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岔路的路口。向左走。向右走。」

纪然的视线盯在手机方寸的屏幕之上,开始痛恨起自己那异于常人的记忆力。其实她的资质在许多方面都很普通,有的甚至差得连神都救不了,例如她可以很清晰地记得苹果的形状,然而笔下画出来的却更像只梨;她可以很熟悉某首流行歌曲的曲调,唱出来却总是五音不全…周梓枂给她的诊断结论是神经和肢体存在不协调。唯有一点她是异常领先的,那就是她的记忆力,尤其是对数字的记忆。

所以当她看见那串依旧存在于自己记忆里的号码时,她的心脏收缩了一下,即使她并不对这通来电感到意外。那日周梓笙在她床前抱着她流下的眼泪,至今仍刻在她的脑海,令她感到疑惑不解,甚至隐隐不安。既然两年前他可以走得那么决绝,为什么那天又在她面前用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看她,乃至流泪呢?

而周梓笙对她的异常之处,旗翌晨也已经看出来了,所以才会问她,如果他还爱着她,她会怎么办?虽然她回答的是,那是一个错误必须结束,然而那并不意味着她的心情没有受到影响。生活的经历将她养成了一个敏锐的危机主义者,她直觉地感到,在她四周存在着一张隐形的网,正逐渐向她收拢,而她不敢伸手去碰触,怕弄清真相之后会破坏她现在的生活,所以她只能鸵鸟地等待,等待他找上她的那一天。

手机持续地振铃,在不大的病房里显得尤其响亮。病床上抱着李念在读图画书的旗翌晨抬起头来,看见她盯着手机面色犹豫,惑道:“怎么不接电话?”

听见他的声音,纪然回过神来,心中一颤,脑里顿时闪过好几种处理方案。方案一:她可以若无其事地挂掉电话,称是不认识的号码。当然这种方法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周梓笙一定会再打过来,到时情况就更加尴尬和惹人怀疑了。方案二:她可以到病房外面去接。但是旗翌晨乃老狐狸化身,她的异样举动势必会引起他的猜忌,而她又不想让他有什么误会。方案三:她可以悄悄地关机。但是做鸵鸟永远都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天关机明天关机,总不能天天都关机吧。

于是,她只能故作轻松地对旗翌晨笑笑,再硬着头皮摁下接听键,将视线落到地面,声音尽量稀松平常:“喂…”

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嗓音,褪去年少的开朗活力,更添沉稳厚重。“是我。我想见你,现在。”

曾经,他在她的宿舍楼下给她打电话,就那么一句,她就飞奔着跑下楼,只为了他想要见她。而现在,他用同样的一句话做为他们两年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交谈的开场,到底有什么目的?纪然摸不清楚,眼尾余光下意识地瞥了旗翌晨一眼,见他继续在给李念读图画书,唇边漾起丝笑容,跟着收回视线,保持自然的语气:“现在可能不太方便。你有什么事吗?”

疏离的语气让那头静了很长时间,响起一声沉重无奈的叹息:“我知道旗翌晨在你旁边,既然你不方便说话,那就听我说。我在医院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说完便把电话挂断了。

纪然僵滞地握着手机,如同被雷劈中一般。他怎么会知道她在医院?还知道旗翌晨也在?难不成他在跟踪她?头痛地揉揉太阳穴,她只觉事情越来越复杂。如果他知道她在医院,那也就是说他知道李念的病情。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在回国之后,还是…在他们分手之前?

见她接电话之前发呆,接完电话之后依旧在发呆,旗翌晨难掩在意:“谁啊?”

纪然抬眼望着他,脸上绽开安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答:“周梓笙。”

被戳中死穴,旗翌晨的脸色唰地黑了下来,跟烧糊的锅底似的:“他找你做什么?”

纪然走到他身后坐下,抱住他的腰轻声说:“有点事情,需要见个面。”

旗翌晨轻哼一声:“有夫之妇和有妇之夫能有什么事需要见面?不许去。”

知道他脾气上来了,纪然只好柔声细语地哄他:“是真的有事。再说我会很快回来的,就一杯咖啡的时间,你就不要担心了,嗯?”

