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忧玉奴的安危,一听他这么一说更是着急,“那如今该怎么办?莫非真的一点破绽都没有?”

他摇摇头,揉着眉心叹说,“如今只能是突袭了,方法不是没有,都兵行险着,不是上上策。”

那突袭就是上策?我想未必,他根本是拿自己的性命来赌。我多次听说他屡建奇功都是以少胜多,并且每次都亲自布阵亲自上前线,而最艰难的莫过于东郡一役,因为耗时过长,最后也是他轻率数百骑突袭而告破。只是,这本来就是冒险之法,若非事不得已,万不可为之,玉奴已经深陷其中,如果他再有什么事,这穆军就如同一盘散沙,轻易就被击溃了,或许这就是太子所希望看到的。

我微微思忖了一会,低声说道,“可以的话,你能跟我说说现在的情形吗?”我知道这并不容易,因为我不是朝臣谋士,这些行军机密不是外人可以知道的。

他只是略微怔了怔,定睛看了我一会,然后没有犹豫的就带我到了他的主帐中。那里有幽郡的行军布防图,拓跋族的据点布置,他站在沙盘前,一一跟我仔细的说明了其中厉害之处。

“你不怕我泄密?”我下意识的问他,眼睛却是盯着沙盘思考起来。

他笑了出来,反问,“你会吗?”语气里满是笃定。

我没有回答他,心里升起了不安,现在的情况真是对我军不利,进不得退不得,救与不救都是两难。我不停的在脑海里搜寻可用之法,接着问,“拓跋族不肯议和?”他们不是内乱才平,怎么又生事端,真是吃饱了撑的。

萧泽天冷哼一声,“我以为你已经深知拓跋信义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是会那种悲天悯人的善人吗?他自幼便被父兄所不容,如今一朝登位,大权在握,就开始肃清异己了。为了霸业,他不会罢手的。”

“我了解,因为你也是这样的人,不是吗?”我想也没想就说出口,根本没有意识到被人听到这句话的后果。

他没有动怒,只是沉声说,“民贵君轻,若非迫不得已,我不会轻易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他承认得理所当然,偏过头与我对视,“你也是。”

我也是什么?意思是不会利用我?可能吗?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不能深究的问题,于是转了话题,“这里是俪县?”我指着沙盘上的一个小黑点问。

他似乎有些失望,希冀的目光黯淡下来,然后无奈地朝我点点头。

“我有一法。”我深呼吸一口气,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这句话,“就是声东击西,围困俪县。”

“为何是俪县?”他讶异的望向我。

我仔细看他眉眼都没有那种鄙视女人论政的意思,才接着说,

“俪县是拓跋的后粮仓,如果俪县被围,他们肯定出兵相救,这么一来就会分散兵力,布阵也会被打乱。如果不救,也会跟幽郡一样,粮绝则兵倒。”

“粮仓?”他的黑眸忽然深沉了起来,若有所思的问,“你如何知道俪县就是拓跋的粮仓?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可能啊?”他边说边指向沙盘的几处地方。

他这一问,我心里暗叫不好,这个俪县粮仓是我之前看穆史的时候无意中知道的,此时却轻易就说出口,反而引人怀疑。“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大可派探子查证一下。”我胡乱诌了一个理由。

好在他似乎没有纠缠下去的意思,只是接着问我,“照你的意思,此法诚然为上策,可是我们不能再跟他耗下去,四弟已被困良久,若再拖下去拓跋信义攻进了幽郡,只会两败俱伤,我们只能险中求胜,务必快,狠,准。”

“这点我也知道,所以,如果他们弃守俪县,我们还可以用石阵攻之,虽然这不是什么良策。”石阵太过毒辣,可是照地形看,却是最合用的方法。

萧泽天身体明显身体一震,“石阵存于通天卷中,早已失传多年,你如何得知?”

