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听见银芳提起崔棣,也问道,“怎么回事?你们说什么?”

崔氏对银芳说道,“快帮我换衣裳!”然后对大爷说道,“爷,您先睡吧,我瞧瞧去,回来再告诉你什么事,这可不是你们爷们该知道的。”

银芳上前简单地替崔氏换了衣裳,挽了发髻,又披了件披风,主仆二人这才匆忙地往白梅院赶去。

一路上,银芳担心地问道,“奶奶,这事,太太那怎么办?”

崔氏脚步不停,“先看看再说,太太那肯定是瞒不过去的,只能我去说了,真是的,四妹妹怎么这么不省心?”

崔氏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以为不过是误会罢了,心里虽然着急但还是镇定的,等到了白梅院,看到了敞开的厢房门,还有拥在里间门口低头的丫头婆子,和慌乱不已,来回转圈的胡婆子,才惊讶道,“你们在这里作什么?还不快都给我退下去?胡婆子,你留下!”

几个丫头听了赶紧都飞快退了出去,留下来的胡婆子腿肚子直抽筋地挪到崔氏跟前,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奶奶,奴婢也不知情,也不知道这四娘子怎么进来的啊!”

崔氏心里直冒火,一脚踢开胡婆子,“嚎什么?四娘子呢,我还没问你,哪有你说话的份?”说着往里走着。

银莲听见了,连忙迎了上来,崔氏一眼就瞧见了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神情呆滞、衣衫不整的四娘子,顿时脑子里血就涌了上来,冲得她晃了几晃,银芳赶紧上前扶着,“奶奶,您没事吧?”

崔氏定了定神,摆手道,“我没事!银芳,你去和胡婆子守着门,我不唤的话谁都不许进来,你也好好问胡婆子,把她知道的都问出来。”

银芳应了,担忧地看了一眼崔氏,这才退了出去,掩上了里间的门。

崔氏走到四娘子身边,弯下身子问道,“四妹妹,这是怎么一回事?”

四娘子依旧呆滞,没有作答,崔氏心里恼火得很,但还是压着脾气,转身问银莲,“你主子糊涂了,银莲,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银莲定了定神,才说道,“我们姑娘晚上睡不着,因想着白梅院的梅花开的好,想着过来折几支,明儿送给太太插瓶的,奴婢才陪着姑娘过来的。来的时候,这院门也开着,也没人照应,姑娘就带着奴婢去摘梅花了,后来…后来…”银莲说着开始支吾起来。

崔氏没好气地说道,“后来怎么了?接着说!”

银莲怯怯地说道,“姑娘说口渴了,奴婢便想着去跟守门的婆子讨口茶喝,谁知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了姑娘,后来到处找,才听见姑娘在厢房里头哭,奴婢急了,才…进来…瞧见姑娘…姑娘…被欺负了…”说完,四娘子才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崔氏一下子就呆住了,半晌才问道,“糊涂东西,不知道棣少爷在这歇着吗?”

银莲哭道,“奴婢不知道啊,姑娘也不知道,也没人说一声,门口都没有守门的,奴婢和姑娘就以为这白梅院空着呢,谁知道…谁知道…”

崔氏转身面对四娘子,咬牙切齿地问道,“四妹妹,你就不知道崔棣在这里歇着吗?席上明明我吩咐人将他送到这里的?”

四娘子抬起头,满脸的泪水,嘶哑着声音问道,“大嫂,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四娘子说着站起身来,“如果是这样,那小四今儿就撞死在这里,证明我的清白!”说着,就要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

崔氏吓得脚都挪不动,还是银莲眼疾手快,上前挡在四娘子身上,被四娘子撞得二人一起倒在地上,银莲大声嚎了起来,“姑娘,您可别想不开啊,您要是死了,别人还不知道怎么作践您呢…”

四娘子也嚎道,“我死了算了,大嫂这是不让我活啊,往我身上泼污水呢,我还活着干什么?让我去死算了…”

主仆二人大声嚎哭,气得崔氏浑身直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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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寻死,闹将

崔氏半天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冷笑着说道,“四妹妹真是好成算,现在倒是我的不是了,是我在逼妹妹寻死了!”

