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婉莹立即补充:“《合同法》规定,借款人未按照约定的借款用途使用借款的,贷款人可以停止发放借款,提前收回借款或者解除合同。而货箱厂当初向农行信用社借贷名义是购买原料急需。”

“对极了。你想想,信用社强制划拨货箱厂帐上550万还贷后,货箱厂周转立即变得非常紧张,几次催促丰华还钱,说明那剩下的300万并未在其帐上停留,而作了它用。我们就要调查,货箱厂拿这300万到底干了些什么!藉此达到倒打一耙的目的。”

姜果然是老的辣!邓婉莹对许建豪敏锐的洞察力愈加佩服深一层,同时对此案思路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两人又讨论一阵,已至深夜十二点了。许建豪看看腕表,“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邓婉莹不肯,“不要。师兄,我开了车来的,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许建豪沉声说:“半夜三更你一个女的,我不放心。我先去拿车,你收拾完就出去。”说完拿了钥匙往外走。

邓婉莹只好把文件收拾进袋子里随后跟上。她和许建豪认识几乎十年了,讲话都是这样。许建豪一直处于强势地位,只要不触犯原则,邓婉莹便随他去了。

车缓缓驶进住宅小区。邓婉莹在副驾座上,问他:“明天你去不去律所?”

“下午去吧,早上有事。”

邓婉莹打了个呵欠,“正好。大老板不在,我偷个懒觉,晚点起床。”

“瞧你那样子,比我还累。”许建豪把车稳当地停在楼下,顺手熄了火。

邓婉莹瞟一眼他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和笔挺的西装,开个玩笑,“不错,你看上去还能大战三百回合的样子。我就不行了,女人要保持充足的睡眠,否则容易衰老。”

许建豪紧了紧握方向盘的手,“婉莹,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我让你接case,初衷并不是这样的。”

“得了,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败诉了很难受,但又不至于寻死觅活。还有你撑着嘛,明天晚上你请我吃火锅啊。”邓婉莹有些懒懒,转过头又道,“我上去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快去吧。”

许建豪看她刷门卡进去,却没有急着走,慢悠悠点起了一支烟,倚着车窗一口一口吸起来。

五楼东头窗口的灯亮起,朦胧的橘黄色透出来,过十分钟又灭了。许建豪望望窗口,终于狠狠摁灭烟头,发动汽车,不一会儿车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二天何丰东打了电话来,表示他全力支持上诉的决心,并说绝对相信邓律师。

再审结束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元旦。再忙些有的没的,除夕迫近在眼前,所有工作都暂停了。

由于中秋不欢而散,邓婉莹生日的时候没有回家。过年再不能回避。大年三十吃过团圆饭,邓婉莹把年终分红的三万块全部给了邓妈。邓妈喜笑颜开,跑进卧室拿出一沓崭新红包,坐在茶几边招呼邓爸,“老头子,过来分钱!”

邓子立死皮赖脸跑到邓妈身边,“妈,我的利市钱呢?”

邓妈心情好,抽了两张给他,“给!看你姐姐读书成绩好,工作多出息,你怎么不好好学习呢?”

邓子立得了钱,哪里还有空听唠叨,一溜烟跑进房间玩电脑去了。

邓婉莹坐在爹娘身边,微笑看着。从小到大的惯例,除夕夜吃团圆大餐,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边看边考虑利市钱给多少。看着爸妈忙活,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邓妈开始美滋滋地装钱,“你弟学费还欠大伯五千块,我们多给他五百。老头子,你女儿工作才两年就还清债,看我养女多有方。终于不欠钱了,这心里就是舒畅!”邓妈高兴得不行。

邓爸一贯地严肃,“你大伯借钱给你和弟弟读书,帮我们家很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逢年过节,别忘了去看看他。”

邓婉莹郑重点点头,“爸,我会的。”

邓妈又数出一百装进红包纸里,“二伯家孙女给一百好了。二伯母海兰心肠好,以前我们家穷的时候她也经常过来串门,给你和邓子立带两个包子什么的。唉,海兰都抱上孙女儿了,我这连影子都没个准!”

邓婉莹和邓爸眼睛盯着电视,没有人敢回话。还好邓妈不想破坏气氛,没有继续唠叨孙子,“老头子,你三哥俩孙子,每个人三十了啊!”

