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吃饱喝足,上路!

这几天对我们这些平时晨昏颠倒的人来说,每天都是难得的早起。一路上说说笑笑也不怎么犯困,堪称奇迹。

“我来出个谜语你们猜。”

“好啊!”

“生了个大胖儿子!打一个地名。提示:就是咱们这一路上的哟。”

“不知道。”

“猜不出……”

“那我公布答案,是木门道!”

“木门道?生儿子?”

“……”

“生儿子——弄璋之喜——弄璋——弄张——弄死张郃——木门道,啊哈哈哈,我知道你的思路了……”

你特么还敢再冷一点么!我的感冒都变得更严重了!

木门道。

经过很长一段坑坑洼洼的乡间土路,山谷之间,紧邻一条半干涸的河床之侧,木门道的诸葛祠就在路边,在数十级陡峭的台阶尽头,须仰视才能得见。

“你要相信我,这一路真的不用你爬,我的声誉你还信不过么?”

哎,孙贼!边爬台阶边说这个话,那膝盖上中了一箭的左将军壮侯张儁乂怎么不收了你去!

遍数这几天我们逛过的所有景点,木门道这里大概算是最冷清的地方了。

马超墓坐落在勉县县城之内,也冷清,可那是因为我们到达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祠内虽静,但好歹与墙外鸡犬相闻。我们在内参观时,还是有两个游客混了进来。

祁山堡那里冷清,大概是地处偏僻的缘故,但好歹有工作人员卖票和给我们导游,从那里出来时也和二三游客错身而过。

而木门道这里,在目光所及的地方有座小村,可还是要在“冷清”之前加一个“更”字!

我们爬到坡顶,只见铁将军把门,环顾四周连个工作人员的影子都见不到。努力把门推到最大,透过门缝,才能看到院子里影影绰绰有一座石碑,上写“木门道”三个字。略微谈笑之声大一些,就仿佛能感到一阵空谷回音扩散开来萦绕身边。虽是上午,太阳正高,还是让人不禁背后一凉。

木门道诸葛祠大门两侧有一副对联:

古道映斜阳,纵一脉秋云,两山翠屏,难赋诗愁。问村边牧童,可知诸葛否?

小溪荡曲岸,觅三国遗韵,十里红叶,堪作画本。看天际归雁,又过木门耶。

和我们此时的心境贴合非常,让人唏嘘不已。

从木门道出来,已经堪堪过午。

太饿了,据此不太远的天水市可是这三天来难得遇到的大城市,我要吃虾酱肉,要吃粉蒸肉,再来个梅菜扣肉,配上清炖牛肉,再来个天水杂烩和一盘酸辣里脊、带把肘子、冰糖蒸菜、浆水面鱼,炸土豆丸子!饭后再来个天水呱呱(荞麦凉粉)消食!

嗯,到天水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三点,稍微大点的饭庄子都关门了……

我哀伤的心情难以用文字表达,最后只好在一个离药店(我的身体状况必须买感冒药压一下,才能撑过后面几天)比较近的小馆子里化悲痛为饭量,吃了一大碗浆水面以及半盘扁食。

今天晚上的落脚点是秦安县。

虽然这一路说起来是跨了四川、陕西、甘肃三个省,但其实基本上是在这三省的交界处来回游荡。各地的特色美食大同小异,除了前面描写过的,剩下都是面皮、米皮和面条之类。秦安县也不外如是。

还好度娘告诉我,本县有一道特色叫作“酸辣肚丝汤”,这让我们晚上出来花天酒地的时候,勉强算是有了个目标。

毕竟是十月底的天气,更深露重,一碗酸辣宜人的肚丝汤下肚,感冒都好了大半。

吃罢饭,我们在酒店房间里煮上一壶茶,海阔天空地神侃起来。

半夜才散。

10月24日 周五 秦安 阴 至 宝鸡 晴

这天起床的时候,明显能感受到一丝秋凉。

今天的任务是要去“找”到街亭的古战场,晚上赶到宝鸡落脚。在秦安胡乱吃了一点早饭就上路,没有特意去找秦安的特色麻腐馍来吃。

在去往街亭的途中,还顺道参观了大地湾新石器时代遗址博物馆。

该博物馆分为两部分,邵店村里面的那部分园景毫无观赏性,一个院子,几个坑,上面搭着仿建的茅屋,屋里还有原始人的造像,一不留神吓一跳。

但出土文物陈列馆那部分强烈推荐去参观,不仅馆藏文物种类丰富,陈列环境和气氛一点也不亚于大城市里的平均水平。

从大地湾出来,只用了二十几分钟就到了百度地图上所标示出来的“街亭古战场”,这是一片连个标志物都没有的荒地。

“是这儿么?百度地图说是,可是看着怎么就这么不靠谱呢?”