旗翌晨沉着脸松开李念,拖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楼梯间,淡冷的眸色充分表明了态度:“不行。现在都几点了,有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

纪然握起他的手,纤指灵巧地钻进他的掌心,在上面轻轻画着圆圈,耐着性子解释:“你知道的,我跟他之间比较复杂。我之前已经亏欠过他,所以我不能再继续亏欠,我跟他之间必须有一个结束,这不是可以在电话里做到的事。”

旗翌晨抽回手避开她的挑逗,掌心已然灼热,眼底却隔起薄薄的怒意:“要是他不想结束呢?要是他以后总纠缠你呢?你难道每次都要答应他去见他?”

纪然不着痕迹地收回尴尬晾在半空的手,依旧好脾气地解释:“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我希望让事情平静地结束,好聚好散。我真的希望你能支持我。”

“支持?” 旗翌晨挑眉,微抿的薄唇渗着怒意:“不让你在晚上八点去见对你有意思的男人,就叫做不支持你?”

纪然摇头:“不是。我知道时间确实是晚了点,但是我保证我会安全到家的,更何况我对他没有意思,他能怎么样呢?”

旗翌晨被她固执地宁愿惹他生气也要去见周梓笙的态度惹恼,眸子里嗖地点起青焰,声音不自觉地高了起来:“你能不能不要管他的事?你现在是我的老婆,你只能想着我,不能想着别的男人。”

纪然无奈地高呼冤枉:“我哪有想着别的男人?!我还不是怕你产生什么误会,所以才跟你实话实说的。你以为,我要去见谁真的必须经过你批准么?”

旗翌晨收紧太阳穴,咬紧牙关瞪着她:“就算我不同意,你也非去不可?”

纪然耐住最后的一点性子,抓着他宽厚的手掌,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翌晨,我是你的老婆,我冠你的姓氏,我死后和你同葬一个墓穴,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所以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如果我瞒着你出去,你就高兴了?”

旗翌晨的眼神有些许动摇,跟着勾起嘴角,弯出修罗的夜魅:“那你的心呢?我说过,我要你的心永远属于我,所以我会将一切可能把你诱离我身边的因素,统统剔除。”

被他固执的想法激得终于动气,纪然蹙起眉头,秀眸含怒:“说来说去,你就是担心我跟他旧情复燃。你不相信他,总该相信我吧。就算他真的还爱我,甚至他只爱我,我都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因为我爱的是你啊。再说,说到担心,真正有资格担心的,是我才对吧。你跟旗璃那么多年的感情,我还怕你断不干净呢。如果我要你以后都不再见旗璃,你能同意吗?”

旗翌晨怔住,跟着肃起脸色:“小璃跟周梓笙怎么一样?她是我妹妹,不可能说不见就不见。”

纪然嗖地红了眼眶,恨不能拿大嘴巴抽他,无奈力气有限,只能咬着下唇道:“在我看来都一样,甚至旗璃比周梓笙更严重。她在你心里待的时间最长,我怕是连她的零头都比不上。既然你舍不得不见她,那就不要管我去见谁。” 说完拉开安全出口的门,生气地跑了出去。

旗翌晨抑制住胸口奔腾的怒焰,脸色铁青地回了病房,没有去追。两个都在火头上的人,是没有办法好好沟通的,只会闹得愈加不可收拾。不过他始终都想不明白,越想越气,一个为了钱而抛弃她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她惦念的?!

番外之乱点鸳鸯

作者有话要说:看大家都写元旦番外,我也跟风写一个吧~~ 主角性格已被我无限放大,大家当玩笑看就好~

配对一:

纪然,手里点着钞票:“老公,你回来啦?”

旗翌晨,把提包晃到纪然眼前:“你要的十万块现金已经取出来了。”

纪然,立即扑上去搂着旗翌晨的脖子:“老公你真好~”

旗翌晨,眼里闪过微光:“想要?”

纪然,点头如捣蒜:“嗯。”

旗翌晨,微勾嘴角:“先亲我一下。”

纪然,衡量完一个吻和十万块哪个比较重要之后,踮起脚尖亲了旗翌晨一下,然后拿走了他手上的包,美滋滋数钱去鸟。

旗翌晨,从身后抱住她,不解地问:“把钱存银行不是很好吗?干嘛取出来?”

纪然,非常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老婆我就是靠数钱活着的,不数不痛快。”

点评:貌似不错,比较梦幻。

配对二:

纪然,听见钥匙响,急忙把桌上的存折放到杂志下藏起来:“老公,你回来啦?”

