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梓笙俯下身,在她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我走了。” 说完转身开门出去。

清筱呆立在原地,不敢相信地摸着自己的脸颊,心尖儿嘭地一声,没出息地颤了一下。他平时几乎不会主动吻她,通常都是她要求,他应付一下。

想起他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去过璃园了,她怅然地垂下手。纪然应该已经醒了,难怪他最近心情不错,一扫往日掩埋的浮躁,整个人都从骨子里坚定起来。

是不是,他已经做了什么决定?如果他提出离婚,自己该不该像个泼妇一样地赖着不离?清筱无力地坐到餐桌边,望着桌上待整理的餐盘,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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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潮湿的空气。

气味血腥。

女人僵硬地倒在地上,乱发遮去了半张脸,身后,还倒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

黑影低头端详面前的尸体,露出白森森的牙。

纪然的意识飘浮在半空,俯瞰着地上的黑影和三具尸体,灰白冷硬的尸体。

黑影的想法,如同墨汁一般,徐徐浸透她的大脑。她能读懂黑影的盘算,预知黑影的行动,感同身受黑影端详尸体时,扬在嘴边的那一抹冷笑。

颈部大动脉,利落干净的一刀。一刀,就可以放尽所有的血。

黑影得意地笑着,套上橡胶手套,拿起细长的手术刀,月色下闪着寒光。

凡是可以确认死者身份的特征,都必须毁灭。

长相、指纹、牙齿、头骨,都必须去除干净。

其实,只需一把火将尸体烧得碳化,就可以天衣无缝。

但是在碳化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按步骤亲手完成,如同祭奠的仪式,每一步,都不可或缺。

下刀的动作行云流水,利落剔透。

掌纹与指纹,必须剥除到真皮层;头顶的颧骨必须破坏,以免警方重建头颅;每颗牙齿,都必须连根拔除。

黑影完成动作,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体无完肤的尸体,捞起身边的汽油,浇在尸体身上和四周,再摁下手里的打火机,冷笑着扔了过去。

轰!

熊熊的火光燃起,肆虐、焚烧、吞噬一切。

黑影在腾亮的火光中静静笑着,纪然看清了黑影的侧脸。

是她…

是她。

那是她。

她自己。安景宁。

像被紧紧扼住了咽喉一般,纪然完全无法动弹,看着黑影转过脸来,悲悯地望着她,朝她伸出染血的双手,以一种迎接的姿态。而自己的手,如同有意识一样,缓缓抬起伸了过去。

素净的指尖与染血的指尖即将碰触到的时候,黑影开口,似乎要说些什么。

“啪。”

房间里及时亮起灯,打断了黑影的说话。纪然惊恐地张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胃部传来的极度痉挛让秀眉都皱到了一块儿,冷汗滴滴滑落脸颊。

瞳孔里忽地映入一张担忧的脸,抓住她涣散的视线。“做噩梦了?” 温暖的手掌擦去她额头的冷汗,旗翌晨幽深的黑眸里,满是担心。她梦见了什么怕成那样?是她养母跳楼,还是,当年那起车祸?

如同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纪然本能地抓紧他的手,脸靠在掌上汲取他手心的热度。旗翌晨揽过她的肩,将她结实地抱进怀里,霸道的圈制捆紧了她飘散的意识,磁性的嗓音不断占领她的大脑。“别怕,你只是做了个噩梦。我在这里。”

纪然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他怀里,冰凉的手臂紧紧缠绕在他的腰上,身体颤抖不止。宽厚的大手不断轻抚着她的背,耳边的沉吟如洗脑一般。“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声声安抚让纪然渐渐地安静下来,身体仍有些微颤,意识已然清楚,甚至更为敏锐。剥除幸福的外壳,脑海深处的某些情绪,总在她独处或入梦的时候来侵扰,让人无法忽视。