四娘子不理,继续啜泣,哀嚎。崔氏心里火直往上冒,转身走到床边,看着还在昏睡的崔棣,气更不打一处来了,上前推了崔棣几把,崔棣毫无反应,睡得依旧酣然。崔氏气不过,上前啪啪两巴掌甩在了崔棣脸上,又将一边的茶壶里的冷了的茶水浇在了崔棣的脸上,崔棣这才惊叫起来,一下子坐起身来,瞧见了咬牙切齿的崔氏,犹自迷糊地问道,“大姐姐,你怎么在这?”

崔氏恨铁不成钢地问道,“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崔棣不明所以地摸摸头,“我做了什么?”

崔氏懒得理他,走到一边,崔棣这才看见瘫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四娘子和她的丫头,还有自己身上连胸襟都未掩上的衣裳,心中大骇,却还强自镇定,“这…这是怎么回事?”

崔氏气恼地说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我问你,你四妹妹怎么在你屋子里的?”

崔棣这下真的慌了,连忙说道,“大姐姐,您是知道的,我只记得才刚在席上我喝多了,后来好像被送到这,我就睡着了,四妹妹怎么会在我屋子里的?”

崔氏轻蔑地看着四娘子,“这就好好好问问你的四妹妹了。”

四娘子不住地呜咽,听见这话,含怨抬起眼眸,盯着崔棣说道,“棣哥哥…难道你还不记得吗?我…我到这院子来折梅花,见这房门开着,又没人守着,想着进来讨口茶喝,谁知道…谁知道…”话没说完,又掩面开始痛哭起来,急得崔棣连忙制止,“四妹妹,你先别哭啊,到底怎么回事,你快把话说完!”

四娘子这才接着说道,“谁知道,我一进来,就看见棣哥哥你,醉醺醺的,非要拉着我…我没办法,又挣不开…你…你把我扯到了床上…我,我不活了…”说完又捂脸大声哭了起来。

崔棣听了完全地愣住了,心中惊涛骇浪起来,崔氏在一边看着是又气又急,上前骂道,“你这个不争气的,现在可怎么办?你说,你怎么办?”

崔棣瘫坐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第一个闪现的画面,竟然是九娘子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那嘴角的嘲讽之意,想到这里,崔棣突然觉得心痛无比,整个人似乎被抽光了力气一般,再也提不起精神了。

瞧见崔棣的样子,崔氏长长地叹了口气,只得说道,“还不快爬起来,把衣裳穿好,随我去太太那吧。”

然后走到四娘子主仆身前,对银莲说道,“银莲,扶你家主子起来,梳洗一下,把衣裳穿好,也跟着我一起去太太那吧。”说罢,再不理会这二人,自己坐在一边生起闷气来。

崔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穿衣下床,任由丫头给他净了面,收拾好。四娘子则被银莲扶到后堂梳洗,等到二人都收拾整齐的时候,崔氏起身,带着二人往红德院去了。

银芳则早早地就被崔氏打发到红德院先去报信去了,甘太太得到信的时候刚刚准备歇下,听说事情紧急,不得不起身换衣裳,还不停地抱怨,“这么大晚上的,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儿个说,不知道搅了我的睡意,我又该睡不好了。”三姨娘劝着,“大奶奶这么晚来,肯定是有什么棘手的事,要不大奶奶还能这么没眼色?她可不是那样的人。”

甘太太点头,喝了口参茶,“嗯,赶紧叫进来吧,早些说完我早些睡。”三姨娘这才出去叫了人进来。

崔氏带着面无人色的崔棣和脸色苍白的四娘子进了里间,一进来,崔氏就带着二人先跪了下来,倒是把甘太太给惊了一下。

“你们这是干什么?”甘太太看见地上跪着的三人,直觉地就感觉到这里头没什么好事。

甘太太的话刚问出口,四娘子就开始掩面痛哭起来,崔棣依旧面无表情,神游天外。

崔氏厌恶地皱了皱眉头,这才平心静气地将刚才白梅院里发生的事诉说了一遍,话音刚落,甘太太就将手头的茶杯一下子摔在了四娘子身前的地上,飞溅的碎瓷甚至都划到了四娘子的脸上,手上,茶水也溅得四娘子满身。

甘太太气得直喘粗气,抖着手指着四娘子骂道,“你这个…贱妇生的小贱人!贱货!大半夜的,跑到外男的院子里摘什么梅花,我看你是成心的,想去勾引人是不是?你姨娘是个贱的,倒没想到,你比你姨娘还来得贱!”