周梓笙,瞥见露出的存折一角,极力掩饰情绪,勉强地笑笑,拿出工资条:“老婆,我这个月工资。”

纪然,双手接过,温柔地笑着:“我已经放了热水,你先洗个澡吧。”

周梓笙,松松领带,不忘在她额头印上一吻,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去了浴室。

纪然,在周梓笙洗完澡之后,小心翼翼地问:“老公,我想出去工作,闲在家里很无聊。” 其实是因为买房买车外加以后打算生小孩,存折上的数字岌岌可危。

周梓笙,皱眉道:“闲在家里有什么不好?听听音乐做做瑜伽,再买买菜烧烧饭,日子不是很好打发吗?还是说,你怕我养不起你?”

纪然,摇摇头不再说话,回房望着自己那堆奖状证书发呆。

点评:还行,可能最终会破裂,比较辛苦和现实的一对。

配对三:

纪然,双手抱于胸前,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支在地上的脚规律地拍着地面。

毕非烟,掏钥匙开门,见房内苗头不对,急忙往外闪,被纪然柔声喝住:“老公~舍得回来啦~这个月工资呢?”

毕非烟,听见她温柔的笑声,浑身汗毛起立,颤着嘴唇说:“那个嘛,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老婆,你就不要太计较了嘛~”

纪然,眼内精光一闪,笑得愈发温柔:“刚旗翌晨打电话来,说你一个月都没有去上班,是不是有这回事啊?”

毕非烟,腿开始不听使唤地颤起来:“我我…我外出考察去了…”

纪然,挑眉轻笑:“哦?是吗?怎么游戏机厅和跑车展以及时装模特也需要考察?”

毕非烟,浑身僵硬地止住了颤抖,绝望地合了合眼,最后在搓衣板上跪了一天一夜,没有吃饭。

点评:呃…写完之后在想他们结婚的原因…

配对四:

纪然,手里不停地点着钞票:“老公,你回来啦?”

贾大少,身后跟了四个西装鸡随从,拎着八个黑色皮箱:“把箱子放桌上,打开。” 四随从依言行事。

纪然,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怎么这么多钱?我不是让你取十万块就够了吗?”

贾大少,手插裤兜翩翩摇头:“十万块怎么够呢?既然宝贝喜欢数钱,那一定要数个过瘾啊。宝贝,告诉我还想数什么?美金?钻石?只要是宝贝想数的,没有我弄不到的。”

纪然,看着那堆可以让她数到手抽筋的钞票,头痛地支着脑袋:“我想数数你的脑细胞个数。”

点评:其实被宠坏也还蛮不错的。

配对五:

纪然,手里点着钞票:“老公,你回来啦?”

周梓枂,见她在点钱,急忙从包里掏出放大镜,蹲到她身边。

纪然,皱了皱眉,没有理他,继续数钱。

半小时过去。纪然,终于忍不住停下手里的动作:“你看了那么久,累不累啊?”

周梓枂,将放大镜从她脸上移开,摇头:“不累。”

纪然,不耐烦地白他一眼:“看出啥了?”

周梓枂,兴致勃勃地说:“嗯,从开始到现在,你的嘴角弧度从45°降到了15°,说明在数钱的过程中,钱所带来的兴奋感觉在逐渐下降。另外,最开始你每数100张会停顿一下,而最后你每数50张就需要停顿一下,说明你的手指肌肉疲劳加剧,再数下去,可能会出现抽筋的状况。还有,我以前看你十五分钟你就会不耐烦,而现在我看了你三十分钟你才不耐烦,说明你…”

纪然,拿起脚上的拖鞋狠狠拍在他脸上,咆哮:“你他妈有完没完?!”

点评:…为毛这样的两个人会结婚???

Chapter 52 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对联号 怨念啊!!!