邓婉莹有些看不过去,“妈,一视同仁吧,都是小孩子,怎么好一个给一百,一个给三十呢?”

邓妈斥道:“你懂什么,听妈的没错!你三伯调动回城的时候,我和你爸帮他多少忙?天天到人事局民政局给人家陪笑脸!后来他回城做生意问我们借钱周转,那时候你和邓子立两个都读书,我们家哪里有钱?他就到你大伯那里说三道四,说我们家没有良心不帮他拉…”

邓婉莹听这段历史不知多少遍了,忙止住邓妈的话头,“妈,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管人家作什么,做好自己的就成。现在我们家又不是出不起这一百块!”

邓妈一脸“我就是不爽”的表情,“凭什么给?这么多年他家一条毛都没有给我,不行!还有,莹莹,今年我们家哪儿也不用去,坐在家里舒舒服服等别人上门!以前穷,为了那点压岁钱,我厚着脸皮带你们两个走遍亲戚。如今,我要尝尝在家翘脚过年的滋味!”

邓婉莹看着邓妈鬓边白发和眼角皱纹,蓦地心酸起来。

邓妈还在兀自喜洋洋地唠叨,“去年我们大院有两个孩子高考,你说多好笑,对面五楼的梁小敏,记得不?才考了300多分!专科可能都不上!人家都问我取经,我女儿怎么考得那么好,大院里最有文化的就是我们家婉莹…”

邓婉莹不能抑制地眼睛酸涩起来。起身走到阳台,外面烟花焰火处处,人们的欢声笑语不断传入耳朵。

邓妈其实不知道多为女儿感到自豪骄傲。在这个夜晚突然认识到,一直以来咬着牙拼搏,要争的东西,原来自己早就得到了它。

心里的一点怨恨,在新年钟声中消散无踪。以后,自己要好好孝敬操劳一生的父母,不要轻易跟他们吵架了。

以贷还贷

关于怎样了解300万元去向的问题,邓婉莹思前想后不得要领。隔了几天陆明请她吃饭,两人闲聊不意间提起这段公案。陆明想了想,说他或许能帮上一点小忙,过几日介绍一个人给她认识。

两人约了在天马律所附近的一家西餐厅。邓婉莹特意去早了点儿。正六点的时候,陆明和一名长发美女并肩走进来。

长发美女一见邓婉莹,笑着对陆明说:“哟,陆少,忙活半天原来要给我引见的是个美女啊!你不怕后宫大战?”

陆明微笑自若,拍拍她肩膀,对邓婉莹说:“婉莹,这就是我要给你介绍的人,刘蓉蓉,货箱厂总经理助理。蓉蓉,这是天马律师所的邓婉莹律师。”

一听到货箱厂总经理助理,邓婉莹已经完全明白了。货箱厂有什么大的资金流动,必然要总经理签字。而任何文件送到总经理手上之前,首先得经过助理这一关。

见面客套完毕,闲聊几句。邓婉莹和刘蓉蓉都是职场上摸爬滚打之人,加上陆明在万花丛中过惯,桌上气氛十分融洽。话题逐渐引向那550万贷款案,刘蓉蓉美丽的大眼睛望着陆明,吃吃地笑:“我这算不算透露商业秘密?老总拆我的皮怎么办哦?”

陆明起身给两位女士斟茶,微笑道:“不过问问你们厂三百万去哪里了,如果是正当去处,你给透露点儿又何妨?现在国家号召企业财政透明制,大项建设贷款的流向并不算商业秘密。”

邓婉莹只说了一句,“其实,法院只会有两个判决,一个是由拖拉机厂还550万,二是由丰华公司承担担保责任。货箱厂总归要拿到钱的,并无损失。”

刘蓉蓉沉默了一会儿,抿嘴一笑:“陆明,我还你一个人情罢。”便转向邓婉莹说,“邓律师,那550万到帐时,我们厂就拿了三百万,加上自己流动资金50万,还了前年所借的一年期贷款。”

邓婉莹点点头,脸上依然平静。心内却一阵激动,“以贷还贷”,是违反法规的,哪部规定来着…

念头没有转完,听到刘蓉蓉笑嘻嘻地,“陆明,这次你逃不了,晚上我们一起去crazy club吧,好久没有去哪里high了。”

陆明看看邓婉莹,她恰好低头喝茶,遮住了表情。陆明优雅地浅笑,“刘小姐盛情邀请,我敢逃吗?”