“众人汲汲营营想要得到一个沈家,不就是要通天卷吗?”我苦笑着看他。

如果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一介孤女还能惹人垂涎,那么是我自己困守在象牙塔里不愿意知道。可是生在此乱世,一味地逃避只会适得其反。那个人曾经手把手的教我沈家子女必学之道,他说我可以不用,却不能不学,因为我已是沈家唯一的血脉。

通天卷,简而言之,就是可以助人通天之物。相传很久之前沈家祖先是一位用兵神勇的能士,会用许多闻所未闻的兵法阵法出奇制胜而得战神之名。传闻他是因手握一卷“通天卷”才会如此神算,是以人人都想得到这个可用来觊觎天下的法宝。

可是仲孙静月告诉我,沈家其实根本没有这个东西,沈家祖先用兵如神,所有阵法都是烂熟于胸,又深知被有心人获得而引起祸乱,所以世代都以口相传。到我这一代,只因沈家已败,沈国柱以为沈家后继无人,所以将之传于他,他又再告诉我。沈国柱没有看错人,仲孙静月这般谪仙之人不可能会借此去作乱。景朝一百多年的太平盛世,自然无人觊觎此物,可是景末穆初,天下大乱,这个可以夺得江山的“通天卷”就成为了一个让人心动的宝藏了。

不过我还是没有听他的话,他让我小心眼前的这个男人,而我却已顾不得是否在与虎谋皮,不说,救不了玉奴,说了,或者就置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不管你信与不信,沈家没有通天卷,这个石阵的阵法也是从我娘遗物中寻得。不过是外人以讹传讹,让沈家受人猜忌,惹来灭门之祸。”我半真半假的说道,信不信在于他了。

萧泽天凝着我,良久才叹道,“你知道,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些,我萧泽天要什么,只会靠我自己得到。”

我避开他专注的眼神,淡淡的说,“我跟你说一下石阵的布局吧。”其实我对五行八卦,行军布阵只是一知半解,而在我说出石阵精妙之处的时候,他却目光灼灼,难掩兴奋,甚至当下就可以举一反三了。

“此法凶险,需要慎用。尤其是你需要的是一定不会背叛你的人,最好分而告之,不然稍微有差池,只会是自己吃苦果。”我嘱咐着他。

他菲薄的唇弯开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你在担心我?”

我撇开眼,“我只是不想玉奴失去他敬爱的哥哥,还有,我想尽快见到他。”幽郡已经断绝粮草,不知他怎么样了?

他不以为然,又继续在沙盘前研习许久,待似乎了然于胸时,一直紧皱的眉宇也散开了。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道,希望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希望他真的是个君子。

两日后,穆军与拓跋族开战。

皆共尘沙老

萧泽天率穆军主力与拓跋信义开战,我则随后勤军留在营帐内,不过我并不比上战场的士兵来得轻松,简直快被焦急压得透不过气来。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没有用,为此我已经露了底线,就怕得不偿失。

时值深秋,秋蝉哀哀而鸣,放眼望去,落叶黄沙,透出一种苍凉的悲壮。黄昏的边关有种苍茫的美,一望无际的沙漠,不知在蓬蒿下埋藏了多少白骨。士兵戍守边关,年华皆随尘沙老去,为的是国,为的是家,可是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宫斗,从朝里到朝外,生生不息,只为一朝登上大宝,成为可以号令天下的万乘至尊。

我发现自己其实能了解萧泽天的心,即使他欲与人为善,没有争位之念,一心只想当个闲散王爷,可是别人却不会这么想。弱肉强食,在宫廷中,一旦处于弱势,就等于任人宰割。他为了自己,为了玉奴,为了明王府的上下,不斗还须斗,这是一种必然。

忽然之间想起了那晚那个炽热的吻,心里漏了一拍,难以名状的恐慌起来,自己方才竟然开始担心那个男人了?要不得,实在要不得……

蓦地,有人在我身后喊道,“沈姑娘。”

我转身一看,讶异的唤了一声,“司大人?”我意外的是司青居然没有跟去,他可是一等谋臣啊。不过他是文官,怕去了那厮杀叫嚣的战场也是无补于事的。

似乎看出我眼底的疑问,他浅笑道,“殿下着我在此留守。”

我欠欠身,回道,“司大人辛苦了。”

“不过是尽本分而已,何来辛苦之说。”他顿了顿,接着又问,“姑娘,恕我唐突,有个说法在我心底盘亘已久,不知可否冒昧问一问姑娘?”

