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晓凡进京时曾在我那儿住过一夜,我也答应陪她进宫找你,结果,就在她要进宫那天,就……出事了,我慌乱之中只顾着安抚云如,没有顾上她,她便自己入了宫,可是待我带着云如从岳父那里奔完丧回来,却听管家说晓凡再未回来过……”

兰璟沉下面色,他心中暗自责怪曾离怎能放晓凡一人进宫,可却不能说出口,毕竟曾离家里或许对曾离来说更为重要一些:“大师兄继续。”

“然后我便四处打听,却没有得到结果,想着向山上来问一下,也跟师父说说,就刚好听说三师弟已经平安回来了,可晓凡,却还是没有消息么?”曾离看向兰璟,问道。

兰璟缓缓点了点头。

“有一事,我想或许跟晓凡的失踪有关。”曾离沉吟一下后道,见兰璟和清音道人询问的目光,他便继续说,“在我在玉京郊外巧遇晓凡时,她跟一个男子在一起,还说因为包袱里银两全失,要去那男子那儿借住。那男子我看来很不普通,怕晓凡性子单纯,不知人世险恶,被他骗了。”

“大师兄说说,那是个怎样的人?”兰璟略微蹙眉,问道。

“我从未见过这般美的男人,风华绝代,却绝不偏于女相,气质,天生风流,面上看来,十分有礼,骨子里却孤傲至极。而且,我总觉得他身上秘密很多,必不简单。我向玉京其他人打听过,没人知道他的存在,如果玉京有这般人才,岂可能默默无名,我暗中打听他的住处,却被他轻而易举一言带过。后来,我想起,总觉得此人没对,他让我联想到了一个妖怪……”

“蔷薇花妖。”兰璟淡淡吐出这几个字,双拳却已暗中攥紧,这样的描述,也只会让他想起此妖,如果晓凡真是被他骗走了……后果怎样,他不敢设想。

曾离没有再说话,说明兰璟的猜想与他的是一样的。

清音道人眼中情绪掩藏极深,面上却是平静如死水,他缓缓道:“如果是蔷薇花妖,最近为师有了他的消息,西域紫玉国有类似于他平时所做的事出现,只是不知是真是假,而如果蔷薇花妖真是在那边,怕是与晓凡挂不上什么联系。”

“大师兄还有别的关于那人特征的描述么?”兰璟沉吟半晌后问道。

曾离仔细思索了一下后,一拍掌:“对了,他说他叫月微岚,名中带‘薇’,这也是我怀疑是他的原因之一,但如果他真是那妖怪,我不得不佩服,我半点也感受不到他身上的妖气,若不是确实另外太多地方值得怀疑,我也只会把他当作常人。”

“师父,徒儿请求下山寻找蔷薇花妖君,”兰璟突然跪下,向清音道人请求,“请师父成全。”以往多次自己的请求都被师父拒绝,而这一次,就算师父不同意,他也是会下山试试,总比坐在这里,守株待兔的好。

“璟儿,为师请你再考虑一下,正如刚刚为师所说,如果西域那真是蔷薇花妖,他与晓凡失踪怕是没有什么联系,而离儿口中的月微岚也未必就是蔷薇花妖了。”清音道人劝道,如果璟儿真的下山,这一世的痛苦纠缠怕是就又开始了,他担心晓凡,可是却无法真的就简单许可兰璟深陷其中,尝这百世的纠葛恩怨,轮回之苦。

“师父,蔷薇花妖的妖术,怎么可能无法日行千里呢?徒儿就算只是去确定也好,也不能放过这次机会,请师父成全。”兰璟再次恭声请求,晓凡是因为他而失踪,他怎么还能安心在这山上等着另外的消息。就算是假的也好,他也要去问个清楚,求个明白。