出了餐厅,邓婉莹说律所就在天桥对面,自己走过去就可以。

望着她的背景,刘蓉蓉挽上陆明臂弯,轻佻地笑:“陆明,邓律师怎么一点醋都不吃啊。不行了,竟然也有你搞不定的人?”

陆明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人家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你少贫!”

刘蓉蓉侧头打量他,“哟,不高兴了?说真的,我刚一见到你的邓律师,就感觉这女特沉静地坐那儿,太有震慑力了。就是这种女人,才震得住你陆大少!后来一介绍,果然是威风凛凛的职业。”

陆明满脑黑线,伸手揉乱她长发,“就你能吹!快走吧,你不说要去——”

“刘助理!你怎么在这儿?”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在他们身后诧异地喊。

刘蓉蓉吓了一跳:“总经理,梁律师…我,我和男朋友来这里吃饭。”说着她更加挨近陆明。

“那不是…”梁律师有些疑惑地看着不远处天桥上一个窈窕身影,刚才明明看到他们走在一块儿的。

陆明顺着梁律师的眼神,心里一紧,搂上刘蓉蓉的肩膀,“蓉蓉,跟你们总经理道声再见,咱们该去club了。”

金丝眼镜笑哈哈地说:“小伙子等不及了,蓉蓉赶紧走吧,下班时间就不管你了。我和梁律师还有事要谈,就这样吧。”

金丝眼镜说完拉着梁律师走进餐厅,而陆明刘蓉蓉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人群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就在这一瞬,天桥上的人顿了顿脚步,回首一瞥,瞥见那相携的两人。而另一边,梁律师也正好抬头,再次望向那身影。

(我想起一首著名的近代诗: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回到律所,邓婉莹坐在办公桌后,卸下了微笑,“小周,你说男人是不是都是花心大萝卜?”

小周拿着一支笔抵住下颌,疑惑地问:“受什么刺激了,不动如山的邓律师?”

邓婉莹有些沮丧,“好男人不帅。帅男人不好。又帅又好的男人是同性恋。又帅又好又不是同性恋的男人都结婚了…”

金三顺看多了…目前仍是单身状态的小周咳了咳,“婉莹,一句话总结就可以了,为什么让我心动的男人不守在我身边?唉,老天,你让好女虚度年华枉作天!”

邓婉莹烦躁地用笔头戳白纸,闷闷道:“于我心有戚戚焉。”

小周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你从来不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邓婉莹把笔头一扔,“不说了!”

省高级人民法院的通知下来,三月二十五号审理丰华是否应该承担担保责任案。邓婉莹在家翻了一个星期的书,终于在《关于城镇集体工业、个体手工业贷款的若干规定》中找到不准以贷还贷的详细法规。

接下来就是寻找直接证据。

邓婉莹到农业银行信用社找到主管,恳请他提供货箱厂资金去向报表或者出庭作证货箱厂以贷还贷。

国人向来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且主管说行业秘密无可奉告,拒绝了她的请求。邓婉莹屡挫屡战,又去拜访了几次。后来接待小姐干脆说主管出差开会了。

这天从银行回来已经天黑了,差不多八点的光景。邓婉莹慢慢步行回律所。忽然阴暗角落处窜出五六个流里流气的青年,迅速包围了邓婉莹。正在想事情的邓婉莹吓了一跳,抬头挨个打量他们。

一个红头发青年喊,“老大,就是这个女的,我们上。”

此时早已经过下班时间,小区里静悄悄的,写字楼只有三三两两的窗口灯亮着。邓婉莹皱眉退后两步:“你们要干吗?我身上没带多少现金,手机要就拿去!”

老大一脸痞样,“邓婉莹是吧,谁要你的钱!我们是代人教训教训你!上!”

一声令下,五六个人一窝蜂拥上来。邓婉莹用尽全力把皮包甩出,砸在一个人身上,“哎哟,臭婆娘,还敢反抗!”