四年前不断做的梦,如今再次降临,那意味着,她在血液里埋葬的恨意,现在已经悄然抬头,而不知道何时,会失控地将她吞噬殆尽。

从沉睡中醒来,被迫去面对现实,她所惧怕的一切,依旧绝望地没有任何改变,而逃避,并没有为她带来坚持的勇气,反而让时间,悄悄走到了尽头。

她不想醒。

多想待在那个黑暗而宁静的地方。

有双温暖的手紧紧地牵着她,什么都不怕,安心地睡着。

“为什么非要叫醒我?我想就那样永远睡下去,不行吗?” 指甲深深嵌进旗翌晨的皮肤,纪然痛苦地蜷成一团,冷汗淋漓。

伸手钳紧她的下巴,硬抬起她的脸,旗翌晨的面容里隐隐有着怒气。“不行。因为你是我的,我只要一个活生生的你。我身边以外的地方,你哪里都不要想去。”

沉默地盯着他半晌,纪然脸上的痛苦慢慢退散,转而化为深沉的复杂:“也许有一天,你会为这个决定后悔,你会宁愿我一睡不醒。”

旗翌晨蹙起眉头,目光如炬:“你到底梦见了什么?”

纪然摇头:“我不想对你说谎,所以不要问。”

旗翌晨眯起眼盯着她,探究的目光似是要洞穿她内心的想法。

纪然直觉地避开他灼人的视线,眼神落到他赤裸的胸膛。半晌,耳边响起轻柔地低喃:“不管你要做些什么,我只后悔,过去的时间里,我没有对你好一点。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以后你要做好觉悟,休想从我身边逃开。”

微怔,跟着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纪然望着眼前霸道的男人,扬起无可奈何的笑。反正醒都醒了,也不可能敲晕自己再昏迷一次,不如就这样吧,看看那些将要到来的事,都会是怎样结束。“是你自己要靠近我的,以后可不要怪我,我到死的那一天,才会放开你。”

话到旗翌晨耳里,没有半分威胁的意味,反而是甜蜜的承诺,双眼蹭地就亮了起来,低头狠狠吻住她冰凉的唇,没有半分试探,径自长驱直入,肆意纠缠,大手钻进睡衣,饥渴地在她身上四处游走,爱抚,逐寸逐寸地探索,享受,点起火花无数。

纪然全身轻颤着,双手不由自主地环上他的脖子。以前欢爱的记忆太过深刻,他沉重的喘息,他暗哑的嗓音,他幽深的双眸,他肌肉上的汗水,通通烙在她的血液里,一触即发;而梦里的恐惧还残存在身体里,逼出最原始的需求,她急需用最直接的方式,来获得他的安慰。

感到怀中人儿热切的回应,旗翌晨脑子里的理智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吻狂热地落在她身体各处,像只饥渴的兽,肆意享受着最美味的食物。

当柔软隔着轻薄的丝缎嵌合坚硬,彼此难耐地摩擦时,旗翌晨忍住磨人的欲望,抵住她的额头沙哑地问:“可以吗?” 虽然她醒来已经有些日子了,但是他还是想确定她是不是可以承受他。

纪然搂紧他的脖子,轻轻点了点头,因情欲而泛红的脸上满是娇羞。得到特赦,旗翌晨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唰地冲了出去,开始激烈而狂野地爱她,仿佛想将她揉碎在自己身体里。

如同两株有毒的藤蔓植物,彼此紧密而窒息地在昏暗中纠结在一起,融为一体。

想去天堂太贪婪,只求,冰冷的地狱里,有同样的灵魂相伴。

番外之你会想知道我的秘密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番外的番外,主要目的是串一下两人的感情线,下一次更新在元旦期间,时间不定,字数不定,i'm sorry,again.