清音道人知道,终究劝不回来了,他叹息:“璟儿,起来吧,为师许了。”他转身,进入内室,出来时,手上拿了一个圆形小盒,材质与琉璃比较接近,半透明状,色彩斑驳却鲜艳。

清音道人将它递到兰璟手上:“这是千绝派的镇山之宝,御妖盒,等你法力到一定程度,外加上机缘巧合才能打开,传到今日,尚未有人开启过,为师将它暂时给你,或许你能有用上的时候。”

兰璟连忙推辞:“师父,这盒子只传历代掌门,我不能收。”

“为师只是借给你,反正为师的力量并不足以开启,放在这里也是浪费,”清音道人将那盒子放在了兰璟手中,又语重心长地道,“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此盒一开,方圆百里妖物元气都将大伤,你自己……哎,想好了再用吧。”

兰璟明白师父是担心自己身上一半的妖魔血统,或许会在那时同时被伤害,可他明白,若是蔷薇花妖真是伤害了晓凡,要他陪葬,他也定不会容蔷薇花妖再存在于这世上。

“去吧,璟儿,好自为之。”清音道人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兰璟的肩。

兰璟收好盒子,点头,原本的坚定面容,此刻也是被他师父感动了许多,可是,师父也曾教育过,路是自己选择的。他下山,或许终究只是悲剧收场,他也不会怨怪于谁,只有毫不争取,坐听天命,才让他难以忍受。

**

白晓凡和月微岚这时,已经到了西陲小镇玉门,再往外,就是出了大历国土,到了西域一些小国,也是真正的黄沙大漠了。

十多日来的辛苦赶路,外加上水土不服,让白晓凡终于在玉门病倒了,昏昏沉沉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的,眼睛沉重地像是被人缝在了一起,粘连着睁也睁不开,只觉难受异常。

月微岚早上起来,等了多时,也不见白晓凡出门,便进入了她房间,发现白晓凡两手紧抓着被子,正不时发出痛苦的轻哼,脸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他顿时明白,白晓凡,是生病了。

他坐在床边,伸手去探白晓凡的额头,却被那温度刺得一下子缩了回来,他叹了口气,再次用自己有些冰凉的手,覆上白晓凡的额头,忍住不适,暗中催动法术,给她降温治病。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收回了手,看着已经睡得平静的白晓凡,深深一眼。之后他便起身,缓缓走了出去。他刚刚使用法术时,隐约感觉到了白晓凡的梦境。

她,在一片雪白蔷薇中,苍凉哀伤的哭泣。

他想起自己曾经也有过类似的梦境,梦中那个小女孩是白晓凡,他已经确认了,可如果白晓凡也有这样的梦,说明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竟然有些头痛,便叹息一声,不再多想。

可刚刚出门,他便一愣,随后,扬起蛊惑人心的笑容,对院中火红色的身影道:“你,终于肯现身了么?”

“想你了。”院中着火红纱衣的少女狐媚一笑,娇声道。

月微岚不由冷笑。两人身边,突然扬起了大风,扫起了院中的落叶,更是吹的两人衣袂纷飞。而两人未变的笑容,看起来变得分外诡异。

而房中安稳睡着的白晓凡,却不知道外间状况。只是在梦中,嗅到了淡淡的蔷薇花香。

第四章 误会一场

“我很惊讶,三年养伤,没想到出来时,看到薇你竟然就成了别人的保姆,处处跟着保护?什么时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月微岚,甘愿为一人驻足守护了?”少女杏眼微眯,嫩如春葱的手指,微微拨了下颊边的碎发,带着妖媚的笑看着月微岚。

月微岚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讽刺,淡淡绕过那个话题:“这一路来,你处处盼着伤她,我是不是该问个缘由。”

“薇,你这般聪明,会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么?”她故作痴痴一笑,娇嗔道,“我吃醋了。”

月微岚听得此言,也是笑开,笑意带在唇边,倾国倾城,可话语却冰凉刺骨:“媚,你还要继续开玩笑么?”