红头发青年一脚踹在她腰上,“警告你,不要再插手拖拉机厂一案!”

邓婉莹痛得弯下腰,跌倒在地上。那些人拳打脚踢紧接着跟上,“叫你找证据,叫你翻案…”

“住手!”“吱”地一辆宝马急刹车在他们身旁,陆明惊怒地跑下来,拉开扒在邓婉莹身上的一个人,一拳揍在他脸上。

“操你娘的小白脸,居然打你大爷…”

“快点报警!”陆明把她护在身后,抵挡住几个人的侵袭。

邓婉莹捡起包,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快速地拨通了110。一阵混乱之后,110来了,混混们跑掉了。周围邻居发现出事了,也围出来观望。

陆明被打得鼻青脸肿,西装领带扯得七零八落,衬衫也撕了一大口子。邓婉莹瞅个空子把他拉离人群,狂奔回家。她家不远,上楼开门,找出铁打酒、创可贴,准备为陆明清理伤口。可是脸上的伤还好办,胸背、腿上的伤就有点尴尬了。

邓婉莹推着他说:“赶紧把衬衣脱下来,别唧唧歪歪了!我大学时选修急救课,不知道看过多少人体模特。”

陆明疼得龇牙咧嘴,“别摁别摁,我脱还不行吗。”说完手脚利索把纽扣全解了。这时才看清楚肩头、背部一片片青紫。邓婉莹用棉签沾了药酒,轻轻给他揉按起来。

酸酸痒痒的感觉拌着凉意,从一小片皮肤传遍全身。室内静悄悄的,只有时不时药酒晃动的声音。陆明忽然觉得心被小猫轻轻抓了一下,也痒痒的,赶紧找话,“你一个女的,以后走夜路要小心点,如果不是我恰好来到…”

邓婉莹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微热了脸,又不敢把找证据导致人家寻仇说出来,嗯嗯啊啊答应着。擦完药酒贴了药膏,陆明看了看她的脸,“婉莹,你额头上的口子还没有处理呢。”

邓婉莹笑笑,“脸上的倒没事,就是腰被踹了一脚,那儿疼得厉害,贴个药膏。”

“我帮你吧。”陆明紧张地说,说完方觉不妥,自己大男人不讲究什么,人家未婚女子的腰哪能随随便便露出来?他顿了顿,补充道,“脸上的口子我给你擦擦消毒水。”

说完他抽出一根医用棉签,沾了点双氧水,“来,闭上眼睛。”

邓婉莹依言闭上双眸,仰起脸。陆明拨开刘海,轻轻地在伤口按下棉签。

“咝——你轻点儿。”邓婉莹轻道。

棉签在伤口上来来回回流连,久到她觉得有些心跳。

“婉莹…”陆明嘶哑的声音有些惴惴,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的脸挨得很近,微微的呼吸几可闻,端庄的脸庞在灯下少了一份白天的犀利冷静,多了一分柔和宁谧。

邓婉莹心中预感,睫毛颤了颤没有睁开眼。得到默认,下一秒钟温热的唇便贴上来,温柔地摩挲,轻轻地吮。

邓婉莹心底悄悄一声叹息,伸出手搂上陆明脖子,慢慢地回应。她一直害怕受伤害,一直把他的优点缺点看得明明白白,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控制。然而情潮汹涌时,谁又能够从容?

吻完邓婉莹脸红红的,陆明捉住她的手,“婉莹,我——”

“陆明,”邓婉莹抢先道,“大家的心都有点乱。”

陆明沉默了。她接着说:“天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们都…好好想一想。”

邓婉莹是一个惯于占主动的人,这时候给她一些空间,事情才会往好发展。这点陆明看得非常清楚。于是他站起来,拿起西装上衣。

邓婉莹默默送他到门口,陆明温和地说:“好好泡个热水澡,贴药膏。还疼得厉害的话就要去看医生。”

“嗯,你也是。”

纵千般不舍,陆明还是走了。楼下传来清晰的声音,钥匙,开车门,关门,发动,开走…邓婉莹靠在门后,忽然痛恨自己这么清醒。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我对不起你们。我不想拖这么久不更新的。