他明知唐突还要问,就是非要知道了,且看他怎么说,我颔首说道,“司大人但说无妨。”

“姑娘以为此战当谁胜?”他的嗓音带着南方的软侬,墨玉般的眼眸透着睿智的光芒。

他这话问得有意思,我挑挑眉,微笑着说,“自然希望我朝完胜了。”而且是一定要胜。

“哦?姑娘如此相信殿下?”

“难道司大人不信?”我心念一转,四两拨千斤的回问。

他怔了怔,随即失笑道,“呵呵,自然是相信的,殿下英明,定当凯旋。”

我没有接话,这些在官场中打滚的人说每句话都含有几层意思,一不小心就会落入陷阱了。我突然明白为何当初那个人如此让自己安心,或许就是他眼里的那份纯粹,还有骨子里的淡雅和干净,即使身在乱世,仍保得清明。

司青之名天下皆知,聪明如他怎么会不知我的防备,他却丝毫没有不满,只是转过身,抬头看向边际那个带着血色的落日。良久,他缓缓地开口,声音温和中染着几分疏离的冷冽,“明王殿下之大才,百年难得,事万民之福,若得勇王殿下的辅佐,前途无量。姑娘有没有想过,此役一胜,将是一个怎样的两难局面?”他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睨着我,“殿下需要在兄弟和你之间,做一个选择。”褪去温文尔雅的表象,他也是个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军师。

我收起了客气的笑容,淡淡地说,“我不太明白司大人所言为何,明王殿下与我不过是泛泛之交,似乎不存在选择一说。勇王是他的弟弟,自然愿意辅佐他,而此战结束以后,陛下便会为我和勇王赐婚,你多虑了。”

“赐婚?姑娘是故作不知么?若陛下真有此意,那在勇王殿下出征前这道旨就该下了。很显然,陛下知道明王殿下和勇王殿下皆心仪姑娘,故以此制衡他们的势力,离间兄弟之谊,再有太子从中作梗,殿下便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了。”

我敛眼低语,“所以呢?”虽然表面上我还是维持镇定,可是心里却是凉了半截。

“请姑娘莫要辜负了明王殿下,毕竟他为了姑娘付出太多了。”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去。

我当场傻了眼,不知该作什么反应,叫我不要辜负萧泽天?这什么跟什么啊……我跟他,怎么可能?

接连几日我再没有见过萧泽天和司青他们,战争密锣紧鼓的进行着,号角震啸于天,大军士气如虹,看来要赢了这一仗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为什么我总是心绪不宁,做什么事都不顺意,喝个茶也会让杯子碎了一地,眼皮直跳,不安在心底渐渐扩散。突然很想见萧泽天,似乎只有看见他,得他一句话才能安下来。

左盼右盼多日,终于看到萧泽天风尘仆仆归来。

他骑在坐骑‘追电’上,身后跟着凯旋的大军,威风凛然。只见他利索的一跃下马,抓着马鞭踏着战靴走到我面前,摘下头盔,连日的奔波征战却不显辛劳疲色,意气风发的对我说,“阿染,我们赢了!”

阿染?除了他,再没有人喊我这个深埋多年的小名。

“恭喜你!”我是真心的祝贺他,不过十日已解幽郡之困,非常人能做到,怪不得能受万民称颂。

这时有个人在他身后恭敬地说,“殿下,请您先去清洗包扎伤口吧。”那人眉眼满是忧色,我仔细一看,原来是左右门神之一,他的贴身护卫。

“你受伤了?”我愕然的问道,再定睛细看,果然发现他背部肩胛的战袍上染着鲜红,皱着眉说,“有伤就该先去治疗才是,怎能轻率?”那时,迟钝的我还没发现自己语气里的关切之意。

萧泽天侧身横了那人一眼,那侍卫便识相的退下,接着转身对我说,“不碍事的,小伤而已。这次要不是你那一计,就不会赢得这么顺利。”

“方法是死的,只有遇到懂得运用的人它才能发挥用处,是你用兵如神罢了。”

他浅浅了笑了,然后谨慎的打量了周围几眼,拉着我进了主帐,沉声说,“虽然如此,不过,你以后莫要再跟人提起通天卷之事,那石阵我也改了阵型,再不会有人知道的。”

看他这样郑重的嘱咐,我就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也认真的颔首应承着。而后发现自己忘记最重要的事情,万分紧张的问他,“既然已败退了拓跋族,那你应该见到玉奴了吧?”

