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浅舟瞅着赖在自己房间不走还一脸理直气壮的言败,无奈。再瞅瞅八卦榻前淡定垂目煮茶的同生,心里那个怨呀——这就是所谓的“娇妻在侧,而行动不能”的彻骨之恨了。

其实,此时言败却是比苍浅舟更恨。

“浅舟,你坑我!什么欲擒故纵,啐!看看这肿的!我就从来没发现怀儿轻功有今天那么顺溜过!都不待听我解释跑得比见鬼还快(您可不就比鬼还可怕么?谁抽了鬼一嘴巴还不脚底抹油啊?)!”言败气急败坏地指指自己的稍显红肿的脸侧,“你是我下属!不带你这么坑上位的!什么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书都白读了?!恩?”

你是我上司,苍怀还是我儿子呢!苍浅舟心中腹诽道,表面不动声色一脸受教的样子。

见苍浅舟垂这个头貌似是在悔过的样子言败也没准备就此放过他,继续喋喋不休:“不过想想也是我傻啊……怎么就想着请教你了呢?”苍浅舟闻言眨眨眼抬头,直觉他下句没好话,果然。 “连你自己不也是丢了爱人舍了老婆鸡飞蛋打的折腾了十几年,前段日子才把同生给骗回来么,啧啧啧,果然不是我的问题,是问错了人呐!”言败继续沉浸在自我世界中仰天长叹。

同生听到自己名字,停下了手中的闲活儿抬眼瞥了浅舟下。后者吃了闷亏反击不得还得冲着稍微有些敏感的爱人爱抚似地傻笑,顿时心中叫苦不迭。

言败眯眯眼,摩挲这下颚:“你说我去问谁好呢?”

问谁的行,只要你赶快滚蛋!

“沙儿怎么样?”

苍浅舟从鼻子中冷哼一声。

倒是同生笑了笑,接过话:“下午跟蝶衣那群丫头唠嗑时候提到过,好像若颜转随了穆教主的一个影卫。”

“哎呀!”言败叹息,“那沙儿真是太丢人了。”

另外二人不置可否,屋内又陷入一些沉默。

“话说回来……”

您是该走了。苍浅舟抬头,向言败投去略带期盼的目光。

“浅舟,你说是不是咱九炎真域风水不好?”

“……”

“要不怎么讨个媳妇就那么难呢?恩?你说咱两活那么久了碰见个有盼头的容易么?咱跺跺脚这江湖都要跟着震三震的人物怎么咱心上人就看不上呢?”言败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

同生安抚地拍拍在暴走边缘的爱人,塞了一碗刚煮好散了热的茶汤到他手里,抬眼温和笑:“言大哥说笑了,若是看上您的权利和武功什么的人儿,您倒也是看不上了罢。”

“……有理。”言败缓缓点点头,“我可不就是看上怀儿那股傻劲儿了么,多可爱。”

说起傻,您也不差多少,不用这么夸赞别人。苍浅舟鸡皮疙瘩掉一地。

一股子傻劲儿很可爱的苍怀现下正坐在里外三层锁得严严实实的屋子里,也郁闷着。他已经稳稳地维持着单手附桌挺直坐在桌边的姿势整整快两个时辰了。

可是。

该想通的问题还是没想通……

从几年前的某天遇见言败的那一刻起,两人无时不在做着你追我赶的游戏,期间自己被那人压倒做那事无数次,从起先的反抗到最后的半推半就,“你追我赶”游戏几乎已经被当做某运动前的热身……于是……现在听见那人就要娶妻自己竟然觉得有那么半刻的胸闷?!

难道,真的起了别的心思?

苍怀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有人叩响了房门。苍怀一愣,干坐着迟迟没有动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苍怀?”

是丹青。

苍怀舒出一口气,也不知是压抑还是放松了,这才起身给丹青开了门:“怎么,还没休息?”

“恩,下午见你回来时候魂不守舍的,我们放心不下,方才绯红让我过来看看你。”

苍怀懵了下,第一次听见“绯红“这个名字起了些许异样的情绪:“绯红她呢?”