四娘子听见甘太太骂起了四姨娘,顿时抬起头来,愤恨地瞪着甘太太,白净的脸庞上,被细瓷划破的地方还微微渗着血,“母亲怎么不问问事情始末,就知道骂小四?连姨娘都骂上了?要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您要知道,小四再不堪,也是尊您为嫡母的!”

甘太太这下更气了,大声地骂道,“还用得着问什么,你以为棣哥儿哪只眼能瞧得上你?肯定是你听着了棣哥儿歇在白梅院,上赶着去陷害棣哥儿的,棣哥儿,你说话,是不是?”

崔棣一脸麻木,似乎听不见甘太太问他一般,还是崔氏用胳膊顶了顶崔棣,示意他回答甘太太的话,他才恍然答道,“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记得自己喝醉了。”

甘太太一脸冷笑,对着四娘子说道,“怎么的,你也听见了?这还不是陷害是什么?怎么,你打的如意算盘是什么?难不成想让棣哥儿明媒正娶地将你娶回去?真是,做梦去吧!”

四娘子怨恨地瞪了几眼崔棣,看着甘太太,“母亲,您这是要逼我去死吗?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甘太太冷笑道,“我怕?怕什么,一个低贱的庶女做出这样有如门风的丑事来,打死你都是应该的。”

四娘子自嘲地苦笑了几声,“既如此,那我就成全了母亲,撞死在您面前吧!”说罢,以极快的速度撞向甘太太坐着的炕沿上,就撞在甘太太的眼前,撞在了额头上,顿时,鲜血就流了下来,四娘子也撞晕了过去。

崔氏和崔棣阻止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头破血流的四娘子倒在二人身前,崔氏急了,连忙上前扶住四娘子,崔棣也微微有些震撼,唯独甘太太还在兀自冷笑,“哼,还在我面前演戏?”

崔氏有些后怕,“母亲,是不是要请个大夫来瞧瞧?要是真的有什么事可怎么办?”

甘太太恨恨地说道,“请什么大夫,小四要是真有志气有本事,就死在我面前,我就相信她是清白的,否则,哼,我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说罢起身,进了内室。

崔氏无奈,崔棣手足无措,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三姨娘过来,叫了几个婆子将四娘子抬到了偏房,然后对崔氏说道,“太太也不过是嘴巴上狠,心里还是软的,大奶奶还是派人去请个大夫过来吧,这事,咱们还是先别张扬出去,等太太示下再说吧。”

崔氏感激地点头,“多谢姨娘指教了,那棣哥儿怎么办?”

三姨娘犹豫了才说道,“棣哥儿先回府去吧,跟令堂将这事都说清楚了,看看令堂的意思再说吧。”

崔棣此刻哪里还有什么主意了,完全像丢了魂一样,任由人摆布,崔氏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听清楚了没有?赶紧回去,跟伯母将这事说清楚了,然后问问伯母的意思吧,最好尽快来府里一趟。”

崔棣木木地应了,却还是呆在原地,崔氏叹了口气,还是叫了银芳进来,叫她派了小厮送了崔棣回去。

这边,大夫来了,替四娘子诊治过后,才说四娘子撞得厉害,但还好没有伤及性命,头上也敷了药,开了喝的药方子,这才退了出去。

银莲一直哭着服侍着依旧昏迷的四娘子,崔氏看着大夫给四娘子诊治完,这才疲倦地向三姨娘道了谢,也自回青松院去歇着了。

三姨娘嘱咐了婆子好生看管,这才回了正房,进了内室,甘太太依旧在生气,内室里的东西都被摔了个粉碎。

三姨娘又吩咐了丫头进来收拾,待收拾干净了,才上前劝道,“太太,您也别太生气了,可千万要保重自己个的身子,别气坏了。”

甘太太怒道,“你说,四丫头是不是故意的?这丫头就是跟我命里相克的,明明知道棣哥儿是我留给小六的,还给我来这出,这是要从我手里抢人呢!下贱的东西!”