“见到了。只是……”

他似乎很少在人前面露忐忑,让我的心高悬了起来,“只是什么?”

“四弟的情况很不好。”他敛起星目,声音沉沉地,“他月前中了拓跋信义的毒箭,需天山雪莲才能解毒,后来被围城,幽郡根本没有此解毒灵药,箭伤一直拖着……”

“怎么会这样?”我难以置信的望着他,颤颤的问,“那他现在怎么样了?不行,我得进城去看看他。”我说着就要往帐外走去,心里一直叫自己冷静,可惜事与愿违。

“我已吩咐孙妙手守着他了,现在城里很乱,你一个人进不去的。”他强势地拉着我的手,“等他们打理好了我再带你去。”

我使劲的挣扎想摆脱他的钳制,大喊道,“我想现在就去,我担心他!”带毒的箭伤,又没能及时救治,他随时会……

“你!”他眼底掠过一抹痛楚,低沉地嗓音听不出任何的感情,“好,好,你担心是吧?我现在就带你进城!”他说着便拉我走到帐外,一把将我托上‘追电’,自己也跟着跃上来,然后疾驰而去。

幽郡内外,悲风哀鸣,硝烟弥漫,俨然变成了一座死城。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我此刻进城,这里弥散着浓烈的血腥味,告诉人们早前这里经历过怎么一场生死大战。

萧泽天用披风将我遮得严严实实的,温温的声音透出担忧,“别抬眼看,这些不该是你看的。”奇怪,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我居然能感觉到他的柔情?莫非我被魔镇了?

只是,在他温热的怀里,我还是能闻到厚重的血腥味,血……对了,他肩上的伤!而他似乎已经忘记自己受伤了,稳健地策马而行。

很快我们来到幽郡府衙,门前的守卫一见了他都恭敬地行礼,他微点头,把追电交给他们后就带着我走了进去,我才发现原来司青,高泰安他们都在那里候着,只是脸色不太好。

我那时心慌意乱,根本不知道这样的举动在他人眼中有多么的暧昧。

“殿下。”司青作揖行礼。

而高泰安则惊呼,“殿下,怎么你的伤还未包扎……”

萧泽天一概没有理会,只是牵着我的手走进了那间飘着浓浓药味的房间,玉奴伤得很严重,我已做好了思想准备了,可是,当我走进去的时候,却无语凝噎了。他在床上静静地躺着,那张总是朝气蓬勃的脸此时是白里泛紫,毒已泛于表,而他湛亮的眼睛紧紧地合着,安静得让我害怕。

我手颤颤地,根本不敢碰触他,轻轻地唤了一声,“玉奴……”这次他没有再乐呵呵的应我。

“小玥,勇王殿下这两日已经甚少有清醒的时候了。”那声音带着哽咽,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始终是隐忍着的。

我抬起头,才惊知原来是长秀,他年轻的脸庞同样惨白无神,难道他也是幽郡守军?

“长秀,怎么会这样?”我低低地问着缘由,努力不让自己失控。

萧泽天抿着唇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屋里暗沉沉的,暗影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长秀偏过头,双手攒成拳头,苦脸低吟,“那箭本来是朝我发来的,我没想到,殿下竟然帮我挡了。谁知那拓跋信义,卑鄙无耻,连发三箭,殿下躲避不及,便受了一箭。”曾经的剑拔弩张的两人,因为共同度过生死,成为患难之交,往事如烟,一切的恩怨都消散了。

“孙妙手呢?他不是医术高超,妙手杏林吗?”我希冀的问身旁的萧泽天,“他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我抓紧玉奴冰凉的手,感觉不到一丝生机,泪,终于决堤,簌簌而下。

