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吐舌头,腹诽着他老古板,我凑过去吻他额角:“好了,好了,你说不许就不许,成了吧?”

毕竟是这段身体一直不大好,躺下没多久之后程寒暮就沉沉睡去,我陪他躺了一会儿之后起床准备午饭。

简单的清粥小菜,因为心情愉快,做出来自己看着色泽都比平常鲜艳好看。

程寒暮还在睡觉,我就把菜和粥放在前几天特意邮购回来的床上餐桌上,端进房间,放在床前后俯身在他额头吻了一下:“睡美人,吃饭喽。”

睁了眼睛还有些慵懒,他起身穿上衣服。

我在他背后塞了一个靠枕,把餐桌端到床上来放好。

他拿起筷子慢慢的吃东西,喝了两口粥就抬头看我:“你老看着我干什么?你不吃饭?”

托头坐在床前,我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笑眯眯:“我看你就好了嘛,秀色可餐哦。”我真是跟着常文心混久了,再痞一些就直接是个女流氓了。

果然还是程寒暮比较刀枪不入,漠然看了我一眼:“你想让我吃不下饭?”

哈哈笑起来,我趁机爬过去在他眉梢吻了一口:“我可舍不得。”

占完了便宜赶快蹿下床跑出去。

吃完饭了把餐桌和碗筷都收起来洗刷干净,又转到房里时,程寒暮还靠在床头,冲我招了招手:“黍离。”

狗腿颠儿颠儿地跑过去,我扑到床上抱住他:“老爷有什么吩咐?”

他似乎是无语了一阵,才揽着我的肩膀,开口说:“我下周一就要出庭了。”

明白过来他是在说郑恒豪那个案子,我点了点头:“你要注意安全。”

他又顿了一下,才说:“出庭之后,我就不用再隐瞒身份了。”

“哦。”我答应了一声,不用再隐瞒身份,就是说不用再“假死”了?到时候就能回家见小陈叔和蒋阿姨了吧。这么多年不见我还真有点想他们。

“黍离,”他继续说下去,“到时候我就可以办证件了。”

“嗯。”随口答应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他没再接着说,我才突然明白过来,这个“办证件”不会是办结婚证吧?

翻身起来看着他,我瞪大眼睛:“你想跟我领结婚证?”

微别开了眼,他脸上难得地带些尴尬:“这样对你也算有点承诺。”

我真是低估了程寒暮老古板的程度…只做了一次爱,他不是就觉得要对我负责了吧。

“我不要,”抬眼严肃想了想,我摇头,“我才23岁,我不能就这么步入婚姻的坟墓…”

“黍离?”他惊讶看我,完全没想到我会拒绝的样子。

心中油然生起一种莫名的胜利感,哈哈笑起来,我重新扑倒床上抱住他:“我不要做老婆!我要做你的情人,lover!”

头顶他颇为无奈地轻叹:“你这孩子…”

我用一句话成功堵住了他的嘴:“跟你做过爱的孩子!”

所谓春风得意,也不过如此。

风京的那个面试,我自己完全没有在意,本来就是竞争很强的公司,我自己条件也不算好,因此根本没抱什么被录用的希望,也没有怎么在意。

此后几天还是继续跟程寒暮在家里磨,两个人一起吃饭看电视各自找个地方干各自的事儿。

有次我趴在沙发上乱翻了半天杂志,抬起头正看到他把笔记本放在茶几上,带了无框的眼睛在处理文件,安静的房间里不时响起轻声打字的声音。

注意到我在看他,他边忙边抬头看向我:“怎么了?”

摇摇头,把头枕在手臂上继续看他的侧影,我不说话。

早习惯了我各种莫名其妙的举动,他也没说什么,微挑了唇之后就低头继续改文件。

看了他一会儿,我翻身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身后。

似乎是已经料到我会过去,他轻叹一声,摘下鼻梁上的平光眼镜,侧头看我:“到底干什么?”

清咳一声,我俯下身,轻轻抱一抱他,接着再直起来,转身走回沙发上躺下,继续翻杂志。

看着我默不作声做完这些,他低头轻笑了一下,带上眼镜继续修改文件。

到了晚上吃饭,我把菜和碗筷摆好,他走过来拉开椅子,却不坐下,站在餐桌旁看我。

给他看着,我脸上居然有点发热,抬头问:“看什么?”

他一笑,却不说话,抬起手倾身过来,微凉的手指轻轻拭过我的脸颊。

我愣了半响,才明白过来他是在替我拿掉脸上沾着的饭粒。

不知道是不是我样子太呆,他又笑了一笑:“我比饭好看吗?”

“啊?”完全没想到这种话会从程寒暮口中说出来,我呆得更厉害。

他终于一脸好笑,指了指面前的餐桌:“要吃饭了,盯着我干什么?”