自从旗翌晨把手机还给她以后,纪然就一直有些惴惴不安。话说手机对于现代人的意义,远远不止是传声筒那么简单,比如手机可以艳照门,可以短信诈骗,手机里有很多不能说的秘密,就连诺基亚的广告词都是“你会想知道我的秘密吗?”,可见它是一件多么私密的物品。因此,当你的私密物品被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以代为保管的名义扣留,再微笑地还回来的时候,如果你不担心自己的隐私被偷窥,那是没有道理外加很不明智的。

本来旗翌晨没有动过偷窥她手机的念头,只不过在她昏迷期间代她接了几个电话处理了几桩事情之后,他开始好奇,她平时都与什么样的人来往,她和朋友聊天都用什么样的口气,喜欢什么样的话题,她手机里都会存着哪些人的照片…邪恶的念头一旦形成,便如山洪爆发般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总耗时不过一秒。

探索的结果:短信箱,空;通话记录,全部都是他接的电话,之前的记录空;电话簿倒不空,只不过记录的形式通通都是姓加名,没有什么昵称,唯有两个名字比较特别,一个叫念念,很容易懂,指的是小秃子;另一个叫刀削面,不懂,查了号码之后发现是他自己,深受打击,遂改为老公。

在探索短信和电话未果之后,旗翌晨眉间皱出一个川字,不抱任何希望地摁进手机相册,在那一刹那,他终于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做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个连短信都不会保留一条的人,竟然留了那么多照片。

旗翌晨遂欣喜地逐张查看。按照拍摄照片的时间顺序从后往前,第一张照片是她和他两人的合照,地点在床上,只不过他是睡着的,她被他占有性地抱在怀里,头靠在他颈项处,淡淡地笑着,眼里有丝蜿蜒的忧伤,伸高的玉臂带出半个香肩,是举着手机用俯角拍的。

从照片里的环境他判断出,那是她的住所,他只去过一次,就是他们分开的前一个晚上,他在那张床上和她纠缠了整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留下了线索的牛皮纸袋,由此引发了后续事件。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在那个时候拍了照片做留念。

嘴角得意地翘了翘,继续往下翻。第二张是在怡海嘉园的公寓里,她坐在餐桌前,噘着嘴有些无奈,唇边却隐着丝顽皮的笑意,面前放着一盅砂锅,看着有些眼熟。旗翌晨想起,那个时候正好换季,她气管不好咳得厉害,自己看了心疼,所以特地下厨熬了一盅冰糖川贝炖雪梨给她补,没想到她不喜欢吃甜食,后来接到旗璃要回美国的电话,自己便匆匆忙忙地走了,也不知道最后她吃了没有。

再往下翻,嘴角得意地要翘上天。那些是他陪着她和李念去游乐园玩的照片,全部是偷偷抓拍的。旋转木马、摩天轮、碰碰车、烟火游行、棉花糖、星星头饰、娃娃面具,无数的记忆纷至沓来,他细细在脑海中勾勒,隔在喧嚣拥挤的人潮之后,星光闪烁的天幕之下,她偷偷抓拍他的情景。

那些透过她眼睛捕捉到的画面,是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有的表情,一种获得了救赎,没有负担,干净纯粹的表情。十六年前,他明明可以救那个女孩,虽然父亲执意将他和事件隔离,但是只要他坚持,只要他以死威胁,父亲一定会顺从他的意思,将那个女孩从孤儿院里接出来,可是他没有,他所做的争取是那样苍白无力,毫无意义。

虽然长大之后,他极力想找回那个女孩,但是同时也恐惧着,怕那个女孩生活得不好,怕自己没有勇气站在那个女孩面前说声对不起。所以当他听见纪然说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一个孩子的时候,他在她身上,看见了他曾经想要倒回的时光。那种勇敢地用稚嫩的双肩去承担生命的力量,填补了他内心丢失的空洞,导引着他在她的世界里逐渐沉沦。