“人家什么时候跟薇你开过玩笑?”少女惊讶地用手轻掩樱口,眼中满是无辜,似是嗔怪。

月微岚不再说话,就这样带着笑,冷冷地看向她。眼中和面上的两种温度,让人不自觉心虚不已,不敢正视。

那红衣少女似是也怕了他,“呵呵,好吧,如果,你硬是要问其他缘由,那可以说我仇恨千绝山么?若不是千绝山伤我元气,我宁媚也不至于褪成狐形,躲于深山三年,不敢外出。”

“才区区三年,眨眼即逝,那么短时间内,你能恢复,已是不错了。”月微岚言淡如水,他仍在提防眼前这红狐突然出现的原因。远在宁媚受伤之前,他们便已分道扬镳,无事不登三宝殿,她突然想起他,他有预感,绝非好事。

“是么?可是这三年,我想你可真是想的苦呢!度日如年,怕就是说的我的感受。”宁媚面带凄苦,上前一步,芊芊玉手搭在了月微岚肩上,眼中的迷离哀伤,惹人怜惜,红唇微嘟,已是最好的邀约。

可她面对的人是月微岚,他,从来只知诱惑别人,还没有掉进过别人布下的陷阱。他眼中清冷,静静看向她,唇边却是迥然不同的魅惑笑意,他就这样等着,等着看她这场戏演到什么时候。

“啊,老大,我终于找到你了!”突然,半空中传来一个激动喜悦的声音,伴随这这个声音,一个黑衣男子直直坠落在了地上,他向上伸直了手,颤抖着,“老大,技术还是没有控制好啊。”

月微岚摇摇头,无奈地看向地上不雅趴着的夜半伤:“快点起来。”

夜半伤倏地从地上翻身而起,拍了拍身上的灰,抬头时,看到面前的宁媚,忽地往后跳开三步:“你这狐狸精,怎么又出现了?”

宁媚厌恶地皱眉看着他抖灰,柳眉倒竖,尖酸地道:“你这夜来香妖精,这么多年,也没见长进,还是那么邋遢!”

“我邋遢怎么了,我邋遢也不会想着不自量力去勾引千绝山的人!”夜半伤脸微扬,摇头晃脑直哼哼,“看来千绝山也不行了,才短短三年,你居然就又能出来祸害世间了,这天下第一派,以后还是让我去开创吧。”

宁媚语塞,一口气闷在喉咙管不知如何吐出。当年,她看上了千绝山二弟子顾非凡身上的法力,想着凭自己力量能够将那法力吸引过来,比单纯吸那凡间男子的精气岂不是快上百倍,却不想自己低估了顾非凡,中了暗算,恢复原形,仓皇逃走,虽免于一死,却不得不居于山野养伤。这三年来,她昼夜不休,费了多少苦功才能再成人形。如此这般,折损的修为也近百年,可眼前这夜来香还要讽刺自己,将丑事一提再提!

“怎么样,说不出话来了吧,就你这姿色,能勾引谁啊,那顾非凡都不上你的当,你还想要勾引我们老大?边上去吧,我们家老大自己就比你漂亮上百倍!”夜半伤趁胜追击,口上绝不饶人半分。

宁媚气得泫然欲涕,看了下旁边漠然纵容夜半伤讽刺她的月微岚一眼,狠狠地道:“月微岚,你不要不把我放在眼里,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说完,云袖一挥,便消失了。

月微岚心里或多或少不是很舒服,倒不是因为怕伤了过往情分,而是真的怕宁媚闹出些事来,毁了他清净。这一路上来,他几乎是要与白晓凡寸步不离,才能防止宁媚的偷袭,他,其实真的有些累了,可他坚持的事情,从未中途而废。

算了,宁媚出现的原因,本来就绝不简单,她损失了至少数十年修为,莫不是瞧上了自己?

月微岚为了这个想法,无声地笑了,当初他和宁媚一同修炼,也不过是为了方法相似,相互促进罢了,她,莫非认为自己也是好上当的?

