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万。”毕非烟悠悠地吐出一个数字。
纪然的瞳孔有瞬间地放大，随即眉头轻轻蹙起。“难道是找我借腹生子？”他开出的价码明显高于市价很多。
毕非烟笑着摇头。
“做犯法的事？”
毕非烟依旧摇头。
“他有特殊癖好？”
话音刚落，毕非烟便爆发出一阵异常剧烈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像旗翌晨那样只知道工作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嘛！真希望他本人在场，那就可以一睹阎罗的脸是什么颜色的了！
看着眼前正笑得花枝乱颤的人，纪然垂下眉眼，心中有数。“我考虑一下。”
毕非烟好容易笑完，脸已经涨得通红，却还不忘添油加醋。“放心。你绝对不会吃亏的啦。”
静静地看着地上做工精细的波斯地毯。
精美繁复的花纹越看越像一座找不到出口的迷宫。
在这里是地狱，在那里就不是地狱吗？
她不知道。
只是，她想不出比现在还要糟糕的状况。
“半点朱唇万人尝”的生活一年不可能赚得到那么多。而且她渴望那五百万，像沙漠里迷路的人渴望水一样。
只是，她不仅想要一桶水。她还想要找到水源。
此刻坐在她眼前的人非富即贵。能指使他做事的人，身价只会比他高。虽然她并不清楚为什么找上她，只是应该不会有人拿这种事来开她的玩笑。更何况只要能摘下这棵橄榄枝，又何愁找不到水源呢？！
她愿意...去赌一次。
“我…还有一些条件。”半晌后，她终于抬起眼看他。
“如果你同意交易的话，其余的条件可以再谈。”见她口气松动，毕非烟赶紧再煽风点火。
果然，纪然的嘴角像月牙弯儿一般满意地勾起。“我答应你。”
“那我明晚再来接你。”毕非烟乐得合不拢嘴，美滋滋地幻想着旗翌晨气得嘴歪眼斜的模样。“到时候你直接跟他谈条件吧。”说完便朝外走去。
“带我出场。”纪然在他刚踏出房门时突然说。
“啊？”毕非烟右脚僵在半空，缩也不是，放也不是。带她出场？他没想过要碰她啊！
“出场以后各走各的。”纪然看出他脸上的不情愿。只是她既然已经出台，如果留下来的话，难保不会再有别的客人看上她，到时候她不一定能脱身。反正他没有要碰她的意思，那就索性让他带她走。
“哦。”毕非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走吧。”
纪然站起身，捡起门口的高跟鞋穿上，再挽着他优雅地走出来悦。
外面。
夜，正黑得浓厚。
Chapter 3 人生初见
「没有完美的女主角。只有刚好的女主角。」
跟纪然分开后，毕非烟赶紧去旗翌晨家报喜。
“你要我找的人已经找到了。”他得意洋洋地邀功。“怎么样？我厉害吧？”
旗翌晨冷笑一声，抬头用眼神直接冻死他脸上的得意。“对方要多少钱？”
“你怎么知道…要…钱？”最末两个字说得异常小声。他原本的计划是旗翌晨听到他带来的好消息后非常高兴，然后他就趁他“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时候再提出那五百万的事情。没想到反被他猜着了。T_T
“用钱来摆平事情不是最容易的吗？”旗翌晨转回头在笔记本键盘上敲敲打打。“你一向都怕麻烦。”
“呵呵。”毕非烟尴尬地笑起来。“不多不多。五百万而已。”
“你还真是会为我节省呢。”旗翌晨翻他一个白眼。“怎么找到的？”
“那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毕非烟滔滔不绝地说起他早已想好的台词。“晚上我在那个东方银座顶楼吃饭。结果她正好坐我旁边。那我就不经意地听到她和她老板的对话啦。原来她是那个老板的秘书，还是他的情人。她老板还背着老婆给她买名牌。所以当时我就想她是一个非常贪钱的女人，于是就找机会问她愿不愿意被人包养喽。她一听是有五百万那么多，立马就点头答应了。”第三者。贪钱。光是这两点就已经够让旗翌晨讨厌的了。哼哼哼。
“她的背景资料？”旗翌晨的脸色微微有些发青。这小子分明是故意的。
“女。二十岁。E县人。没有上学…”毕非烟噼里啪啦地把他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旗翌晨。除了她是夜总会的「小姐」还有她即使不算是大麻烦，起码也不会是盏省油的灯。
“听起来似乎是很好的人选。”旗翌晨略微沉吟起来。虽然他讨厌贪钱的女人，但是喜欢钱的人对他来说就很容易控制；她年纪轻轻的没怎么念过书，应该很好掌握；外地人加之没有父母、举目无亲，那么离婚时摆脱起来就非常容易…
“是啊。她简直就是完美人选嘛。”毕非烟在心里偷着乐开了花。看样子他把旗翌晨误导得很成功啊。那么他所期待的大戏应该能如愿上演了吧。
“尽快带她过来。”旗翌晨装作没看见毕非烟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无论是神是鬼，反正对他来说都一样。花瓶一个。
“他今天还带你出场？”柳青看着坐在化妆镜前，细细描绘精致妆容的纪然，不免有些担心。“我们并不清楚他的底。”昨天知道他已经带她出场后，她就一直害怕，怕有电话通知她去认尸。