手指轻摁着按键,不断翻动照片,没多久便进入了校园时期。入眼的第一张照片,深深地刺激了旗翌晨的眼球。蓝天白云下,碧绿草坪间,她穿着燕华的校服坐在树下,米色V字领毛衫、短袖白衬衣、深蓝色镶红纹格子裙,直发柔顺地垂在胸前,未施脂粉的稚气脸庞漾着干净笑容,眼神很清澈。本来是完美的画面,只不过纤腰上环着双多余的手臂,周梓笙坐在她身后,正亲昵地搂着她。

不知是为了她还保留着以前的照片,还是为了那段他永远都无法参与的时光,抑或是两者都有,旗翌晨的眼神嗖地就冷却下来,面无表情地继续翻看。再往下的照片,鲜少有合照,几乎都是她一个人的,自习室、食堂、图书馆、展览厅…所有的照片都是周梓笙拍的,如同一部老旧的放映机,一帧一帧地播着画面,还原她过去的生活轨迹,遗憾的是那个陪伴在她身边的男人,不是他。

嘴角勾起异样的深意,旗翌晨动手把所有照片都传到他手机里,至此手机探索之旅结束,收获是,窥见了她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的一部分,顺便锻炼了自己情绪控制的能力,因为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成立一个研究时光机器的科学实验室,以便他可以回到过去把周梓笙从她的生活里彻底剔除掉。

Chapter 49 把戏

「我的手段。会因为结果而合理化。」

今日财经快讯播报了一则令纪然感到十分诡异的消息:已经破产的林氏化工近日得到神秘资金的注入,借势东山再起。据有关消息称,此次的幕后操作者乃点石成金的旗氏集团,至于旗氏做出此项投资决策的原因,目前尚不可知。

虽然她曾经昏迷了一个半月,但是记忆并没有出现紊乱或者丢失的现象,除了体重有些下降外加头发稍微长了一点,说明时间确实在她身上流逝过,其余的部分都和之前一样,因此她格外清晰地记得,当初她为了让林国平破产所付出的代价。

现在林氏卷土重来,资金来源竟然是旗翌晨的公司,她不得不感到匪夷所思。林国平就算有能力拉到风险投资,也不该是拉到这么顶级的资金;而旗氏的风投部门,眼光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另类了?难道一切只是巧合,瞎猫碰上死耗子?

纪然摇头,拒绝相信。她素来信奉的是柯南道尔写在福尔摩斯中的一句话,那就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巧合是很少的,所以她大胆地假设了一种可能,即旗翌晨和林国平私底下已经有过接触,而林国平是她法律上的父亲,这点旗翌晨可以查到,因此他很可能在不知内情的状况下帮了林国平。

他出于善意的帮忙,现在给她造成了一个非常巨大的困扰。她若是想要凭自己的力量扳倒林国平,就等于间接和旗氏对抗,结果可想而知;她若是要借助他的力量,势必要向他解释扳倒自己“父亲”的原因,可是她还没有做好把那段复杂的过去说出来的准备,所以她琢磨来琢磨去,最后只琢磨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旗翌晨这个从天上砸到她头上的大馅饼,眼睁睁活生生地把她给砸死了。

时节已是冬季,夜晚的街道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大多都以皮球和粽子的形态出行,偶尔在寒风中看到身材细瘦高挑的美丽女人,被身后不知疲倦的霓虹一衬,总让人忍不住幻想她们的超长款羽绒服下面,是不是直接穿的比基尼。——那曾经是很流行的一种穿法。

头倚在车窗上,望着不断向后掠去的街景,纪然暗想,也许所谓艺术,就是对比强烈的美,所以由此可证,她的人生那是相当艺术。——自己要打倒并且已经打倒的仇人,居然被自己的老公给莫名其妙地救起来了,看来她很有必要检讨一下自己是不是不经意地得罪了上帝他老人家,因此遭到了史无前例的报复。

旗翌晨瞥见她沉思中带点气愤的表情,暗觉怪异。之前接她回家,她总会像个孩子似的不停说着当天在医院发生的事,今天却出奇的安静,上车之后甚至没有吭过半个字,很不正常。手打了下方向盘,车偏离了回家的路线,他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在想什么?”