我老脸绝对红了,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才松开:“这是我的餐前开胃点心。”

他被我抱死了,只有无奈看过来。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程寒暮出庭的日子。

审判并不在枫城,而在几百公里之外的S市,按着警方的安排,程寒暮和我提前一天乘火车到那里。

一路上程寒暮精神还算不错,不过几个小时的火车颠簸,晚上到了宾馆之后他脸上还是显出点苍白,没吃晚饭就直接上床休息。

第二天上午就是庭审,陪着程寒暮一起赶去,审判大厅里早挤满了各路媒体。

在门口向我安慰地笑了笑之后,程寒暮就被护送进大厅,我则在外面的休息室里等着他出来。

隔了两道墙,只能听到大厅中隐约的声音,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几乎是枯坐了两三个小时,门口坐着的那个同样是在等待的女子才站起来向外张望:“好像休庭了。”

忙站起来走出去,审判大厅的门果然已经打开了,川流的人群中,我很快找到程寒暮的身影,快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结束了?”

也反握着我的手,他笑了笑:“还没定罪,不过我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我心情放松下来,舒口气:“这就好。”

正说着,审判庭的另一个门中,法警押着郑恒豪走出,他略带木然的目光扫过人群,却在看到我跟程寒暮之后,突然停下,紧紧盯在我们身上。

我掌心里程寒暮的手紧了一下,他仿佛无意一样微转了身,却正巧移到我身前,挡住了郑恒豪的视线。

在他身后,我拉了拉他的衣袖:“程寒暮。”

“怎么?”法警和郑恒豪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他才松了口气一样,低下头看我。

我笑笑,摇头:“没事儿。”

出了法院回去的车上,我握着程寒暮的手,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程寒暮,我刚被你领回家时,是不是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沉默了片刻,他才回答:“那时候不是一问你以前的事你就哭么?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我也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挺漫不经心:“原来看新闻都没注意过,今天见到郑恒豪本人,突然觉得他好像有点眼熟。”

我说着,头下程寒暮的肩膀似乎极轻地震动了一下。

他接着语气很淡,随口问:“是么?”

车在宾馆楼下停住,我跟程寒暮一起回房间。

时间还不到中午,加上程寒暮脸上也有点倦意,我俩就准备休息一阵再吃午饭。

在房间里换了宽松的衣服,拿起桌上的电水壶去洗手间接水,又在里面整理了下头发。

我刚端着水壶出来,就看到刚才还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程寒暮站在电话机旁,正一手把听筒挂上。

见我出来,他抬头说:“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你干什么?”把手里的水壶放到插座上,我忙走过去问。

他却已经从我身旁擦身而过,径直走出房间,把门带上。

给他弄得有点莫名其妙,我又总不能就这么追着他出去,只好留在原地傻眼,把水壶上的按钮按下,一头倒在床上看电视。

电视节目一如既往千篇一律,桌上的水壶沸腾了一阵就自动断电。

本来以为他只不过出去几分钟,没想到这一等居然越等越久,本来我还能百无聊赖地不停换台,后来就有点集中不了精神。

不知怎么,冷不丁想到在法院里郑恒豪被押走前那死死盯过来的眼神,我更加心烦意乱。

虽说程寒暮已经作证完毕,但是郑恒豪为人一向气焰嚣张,会不会咽不下这口气指使手下来伺机报复?

眼前晃过程寒暮出门前微沉着的苍白脸色,我再也躺不下去,站起来胡乱套好衣服,连鞋都顾不上换,随手抓了手机就冲了出去。

走廊里空无一人,连打扫的服务员都不见一个。

稍稍定下神,我快步走向电梯,不管程寒暮去了哪里,先去大厅确定一下有没有看到他是否走出这间宾馆。

楼道里昏黄的光线下,电梯的门正在缓慢合上,我连忙扑过去用手撑住:“等一下。”

电梯门险些夹到我的手,里面的人眼疾手快按了开门键:“小姐,你这样很危险的。”

我猛然愣住,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他也有些发愣地看着我,琥珀色眼睛里有一丝意外,还有更多意味不明的东西:“黍离?”

“舒桐?”看着他,我顿时有时空扭转的感觉,“你怎么来S市了?”

第23章

“黍离…”舒桐上下打量了一下我,“怎么这么急。”

我也顾不上跟他客气,忙抓住了他的袖子:“你帮我找人!”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1楼,拉着舒桐出来,我一口气说:“穿黑色西服,身高跟你差不多的男人,有点瘦,你去问前台看到他出宾馆了没有?”

猛然间被我这么拽着,舒桐也没有疑虑,连连点头:“好的。”

我们在电梯口这边的动静传到了一旁的休息区去,在沙发上坐着的一个女子有些惊讶的转过身来:“小桐?你怎么又回来了?”