“别紧张。”纪然平静地说，手上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如果要发生什么事，昨晚就会发生。”
“昨晚…那个…你没事吧？”
“没事。”纪然没告诉她其实他们没做。“这支唇彩送我。”包养的事，还是等定下来再和她说吧。
“你不是不喜欢那样的颜色？”
“我是不喜欢。可是现在的我适合。”对着镜子，纪然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妆。
沉默半晌。柳青只说“好。”
“再借我件礼服嘛。今天要穿得华丽一点。”她回过头朝柳青调皮地吐吐舌头。“我没有好看的。”
“只要能帮你好好抓住他，我什么都可以借你。”柳青笑着拍拍她的肩。“跟我来。”说完，转身朝她的私人衣橱走去。
打开衣橱门，纪然看着眼前悬挂的整橱礼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低着头沉默不语。如果是平常女子的衣橱，她一定会发出羡慕的感叹。只是，这是柳青的衣橱…越多的衣服就…
“不喜欢？”柳青见她低着头不吭声。
“不是。”拿起一件黑色无肩带裹胸礼服，她冲着柳青挤出一个高兴的笑容。“就这件吧。”
“你总是喜欢黑色。”柳青无奈地看着她。
纪然不置可否，只拿着礼服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抱住她。“谢谢你。柳青。”然后松开手，头也不回地走进更衣室。
黑色的Audi A8缓缓驶出来悦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如同幽灵一般穿梭在车流里。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
纪然看着窗外逆流的霓虹，静静地开口，语气里带着调笑。“原来你开的是这么低调的车啊。”
“这不是我的车。我的是敞篷Porsche。”只不过是在美国。
敞篷…Porshe么？张扬华贵。“为什么没开？”
“在别的地方。”
看来他应该不是本地人。纪然轻笑起来。“用来追女生的话，还是敞篷Porsche胜算大。”
毕非烟惊奇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么想的？”
“感觉。”开跑车的很多都是花花公子。所以他在妍皇之娇的干净眼神并不说明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而是他玩的层次不一样。
“这车是那个人的？”开这么低调的车，想必是一个低调的人。
“嗯。”他确实很低调。
“他怎么会找上我？”
“等你跟他见了面，你就明白了。”毕非烟不准备回答这些麻烦的问题。虽然旗翌晨也不会回答她。
“那你知道我多少？”
毕非烟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多。但足够了。”足够让大戏开演。
纪然垂下眉眼，扬起纤细的手腕。看着十指如血的蔻丹，她轻轻地笑起来。他所知道的，应该就是柳青告诉他的那些吧。那就好。
轿车驶进怡海嘉园。停在A座前面。
“直接去顶层。”
“你不上去吗？” 纪然推开车门准备下车，见毕非烟仍坐在车上一动不动。
“不去了。”那么麻烦的事情，他才不想掺合。说完，使劲踩一脚油门，扬长而去。那一道残留在空气里蜿蜒的尾灯红光，在黑夜里非常明显。
A座…顶层？纪然突然想起柳青跟她提过的话。那…不是旗家二世主的家吗？难道要包养她的…是他？一时间，千百种可能在她心尖上翻来滚去。只是下一瞬间，她已停止无意义的猜测。就眼前的信息来说，是不可能知道他确切的目的，只能推断可能是跟旗氏集团的运营状况不利有关。而至于包养，肯定不会是传统意义上的床伴那么简单。
只是…不管他玩的是什么把戏，她都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是她轻轻地摁下了门铃。
“纪小姐？”声音听起来有一定年岁，但是却中气十足。
“我是。”纪然冲着摄像头礼貌地一笑。
门“唰”的打开了。“请到顶层。”
“谢谢。”她心里正揣测着声音主人的年龄。五十岁？难道是他的父亲？
片刻。电梯到达顶层。
映入眼帘的是约四米宽的沉木雕花大门。
纪然走到门前，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上造型简约的花纹，顺着纹路一点点地勾勒着形状。那是她喜欢的风格。
听见门内传来脚步声，她便缩回手站好。
一位头发半百却精神矍铄、西装笔挺的老人拉开门，出现在她眼前。“纪小姐你好。”他礼貌地问候。
“你好。”纪然同样礼貌地回应：“请问您是？”
“我是管家。你叫我何伯就可以。”老人脸上一直保持着礼貌地微笑。
原来是管家。还好。“是。何伯。”纪然乖巧地笑起来。
“请跟我来。”何伯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我带你去见少爷。”