“嗯?” 思绪被突如其来的碰触打断,纪然缓过神来,茫然地问:“你刚才在说话?”

旗翌晨薄唇微抿,望向她的眼神里,半分探究半分担忧:“我问你在想什么?”

下意识地回避他探询的目光,纪然扭头看向窗外,发现不是回家的路,疑惑道:“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转移话题…么?旗翌晨笑而不答,踩住油门在疏冷的月光下一记狂飙,最后刹在中央公园的入口。纪然双手紧紧扣着安全带,惊魂未定地望着他:“你带我来公园?我的少爷,现在是午夜十二点,公园早就已经关门了,你难不成要爬墙进去?”

旗翌晨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微弯的眉眼里都是严肃的笑意。纪然不敢相信地张大眼睛,在他脸上仔细辨认了许久,确定没有找到任何跟玩笑有关的表情之后,泄了口气,认命地裹紧羽绒服下车,感叹自己对他还是不够了解,不知道他有半夜翻墙的癖好。

旗翌晨在前面领路,纪然安静地跟在他身后,空气里有种干冷的味道,四周寂静得能听见脚踩落叶的沙沙响声。绕着公园的围墙走了三分之一圈,旗翌晨停下脚步。纪然微怔,眼底闪过一丝奇异:“从这里翻?”

“当然。这是最有利的地形。” 话音甫落,人已利索矫健地翻了过去。纪然看得目瞪口呆,早已预备好的手机用十二连拍记录下了旗氏集团总裁半夜偷溜进中央公园的整个过程,想着如果把照片发到杂志社,究竟是上财经版还是娱乐版。当然,最让她感到吃惊的并不是旗翌晨的身手,而是他在没有环视整个公园围墙的情况下,依旧能准确地判断出最有利的地形。

是的。她知道,那是最有利的地形。住在中央公园附近的小孩,几乎都知道这里有棵天时地利人和的老树,对于偷偷潜入公园十分有利。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攀着老树的枝干跃到公园的围墙上,再用悬挂法慢慢地把身子放下,尽量靠近地面,松手,跌落,生疼。

深吸口气,微笑,她用儿时的方法站上墙头,拔高的视线让她看得更远,风拂过发丝,引起时空逆转,冷空气入胸,心中顿时有某种久远的情绪被轻轻地触碰,刹那,她望向站在墙下的旗翌晨,语气里带着点孩子气的任性:“你会接住我吗?”

旗翌晨只是沉默而微笑地抬眼望着她,眸底静静蜿蜒着深邃,在月光映衬下闪闪发亮,是蛊惑飞蛾扑火的光。

扬起笑脸,纪然就那么直直地跳了下去,冲着他的怀抱,没有半点犹豫。当她撞进他温暖的胸膛,被他结实的双臂牢牢抱紧时,她微颤而真实地体会到一种她渴望的感觉,安全。“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也是从这里偷偷翻进公园的。” 她在他怀里抬起脸,轻声说。

Chapter 50 释放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元旦快乐!O(∩_∩)O 新年新气象~~~~

「我守护的那扇门。只想让你一个人进入。」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小时候的事,旗翌晨眉尾稍扬,有些诧异。中央公园的关门时间是晚上十点,由此可以推断,她爬墙的时间必定是在晚上十点以后。“你以前,住在这附近?”

纪然望着他的眼睛,点头:“住过几年,后来搬走了,去了一个县城。不过,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而且看起来,你似乎对中央公园很熟悉。” 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她难以置信地张大眼睛:“你以前也在这附近住?可是,这附近都是普通小区啊。”

旗翌晨微笑着轻弹了她脑门一下:“傻丫头,我小的时候家境很普通,在这附近住了大概有七八年的样子,后来我爸的生意有了起色,我们才搬去住那些所谓的豪宅。” 轻轻抚着她微凉的脸颊,低沉的嗓音里缠着无尽的眷恋,和丝明显的遗憾:“你说如果我没有搬走,我们会不会早一点相遇?”