「你和我。都还有着同样的脸。却早已被时间改变。」

走出医院之前,纪然记得拿镜子照了一下自己的脸,果然双眼通红,无法用不小心进了沙子此等拙劣借口在周梓笙面前蒙混过关。再说,这毕竟是自己两口子之间的事,她也不想被外人说三道四,所以索性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一坐,打算缓缓自己的情绪。

如同旗翌晨无法相信她和周梓笙在一起不会出任何问题,她对旗璃也有同样的担心,甚至更多。他当初是如何喜欢旗璃,一点一滴都是她亲眼鉴证、亲身体会过的。为了让旗璃毫无愧疚地接受属于自己的幸福,他硬着头皮娶了当时还是妓女的她;为了不让旗璃发现他婚姻的破绽,他硬生生藏起心情,在旗璃面前违心地与她假装亲密;旗璃在他的就职宴会会场晕血,他毅然地抛下所有人只为照顾她;他为旗璃修了璃园,为她在怡海的公寓留了一间只属于她的不容许任何人碰触的房间;他为旗璃做的所有牺牲她都看在眼里,那双可以为一个女人撑开天地的宽阔肩膀曾经让她羡慕不已,虽然现在已属于她,然而她内心深处却始终不是特别明白,为什么他到最后明明知道旗璃对他有感觉,却没有去把她追回来。

她始终不是特别明白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旗翌晨最后会爱上她。在孤儿院的时候,她收到男生偷偷塞来的奶糖,李嫣开心地抱着她说因为她长得很可爱;小学的时候,她收到男生偷偷塞在她课桌里的情书,上面歪歪扭扭地用铅笔写着我喜欢你,纪姨微笑地摸着她的头告诉她因为她长得漂亮讨人喜欢;初中高中的时候,她被男生大声地当面告白,却已经不再需要由别人来告诉她原因,她自己知道。可是,她却不知道旗翌晨爱她的原因。论脸蛋和身材,她和杂志上他有过的那些女人一比,确实像没有发育完全的孩童;论性格内在,她和旗璃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虽然最初她表现得善良体贴,但是在自己真实的过去被沈婉容抖出来之后,旗翌晨依旧接受了她,不得不说是很不合理,犹如曾经钟爱纯白睡莲的男人,忽地喜欢起黑色罂粟来,这口味的跨度未免也忒大了点吧?

尽管感情的起因不清不楚,但是结果却是实实在在,他选择,让她做他的妻,而她选择,接受。只是,人的本性贪婪,她自然也逃不过欲望的深渊。没有的时候,羡慕,想着只要能分一点点就可以;有一点点之后,觉得不够,还想要更多;有更多之后,愈发不够,想要全部;有全部之后,却开始担心,害怕什么时候会失去,所以,曾经无所谓的事,而今全成了在意。他以前喜欢旗璃有多深多久,她现在就有多惶恐多不安,然而旗璃偏偏还不能像周梓笙那样,以外人的名义一棍子打出老远,以后还得见面相处,还得和乐融融。

走廊深处突然传来的一阵恸哭,警铃一样将她的思绪震回现实,揪起她的心。在生离死别的医院,这样的哭声对她而言并不陌生,甚至非常熟悉,但是尽管如此,每次当她听见的时候,心里就会有根弦紧紧绷起,把胸腔撑到极致,逼她赶快,赶快,赶快。讽刺而苦涩地勾了勾嘴角,她站起身快步朝外面走去。以后?有没有明天都不知道,还想什么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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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夜,稀疏的星,清清冷冷的月辉下,穿着黑色羊绒大衣的俊秀男人,正悠然地斜倚在一辆银色奔驰旁,看似不经意的眼神下深藏着专注,一直望着刚踏出医院的女子,冷凝许久的唇畔终于浮起一丝浅浅的微笑。

分手以后,两个人第一次真正地站到一起,之间没有隔着汹涌如潮的贺喜宾客,没有横亘着各自的伴侣,有的只是纯粹的自己,和不需伪饰的自由。

“他没有为难你吧?” 周梓笙站直身子,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落在她脸上的目光轻如绒絮。

察觉出他别有深意的注视,纪然稍微将视线错开了些,摇了摇头说:“他不会。” 跟着注意到他垂于胸前的那条长长的浅灰色毛线手织围巾,瞬间竟移不开眼。那是在他二十二岁生日时,她亲手织给他的生日礼物,到现在已经有三年多了。他一直戴着吗?为什么?不由自主地微微后退了一步,她敛下惊疑的神情,浅浅地笑起来,极其礼貌的微笑:“我知道附近有家咖啡店,走路就能过去。”

见她婉拒了他邀她上车的请求,并且露出那种表面亲切实则疏离的笑容,周梓笙无可奈何地轻叹口气,提醒她道:“咖啡店人太多,不方便。你总不希望登上明天报纸的娱乐版头条吧?”

