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你先下去吧。”

木浅蓉如释重负,转身欲走。

“对了,你是怎么劫到白晓凡的?”月微岚忆起还有这件事未问。

“她跟兰璟吵架,出门遇到了封漠然,我将小妖变成了劫匪与侍卫们打斗而引出封漠然时,将白晓凡劫了出来。”木浅蓉知道月微岚或许要瞒白晓凡,便尽可能讲的详细些。

月微岚轻轻挥手,见她出门并把房门带上后,他转身,凝视床上安睡的白晓凡,心念几转,看向手中兰花簪,白晓凡,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他缓步步至榻边,挂起紫纱,坐下,仔细端详着白晓凡的脸。她其实不算很漂亮吧,或许是还没有完全长开的缘故,眉梢眼角都带了些稚气,他心中一动,手抚上了她长长的睫毛,这两天,在他心中,似乎总是有那样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形状,笑着叫他的全名,月微岚。

她其实从一开始就不跟自己讲究,不然,为何不礼貌地唤自己月公子或其它,而脆生生的就是一声月微岚。

习惯了你的依赖,习惯了你一些明明孩子气的动作,自己想过,习惯如此可怕,可是却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他又将目光放在了手中的簪子上,这簪子,真的有那个功效?他笑了,白晓凡,我该试一试么?可是万一,你真的中毒了怎么办?又是自己想要的么?

他手已经伸到了白晓凡面上,却迟迟没有催动法力,让她醒来,他还是在犹豫。目光落到刚刚没有完全掩好的地方,刀削般的肩膀,锁骨,颈窝,他头脑蓦地发热,不愿再看下去,却无法止住自己的目光在这四周逡巡,手想去提高那遮住春光的衣服,却不经意碰到了白晓凡温润细腻的肌肤,心中一紧,呼吸加促,便是热血上涌。

他当然不是第一次接触女人,可这般只是这轻微一碰便心神荡漾的时刻却从未有过,他一方面怕自己深陷迷情,可另一方面,却是再移不开目光,定不下决心。眼中血色又渐渐泛出,手渐渐放肆了起来。手指抚过白晓凡的锁骨,脖子,下巴,直到那时刻充满了生动表情的脸,撒娇的,嗔怪的,发怒的,哀伤的,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白晓凡明明安睡着的脸上活了起来,在他眼前,心中一一晃过。

月微岚渐渐凑近了身子,手支于白晓凡两侧,薄唇缓缓靠近白晓凡嘟起的红唇,亲亲摩擦触碰,然后再吻了进去,唇齿相交,他却不疾不躁,只是慢慢品尝般,□着那鲜艳饱满的唇,舌缓缓刮过她的牙齿,唇中都是她的淡淡清香。

欲再深入撬开她的牙关,支着的手却从刚刚开始便渐渐缩紧,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压制,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再继续下去,最终狠下心来双唇一闭,脱开身来,脑中渐渐清明,看看手掌,指甲刚刚竟生生掐入,几道血印横在掌间,却现在才觉火辣辣地疼痛。

该死的!月微岚心中暗自咒骂。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样色急。而为什么眼前的白晓凡会是那特殊的一个?

他缓缓将呼吸调的平静,想到了几个月前他观星时看到那颗气焰日渐旺盛,牵制着他的星子。

那星子代表的气势,莫非竟不是兰璟,而是眼前的白晓凡?

怎么可能?白晓凡身上毫无可取之处,除了聪明,口齿灵便,过目不忘,她还有什么本领么?收妖术,几乎不通,虽然聪明,却莽撞迷糊,怎会是亡他那人?