纪然微怔,轻笑:“也许会。” 跟着拍拍他的肩,认真道:“不要去想如果。只有对现在的生活感到不满的人,才会去想如果。而我们现在很好,不是吗?”

如果可以早一点相遇,他就可以早一点保护她,不会让她受到分毫的伤害。旗翌晨没有说出口,只是微笑点头,跟着搂紧她的腰,领着她在铺满枯叶的小径上漫步。

故地重游,总带来旧的记忆,夜色里格外清晰。他自然地说起:“我小的时候,我爸对我非常严厉,常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希望以后我能继承他的生意,所以每当他狠狠地训斥我之后,我就会偷溜进公园藏起来。”

“那个时候,我们一群男生在公园里建了个秘密基地,一个完全属于自己,没有大人干预的天地。晚上我故意在那里待上好几个小时,让我爸找我找得要发狂,以此来表示对他暴政的反抗,果然后来他没有再那么严厉地逼迫过我。”

纪然安静地听着他的故事,看着他说话的时候眼里五光十色的波纹,异常漂亮。自从她醒来之后,他们的感情就进入了胶着的蜜月期,她顺应自己的心意,在他的温柔中愈陷愈深,不愿去想坏的可能。

他们每天粘在一起,多数时候都很安静,他喜欢玩她的头发,轻吻她的嘴唇,她喜欢猫一样地蜷在他身上,让他抱着她安睡,偶尔他们说话,却不约而同地避免提到周梓笙和旗璃,以及他们自己的过去,像今天这样说起小时候的事,还是第一次。

“你呢?为什么翻墙进公园?” 旗翌晨挑眉望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期待。纪然有些心虚地垂下眸,不知道要不要回答。由于夜晚视力的退化而使得听觉和嗅觉加强,她异常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熟悉味道,听见他规律热切的呼吸,以及感受到他注视着她的期盼目光,终于在夜色掩盖下艰难地开口:“因为,我跟那个男人,就是我‘爸’的关系,特别差,所以我常常离家出走,躲到公园里,希望不要被发现,希望可以不用再回去那个家。”

旗翌晨微勾嘴角,对自己抛砖引玉的成果感到非常满意,搂着她在小径旁的木椅上坐下,不着痕迹地柔声追问:“你跟你爸爸的关系有那么差?差到你都不肯承认他的存在?” 他依然记得,她曾经对她的身世是如此说的:我妈四年前病死了,我没爸爸。

纪然沉默,垂着头咬住下唇,咬出一块一块的青白色,声音异常艰涩:“我妈不是病死的,是自杀,从十楼的窗户跳了下去,那个男人害的。我身上的那道刀伤,是我妈在跳楼之前砍的,等我在医院里抢救过来的时候,医生说我差点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所以我总在想,既然我没死成,是不是有什么事必须去做。”

想到她差点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旗翌晨心有余悸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揉着她的后背,轻声问:“那你想到是什么事必须做了吗?” 纪然在他怀里点头,没有吱声。旗翌晨凑到她耳边,极富质感的嗓音里伴着魅惑:“无论你想要做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记得告诉我。我们现在是夫妻,我不希望有什么事你都独自承担。”

被他蛊惑的话触动,纪然有些犹豫。她的确是有件事需要他帮忙,只是怕说出来破坏她在他心目中的幻想。视线艰难地转来转去,最后缓缓落在他瞳子里,语气有些谨慎和试探:“之前我看财经快讯的时候,发现前些日子破产的林氏化工得到新的资金注入,有消息说是旗氏幕后操作的,你知道这件事吗?”