纪然想了一下,认可了去咖啡店不方便这种说法。自从跟了旗翌晨以后,她的变装能力就得到了史无前例的锻炼,现在每次出门都是素面朝天,浑身上下除了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铂金素戒,其余都是学生的常见穿着,看起来一副标准路人甲的装扮,没有人会去把她和旗翌晨的老婆联想在一起。

但是,眼前的那位,她颇有些哀怨地再瞄了一眼,在英国的贵族学校熏陶了两年,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子绅士气质,就连唇角的笑容都非常有分寸,身后的银色奔驰虽然没有毕非烟的玛莎拉蒂和贾斯汀的兰博基尼那么酷炫,却更彰显了车主的沉稳内敛,再加上他最近常上财经杂志的封面,要是他们就这样走进咖啡店,很难不引起注意,到时候谈话将会变得格外困难,她的立场将会变得尤其尴尬,因此她决定识相地妥协:“那就在这儿谈吧,医院里有个小花园。”

见她始终婉拒上车,周梓笙复杂地望着她:“为什么不上车?怕我绑架你么?”

纪然别开眼:“我没打算出来太久,而且现在时间也挺晚的了,所以如果要走太远的话,不是很方便。”

“为什么出来见我?” 周梓笙无视她拒绝上车的理由,正色问道:“你应该很清楚,就算你不愿见我,我也拿你无可奈何,所以,为什么选择出来?”

纪然抬眸,迎上他的视线:“因为我有问题要问你。”

周梓笙勾了勾嘴角,眼底滑过鱼儿上钩的喜悦:“想要我回答的话,就上车。”

纪然心思转了几转,笑:“你不是也有话对我说么?想要我听的话,就在这儿说。”

Chapter 53 不如怀念

作者有话要说:浮云 都是浮云.....

「时光无法逆转。你我都。只能向前。」

周梓笙望着她脸上那熟悉的笑,仿佛时光倒转回到从前,她还是那般机灵狡猾,半点不肯吃亏,不易妥协。扬起格外温和的眉眼,宛如冬日里春风拂面一般,他轻轻缓缓地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在你床前守了十七天,你好像还没有谢过我呢,现在我只是想邀你上车而已,难道这点请求你都要拒绝?”

话音甫落,纪然明显感到面部肌肉一僵。不是不知道他曾经在她床前守过十七天,只是没想到他会以此来作为交换她上车的条件,这种方式说得难听一点,就叫做挟恩以求报。她不由有些吃惊地望向他,希望在他脸上抓住一丝玩笑的表情。

辉星皓月之下,四目相接,难以言语的情绪暗自汹涌。两年的时间,很短,短到岁月还来不及在容颜上刻下伤痕,再见面依旧是昨日模样;两年的时间,很长,长到足够让时间以滴水穿石的力量雕磨心伤,面对面已不知对方思量。

微微牵动了一下唇角,纪然用力挤出笑容:“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怎么可能会拒绝呢?其实是我和翌晨失了礼数,本来应该是我们请你出来,好好谢谢你才对的。”

周梓笙静静地望着她,看似温和的眼神实则犀利,已然洞穿她的内心。她要是有心想谢他的话,就不会等到他亲自找上门来,她分明是刻意在躲他。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微笑道:“我找你出来也一样。” 跟着意味深长地对她说:“你该明白,我们这一面,终究是要见的。”

纪然很想装傻蒙混过去,无奈之前都表现得过于聪明,现在装无知无辜谁信呐?只好认命地笑着点了点头,侧身坐进车子。终究要见的一面,既然已经躲不过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

旗翌晨站在病房的窗户前,看着载着他心爱女人的银色奔驰犹如子弹一样消失在八车道的宽阔公路上,握着电话的手已经紧紧捏起,捏出赤裸裸的青筋。不多时,手机灌进一条短信,发件人是纪然:“我会回来得比较晚,所以不要等我了,你自己先回家吧。”

手臂上的青筋瞬间膨胀,统统做赤裸裸状,旗翌晨阴着脸把电话拨回去,不待纪然开口便冷冷道:“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总之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跟着便把电话掐了,之后仍觉忿忿难平。他就知道,只要放她出去,一杯咖啡的时间就会变成可续杯咖啡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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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驰的车上,两人都很沉默,除去旗翌晨那通来电,剩下的只有呼呼的风声、汽车引擎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其实彼此都有许多要讲的、要问的、要给出答案的、要做出决定的事,只是选择一多,反而不知道该从哪件事开始,因此就都沉默着。直到车子拐入熟悉的街区,纪然意识到不能再继续装哑巴了:“你带我来燕华?”