唇角笑意缓缓勾起,魅艳十足,就算见到白晓凡,便似是一切都失去了控制般,事态都变得难以捉摸,可他有何时惧过?何况,白晓凡身上,有他想要探寻的秘密,他便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他刚刚亲吻白晓凡时,脑中闪现了一些片段,当时或许被忽略掉了,可现在想起,却是诡异十足,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自己感受过,在白晓凡的梦里感受过,这或许,便是他们之间的联系。

下个月圆夜。他,大概是应该去找她了。问个清楚,这事,他有直觉,她一定知情,而且,知之不浅。

再看看手中的白玉簪,月微岚目光又带向了白晓凡。唇边的笑变得有些神秘了。白晓凡,先考考你吧,若是你真那么简单地就中了花毒,那之后我们也不用试了,可是,若是你没有中毒,那我们就继续下去。

只是现在确实不是个好时机,月微岚面上难得有了点惭色,只因,现在,不受控制的,好像是他……

将手中簪子放于身上,月微岚起身,唤来木浅蓉帮白晓凡穿好衣服之后,便带着她,按照木浅蓉的指示,来到了被劫的那片郊外,坐在树下,让白晓凡靠在树边,悠闲地等着她自然醒来。

而这边,宁媚则是带着兰璟到了夜半伤的庄子,欣喜地发现,竟然没有结界,便拉着兰璟欲入。却正在此时,碰到了给月微岚指了路,才回到庄内的木浅蓉。木浅蓉一惊,欲避。却被兰璟施了定身咒,法力相差太远,几乎立马,便被定在原地。

木浅蓉看向兰璟身边的宁媚,道:“宁媚,你居然带他来!”

“哟,看来你认识啊,妹妹,你要体谅姐姐的苦处,你不是才感觉到他法术有多厉害,怎能怪姐姐我不从命呢?”宁媚其实还是担心月微岚日后会追究,若是今日兰璟收服不了月微岚,月微岚就还是妖界之首,只要他发话,她便容身之处都没有。下场一样的惨,何况,这次的事情办得不好,她也不知那人最后会不会帮她说句好话。

木浅蓉只是怒目相向,不再多发一言。

“白晓凡在什么地方?”兰璟冷冷逼问木浅蓉。

木浅蓉白他一眼,唇齿禁闭,绝不做声。

“白晓凡在什么地方?”兰璟冷声又问了一次,见木浅蓉还是不说话,便暗念口诀,木浅蓉便觉浑身妖力渐渐被抽离,且速度越来越快,她仍是闭口不答,却连身子也渐渐稳不住了。

“喂,你是谁,在干什么呢?”夜半伤听到动静,从熟睡中醒来,冲出庄子,指着兰璟道,刚刚准备施展法术,就又被兰璟给制住了。

“再不说的话,两个的妖丹,我便都收走了。”兰璟沉声说道,目光在木浅蓉和夜半伤之间徘徊。

夜半伤一般都是夜晚活动白天休息,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迷惑间,便感觉到法术在渐渐散去,忙惊得嗷嗷大叫。

木浅蓉皱眉,外加上自己早已是虚弱万分,再这样下去,她立马就会显出原形,外加上夜半伤的嚎叫,她只得道:“白晓凡不在这里。”

兰璟收住法术,皱眉,看向宁媚。

宁媚感觉那如冰刀般的眼神投射过来,一个寒颤,忙自告奋勇,说去搜庄。却被兰璟挡住了:“不用了,我想她是不在这里,不然,过了这么许久,月微岚早该出来了。”

他将目光落在了木浅蓉身上,缓缓问道:“你是芙蓉花妖吧,说吧,月微岚带着晓凡去了哪里?”

木浅蓉在他撤回法术时,便瘫坐在地,呼吸短促,过了半晌,才道:“你就算真收走了我的妖丹,我也不知道。”不正面承认月微岚就是蔷薇花妖,也不否认,木浅蓉此时的头脑却无比清醒,知道怎样答,才是最好的。

兰璟收回目光,沉吟半晌后,便举步出门去了。

宁媚跟在他身后出去,压低声音道:“不如,把他们也收了,做个要挟。”

“他们真元已损,女的怕是三百年修为已去,而那男的,也有几十年,短期内,也无法助月微岚为害人间了。这便足了。至于你说的要挟,首先,违背了千绝山的门规,其次,我并不相信,妖也会讲情义。”说完,兰璟看她一眼,那眼神中蕴含的讽刺,仿佛正是说明,她便是个绝佳的例子。

宁媚气闷,暗咬嘴唇后,唇边却挂上了阴森笑意:兰璟,总有一天,我会要你为今日的一言一行付出代价的。

第六章 两相分割

白晓凡醒来时,迷糊间发现自己位于一颗白杨树下,冬日的阳光,虽不温暖,可透过枝间,却晃花了自己的眼睛,她伸手揉揉眼,才发现自己身上搭了件衣服,她疑惑地打量着这月色的衣服,便听耳边传来好听的男声:“你醒了?”