玩玩可以,玩多了,可就只能焚身了。自作自受的事情,他从来不做。

“老大,你现在有时间听我说两句么?”夜半伤在旁边,看着月微岚满脸深沉,怯怯地问道。

月微岚看向他,带着淡笑:“说吧,什么事?”

夜半伤得到许可,立马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可想到要说的话,腰又立马缩了下来:“老大……那个我能回去了么?”

月微岚想笑,可是又不能笑开,怕在夜半伤面前失了威信,他淡淡地道:“三天。”

“啊?才三天?”夜半伤蓦地抬头,可看到月微岚淡淡的笑意,微勾的眉梢,便又垂下头,“是,老大,三天后我就回来。”

“嗯,还来这里找我就好。”月微岚不自觉往屋里探了一下,白晓凡病了,他们或许应该在这里休息几天吧。

“是。”夜半伤应了后,立马消失在了月微岚眼前。

月微岚看着空空的院子,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回房。

可经过白晓凡门前的时候,却听见了几声呓语。他皱眉,难道又烧起来了?

他推开门,进去,果然白晓凡皱紧了眉,嘴里又开始“咿咿呀呀”地哼些无意义的声音,他走到床前,探她额头,并未发烧呀,刚刚还睡得安稳,怎么又迷糊了起来。他帮白晓凡提了提被子,向下紧了紧,而正当此时,白晓凡念出了第一个有意义的词。

“三师兄……”

月微岚的手停住了,顿了顿,便缓缓地从白晓凡的被子上拿开,他其实想感应一下白晓凡这个时候做了什么梦,可又停住了。他还不至于需要这样。

可是,对白晓凡,他是不是太耐心了一点?

看向白晓凡撅起的小嘴,他苦笑了一下,对她,他无法勾引,可是用强的事,他也做不出来。这样下来,如果不放弃,除了耐心,还能怎样?

月微岚突然觉得有些愤怒,起身,出了门。

“蓉。”他用意念呼叫。

不一会儿,木浅蓉,便出现在了院中。

“帮我这两天找点事情做。”月微岚看到她出现,便直言道。

“好。”木浅蓉直觉月微岚不对,似是有些怒意,却又不敢过问,只好直接应下,又再消失。

月微岚烦躁地按了按眉心,这几日的自己,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或许,是因为自己也尝到受挫的感觉?竟然有自己的法力无效的情况出现。

白晓凡白晓凡,是不是,应该让你懂得多一些,才好玩一点?不然,这样下去,自己真的失了耐性,该怎么办?

**

榆芷宫中,封漠斐顶着已经有些刺骨的寒风漫步,这里,他其实并没有多少记忆,他亲母住在这里,可是他却不能时刻来访。

可是,这个地方是他现在唯一仍能觉得安静的地方,想到这,他轻嘲一笑,是安静,秦太妃因那小太监不知轻重地一打而死去后,这里,就荒废了下来。传说有秦太妃的冤魂出没,可是如果真的有,他来了这么多次,为何她不来见他,见他这个不孝子。

虽然她有过错,可是,他却没有想过,那日赌气离开,便再也无法见到她。可是又能怪谁呢?那小太监的家世调查的一清二楚,与太后半点关系都没有,而母妃她生前犯下的事情却是证据确凿。如果真要怪,只能怪自己那时的态度,或许让那瞎了眼的小太监误会,便对母妃没有半分尊敬。

所以,上穷碧落下黄泉,或许,他和娘都不能再见了吧。

“大哥。”封漠然一进榆芷宫,居然看到封漠斐背影萧索地立在那里,衣着单薄,似是这入冬的寒风也不能撼动的雕塑。

“嗯,二弟?你也来了?”封漠斐转身,面上平淡,不将刚刚的哀伤表露分毫。

封漠然慢慢点了点头,他其实又何尝不内疚,那天,如果他听到母妃失控时的唤声而回头的话,或许母妃也就不会……

算了,他来这,是有另外的事情:“大哥,我是来找你的,白晓凡的身世有眉目了。”

“哦,说来听听?”封漠斐挑眉,这些日子才传进宫,他都几乎失去了调查这件事的心情。

“据探子回报,当年独孤舒影的墓,是空的。”封漠然缓缓说道。

封漠斐喉头一紧,果然如此!