昨天本来要更,下午却被堂姐拉去听什么传销课,无聊死我了。然后晚上的时候家人跟我去照艺术照。

呵呵,今天是好日子,就让他们突破界限了。

不过没有写很多,不好意思,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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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改动了下,嘿嘿,这下大家不要以为他们上床了。

表白

很快三月二十五到了。省高院开庭。货箱厂答辩坚称原判决认定事实清楚,判决结果正确。

这时邓婉莹向法庭呈递了审计出提供的拖拉机厂资金流动报表,发表了新的论点,如下:(下面两段可以不看,纯粹法学知识)

货箱厂、拖拉机厂、丰华公司三方的委托贷款协议,是企业间的非法转贷行为,违反了企业间不准借贷的有关规定。

他们签订的“委托贷款协议”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委托贷款协议。它不是将货箱厂自主支配的资金委托金融机构发放贷快,而是在拖拉机厂欠货箱厂300万元前提下,货箱厂接受委托在农行信用社以购买原材料之名贷出550万元,然后扣下所欠的330万元,将另外250万转到拖拉机厂帐户。实质上货箱厂与拖拉机厂之间是一种转贷行为,还有拖拉机厂以贷款还欠款,违法了《关于加强工商信贷管理的若干规定》中企业之间不得非法借贷的规定。

她一番话没有为担保合同辩护,而是否定了委托贷款协议的法律效力。法庭一片惊哗,对方梁律师脸霎时黑了。委托协议无效?那岂不是说货箱厂不能要回欠款!

梁律师立时向审判长申请中止法庭。经讨论陪审团同意暂停,再次开庭待通知。

开庭得胜,邓婉莹心里踏实了。她后来才知道那天许建豪坐在听众席上听她陈词。只要她按照这个方向,这个案子就一定能胜诉。

一天接到陈玲玲电话,囡囡幼儿园庆典在星期五傍晚举行,囡囡三番四次提醒一定要邓姨姨和陆叔叔去看她表演。

幼儿园张灯结彩,花饰彩带气球挂得到处都是。陆明刚走进门,就看到打扮成小仙女小仙童的小不点儿到处跑,欢声笑语连成一片。

“陆明,陆明!在这儿!”邓婉莹在家长席上朝他挥手。

陆明举步走过去。邓婉莹拉着旁边一个女子的手,给他介绍:“这是囡囡的妈,我最好的朋友陈玲玲。”

看到一位文质彬彬的男士走过来,陈玲玲笑着伸出手:“我想怎样的叔叔能让囡囡念念不忘呢!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一见到陈玲玲,陆明便觉她一双眼睛异常犀利,仿佛能把人里里外外看个透明,看来是相当尖锐直白的性格。

“陆叔叔,看我看我!”一身毛绒绒兔子装的囡囡蹦出来,迫不及待地左右摇摆“尾巴”。大人们哈哈大笑起来。

亲友团差不多到齐,晚会开始了。看着孩子们纯真的笑脸,胡乱挥舞的短手短脚,稚嫩的歌声,家长们笑翻天。轮到囡囡表演的“小白兔和大灰狼”,邓婉莹对摄影有兴趣,就自告奋勇拿着相机去拍照。

陈玲玲笑着看台上自己可爱的女儿,“婉莹今晚总算活跃一点,平常太沉稳了。”

陆明却有些心不在焉。那天晚上,看到邓婉莹被一群暴徒围着,后怕揪得心生痛。如果不是他路过,突然兴起想拐进去看看婉莹在不在,她岂不被亵渎…这几天他一直想,爱情来了,不是他躲避得了的。不能躲避,那么就挺胸迎接吧。是男人,就不能惧怕负责任和付出承诺。

“陈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婉莹她…小时候的事。我想了解她多一点。”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陆明把中秋那天在她家发生的事说了说,“婉莹她似乎…在家里不太开心。”

陈玲玲目光炯炯,“中秋离现在都好几个月了,陆先生怎么今天才想起来要问我?”

陆明不由得苦笑,他的感觉没有错,“陈小姐果然火眼金睛。”顿了顿,又说,“其实之前我并没有打算和婉莹一起,犹豫自己能否给她最好的关怀爱护。最近发生了一点事情,促使我最终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