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枫赶紧捂着嘴巴,不敢出声了。采筝穿戴好衣裳,让外面上夜的鸣绯提着灯笼出去,直奔院门。透过院门的门缝已见外面灯烛通亮,人影绰绰,打开门,就见柔瑗在前,身后又跟了七八个丫鬟婆子,气势十足。

采筝打了呵欠,笑道:“二少奶奶来做客,这也不是时辰呀。”

柔瑗冷笑道:“别装了,你知道我来做什么。”

采筝挑挑眉:“我还真不知道二嫂来做什么的,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来做客的。”

柔瑗一脚踏进门,冷笑道:“采筝啊采筝,看不出你居然有这等恶毒的心思。”

她是恶毒的心思,但她肯定会藏好,绝不会让别人轻易看出来。采筝干笑道:“这是说哪的话,我好端端的歇下了,二嫂突然登门就来兴师问罪,您要质问,也得说清楚,我犯了什么错吧。”

“哼!”柔瑗一步跨到采筝面前,冷笑道:“我今天抓到个手脚不干净的奴才…”

采筝轻飘飘的道:“淮南橘淮北枳,和我什么相干?”

“不想干?那就看看相不相干罢。”厉声问道:“鸣绯那丫头住哪间屋?”说着,便吩咐下去:“给我搜。”

采筝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谁敢?”没了好脸色,冷冷的对柔瑗道:“二嫂,您这样就过分了吧,除了老太太和太太们,咱们这个辈分的人,哪有说搜屋就搜屋的?”

“哼,不搜怎么现贼赃呢?”柔瑗道:“你做的那些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挡着,就是心虚了吧。”

采筝抽了抽嘴角:“我想问问二嫂,我藏了什么脏,你倒是指出来呀。”

“哼,还装蒜是吧。”柔瑗道:“我负责置办祭祖时所用的供桌贡品,你又不是不知道。可巧,最近案前丢了一对鎏金镂空高足供盘,这是祭祖万万不能少的东西。别的不丢,偏丢这要命的物件。你说怪不怪?”

采筝凝眉道:“二嫂没叫人照看好,出了事该到大太太跟前请罪,捎带上我做什么?”

柔瑗哼笑一声:“今天我桌前又丢了一个纯金镶玉的胭脂盒,我逮住这贼一问,谁知不仅吐出这胭脂盒是她偷的,连带着供盘的下落也交代了——就在你这院的鸣绯身上。”

鸣绯就站在采筝身边,她如何没料到事情会扯到自己身上,吃惊之余,赶紧辩解:“怎么可能,奴婢根本不知道什么供盘,祠堂那边奴婢压根没去过。”

柔瑗一摆手,笑道:“我还没说完呢。我又问我们那院的小贼,她接下来吐露的话,更叫我吃惊了,她说是你颜采筝身边的丫头鸣绯给她银子,让她去偷拱盘的,为的就是让我难堪。行啊,采筝妹妹,上次坑了我不说,还下套绊我。”

采筝目瞪口呆:“这是从哪说起呀。”

鸣绯也急着辩解:“那人是谁,带来跟我对峙!没做过的事,怎么能含血喷人?”

“没做过的事,怎么能含血喷人?”柔瑗对鸣绯冷笑道:“你也有脸这么说?”然后叉腰对采筝道:“多说无益,让我搜搜鸣绯的床铺,捉贼捉赃,看你们还怎么狡辩?”

采筝拦着她,怒道:“有没有贼赃,不是二嫂空口白牙说了算的,得请大太太和太太来见证。”

柔瑗便一推采筝:“呵,叫大太太和太太的功夫,正好给你用来销赃灭迹吗?”

采筝被她撞的一个趔趄,道:“我要是真藏脏了,还能让鸣绯收在身边?”柔瑗根本不理这个说辞,只道:“证据就在屋里,今晚上,你不让我搜屋就是认了。”

采筝气道:“搜吧,随你,如果什么都搜不到,咱们就要好好理论理论了。”然后冷声吩咐鸣绯:“带二少奶奶去你住的厢房。”

鸣绯敢怒不敢言的在前带路,很快就穿过回廊到了她和几个丫头住的屋子。里面的鸣芳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经披衣起来了,见呼啦啦进来这么多人,慌慌张张的赶紧坐起来。

这时柔瑗带来的几个婆子,立即就去翻腾屋里的箱子和床铺。鸣芳吓脸色煞白,光脚下床站到鸣绯旁边:“这、这是怎么了?”