“啊,”丹青暧昧地笑了笑:“她不太方便。”下午时候哄着卫衣眠时候突然来了月事,这会估计在房间缩在被子里疼得呼天喊地呢。

丹青这个笑换在苍怀眼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恩,原来是那个人去找她了么,难怪都不见人,想着冲着丹青了然地笑笑。

恩?不见人?不见绯红还是那个人?转而一念至此,那笑便是僵在嘴边,略有了些苦涩的味道。

见状,丹青暗道苍怀果然是有问题,绯红威武啊……

“说说,你这一天反常是为什么?”

“……你想多了……”

“哟,不承认。那我猜猜?是因为你爹那群人来了?”

刚想摇头否认,忽然想到貌似那个人也该算在“那群人”里面,于是一股子傻劲儿很可爱的苍怀同志老实地默认。

“见到同生前辈心里不舒服?”

没那回事,再说了见着同生前辈为什么会不舒服啊?摇头。

不是看见夺了自己亲生爹爹爱人的人觉得心里不好过么?丹青蹙眉咬着手指。“难道是躲魔尊大人?哈哈……其实没你想象得那么可怕啦……”最有可能的猜测被推翻以后剩下的只能是胡乱开玩笑。

谁知苍怀紧张地“刷——”地站起,憋红着脸道:“谁……谁躲他了!”

“……”丹青略微惊愕,无语瞪着这个满脸通红写着“你真相了”的孩子。

发现自己反应太过于是暴露真相的苍怀尴尬地与丹青对视,一直到丹青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套苍怀这样老实的人的话真是天理不容啊天理不容。于是清清嗓子,放柔了声音:“他……欺负过你?”……话一出口觉得奇怪,总觉得哪个字用得好像不大合适。于是自己偏头琢磨半天又没琢磨出来,丹青为难地挠挠头——这种套话啊安抚人啊之类治愈的脑力活果然只合适绯红来做啊!

“丹青。”苍怀忽然开口唤了声。

丹青连连答应。

“……”苍怀显然是下了点决心:“要是,我是说要是,你心上人……恩,就咱主子忽然告诉你,他要成亲了,可是新娘子不是你,你该怎么办?”

“……”

丹青哑然。

“……我就假设,你不高兴回答就不要回答了……”苍怀摸摸鼻尖,觉得自己这个假设是挺奇怪的,丹青和主子感情好着呢自己瞎假设个什么劲儿。

谁知丹青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弃他。”

“啊?”

坐椅子上,丹青微微晃动双脚,倒是换上了一副半认真的表情,煞有其事道:“不然呢?还去追问他要不要小妾不成。”笑了笑,接着道,“他不要我了,就算倒贴上去,也还是不要,何必。”

是啊。

何必。

“那……你自己呢?”

“我?”丹青抬眼似笑非笑地与苍怀对视,摇了摇食指,“先有主子,才有自己。啧啧,苍怀你该回影阁重造了,那么基本的东西都忘记。”

苍怀无奈:“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是哪个?”丹青耸耸肩,随即垂下头,苍怀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她的轻微喃喃,“告诉你,都一样……”

因为。

早就说好了的。

他要的,我有的,我全给。

包括所谓的自由。

丹青语落,两人再一次陷入沉默。

随即丹青才道:“这么问,是为什么?”

“啊?”

“和魔尊有关系么?”

“啊?”

“……”丹青偏头想了想中个儿可能的关系,片刻之后差点儿惊讶得摔下凳子,“苍怀!!你!!”

苍怀的表情复杂,半困扰半期待半惊吓地望向丹青。

“……你也太重口味了!魔尊是你能指染的么?”丹青微微掉高了嗓子。

一股子傻劲儿很可爱的苍怀泄气地耷拉下肩——谁指染谁了还没个准儿呢!他才是一不小心被蹂躏的那个吧?!

“啊……你意思是魔尊要成亲了?”

“……”默认。

“……咦?这可是大事啊,怎么都没听说过说成亲就成亲了呢?”丹青惊讶。

恩?好像是这么回事呀?苍怀闻言一愣。(所以说其实能骗的还能骗成功把这当真的也只有一股子傻劲儿很可爱的苍怀了)

见苍怀那嘴略惊讶地张着一脸茫然的样子,丹青叹息:“谁告诉你的?”连苍怀都骗啊真缺德啊真缺德。

“……尊上……”

“本人?”丹青略微惊讶地瞥了眼苍怀,后者点头。

“和谁啊?”丹青悠然地拿起茶杯——这显然是个谎言,到此为止可以当个八卦笑话来听听了。

“绯红。”

“噗——”

丹青狼狈地丢下杯子不敢置信地抬眼望苍怀:“这你也信?!”于是下午苍怀回来遇见她们投向绯红那古怪的一眼终于有了解释,绯红,你可以含笑九泉了。

苍怀面红耳赤张嘴刚欲回答。此时,房门被一脚狠狠地踢开——

“你们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言败一不小心就给我弄崩了……= =就成这么个诱+强+蹦跶的攻了。哎哟。

那啥= =好得意地问,苍怀的事和丹青的事岂不就是异曲同工之妙么

凌光卷十九

“你们在做什么?!”