“请问你们家少爷是？”纪然故作不知。表现得过分聪明就会造成侵略感。她还不会笨到没得到对方的信任就先让对方防范自己。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书房。何伯推开门，礼貌地做出请进的手势。
纪然冲何伯微微一笑，轻轻地走进房间。
她的买主正站在落地窗前，似乎在欣赏窗外的风景。挺拔的背影、均匀的身材、整齐的头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她不禁开始想象，他的脸是轮廓分明、眼是深邃异常、眉是浓重英挺。
只可惜他始终不曾回头。
“纪小姐请坐。”何伯招呼她在书桌旁坐下。“这是合约。”
书桌上，面对她的方向放着一张白纸。
清晰的，只有一行字：“一年 绝对服从雇主的任何要求”
纪然一愣。虽然她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单纯，但是这份合约未免也太不平等了吧？他是八国联军的转世吗？！
她收回视线，缓缓望向“背影”，半晌。而“背影”没有丝毫动静，仿佛此刻屋内正在进行的一切与他本人无关。
纪然的眉头轻轻蹙起。恭候在书桌旁的何伯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如果纪小姐对这份合约有任何疑虑，请不妨提出来。”
纪然闻言，双眼微微闪过一丝意外的光彩。没想到他们能主动提出让她谈条件，看来还算宽容。
蹙起的眉峰渐渐舒展开来，她带着娇媚的笑容轻声道：“我明白我们之间的交易无法事无巨细一一约定，但是这份合约似乎过于简单。”
何伯沉沉一笑：“我们对纪小姐便只有这一条要求。”
只有一条…吗？仅这一条，就能让她完完全全地受制于人，不得翻身。纪然看着眼前沉沉笑着的何伯，心下了然。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丝毫未变，依旧那么娇媚。“我想毕非烟应该已经转告过你们，我不做违法的事、不接受身体上的伤害、不生孩子吧？”
“不错，毕少是转告过。这些可以做为补充项添加到合约里。”
“毕非烟应该还转告过我的酬劳是五百万，并且我还有其他条件吧？”
“是的，纪小姐有什么条件请说出来听听。”
“我的条件不多，只有三个。”
“请说。”何伯笑得沉稳。
“第一：我只卖给你家少爷一个人。第二：如果你们提前解除合约，我的酬劳照付。第三：除去应该付给我的酬劳以外，在合约期间，我需要一张无额度限制的卡。”纪然轻轻地笑着说，语气自然得像在谈论天气。
“这…”何伯沉稳的老脸上浮现出一丝难色。他转过身，毕恭毕敬地看着窗边的男子道：“少爷，纪小姐的前两个要求我可以代您答应。只是这第三个要求，还得请少爷您自己拿主意。”知道他的少爷不屑与她谈，无奈这一点他做不了主，只能勉为其难地开口。
“背影”终于开始有点动静。
“你的胃口倒真不小。”他冷冷地说，语气可以媲美南极冰山。
“对你应该不算什么吧。”她嫣然一笑。怎么没有把他抓到滑雪场去造雪呢？或者是去南极冻冰山，降低海平面也行啊~
“我答应你。”
“嗯？”简短有力的四个字直击纪然的大脑，让她一时间失去了反应。她本来以为他会跟她探讨一下额度问题外加谈无数个前提条件，没想到他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她准备的那些用来说服对方的台词，此刻尽数胎死腹中。
看来她的存在绝对不是只为解决生理需求那么简单。否则他不会对即将成为他情妇的女人这么宽容。只是他想让她做什么呢？她能做些什么呢？
只可惜还来不及让她想出个头绪，就听得那万年寒冰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所有的支出，都必须是为完成合约，而不得为你个人。”
此时，他终于转回身，用一种直接能够将空气冻结的眼神看着她，似是要冻死她心里的那些如意算盘。
纪然震惊得说不出话，只能死死地盯着他的脸。
他果然长得跟她想象的一样。浓黑英挺的眉、轮廓分明的脸、深邃的眼。他像一匹头狼，神情犀利孤傲，浑身散发着危险的王者气息。只是眼神不太温柔。不对，是太不温柔。像是要活活把她冻成冰雕，然后直接送去展览。
这能理解为上天的怜悯吗？纪然不禁在心里无声问苍天。虽然自己年纪轻轻就堕入风尘，但是老天爷并没有让她去伺候一个七老八十、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反而送给她一个相貌英俊、气质神秘、腰缠万贯的年轻人。想到这里，她笑得更加娇媚：“真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呢，好阔气！只是，人家要怎么知道哪些钱算作是为合约花的呢？”
看到纪然脸上的媚笑，旗翌晨眉头微微皱起。“你所有的购买记录我这里都查得到，你以为你可以瞒着我买你不该买的东西吗？！我之所以同意你的要求，就是希望尽可能少的看见你！你只需要拿钱、做事，最后卷起包袱干脆地滚蛋，明白？”
他语气突然的凌厉，让纪然的媚笑活生生僵死在脸上。
本以为已经杀死的自尊，现在正隐隐地抽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