采筝等着看笑话,抱着肩膀等待事情发展。那几个婆子粗略的翻了一圈,什么都没翻到,显然有点急了,竟直接把鸣绯的木箱倒扣在了地上翻找着什么。

“找到什么了吗?”采筝故意阴阳怪气的问。

柔瑗脸色涨红,厉声道:“给我仔细着点!”

鸣绯从最开始的紧张到此时此刻的气定神闲了,冷冷的道:“求几位嬷嬷务必仔细,千万别放过一个犄角旮旯。”

柔瑗正有气没地撒,听了鸣绯的话,便怒道:“你个蹄子,这还没查完呢,哪有你说话的份。”

采筝重重哼道:“怎么没有她说话的份了,就是朝廷命官来锁人,也得让疑犯喊两声冤吧。鸣绯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府里的老人,受了冤枉,连哼哼都不能哼哼一声了?就许你们明火执仗的来搜屋,不许我们的人出个声?!”

没搜到贼赃,柔瑗不占理,没法反驳,只等着搜到被人预先放好的贼赃,好出口恶气。可是,这时,那几个婆子朝她摇头道:“二少奶奶,什么都没有。”

不应该呀,她可是接到放好了供盘的消息才过来捉赃的。难道是兰香那个蹄子骗了自己?柔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不相信这个结果,自己上去亲自翻找。

采筝啧啧嘴,不屑的道:“二少奶奶,若是觉得我们挖坑盗洞把东西藏了,我这叫人去拿锹镐来,让你们掘地三尺找赃物。”

柔瑗气的身上直抖,她知道自己这边出了叛徒,不仅没算计到颜采筝,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恨道:“你…你…”

采筝正要出口相讥,就听碧荷来报:“太太来了。”众人皆呼吸一窒,此时跟在碧荷身后的严夫人就走了进来,一瞧满地的狼藉,立即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采筝立即眼圈一红,扑到严夫人怀里哭道:“二嫂说要搜脏,拦不住,儿媳只能让她搜。”

严夫人瞪着柔瑗,指着她们几个气道:“我要是不来,你们是不是要上房揭瓦?谁让你们来的?老二媳妇,我明天去问问你婆婆,你是领哪个的命令,大半夜闯进来捉贼!”

毕竟什么都没搜到,她理亏,支支吾吾的道:“我见丢了东西,心急,一时…”

严夫人大声道:“行了,闭上嘴吧,总是你有理,我不和你说,明日去找你婆婆,你回去罢。”她身边的李嬷嬷便对跟着柔瑗来的几个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等柔瑗带人走了,采筝委屈的道:“您要是不来,我还不知要怎么办呢。我说什么都拦不住二嫂。”严夫人安慰道:“别怕,明个找她婆婆去,让她好好管管她,再不行,咱们去见老太太,到老太太面前说理去。”

婆媳两人互相安慰了一会,因天色不早,严夫人就返回去了。而采筝则让鸣绯她们收拾收拾歇了,带着碧荷回到了自己屋内。

先进里屋瞧了眼郁枫,见他睡了。她便和碧荷在灯下悄声说话。

碧荷低声道:“我傍晚那会,从鸣绯箱子里翻出供盘时候,可吓死我了。没想到大少爷告诉您的都是真的,二少奶奶真想诬陷您呢。不过,大少爷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看呀,保不住是他给老二那房出的主意。”先拿所谓的‘贼赃’再向对方泼脏水的法子,简直跟她用在郁坪和鸣翠身上的如出一辙。他们是想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他还告诉您?”

“想勾我,自然要拿点甜头给我,送个我人情。”采筝冷笑。

只是,灯下闲聊的主仆,谁也没发现,屋里躺着的郁枫早就睁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床顶,将这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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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经过这么一闹,采筝一时半会睡不着,和碧荷在灯下一边捂着手炉一边说话。过了片刻,周身暖和过来,懒洋洋的开始犯困,打了个哈欠,回到里屋。怕灯烛的光亮把他弄醒,她没让碧荷掌灯,只借着微弱的月光,摸上了床躺好。

赢了柔瑗,她心情极好,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一觉睡到天亮。每天早上,她都是被他鼓弄醒的,不是亲她就是抱她的,所以这天早上,她自己睡醒了,反倒有点不适应。向周遭看了看,猛地发现郁枫穿着中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采筝莫名其妙:“怎么了?”

郁枫摇头,并不开口,仍旧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落寞,微微噘-着嘴,一瞧那模样,就是不开心的。

大早上,他能有什么烦心事?昨晚上他还好端端的呢。她伸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生病了?”