白晓凡眼睛瞬间睁开,惊喜地侧头,可就在那瞬间便愣住了,清晰见底黑白分明的眼里布上满满的迷蒙。只见月微岚在这冬日只着一月色单衣,肩胛处,半露出的锁骨如此明显,乌黑的长发在他坐着时,曳到了地上。目光缓缓上移,凝于那无瑕可挑的脸上,薄唇轻扬,凤眸妖媚,可内里却如载满春水。阳光虽不明显,照在他脸上,却变得温暖了起来,似再度柔和模糊了那完美的线条。

白晓凡盯着看了良久后,突然幽幽叹了口气:“月微岚,你真是该被所有女人杀死。”

其实白晓凡不知道她刚刚盯着月微岚看的时候,后者有多么紧张。

月微岚的矛盾心情,他自己也解释不了了,可现在,他却知道,刚刚那紧张的心情,竟似乎一下子变成了失落与兴奋的杂合。他失落什么,无从可究,可兴奋什么,他却有些清楚。兴奋,有理由跟她继续一起了么?

那簪子其实不是主要原因吧,可是,如果少了这个阻拦因素,白晓凡会不会,由于其它原因而……喜欢自己?

想到这,月微岚突然觉得自己神志不清了,他居然期盼上了这样的情?不是一直不屑么?不是一直不相信人类的这种感情么?为何竟产生了期盼?

唇边笑意加深,自己怕是疯了。

“你笑什么?不相信啊?我坚信,无数女人嫉妒你……”白晓凡却明显理解错了那笑意,于是撇撇嘴说道。

“你是其中一个?”月微岚回过神来,凤眸轻眯,似足了挑衅,唇边笑意不浅不深,轻声问道。

“美死你!”白晓凡不屑地转开目光,但其实如果她不嫉妒,她就不会说那样一句话了。

白晓凡起身,将身上的衣服还给月微岚,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是你在我旁边?”

“因为你被人劫持了,我把你救了下来,却发现你身中迷香,便在这等着你醒来。”月微岚也起身,将衣服穿好,轻描淡写地说道。

白晓凡想起了昏迷前的情况,大致想清楚了一些,原来,又是他救了自己。眯着眼打量月微岚,白晓凡疑惑笑道:“为什么每次都是你救我呢?”

月微岚轻笑:“不知道。”

白晓凡见他笑得云淡风清,连半点迟疑都无,便想,既然他都不嫌,每次遇到麻烦都是因为自己,自己为什么要主动阐明这一点呢?便也笑着将这个确实难以让人想通的问题给带了过去。

“对了,上次我三师兄的事情,我给你道歉。”白晓凡收起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欠身,说道。

“没事,只是我奇怪,你三师兄呢?”月微岚带着宽容的笑意,注视着她,然后又略微挑眉,疑惑着问道。

白晓凡想到这个问题,心中便是一堵,却不愿意让别人知晓太多,总觉得,虽然至今仍不明白三师兄和宁媚间究竟发生了何事,那事说出来,也必是十分丢人的。她牵强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你现在要往哪去?”

“我明天回去,今天出门只是因为一点小事,你呢?准备去哪的时候被劫了?”

白晓凡眯了眯眼,故意笑得狡黠:“月微岚,你不介意我再赖上你吧?”

月微岚也是故意顿了一顿,才抿唇笑着摇了摇头。

白杨站的笔直,今日是个无风的日子,虽然是冬日,天也蓝的如此纯粹,像是几日前的那场雪,将天地之间,净化的干干净净。阳光漫无目的地洒下,将两人相视而笑的场景,镀得如此清晰纯粹。可那笑意,纯粹么?或许二人都是真的开心,一个是由于终于再次将鱼儿钓上了钩,一个是因为终于再次找到了熟悉的依靠。

却不知,以后,当二人之间不该再有隐瞒的时候,昔日的算计与阴谋,会不会成为他们心中横亘的一根利刺。

**

“兰璟,你现在是要往哪走?”宁媚跟在兰璟身后,发现他竟然回了客栈,收拾东西,便疑惑问道。

“你去把你附身那人救活,我们就回千绝山。”兰璟手上不停,也不看宁媚一眼,只是边收拾边道。

“回千绝山?”宁媚疑惑,“为什么要回千绝山?”