“是吧……连志玲姐姐都说是。”

“那就是了!”

“别闹!她一个台湾人知道啥啊!”

在微博上查照片,发现真正的古战场遗址有一块刻着“街亭”的大石头作为标志物。可当我们摇下车窗,去询问当地的各位大爷时,发现——大爷们说的当地土话我们根本听不懂!

又一次迷路了……

在确认自己迷路之后,我们勇敢地摒弃了高德和百度,按着马伯庸的指点前进——事后回想起来,谁也说不出当时为什么会这么做,可能是被下了迷魂药吧?——直到把车开上了一处山坡,再往前全是梯田才无奈地停下来。

趁着我们下来给乡亲们的田地施肥的工夫,黄海拦住个大爷,和老人家进行了一次热烈地讨论,只见大爷手舞足蹈发出各种声音,黄海在一边不停地点头。

听了十来分钟,我无聊地上车打盹去了,马伯庸站在高高的梯田上面,眼含热泪四下打量:“这里就是街亭啊啊啊啊啊!”铜雀则站在他身边点头附和。

又过了一会儿,黄海很疲倦地告别大爷回到车里,我们也聚拢过来询问他,花这么久的时间到底打听出了什么。

某:“那老大爷怎么说?”

黄:“他说的我一句没听懂。”

某:“那你还聊了那么久!”

黄:“看他说得很开心,我就没忍心打断他……”

我:“始皇帝你都做了什么!说好的统一呢?”

某:“闭嘴!他老人家搞的是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和说话没关系!”

我:“哦……始皇大大对不起!”

我们跟没头的苍蝇一样继续在附近打转,按着不同的人指的不同方向前进,在一处幽静小山谷里,在慈悲的造物主的引导下,我们迎头撞见了一辆喷着“中国联通”字样的面包车。开车的大哥会说口音很重的普通话:“你们得掉头,左转顺着山路开上去,那边的山嘴嘴上有信号发射塔,顺路走就是街亭了。”

总算!

按照大哥的指点,我们顺利找到了那块石头。站在石头边上俯瞰,也看到了史书上所描写的地势。这里距离之前那块梯田已经很远了。

和人间世事不同,大自然是不会轻易变化的。读万卷书,走万里路。故纸堆中得来的印象始终没有直观看到的强烈,毕竟要亲身用脚去丈量一下,才会有这种真实的感觉。

一千七百多年前诸葛北伐的古战场,远远称不上什么沧海桑田。当年祁山外作为中军营地的古堡还在,当年姜维镇守的剑阁还在,当年木门道上射死张郃的地势还在,当年马谡扼守的街亭还在。

这一路,能感受到丞相的时代离现在并不遥远,他当年走过的道路,如今还在。

站在街亭战场,想象着千年之前,诸葛丞相的蜀军就在我们此时身立之处默默开过,朝着长安的方向坚定地前进。我们此时也同千年前的他们一样,闻着这田野的味道,一同体味着从陇西吹来的风,看着同样的阳光在身边洒落。那些千年之前的祖先,挽着木牛流马的身影,在我们的恍惚中和公路上的汽车重叠,这是何等让人激动的一次体验!

收拾好激动的心情,准备前往距离街亭最近的张家川回族自治县吃午饭。此时我们毅然决定背弃“旅行者”的旗帜,不再追求当地的特色,点一些我们的肠胃早已习惯的大路菜来充饥。

结果配着米饭,连吃了两大盘价格实惠、量又足的孜然羊肉。

“哦,果然还是吃惯了的菜式容易满足啊。”

“不不,这一定是当地的羊肉特别好的缘故。”

“有吗?”

“一定是这样。必须是这样!”

下午的行程要穿越关山,古称陇山,这里可是被历代许多位老爷爷歌颂、感怀和吐槽过的地方。

要说文化人到了这种地方,那就得玩点酸爽的东西才够劲儿!

某:“我们来背描写此地的古诗吧!我先来,杜甫的——渭水逶迤白日净,陇山萧瑟秋云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