三姨娘只能问道,“那太太,现在可怎么办?”

甘太太喘着粗气,“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这丫头得逞了,小六肯定不能再嫁给棣哥儿了,怎么能叫小六受这个委屈?太恶心人了!”

停了停,甘太太才又问道,“那院子里的人都是死人不成?怎么能任由那小贱人跑进去的?崔氏是怎么做的事?”甘太太气得将崔氏也埋怨上了。

甘太太气得直吩咐道,“你去,你现在就去,让人将白梅院所有的下人,丫头婆子都给我绑起来,扔到马房里关着,明儿我要好好审审,这帮子没用的,还留着干什么,都给我发卖出去!”

这样还意犹未尽,“还有,四丫头院子里的人,服侍她的下人,也全都给我绑起来,扔到马房去,还有,叫四姨娘给我跪到门口,没我的吩咐,不准她起来!”甘太太将所有能想到的惩罚全都吩咐了出来。

在甘太太的气头上,三姨娘也不敢违背,只得先服侍着她换了家常衣裳歇下,这才出去照甘太太的吩咐办起事来。

这一夜,鸡飞狗跳,鬼哭狼嚎,不得安宁,白梅院的从胡婆子开始,当晚所有在的丫头婆子都给绑了起来,连同碧莲院里服侍四娘子的丫头婆子,也都给绑了起来。四姨娘还没来得及吵闹,就被人绑了手,扔到红德院正房的阶下跪着,连在偏房服侍昏迷的四娘子的银莲,也被人拖了出来,绑了起来,一同被扔到了马房里。

这么一闹,六娘子七娘子和九娘子都被惊动了,九娘子坐在床上,问打听消息回来的银钏,“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动静?”

银钏兴奋地小声回道,“姑娘,是四姑娘出事了!”

“四姐姐?出什么事?”九娘子疑惑地问道。

银钏小声回道,“听说是四姑娘偷偷摸到了白梅院里,趁崔公子醉酒的功夫,爬了他的床…这会儿,连太太都惊动了。”

“啊?怎么会这样?”九娘子震惊不已,这个四娘子真的是破釜沉舟,使出最后一招了吗?

“还有更厉害的呢,”银钏又接着说道,“听说四姑娘还想一头撞死在太太跟前呢,听说,撞得头破血流的,差点没死过去呢。”

差点没死过去?九娘子心里很明白,四娘子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让自己轻易这么死过去,定是都算计好的,四娘子这一步走得不可谓不凶险了,也是被逼到绝路了。

九娘子便正色对银钏说道,“这事就烂在你心里,不管对谁,都不许再这么说了,无论听到什么,听过就算了,不准往外传任何话,如果叫我听到什么事从你嘴里传出去,那你就等着配个小子出去吧。”

银钏想起九娘子前些时候的敲打,还有练嬷嬷这些日子的敲打,心里顿时清明了几分,脸上的兴奋和嬉笑也都收了起来,正经地答道,“姑娘,奴婢知道了!姑娘放心,奴婢肯定不会乱说一句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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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工作了九天,今天是难得的一个休息日,洗洗晒晒,希望晴朗的天气多来几天!

第一百章 改亲,换人

而赤枫院的六娘子,同样也听到了丫头的报信,与九娘子相反,六娘子高兴地差点从床上跳了下来,“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四姐姐爬了棣哥哥的床?”

那丫头也被六娘子的反应吓着了,点头应了,六娘子挥手让丫头退了下去,自己心里着实是高兴坏了,这下好了,看看自己的母亲还叫不叫自己嫁给崔棣了,四姐姐也真是大胆,这样的丑事也都敢作的出来。兴奋之余,冷静了下来,又自怜起来,四娘子一个庶女尚且敢为了自己的未来豁出去,自己怎么反而这么胆小呢?