“去救活被你附身的那人。”兰璟对于宁媚,是一个好脸色都不屑,更是懒得与她解释这些。只是淡淡重复了一遍他刚刚说过的话。

“那人因为我的附身,早便死了,胎怕是都投了……”说完,见兰璟冰凉的目光射来,便又硬着头皮补了一句,“我已经将她埋了,这下可以了吧……”

宁媚平日里便不会这般口气直白与狠戾,只是兰璟实在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她娇弱装过了,妩媚试过了,冷淡他已经知道了是自己的伪装,她也寻不出方法来了,干脆也就与兰璟一样,本性对本性,她也懒了,反正兰璟寻到白晓凡之前也不会再动她了。

兰璟在包袱上打了个结,也不再多说什么,已经准备走了。

宁媚无法问到原因,可是:“喂,你不是打算让我一起上千绝山吧?”见兰璟还是不说话,宁媚继续道,“我现在身上几乎没有半点法力,你让我上千绝山,我怎么受得了那上面的煞妖之气?”

“到时候再说。”兰璟终于顿下步子,说道,然后转身看向宁媚,“或许我再把你变回红狐,会是个好主意。”

宁媚一顿,忙跟上他的步子,不再多言。

暗地里却揣度兰璟决定回千绝山的意图:难道是要寻求帮助?不像。清音道人法力还不及他不说,若是要千绝派帮忙寻人,也只需要用什么方法传递消息就可以了,不至于自己回去请人,然后再过来。那样太浪费时间。她不信,就算没有什么特殊的方法,也不至于连飞鸽传书这种土方法都不知道用。

那就是他放弃了寻找白晓凡?这更是不可能,他都担心着急成这样了,何况,是白晓凡对他有误解,并不是他对白晓凡有误解在赌气。不可能不找白晓凡了。

那是?

难道说,他断定了白晓凡也会回千绝山?他放心薇带着白晓凡?对,对了,他赌的便是薇这一直以来都没有动白晓凡分毫,便想着接下去也不会轻易动。还有那簪子,难怪了。外加上灵紫公主告诉了白晓凡她的身世,不说白晓凡除了回千绝山便无处可去,她也是会回去向清音道人求证有关身世的事情。

很好,就是这个样子了。

兰璟,算是个思维缜密且冷静的人吧。这种不利的情况下,也能分析出这样的结果。回千绝山,是最稳妥的方法,也是十有八九能重逢白晓凡的方法。

她对兰璟有些,欣赏了?

可惜,他不会入魔,她也不能让他入魔,来使草木妖界又多一强者,不然的话,她还真想跟入魔的他结为知己。那时,月微岚怕是也不能抵抗。

**

月微岚带着白晓凡回到夜半伤的庄子,却明显觉得这里有外人闯入的迹象。正在暗自疑惑,夜半伤就冲出来,大叫了一声:“老大,你终于回来了。”可欣喜的目光,终于得救的眼神,却在触碰到月微岚身边笑着的白晓凡的一刹那止住,变成了冰冷的恨意。

白晓凡一惊,脸上的笑容也不在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如此深地得罪了眼前的人,却在他仿若在剜肉的目光下,吓得不自觉往月微岚身边躲了躲。

月微岚感觉到后,也很奇怪地看向夜半伤,原本温和的眼神中渐渐有了冰冷的光,示意夜半伤赶快收起他的态度。

夜半伤却是不顾,仍然冷眼相对,显是怒到了极点,月微岚顿了顿,只好先转过身,对白晓凡笑了笑:“你先回上次你住的房间吧,我和夜有话要聊。”

白晓凡点了点头,然后躲过夜半伤的目光,逃走了。她真是不明白,以前夜半伤虽然对她无礼,却不是这样的恨意。自己做了什么么?而如果他是平常的人,敢用这样的目光看她,她也会和他理论个清楚。可关键,他是这里的主人,又是月微岚的朋友。她还做不到蛮横无礼到这种程度。