他捺着性子,带着粗哑的声音劝慰,“阿染,你不要这样。”

近泪无干土

我们暂时在府衙安顿了下来。幽郡硝烟方歇,城内四乱,萧泽天既为穆军统帅,当要主持整顿要务,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他一再嘱咐我这段时日除非有侍卫随行,否则不能随便出门,以免不测,其实我想他是怕我又一声不响的离开了。不过我自不会不知趣的在这等乱局中搅和,而且玉奴还未曾清醒,我是不可能这时候离开的。

月洗如练,开始变成弯弯的月牙儿,秋天即将要过去了,冬的冷意悄然而至。我跟长秀随意地坐在玉奴房前的回廊下,周围静谧、肃然,时不时有当值的守卫巡视而过。

良久,长秀打破了沉默,“昭昭,你明知道幽郡一战如此凶险,为什么还要来?”他说完以后深呼了口气,看样子似乎问出了长久以来一直想知道却又没有开口的问题。

我愣了愣,才回道,“这个……我跟玉奴从小就认识了,我担心他,所以就来了。”事情当然不是像我所说的这般轻松,比之更错综复杂,而我跟玉奴萧泽天的关系一时三刻也说不清楚,只能简单的解释一下,希望他能够理解我。

“从小啊……”长秀无意识的重复着我的话,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才叹道,“小玥,你说人就是这么奇怪,从前我和他每逢见面总是剑拔弩张的,可是谁想到他会舍命救我,让我欠了他那么大一个情,这可怎么还?”他苦笑着,手不经意的摸着廊木,似想到什么,蓦地又握着拳,青筋涌现。

长秀已经不再是街边混混,他见过血腥,在沙场上披荆斩棘,阅历比我要宽广得多,这段日子的苦战,想必对他也是一次艰辛的历练。

我摇摇头,手撑在美人靠上,看着他俊秀的侧脸说道,“玉奴本来就不是个记仇的人,只不过有时候孩子心性罢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大家分属同袍,自当互相照应,我想换做是你也会挡下这一箭,不是么?”

即使有了那般尊贵骄傲的身份,他还是原来那个善良的玉奴。

所以,才会在我对他那般绝情以后还痴痴等待。

所以,才会不惜性命,只为立功,只为跟我这个无情的人在一起。

长秀哑然,沉默了一会才狠厉地说,“拓跋信义,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一拳捶在梁柱上,瞬间凹了一处。

“长秀!”我心惊了一下,连忙拉过他的手细看,骨节分明的手上已经染了血痕,才说他沉稳了,怎么还是这么鲁莽?我横了他一眼,拿出手帕帮他包扎。

他怔了怔,随即漾起我熟悉的笑容,堪与明月分辉,“小玥,瞧你还是关心我的呢。我以为到了邑宁,我们见面少了,你我就疏远了。”

我用了点劲,满意的见他疼得缩了一下,这才没好气地说,“当然了,情谊哪里是说断就断的,你以为是团线啊?难道你忘了我们在大杂院里许的愿?”

他一听,急急的反握着我,申辩道,“小玥,我没忘的!苟富贵,勿相忘!”

在铭州贫困潦倒的时候,他曾许愿,他要出人头地,建功立业,不再过颠沛流离的日子。我说,那好,我们说定了,苟富贵,勿相忘。时光飞逝,感觉那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看你就是急躁,莫怪你哥要送你来历练,这样怎么出人头地?”

他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干笑两声,“嘿嘿。”接着又道,“对了,小玥,我后天就要随军回边城驻守了。”

“这么快?”我扬起下巴,惊讶望着他。

“对,我们本来就是临时调遣来援军的,现在战事已了,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可是……”他看了眼身后紧闭的大门,面露忧色,“我很不放心。”

我知道他担心玉奴的伤势,不过我也明白军令如山,不到他不走。我平静地安抚他,“放心,有我在呢,我会给你写信的。”话虽如此,可是其实我的心里是没底的。

“好!”他浅浅的笑了,露出皓白整齐的牙齿,带点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