这一夜,就这么吵吵闹闹地过去了。第二日一早,甘太太就派人去前院书房请了甘阁老到了红德院。

四姨娘已经在红德院外的阶下跪了一晚,天气还是很凉,三姨娘偷偷叫人拿了条被子搭在四姨娘身上,四姨娘才不至于活活冻死,但也好不到哪去,整个人几乎都瘫倒了,只剩下几口气了。

阁老走过院子,看见瘫倒在地上的四姨娘,皱了皱眉,却不曾想要停留,走到四姨娘身边时,四姨娘仿佛心有感应一般,竟然神一般地睁开眼睛,一下子爬了起来,扑到阁老的腿上,紧紧抱着阁老的腿,“老爷,老爷,求您,救救小四,救救她,不是她的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教她这么做的,要罚就罚奴婢好了,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怨,老爷…”四姨娘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接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阁老眉头皱得更紧了,抬腿要走,却被四姨娘紧紧地拖住,动弹不得,只好使劲一脚踢开了四姨娘的手,掸了掸衣裳下摆,“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说罢,提步往甘太太房里去了。剩下四姨娘耗尽了心力,已如一滩泥水一般。

甘太太沉着脸坐在里间,三姨娘过来迎了阁老进了里间,坐到甘太太身边,三姨娘屏退了下人,自己端了杯参茶递到阁老手里,这才也退了出去,只留了夫妻二人在屋里说话。

阁老喝了口参茶,这才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甘太太轻蔑地说道,“怎么回事?就是你那放在心尖上的姨娘,还有你那疼得入骨的四姑娘,不知羞耻,趁着棣哥儿喝醉的功夫,不知怎么的买通了下人,半夜摸到棣哥儿的床上去了,你说怎么回事?还不是那丫头眼红咱们的凰儿,才做下这等恬不知耻的事,想抢了凰儿的亲事呗。”甘太太夹枪带棒,一顿挤兑。

阁老面上稍稍有些不自然,“你说什么胡话呢,我心尖上的人是谁,你还不知道?”然后才正色说道,“四丫头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做下这样败坏门风的事,往日我还以为她是个乖巧的,看来也是没教导好,太太你也难辞其咎啊。”

甘太太语带讽刺地说道,“我难辞其咎啊?哼,这样的贱人我是看不上眼的,亏得没带在身边教导,就算是那样,我也是花了大力气的,这宫里的嬷嬷连公主都教导得好,一个小庶女教导不好了?纯粹是这丫头本性就不好,也是,怎么好得起来,有那样一个爬床上位的生母,这爬床的本事是天生就会的!”甘太太不肯轻易放过阁老,还要提起往事。

阁老面子上有些下不来了,“别说这些个了。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说怎么办才好?”

甘太太到底不好真的跟阁老翻脸,也只能适可而止了,“哼,怎么办?这丫头毁了凰儿的亲事,我恨不得打死她们母女才好呢,你说怎么办?”

阁老叹了口气,“到底是我们家的姑娘,不管嫡庶,都是一样,真要是打死了,怎么出去跟别人交代?可不像几个奴才,打死也就算了。”

甘太太斜着眼睛看着阁老,“那你说怎么办才好?就这么白白地放了她们?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阁老说道,“凰儿的这门亲事是不成的了,棣哥儿也太糊涂了些…”

甘太太嗤道,“自然是不成的,我可舍不得我的凰儿嫁给被小姨子爬了床的蠢货…”

不待阁老接话,自己又接着说道,“还有那个棣哥儿,难道他是个死人不成?就算四丫头算计好了,他不动谁还能逼着他?看来也是个禁不住事的,我本来就看不大中,这样,老爷您也别替他关照什么了,他有个什么前程是他自己个的事了,我们阁老府可没这个必要替他张罗了。”甘太太对崔棣也是满肚子意见。

阁老叹了口气,“棣哥儿还是不错了,可惜了!”

二人话还未说完,三姨娘进来回道,“老爷,太太,乐氏带着崔棣公子上门求见了。”

甘太太哼了一声,“做下这样的丑事,还有脸上门来,来做什么?”