言败背着手,脸上蒙着一层浓重的阴郁,见那两个坐在桌边甚至反应不及起身给他行礼的男女惊愕地望着自己,心中那把无名火“蹭”地一下窜高——

看看那一脸心虚的样子!!果然是在做什么苟且之事!

怒极之下,三两步向前,一把拽过苍怀狠狠摁进自己怀中就是一阵带着霸道气息,宣布主权式的狂吻。知道苍怀呼吸不来使劲抓住他的手臂,才将气喘吁吁的人放开。看着心上人因为自己的吻儿呼吸不吻染上红晕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啊,言败略微得意地想,双眼眯成一个危险的弧度,瞥向一旁的丹青。

那德行就像一只刚刚争夺领地成功,耀武扬威向对手炫耀的雄狮。

……

丹青已经石化,对于方才在自己面前上演的男男热吻表示言语不能。

魔尊大人……

好开放啊……

一群人乱七八糟,全然忽视了房中的另一个人——早早跟着言败进屋的穆沙罗。穆沙罗原本是去找绯红拿丹青用的药,顺便被告知那时丹青不在自己房中,被绯红遣了去探探苍怀,就往苍怀的房间来了。谁知半路遇见了急冲冲的言败,于是两人便结伴前往。等到了苍怀的房间隐约可以听见里面传来对话,还未等穆沙罗开口叫门,言败脸色一变脚一抬,就发生了以上那一幕。

见丹青一脸楞兮兮地盯着其他男人,穆沙罗不悦地捻眉,一手稳稳地端着熬好的汤药,另一手将丹青揽过,附在其耳边戏谑道:“喂,回神了。”

丹青被其动作吓了一跳,瞪大了眼:“主子,您怎么也在?!”

穆沙罗挑眉。

丹青瞥见其另只手端着的还在冒着白色暖气的汤药,目光黯了黯,随即换上笑颜:“恩?今天又到吃药的日子了么,看我这记性……”

“所以我给你送来了。”穆沙罗柔和地打断她的话,随即稍稍放开了丹青将药递到她嘴边, “蹭热喝了,凉了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中药的特有的苦涩味钻进鼻子,还未喝就让人嘴巴发苦。丹青皱皱鼻子回之一笑:“您倒是迫不及待。”

穆沙罗一愣,望进那双带着笑的双眼——什么也看不出来,就是单纯的笑而已。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么?穆沙罗自嘲。

然丹青却没理他的一丝别扭,仰起头爽快地三两口喝下药汁将碗顺手搁在桌子上,随即攀上穆沙罗的颈脖在其唇边印上一吻,笑嘻嘻道:“你也尝尝有多苦,就知道让我喝。”后者毫不客气地捏着她下巴加深这个吻。

这边结束战斗的言败费了老鼻子的劲儿才制住苍怀,抬头一看那边已经热火朝天的吻上了,这才知道自己又闯祸了——好像又错怪他家怀儿了。

这下好,旧账还没算清呢又重重加上了一笔!呜~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还完了!(还不完最好)

言败单手捁捆住苍怀的双腕别在背后,将还在不死心挣扎的人拉近自己,尖细的下颚抵着后者的肩膀,在其耳边吹口气:“怀儿,为夫又错怪你了……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不许这么叫我!”苍怀没好气,“还有,什么‘为夫’?!谁跟你是‘为夫’了!”