周梓笙点点头,望着窗外依旧是老样子的商店饭馆,眼神绵绵:“回国以后还没有来过,所以想来看看,因为这里曾有过很多无法忘记的回忆。”

纪然浅笑,接着他的话说:“毕竟你在这里念了四年书,怀念母校也是很自然的。” 只不过,不带自己的妻子,而是带着已婚的前女友到旧时相恋的地方找寻回忆,这是一个多么暧昧、多么不自然、多么惹人浮想联翩的场景啊。

周梓笙笑笑,手打了一下方向盘,车便拐进了燕华大学的校门。纪然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到他握方向盘的左手,无名指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戴,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他没有戴结婚戒指,脖子上却系着她以前送他的围巾,现在还带她来旧时相恋的学校,很难让人相信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只是巧合。那么,他刻意而为的这些事,究竟要传达什么讯息,或者说背后有什么目的呢?

悄悄用眼尾扫了一下周梓笙,依然是那副悠然闲适的模样,纪然不禁无奈地皱了皱眉,再偷偷瞪了他两眼。分手以后,她也曾幻想过他们将来再见面时的情况,彼此之间究竟会是微笑还是沉默,只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她想她都该是心痛的吧,没想到如今再见面,心痛谈不上,头倒是痛得很。

自从他回国以后,她就陆续发现了不少异常之处。譬如那天在他的婚礼上,她清晰地记得清筱看她的眼神,如同小兽的领地受到威胁一般,格外不善。记得两年前他们分手的那天,她可不是那么看她的,那时她的眼神和得胜的将军无异,将她伤得体无完肤,而现在她既如愿以偿地做了周太太,怎么看她的眼神非但不是骄傲挑衅,反而是那么谨慎防范呢?

再譬如,除去他毫无怨言地照顾了她十七天没有去工作,还在她醒来那天用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看她以外,他还告诉了旗翌晨,他是为了钱娶的清筱,这就十分可疑。

她对清筱的记忆仅限于以下三点,第一:她爱用的香水是Hugo Boss的紫色狂想;第二:她的代步工具是劳斯莱斯;第三:她是他们分手的原因,之一。所以,她很难相信他娶清筱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喜欢清筱,而是为了她的钱。再说他明知道对旗翌晨说出那些话会被瞧不起,而男人永远都不会是乐意被同性瞧不起的生物,那他为什么还要那么说?

因此,基于以上众多疑点,她做出了一种大胆厚颜的猜测,那就是周梓笙和清筱在相处以后,彼此产生了一些矛盾,毕竟相爱容易相处难,所以相比之下,他觉着还是她比较好,于是向她伸出了招安的橄榄枝,希望可以和她再续前缘。

当然此种猜测难免有自作多情的嫌疑,只是在她被甩以后,她亦不能免俗地幻想过周梓笙哭着回来求她和好,然后被她一脚踹开的场景,而眼下他的种种举动均有向她示好的意向,正好符合她曾经的幻想,因此就趁机代入了。

只不过,她生平最唾弃最痛恨的就是乱搞婚外情的男人,当年要不是林国平在外面养二奶,那个家最后也不会弄得七零八碎,所以她总是避着他,不跟他联络,希望他对她的那些旧情复燃可以自动自发地熄灭。

直到他打电话来找她,说他在医院门口的前一秒,她都是那么认为的。有的时候,她总在想,要是生活没有将她养得那么敏锐,要是她没有在周梓枂的诊疗下久病成医,算得上小半个心理医师,那么她的人生是不是就可以少很多烦恼?

双眼看得见的东西太多,对人生反而是种负担,原来傻人有傻福,那是真话。有些惆怅地转过脸,她望向窗外的风景。学校的建筑,还是那么顽强地保留着记忆,多少年过去了,也只是剥落了些墙皮,略显斑驳而已,而那些已经离开的人,和即将要到来的人,却在时间的巨大漩涡中,不能自已。

Chapter 54 冰凉的如果

作者有话要说:唉,好多口啊,改不过来了.........

「有没有想要过。可以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