阁老还是稍有风度一些,“请进来吧,人家都来了,怎么好拒之门外,来也好,这事迟早还是要说清楚的。”

三姨娘应了,下去请乐氏去了,甘太太则气鼓鼓地坐在那生闷气,一会儿工夫,三姨娘带着乐氏和崔棣进来了。

乐氏一身赭色衣裙,发髻上全无首饰,神情肃穆,带着身后同样素淡的崔棣,二人上得堂来,乐氏先是行礼,“阁老,甘太太,今儿,乐氏是带着小儿来给二位请罪的!”然后对着崔棣说道,“还不快跪下!”

崔棣听见自己母亲的话,也不及丫头赶上来放上垫子,自己就扑通一下跪了下去,乐氏声泪俱下,“阁老,甘太太,乐氏教子无方,实在是没脸见二位,棣儿做下这等丑事,请二位就直接把他打死算了吧!”说罢,自己先扑到崔棣身上,一顿拍打。

甘太太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讥笑道,“哟,崔太太,您可别这样,您说是要把他打死,可真要有什么事,还不得赖上我们家啊,算了,我们府上可承不来棣哥儿这样的贵人,您啊,要教子,回家去教吧。”

乐氏听见甘太太这样讽刺的话,更加难堪起来,打崔棣的手也真的下了几分狠劲,“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你对得起将你辛苦养大的我吗?打死你算了…”

阁老咳嗽了一声,“崔太太,这么也不是回事,您还是坐下来,咱们好好商量商量,这事总得解决才是。”

乐氏被三姨娘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乐氏擦拭了眼泪,“这事怎么的,都是我们家棣哥儿的不是,毁了府上四姑娘的清白,也怕污了贵府的名声,如今,事已至此,我们家虽然清贫,也少不得腆着脸上门求亲来了。”

甘太太怒火中烧,“什么?求亲?脸皮可真够厚的,这样还敢求亲?敢情我们家的姑娘就这么不值钱?我们家的凰儿可是正经的嫡女…”

乐氏有些尴尬地打断甘太太的话,“甘太太,我们家…还哪有脸求六姑娘?这样的事,我们也做不出来,这次,我的意思是求四姑娘,怎么也不能让四姑娘白白丢了名声…”

这下,甘太太更加气了,说话也不经大脑起来,“这么说来,这外男和闺阁女儿勾搭,还成了好事呢,我倒是怀疑,莫不是棣哥儿早就和四丫头对上眼了,如今故意演这场戏给我们看的吧?”

乐氏纵然有气度,这下也被气得够呛,还是勉强控制了情绪,保持冷静,一直低着头跪着的崔棣猛然抬起头来,“太太,棣绝对不是这种小人!棣和四姑娘从未有过这种心意,望太太明鉴!”

甘太太嗤道,“哼,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你说没有就没有了?没有的话怎么这么容易就让四丫头爬了床了?难道你是个死人不成?”

乐氏见她骂上了崔棣,也忙着说道,“甘太太,我们崔家虽然败落了,但怎么说也是书香世家,这等龌龊的事,我们做不出来!”

“哟,还高尚上了,做不出来?什么做不出来,床都爬了,这会儿倒腆着脸来求亲,叫我怎么想,若说不是事先准备好的,怎么能这么巧?”甘太太还不肯放过,说话依旧呛人。

乐氏被逼得脸涨得通红,气得浑身发抖,到底阁老咳嗽了几声,制止甘太太道,“好了,你也别浑说了。”然后对乐氏说道,“崔太太请见谅,拙荆这是气极了,您也知道,我们先头是多看重棣哥儿的,且不说别的,就说这主考官、文华阁的学士老夫就带他见了不少,如今出了这般子事,的确叫我们心寒啊…”

到底是浸淫官场多年的人,与甘太太的纠缠细枝末节不同,一下子就将话说到了点子上,乐氏也不是傻的,一个寡妇辛苦拉扯大儿子,供奉他读书到了现在,可不是为了娶个庶女的,和阁老府沾亲带故,可是天大的好事,好不容易得了阁老和甘太太的青眼,自然是不肯轻易打破的。

乐氏感激地说道,“阁老说的可就是我们的心里话,不瞒您说,棣哥儿能得阁老的看顾,我不知道多感激呢,有您指点一二,对我们家棣哥儿可就是天大的造化!”