“可不就是你么。”言败眨眨眼,无辜道。

这边两人闹得正欢腾(……),那边的穆沙罗却是不愿意再看戏,于是与言败点了点头示意:“尊上,穆某先带丹护法退下了。”

言败心不在焉地胡乱点点头,忙于对一股子傻劲儿很可爱的苍怀上下其手。

丹青与穆沙罗并肩,两人略有默契地放慢脚步走在碎石路上。

到了通往穆沙罗房间与丹青房间的分岔口,丹青却一言不发地跟在穆沙罗后面。这样的小动作却让穆沙罗微微勾起唇角,只当是某人蹭床蹭被窝的毛病又犯了。

谁知到了房门口,丹青却道:“那,主子晚安。”

不进来?穆沙罗一愣,张张口几乎就要脱口而出。随后又觉得不妥,皱皱眉换了个方式:“你跟过来干嘛?”

丹青被问得挺委屈:“送您回房啊!”

穆沙罗气乐了——他穆沙罗竟然得让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孕妇护送回房了!

真是神了!

送走了穆沙罗,丹青便没有到处乱晃直接走向回房间的方向,想来是怀着孩子的时间越发的久的原因,总觉得最近的精神越来越差提不起劲儿,连平时最爱倒腾的药粉药丹都没心思折腾了。

丹青无奈想着拉开房门。

下一刻,却跌入一个冰凉的怀抱中。

随即一股熟悉的冷香味传入鼻息。

那人一手死死地搂着丹青,另一手顺带关上了门落了锁。随即埋入丹青的颈脖当中狠狠地吸了口气。

黑暗中,丹青双目晶亮,清冷笑。

“慕容恒,你胆子倒不小。”

魔尊言败在的地方,竟然也敢硬生生地潜伏进来,真是不怕死。

慕容恒并未搭她的话,只是微微弯腰闷在其肩处,双手收拢,喃喃着:“你怎就如此狠心,说不见当真就再也不肯出现在我视野里哪怕一刻……丹青……我的丹青……”被唤着名字的人沉默,而慕容恒好像也并未盼望能得到她的回答,自嘲地笑笑。“也罢,你不出现在我眼前,我便主动来找你好了,丹青,我这不就来了么?你,可有想我?”

丹青挑眉,虽然知对方并看不见,还是嘲讽地勾了勾唇:“慕容恒,你疯够了没有?”顿了顿,转而厉声喝道,“这里岂是你能来的地方?!回去!”

“不,我不走!”慕容恒不管不顾地低声吼回去——绯红的屋子离着丹青的及近,两人谁也不想引人来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我想通了……你听我说丹青,我想通了!不管是你还是她,我都要,都要!所以你不要再纠结!你跟我走!”

丹青闻言一愣。

随即几乎要嗤笑出声——两个都要?你以为买菜么!

这人究竟是幼稚到了怎样不可理喻的地步?!竟能将这种荒唐的混账话说得像恩赐一样!

见丹青沉默不语,慕容恒急了,一把抓住丹青的手腕就要牵扯着她立刻离开一般:“丹青……?”足下一顿,黑暗中对视上那双闪着讽刺光芒的双眸,心下一颤,抓着她腕子的手也不自觉放松。

“慕容恒。”丹青眯眯眼,轻声唤道,“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我会跟你走?”

“你予过我什么?值得我抛下现在的一切跟你走?不要说将来,就连一个美好的过去,都没有。”

“你要谁选谁带走谁,爱谁,你以为,我在乎?”

言至此,丹青几乎忘记了隔壁还有人这回事儿,声音变得有些高而尖刻。

慕容恒却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气血上涌堵在胸口,踉跄着后退两步,袖子捂着狠狠地咳喘了一阵,却因为怕声响还要刻意地压制声音,一系列动作之后只觉得两眼发黑,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腥甜的血腥味。

待气息稍平稳之后,慕容恒放下捂着嘴的手,换上了凄凄淡然的平淡语气:“若我说,我已时日不多,只想让你陪我过完这最后几旬呢?”

丹青一愣,话费了许久时间才消化慕容恒的这句话。这才想起已经快至春节——若没有解药或者压制的方式,明年开春,就是慕容恒的大限。

犹豫了片刻,却还是狠下心道:“补救的方式我已经告诉慕容从珂。你若不想死,便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我这儿,去寻找‘监兵’卷轴才是你最佳的选择。”

听见她还是不为动摇的回答,慕容恒低沉地呵呵笑了两声,再开口时,声音中带着疲惫和无奈叹息:“你倒是变得与她相像了,这样无情……你可知道我……哎……罢了罢了……”

丹青迟迟未作回答,思维停顿在慕容恒的某句话里。

变得与他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