夜半伤想拦住白晓凡说什么,却咬了咬牙,停住了。见白晓凡走开后,夜半伤才转身,言语恨恨地道:“老大,你还带她回来做什么,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月微岚也察觉到一丝古怪,夜半伤平日里最怕自己,在自己目光示意下,他还能这般坚持,那必有所因。事情怕是出的不小。

“算了,蓉那个死女人都不让我说。”夜半伤跺了跺脚,满脸不平,替蓉不平,老大根本不在乎她那点心意,她却如此固执。

“夜,告诉我,究竟出什么事了?”月微岚放平声音,缓缓问道。他原本认为蓉没有出来接他,是因为估算出了自己会带白晓凡回来,不方便现身,可是现在看来竟是别有隐情?

“老大,你跟我来吧。”夜半伤似是下定了决心般,转身就走。

月微岚跟上夜半伤,暗自思索:结合刚刚进来时所感觉到的,看来今日有人来过了,还闹出了不小的事情,蓉,她是受伤了?

可为什么又要瞒住自己?

进入木浅蓉未点灯的房间,月微岚有些呆住了,她的修为被拿走了多少?连妖气都是止不住地外泄…...怕是那人再狠点心,蓉便是要一切从头开始了。

月微岚借着月光,看清了木浅蓉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原本红润的樱口变得粗糙干裂,上面还静静爬着几道可怖的血痕。他伸手,触摸木浅蓉额间,脸色渐渐沉如暗夜,愤怒的神色在如玉的脸上无止境地蔓延开来。三百年的修为……三百年的修为……

很好,很好。

“夜,是谁?”月微岚的声音都似被冻住了一般,出口,便是使这冬夜,更凉了几分,风呜咽着吹进窗棂,将他的黑发扬起,却越发使他静的若雕像一般。

“蓉说……”夜半伤再次看向床上的木浅蓉也是愤怒不已,可是……

“现在是我问你,你是听蓉的,还是听我的?”其实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只是想从夜半伤嘴里得到个肯定般。如若真的是那人,这场战役,便算是真的吹响了号角。

夜半伤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不说,他也不畅快:“是兰璟,他在宁媚的带领下,找到了这里,冲进来就制住了蓉找她要人,蓉坚持不肯说,就一直被他散去法力。后来是我冲出来,又被制住,蓉估计是不想我也被毁掉修为,才跟他说你们都不在这庄内,兰璟那混蛋或许看也是差不多了,便带着宁媚扬长而去……”

说到这里,夜半伤如孩童般清澈的眸中似是有了点水雾,他揉揉眼,继续道,“蓉在他们走后就昏迷了,陷入昏迷前最后一句话就是说叫我不要告诉你……”蓦地一个巴掌给自己扇去,“都怪我不好,我出来的时候稍微冷静点偷袭兰璟多好,而被制住也不说了,还嗷嗷大叫,老大,我对不起你们……”

“夜,算了,这事责任不在你,在我……”月微岚起身,凤眸内,血色蔓延,温度却冷如冰封,唇边的笑意变得嗜血而残忍,敢动蓉和夜,来给他警告是么?兰璟,很好,正面的这场仗,是你先开始要求打的,你先吹响号角,我怎能逃避,那接下来我做出什么事情来,就不要怪我……

“老大,我一定会去找兰璟,给蓉报仇的……”

“不,我不会饶过他……原本我暂时不打算动千绝山的人的,可现在……我必定要兰璟今日所做之事,十倍偿还……”声音温柔如水,竟然还带了点笑意,却让那话语中冰凉刺骨的恨意与残酷,如此明显。

“老大,你?”夜半伤似乎也被月微岚吓住了,老大的心狠手辣,他一贯明白,可是这般恨意,却是第一次见到。他是该为蓉开心么,老大如此在乎她?可是为什么心底却有了点类似嫉妒的情绪呢?自己无法做到的,老大能做到,自己不是该庆幸可以偷懒么,却为何……

“夜,你也失了几十年修为吧……我补给你……”月微岚声音仿若散入了这宁静的夜,无波无折。

夜半伤一惊,正欲拒绝,便感觉到妖力源源不断地灌入全身,舒畅无比,这种感觉让他一下子忘了推拒,待到那法力断掉,他才回过神来,这时老大平日惜之若命的法力啊,他竟然……

“夜,你先出去吧,我也要传法力给蓉,只是蓉伤的比你还多,或许有些费时。”月微岚的脸色,似是比平日里还要白了几分,眸中诡异的血红已经散去,幽黑如墨。

“老大,不可,”夜半伤慌忙之间跪下了,“你还要对付兰璟,失了这几百年修为怎么能行?”