顿了顿,又看了看还在生气的甘太太,“太太,先前,您透露的意思,我们真是不胜荣幸,这几个姑娘里头,可不是六姑娘最有气度,最高贵大方了,可是,如今…我们实在没脸,棣哥儿也真的配不上六姑娘…这事都这样了,我们也不能叫四姑娘吃亏,这么着,太太,您看,咱们还是斩不断的缘分,我们也只能上门来厚着脸皮求娶四姑娘了。”

甘太太还要说话,被阁老止住,“如今木已成舟,我们两家也只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了,我们家小四…配你们家棣哥儿,还是高攀了,我们于心有愧啊!”阁老一贯地先抑后扬。

乐氏连忙说道,“哪里话,哪里话,都是我们家棣哥儿高攀了,娶不上高贵的六姑娘,能娶四姑娘也是我们的福分!”然后去拉崔棣,“棣哥儿,你也说个话,是不是这个理?”

崔棣却拧着脖子不说话,乐氏气极,上前一巴掌拍在崔棣脸上,“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

阁老瞥了一眼崔棣,“可要是棣哥儿不满意,那我们就该对这事另说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少不得要找个地方说说理了。”

乐氏急了,连忙赔礼道,“没有的事,棣哥儿脸皮薄,不敢说出来,但我在这里敢保证,他的心里真的是愿意的,只不过因为没能娶上六姑娘,心里委屈抱怨罢了。”

乐氏话说的好听,甘太太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哼,算了,我们家凰儿只当是避了个祸吧,说不定还是好事呢,与凰儿的事,就咱们几人知道,以后这话就当没提过吧,不要再提起了。”

乐氏连忙点头,“这个自然!”看着甘太太的脸色,乐氏又问道,“那四姑娘…”

甘太太厌恶地说道,“四姑娘还寻死了呢!”

乐氏没什么太大反应,崔棣却是一惊,抬头去看,却被甘太太狠狠瞪了一眼,“如果真有这志气,当初就不会做下那丢人的事…”话没说完,却被阁老止住,“好了,这话就不要再多说了。”

甘太太住嘴,阁老这才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吧,这门亲事我们应下了,只是,希望崔太太明白,小四是我们家的庶女,自然也只有按照庶女的规格来了,棣哥儿…就委屈一下吧。”

乐氏欣喜,连忙说道,“不委屈,不委屈,只怕委屈了四姑娘!”顿了一下,又问道,“那棣哥儿的学问…”

阁老起身,拂了拂衣袖,“老夫公务繁忙,棣哥儿的事,日后恐怕也是有心无力,还请崔太太见谅!恕不奉陪!”说罢,对甘太太点了点头,就疾步走了出去。

剩下乐氏惊恐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阁老走出了院子,崔棣早已经泄气地瘫跪在原地了。

乐氏还不死心,强拉着甘太太问道,“太太,阁老他刚才是说笑吧,以后他可不能不管我们家棣哥儿啊…”

甘太太轻蔑地一甩袖子,“崔太太,这可是你们棣哥儿自找的,眼里看不见凤凰,却偏偏瞧上那乌眼鸡,那能怪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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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感谢亲tamyatam,几乎是坚持每天一颗钻石,真的非常感谢你的支持!还有,让你这么破费,一米也很惭愧,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亲支持着,一米才没有放弃写文,感恩!谢谢你们!

第一百零一章 糟践,挣扎

看着乐氏母子的丢了神的模样,甘太太觉得解气了许多,也站起身来,“哎呀,这亲事既然定了,那就这么按照规矩来吧,崔太太,也不怕您说我炫耀,我们家啊,事情太多,这嫁个庶女,还是个爬床的庶女,实在是还不必我出面来办,既然是姨娘生的,那我就把这事托给我们府的三姨娘了,崔太太,以后啊,亲事,就交由你们俩来办吧。容我告退,下去歇着了,崔太太,您慢走,不送!”说罢,看也不看乐氏一眼,甩着袖子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