循声望过去,我绷紧的神经一下放松下来,坐在那个女子对面沙发上的,正是刚才从房间里出来的程寒暮。

吁了口气,三步两步走过去,我拉住他的手嗔怪着抱怨:“你能不能别吓人?出去前也不说清楚。”

看着我微勾了唇角,他拉我在他身边坐下,指着我的脚说:“下次把鞋穿好再出来。”

我低头一看,刚才跑得太急,一只脚上穿着的拖鞋早不知道扔那里去了,只剩下袜子还在脚上。

我没好气横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把我吓得?”

我跟程寒暮正说着,对面那个女子突然毫无征兆的转身,一言不发离开走向电梯。

在她身后的舒桐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颇为尴尬地站在原地。

对那个女子消失的身影不以为意,我站起来对程寒暮介绍说:“这是我朋友,舒桐。”

又对舒桐笑笑:“这就是那天我跟你提起过的人,叫程寒暮。”

舒桐脸色有些不好,一笑:“我们刚才已经见过了。”他停了下,又笑,“你对我说那个人是你的梦想,我想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他衷心地:“黍离,我希望你能幸福。”

我向他笑笑:“谢谢你,舒桐,我会努力。”

舒桐又笑了笑,向程寒暮说:“再见,程先生。”而后也转身离开。

只剩下我和程寒暮两个人留在这里,我低头向他笑了笑:“你想让我光脚在这里站多久啊?我们快回房间吧。”

他也冲我笑,伸出手说:“黍离,拉我起来。”

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帮他站起来,他刚才拉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手太凉,现在看他脸色也不好,嘴唇已经透出苍白。

我忙说:“你身体怎么样?不要紧吧?”

他摇摇头:“没事。”也不松开手,就这么牵着我的手慢慢往房间走。

一路紧握着手走回房间,程寒暮在沙发上坐下。

我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端过去,他抬头向我微微笑了笑,接过杯子捧在手里,招手示意我也坐下。

我坐到他身边,用手环住他的腰,他抬手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是斟酌再三,终于开口:“黍离,我今天见的人,是你的妈妈。你可能还记得,你十八岁那年她在医院里见过你。”

“哦,”我点头,“我当然记得,她不好意思跟我说话,拉着正输液的你满医院跑。”

他笑笑,又说:“黍离,她想跟你见面,单独谈谈。”见我不说话,又补上一句,“她毕竟是你妈妈,我想你还是见一见她比较好。”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只好点头:“那就见一面好了。”

轻搂着着我的肩膀拍了拍,他轻咳嗽了两声。

这两天温度又有些下降,这样的气候他的哮喘容易复发,我不敢怠慢,忙从他怀里站起来,把房间温度调高一些,劝他多喝点热水。

不知是我太大意没有更重视这两声咳嗽,还是近段时间以来的奔波劳碌终于压断了最后一根稻草,这天下午开始程寒暮的情况就开始变糟。

先是不断咳嗽,呼吸不畅,后来体温就高了起来,他又不肯去医院,只是吃了药在宾馆里休息。这么拖到晚上,还是不见好转,吃了一点东西,全都搜肠刮肚地吐了,从洗手间出来已经没了力气,勉强被我扶着回到床上。咳嗽也越来越厉害,我不敢让他躺下,把被子叠了给他塞在背后,他靠着咳了一阵,居然就咳出了一口鲜红的血,吐在我给他擦汗的纸巾上,吓得我当时就彻底慌了神,再也不顾他的反对,马上拨了急救电话。

救护车把已经烧得有些迷糊的他送到医院之后,我才知道这次我真拨对了电话,他是下呼吸道感染和胃出血,如果再不送医院抢救就危险了。

这次他在重症监护室里足足住了两天才转出来,我也几乎两天没睡在医院里陪着。

等他转到了普通病房,我带了一袋苹果进去,边洗了一个在他床边坐着削,边不忘臭他:“那是谁说的他不来医院的?现在怎么样?没个十天半月出不去吧?”

他仍然没什么力气说话,蹙了眉懒得理我,隔了一会儿,看看我手上削的苹果,眉头拧得更紧,声音低微:“…我还不能吃苹果。”

我晃晃水果刀,切了一大片果肉塞进自己嘴里:“虽说是削给你的?这是我吃的!”

淡看我一眼,他转过眼去,可能是依旧气愤未平,竟轻哼了一声。

我不禁失笑,真没想到程寒暮病中别扭起来是这样,现在躺在病床上斤斤计较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时的冷静自持,简直有些小孩子气。

哈哈一笑,我又咬了一大口苹果,嘴上沾满果汁,凑过去在他无色的唇上舔了一圈:“好了,好了,给你尝点味道,别气了…”

正巧被推门进来检查的值班医生看到,皱了眉训我俩:“闹什么闹,人才刚从ICU出来,不想再进去收敛点啊。”

我忙低头吐舌头,这半年来不但成了医院的常客,而且成了医生训斥的经常对象。

程寒暮住院几天后,舒桐来医院见了我。

我正从病房里出来,门外一个护士就叫住我说有人来找我,在1楼,我下楼去就看到舒桐一手插在口袋中,正站在大楼门口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