月微岚沉声道:“夜,你是不相信我?”

“老大,就算你有那个把握,也请念着蓉的心情,她的心意如何,老大你不可能半点不知,若是她知道了你为了救她,竟将平日里珍惜无比的修为简单就灌给了她,她又该何颜以对……老大,若是想要补偿她,其实有更好的法子,虽然恢复的法术不多,蓉她也是定会开心的……”夜半伤说到这里,竟不自觉咬了咬牙,心里那种难受的情绪又悉数泛上。

“什么法子……”夜半伤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月微岚便也有了犹豫,重新看上床上深陷昏迷的木浅蓉,轻轻蹙眉。

夜半伤犹豫半晌,终是颤抖着声音说了出来:“双修……”

月微岚闻言,似是怔了一下,静了半晌后,才缓缓道:“夜,你出去吧……”

夜半伤以为他是答应了,心里说不上是轻松了还是越发难受了,但是终究是起身,克制住摇晃地走了出去。

月微岚在床边坐了下来,再次凝视木浅蓉的脸,她的心意么?或许自己是清楚吧……不然以前不会指使她指使的这般毫无顾忌,理所当然。

可是,她竟为了他能做出这样的事,却着实震惊了他。她的忠诚,他的确不会怀疑,可是,如此倔强,真是傻。

这般傻的蓉,他怎么会随便做出什么来?还挂上补偿的名号?

唇边,挂上清浅的笑意,他抬手,再次将食指和中指放在木浅蓉的眉心,法力开始源源不断地抽离身体,注入木浅蓉体内。

还是这样吧。

**

白晓凡回到房内,也是对着桌中间的孤灯发神,没想到最近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最后,还是回到了月微岚身边。她跟月微岚,算是有缘吧,每次都能遇到他,而三师兄……为什么在山上全身心依赖的他,却渐渐成了她躲避的对象。

只要一想到他,便是他身上那些血痕与红斑,便是宁媚得意的笑,便是他冷冷的言语。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伸手,习惯性地去触碰发间的簪子,却蓦地一下从板凳上弹起。簪子呢?兰花簪呢?不会掉了吧?她慌乱地散开头发,没有……将自己背后的衣服摸了又摸,仍是没有。

她急得在原地打圈,在梳妆台边,不放弃地对着铜镜寻了又寻,还是没有见到簪子的影子。怪了怪了,怎么会不在的……

难道是……

她蓦地想起,今天曾遇到了打劫,定是被土匪给拿了去,可是月微岚不是救了自己么?他应该知道些吧,要不去问他?

白晓凡往门外走了几步,又顿住。这么晚了,月微岚怕是睡了。何况,若是他见到了那簪子,哪有不还给自己的理由。而如果自己现在急冲冲地去寻他,他一事说要去山上找,自己便是罪过了。这么晚了,那山上还能找得到什么,再说,别人见到了,也定是给拿走了。

罢了罢了。不寻了。

只是那簪子对三师兄如此重要,二人有矛盾,最不济的也该还给他,可现在,不见了,自己便是差了他一个交待。

她似是泄气般地颓废坐在门槛处,算了,三师兄问起的时候跟他解释下便是了,盼望他还是会想以前那般原谅自己。

只是,会么?自己都跟他闹成了这样,再见面也不知何时了……

白晓凡抬头的时候,似是从院门口晃见了月微岚的身影。刹那间,刚刚的愁绪都不见了,心中一喜,她站起身子,边拍拍衣服,边冲了出去,口中唤道:“月微岚。”

月微岚听见唤声,回头,就见她从月亮门中钻了出来,小小的声影,一蹦一跳的,冲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