他还是摇头,然后一声不吭的去衣架上拿衣裳,开始穿戴。采筝笑着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肩膀,笑问:“做恶梦了?”他还是摇头。

一早上,连连吃了他的‘闭门羹’,采筝没耐心了,不满的道:“睡觉的时候舌头叫人割了?哑巴了?”他回眸斜斜看了她一眼,还是不出声。

采筝不信邪,拽过他:“说话!”他撅着嘴,眨了眨眼睛,不听命令。

她撇撇嘴:“行,不说就不说,有能耐你永远别开口。”

他低着头,看样子是打算顽抗到底了。他表现出了非同往常的韧劲,若是平常,闹别扭,一会就哄好了,可这一次,直到吃完了早饭,他都吐出一个字。默默的拿了书袋,就去书房见赵先生了。

采筝忙的不可开交,他除了不说话一切正常,她也懒得管了。等郁枫走了,便去找婆婆理论昨晚上的事。严夫人的意思是,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找老太太评理去。

正合采筝的意思。

老太太坐在小叶紫檀罗汉床-上,床下蒲团上跪了一个一身绫罗的女子,从衣裳料子看,必然是有身份的。采筝走近了给老太太请安,侧眼一瞧,跪着的女人不是柔瑗还是谁。

知道会惊动老太太,所以先来下跪认错么?采筝没看到尚夫人,心里便猜,可能尚夫人被她的鲁莽气的够呛,不想陪儿媳妇来听老太太的骂。

老太太先让严夫人坐下,然后叹道:“昨晚上的事,我都听柔瑗说了…”

柔瑗将头埋在胸口,怯生生的挑眼看了看老太太,细弱蚊蝇的道:“是我的错,轻信了那丫头的话,被骗去采筝那捉赃。”

老太太皱着眉头,指着柔瑗道:“你呀你呀,说你什么好?我看你是眼里没旁人,更没规矩,才敢这么无法无天的!要是那贼人说丢的东西在我这院,你是不是半夜也要来抄我的屋子?”

严夫人面无表情的坐着,没看到妯娌,她很失望。

采筝知道老太太疼郁枫,便假作痛心的道:“二嫂下次可别这样了,大半夜的真真吓死人,自从你走了,郁枫大半夜没睡着,早上起来,整个人都不大精神。”

老太太听了,气道:“你听听你干的好事。”

严夫人亦担心的问道:“多不精神?可是吓病了?”

采筝灵机一动,心想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他见见大夫,便颔首道:“反正人蔫了,叫大夫来看看稳妥些。”

严夫人重重朝柔瑗哼了一声:“你婆婆呢,怎么没和你过来?”

柔瑗决定将责任全部揽下,声音艰涩的道:“昨晚上的事都是我的主意,跟我婆婆不相干的。”

严夫人冷笑道:“昨晚上去采筝那兴师问罪时,你嗓门可比这大多了。”

采筝不出声,算是默认了。老太太气的直拍桌面,旁边的大丫鬟赶紧拦着,劝道:“您仔细手,可千万消消气呀。”

老太太喘了几口粗气后,道:“我是教不好你了,回去跟你婆婆学学规矩再出来管事!手头的事,你暂且放下,都交给采筝罢。什么时候,你好了,能明辨是非了,再说。”

柔瑗大概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轻-咬嘴唇,道了声:“是。”

“老祖宗,二嫂也是被那贼丫头给蒙骗了,行-事是鲁莽了些,现在她知错了,您就叫她起来吧。”采筝小步走到柔瑗面前,一边扶她起身,一边诚恳的问她:“事已至此,二嫂就把供盘拿出来吧。”

柔瑗气的撞开采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我藏了那供盘似的,明明被是被偷走的,我怎么会知道它的下落。”

老太太见柔瑗对采筝动粗,赶紧指着两人对身边的嬷嬷道:“别愣着了,快点拉住她,一会采筝非得被她连骨吞了。”

采筝让开两步,轻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二嫂手里有偷东西的丫头,再审讯审讯,应该会吐露事情罢。虽然动私刑不对,可那么重要的物件丢了,一定要拷问出贼赃在哪里。”

柔瑗无力的道:“回老太太,太太,我这就回去再询问那丫头。”

采筝道:“其实我这院最近也逮住个丫头,手脚也不那么干净,我想啊,她说不定和你那院的贼丫头认识,不如咱们让她们见一见,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对了,我那院的丫头叫兰香。”

