眼底,“那您方才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这个嘛,怀儿,你看我堂堂魔尊追着你天南地北的跑了多少年了?要我放弃你当然是很难办到的嘛……俗话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言败嘴上溜快越掰越开心,完全没注意一旁的人眼神一黯再黯,“……所以,虽然我是要娶正式的,但是你跟我回九炎真域做个男宠也是不错的……到时候……”

一转头,言败终于看见了自己那疼都来不及的宝贝疙瘩略微苍白脸色,立马住口心中暗道一声坏了!

还未等他张口解释,

“啪——”

苍怀不可置信地瞪着自己的手掌,愣了。

打从出娘胎就顺风顺水唯我独尊更别说被揍的言败捂着那疼得火撩的半边脸,傻了。

苍怀薄唇微颤,面色惊惶,往言败那迈了一步举起手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无言退回。顿了顿,最后深深地看了眼还捂着脸愣在原地没动弹的男人,转身纵身,如同逃避什么一般疾速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恩,肯定有人觉得我在扯7扯8了吧?╮(╯▽╰)╭

其实我没有啊没有啊没有。有这么一章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吧,还剩几个剧情这文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于是,我是亲妈啊,手下的孩子怎么能有个没CP的?

好吧,于是就扯出了以上CP。╮(╯▽╰)╭

Joe亲说要虐,于是我想说虐是肯定有的= =乃们不要急好么- -打滚ing

凌光卷十八

取人性命于谈笑间,震慑魔道百余年的魔尊言败其实在感情上很无能。

偏生他遇上了有一些些正经,一些些呆板,一些些老实的苍怀。于是就向干柴遇到干柴,烈火碰上烈火,除了拧在一起结个死结两败俱伤,无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