旗翌晨摇头:“不清楚。风投部门可以有自己的决策,不需要全权经过我的审批。怎么了?为什么特别关注林氏化工?” 纪然的目光精准地抓着他的眸子,没有发现任何一丝他事先知情的眼神,暗想自己的猜测似乎是错了,因此淡淡地笑笑,轻声说:“林氏化工,是那个男人的公司。你还记得我签过的那份离婚协议吗?那是你妈妈同意帮我让林氏破产的条件。”

旗翌晨震住,跟着轻抚她的脸,眼神意味深长,嘴角勾得像弯新月,准确无误地说出她的盘算:“你想让林氏再次破产?简单。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帮你让他万劫不复。”

纪然张着水汪汪的眼睛,不敢相信:“只一个条件?我还以为你会对我说教呢。”

“说教什么?因为他是你爸,所以你不能对他怎样?” 旗翌晨脸上露出森冷的笑:“要不是因为他是你爸,所以我才选择用你想要的方式处理他,不然就凭他给你造成的那些伤害,他死一万次都有余。”

纪然静了片刻,唇角漾出笑容,抬眼:“那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旗翌晨抓起她的一缕头发握在手里把玩,眼神纯良无害:“我还没想好,你先说答不答应。”

纪然眼波轻轻流转,嘴角含笑:“我答应。”

旗翌晨警惕地勾起她的下巴,挑眉:“你现在答应,将来要是反悔怎么办?”

纪然举起只手,异常真挚地道:“我发誓,我永远都不会反悔。”

旗翌晨颔首表示接受,眼神透了点邪气,缓缓地道:“我要你说,如果你违背你的誓言,我就会死。”

纪然呆住,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你确定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旗翌晨点头:“我相信用我发誓比用你自己发誓更有约束力。”

纪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再低头想了一下,确定想不出他的阴谋,只能妥协:“如果我反悔,你就会死。不过我不会反悔的,所以你大可放心。”

旗翌晨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在她额上吻了一下:“最好是这样,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是以林氏化工在不多日子之后便重新宣告破产,负债高达之前的数十倍,林国平在绝望的深处,选择了用跳楼这样亲切的方式了结自己的人生。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有过一个还没来得及出世的女儿,和一个早已去世的结发妻子,在黄泉路上等着他。

而至于旗翌晨,也因此事学到一个教训,那就是撒谎必须把证据藏好。当纪然偶然在他废弃的抽屉里发现林国平的离婚协议和儿子抚养权放弃协议时,她就知道自己上了他的当,所以她善良地和他沟通,如果他不把事情交代清楚,就把他踢到客厅去睡。

旗翌晨本着为自己性福生活着想的出发点,态度端正地交代了事情的始末。在纪然昏迷的时候,林国平曾经给她打过电话,由旗翌晨代接了。由于早已从柳青那里得知林国平的人品,知道他找上她绝非偶然,所以旗翌晨代她见了林国平,拿了她想要的两份协议书,并调查了林国平破产的真相,由此猜测出了她的整个计划。

先设计让林国平破产,再假借帮助他之名,诱使他离婚弃子,让他和纪秀芳去世时一样,没有伴侣和孩子,最后拒绝帮他还债,只要再稍微请几个黑社会性质的追债者,就可以把林国平逼上绝路。所以他想,既然她那么想逼林国平走上绝路,那何不利用这个机会,赚取她的一个承诺呢?所以他幕后操作了林氏东山再起一事,并故意放出新闻让她看到。

而那天之所以带她去中央公园,是因为他问过林国平,她不开心的时候会去什么地方,目的是想让她在一个令她感到自在的环境里亲口说出自己的心事,至于他住过公园附近和爬过那道墙的事,都是他自己瞎编的,一来是需要一个去公园的借口,二来是想让她觉得,他是真地想和她彼此之间再多了解一些,只可惜他们的过去除了那场车祸,再无别的交集,所以他只能杜撰。

坦白之后,旗翌晨依旧睡了一个月客厅,因此学到了另一个教训,那就是如果一个女人在劝你坦白的时候说她不会生你的气,那一定都是骗人的。当然,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Chapter 51 分歧

作者有话要说:我码我码我码码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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