柔瑗脸色一变,环视你顷刻间更加无力了。因为那兰香就是她的内应,想来她已经被采筝发现了,所以才会被采筝提前做了应对,反将她一局。

采筝原本没把握肯定兰香就是叛徒,现在见了柔软的表现,可以肯定了。兰香之前给鸣翠送过点心,可见跟她关系是不错的,她恨鸣绯,想要诬陷她就说得通了。

老太太道:“你能不能问出个真话来,若是不能,把人带来,我亲自问。”

柔瑗赶紧道:“…我能、我肯定能问出实话来,不必再惊动您老人家了。”

老太太一拧身,冷冷的道:“那就去问罢,以后没事少蹦跶,多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柔瑗觉得老太太是在讽刺自己母亲的庶出身份,紧紧-咬住嘴唇,挤出一句话:“那么,老祖宗,太太,我去了。”

老太太道:“慢着,先给你妹妹认个错再走。”

柔瑗不甘心的对采筝欠身施礼:“好妹妹,昨天是我莽撞了,你就宽宽心,原谅我这次吧。”

采筝赶紧空扶一把,笑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呀,我怎么会怪二嫂呢。”继而话锋一转:“只是二嫂以后有贼要抓,可别天黑造访了,我这里没贼赃自然是不怕搜的,只是夜路难行,您别崴了脚。”

柔瑗嘴角抽了抽,生生将这口恶气咽下了,告礼之后,退了出去。她一走,老太太就把采筝叫到跟前,心疼的道:“瞧瞧把我宝贝孙媳妇累的,照顾小的伺候老的,忙里忙外都累瘦了。”

采筝道:“我这都是替婆婆分忧,真正累的还轮不到我。”

老太太笑道:“知道你最懂事了,以后谁要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替你做主。”

采筝微微颔首,心道就你孙子欺负我,您能管吗?

从老太太出来,采筝还记得请大夫的事,怕严夫人忘了,又说了一遍。

严夫人道:“等郁枫回来,叫府里的大夫摸-摸脉吧。对了,笔洗的事,有消息吗?”

只是叫府里的大夫来看吗?她想让夫人请御医。采筝道:“应该就在最近了,过了年,还没动静,我就派人去催催。”

严夫人点点头:“尽量赶在年前吧,就怕侯爷过年想拿出来显摆,发现笔洗不见,就糟了。”

采筝听了,赶紧改口:“我这就派个人去催。”

别了严夫人,采筝立即让碧荷从后门出府去外公家催笔洗的事。她则焦急的在回屋等待,这时,郁枫下学回来,还是早上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到底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好?”

郁枫眨眨眼,将书袋往桌上一撂,脱了靴子,爬进炕里躺下了:“嗯,没睡好。”

采筝道:“别睡了,一会有大夫来给你把脉。”

他道:“我不要看大夫,我又没病!”仰头又追问道:“你觉得我有病吗?配不上你对不对?”

她哑然失笑,不知他这样可笑的念头是从哪里来的:“谁又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郁栋那崽子又撺掇你了?”

郁枫吸了吸鼻子:“没人跟我挑唆,是我自己想的。”

采筝瞧他那自卑的模样,着实可怜,忙躺到他身边,哄道:“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我就喜欢你。”

郁枫道:“…那我不看大夫。除非你嫌我傻。”

谁说你傻了?我看你奸的很,犟嘴十分拿手。采筝挤出笑容:“你不想看大夫,那就不看。马上过年了,咱们高高兴兴的吧。”摸上他的腰,想给他点甜头,谁知一摸,发现他腰间佩戴的漏雕缠枝莲花纹的玉牌不见了,她沉下脸:“玉牌呢?又赌钱押给别人了?”

“不是!”他烦躁的捂着头:“烦死了烦死了,别问了。”

采筝险些背过气去,捶了他一下,坐到桌前生闷气。

这时碧荷喜气洋洋的捧着个匣子走进来:“成了,我去的时候,那边正要派人送来呢,您瞧瞧,一样不一样?”

采筝冷眼睇望炕上装死的丈夫:“我哪里知道是不是一样?得让见过完整模样的人来看?那谁,还不赶快过来?”

郁枫这才慢慢坐起来,揉着被她打疼的肩膀,低声道:“我看看。”

采筝端起那匣子,恨不得直接撞到他脸上:“看吧,好好看,是不是和你打碎的一样?”

郁枫噘-着嘴,轻轻点头:“一样。”

她把匣子扣上,让他怀里一塞:“一样的话,快还回去罢。”点着他脑门威胁道:“再敢打碎了,我就、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