可转瞬,那激动就化成了唇边的苦笑,这证实来的太晚,或许是上天有意捉弄,他想着去怀疑独孤舒元与独孤舒影是否是同一人时,时间就晚了。

如果在母妃去世前,他得知这点,或许还能不问青红皂白地将独孤太后拉下来,可是现在,他确实没了这个想法。

他在这次经历的事情中,倒认为,独孤舒元或许不如他想象般那样。

可是,白晓凡是不是与独孤家有关还只是猜想,可是,以太后突然让自己娶白晓凡,和那一模一样的玉佩来看,白晓凡是独孤舒影与周书岫的女儿的可能性极大,他,是否该去问问太后,她究竟怎样打算?

以后,是要跟她和平相处么?

封漠斐唇边的嘲讽意味,越发浓厚。

转念,思及另外一件事:“二弟,最近紫玉国等几个小国似乎要向大历叫嚣宣战,这之前,举办了一个群英会,你,收拾一下,带点人马,去参加吧。这事,我只有交给你才放心。”

“是。”封漠然淡淡接下了,这些事,对于他们来说并不少见。

大历刚创建,很多地方根基不稳,所以周边小国都望着能偷一嘴好处。这西边众小国对中原之地早就是虎视眈眈,这番所谓的群英会,除了邀请那方的各小国派出英雄参加,还邀请大历,必也是想用计,在某方面折辱一番。论兵力,这些西边小国远不及大历,只能盼着大历能在谈判时少些底气,他们才能多得点好处。

自己还是得小心为上,决不能让大历失了面子。

**

白晓凡醒来的时候,看了窗外好久,才确定是晚上了,自己竟是睡了整整一天么?

她想起身,可浑身懒懒的,不想动,可是又内急,一时弄得矛盾异常。

她披上床边的衣服,扶着床沿,慢慢下床,待脚上似是恢复了点力气后,她才松开手,去外面找茅厕。

月微岚从外面回客栈时,看到的就是人去屋空的场景,心中一惊,脑中念头攒动,见房中没有什么挣扎过的痕迹,加上白晓凡身无分文,又是病中,没有理由自己离去,便想到,或许自己离开时,白晓凡被人给带走了?

一定是宁媚。

月微岚怒不可遏,她,竟然真的敢在他不在的时候动白晓凡?

他正想着该去何处寻找宁媚时,便听走廊尽头传来连绵无力的脚步声,他向那边看去,只见白晓凡没有精神地耷拉着脑袋,手抚额头,抽着鼻子向这边走来。

顿时心安的月微岚长舒一口气,迎了上去,没有意识到口气里有一种责问:“去哪里了?”

白晓凡因为生病,反应有些迟钝,缓缓抬头,看向月微岚,却没有想到该回答月微岚的问题,只是笑着呆呆问了句:“是你啊?”

“我问你刚刚不说一声去哪里了?”月微岚一字一句地问出口时,才发现,自己一直隐藏的不耐心,被这句责问给毁的一干二净。

白晓凡一愣,病中本来就不舒服,脾气也就随着暴躁起来,哪经得起口气那么凶的责问,于是便也怒道:“上茅厕,上茅厕啦,我睡了一天,起来上茅厕很正常啊!你这样子,还不是才从外面回来,你也没有告诉过我你一天神神秘秘地在干什么啊?干嘛一副盘问的样子,我是你关押的犯人么?”

话声一落,只觉周围一片死寂,白晓凡有些粗重的呼吸声就显得非常明显。她后悔了,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月微岚或许是担心自己吧,他帮了自己那么多,自己居然凶他,如果没有他,自己怕早已死在外面了。白晓凡眼珠子仓皇乱转,道歉的话近在唇边,却始终不知被挡在了哪里,说不出口。

月微岚先是面色平静,静的吓人,她是他关押的犯人?这说法好!

半晌,他笑了,无声,却动人,带着那笑意,他转身,回了房间。动作之间,竟是有些决绝的意味。

白晓凡伸手想去拉他,却自然是没有拉住,看着月微岚关上的房门,她跌坐在走廊旁的柱子边上,心里堵得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不自觉,便一声一声地哭了出来。可是眼泪落到她手背时,她又觉得丢人,便起身回房,要哭,也不能让他听到。

她不想让他以为自己在他房外哭泣,是要博取他的同情。虽然做错了事,她也有尊严。

对,等哭完,他如果没有抛下她,她就去给他道歉。

白晓凡闷在被子里哭的时候,月微岚在房内也是有些坐立不安,刚刚白晓凡在外面的哭泣虽是只有一两声,他敏锐的听觉也是听得清楚,而白晓凡此时在房内,定是还在哭。他其实听过女孩子哭,那个时候只觉得莫名其妙,因为莫名其妙而厌烦,可现在,他却因为想到白晓凡在哭而烦躁。

一样吗?他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皱眉想了想,自己不是知道白晓凡的性子火爆么,知道她说话常常夹枪带棒的。一直以来,两人的和平共处,温和知礼都是两人在互相掩饰,白晓凡觉得欠了他,所以不敢展露性子;他是为了在白晓凡面前装好人,所有可能的尖锐性情,他都掩藏的很好,可是,今日,却因为这么个小事,两人都爆发了。

自己既然早有了心理准备,干嘛跟一个还在生病的小女孩计较呢?

是啊,她还在生病,睡了一天,什么都没有吃……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阵烦闷,自己该不会真如宁媚所说,成了白晓凡的保姆了吧。

算了算了,自己都活上了千年,白晓凡才满十五,这次,他让她一次。

想到这里,月微岚起身出门,准备去给白晓凡弄点吃的来。

而白晓凡听到隔壁的门声,心中一惊,暂时止住了哭泣,颤抖着从被中抬起小脸来,泪痕密布,脸花成一团,可是她却只剩害怕,月微岚,不会是真的走了吧。

她有些不敢去面对,可却逼着自己出了门,走到隔壁,推开门的时候,手小心翼翼。

如果他在的话怎么办?会不会说自己小人之心?算了,他在,正好道歉。

可门一寸一寸地打开,白晓凡看到的房内面积越来越广,却是没有人,没有,没有!她最终完全推开了门,慌乱地确认房中确实没有月微岚后,她脚下一软,扶住门,才没有再次跌坐在地上。

他真的走了,走了,不要自己了……怎么办怎么办,若是追,还追的上么?

算了,别人都不要自己了,干嘛去追?

自己还不用说对不起了。

明明是安慰自己的话,却让白晓凡眼泪再次滴了下来,她暗自悔恨自己为什么憋了这么久,最后抑制不住自己那臭脾气。

白晓凡,你以为人人都是三师兄,会包容你那脾气么?你活该被人抛弃!

她决心不管了,抱着膝,将脸埋在腿上,她肆无忌惮地哭了,哭完这一场,她再想今后该怎么生活。

“你怎么到我房间门口来了?”月微岚端着粥回来时,听到哭声竟是从自己门口传来,一挑眉,走过来,果然看到白晓凡在地上缩成一团,正哭得惨痛,他微微一笑,知道白晓凡误会了什么,可声音中却没有泄露半点心情,淡淡问道。

白晓凡一惊,从腿上抬头,有些不敢相信。却听身后月微岚又道:“生病了就别坐在地上,快起来。”

白晓凡缓缓回头,盯着月微岚看了好久,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从地上跃起,扑到月微岚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