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因为孟伊伊那件事情受到了刺激,可他早应该想到现在的穆惋月早不是他所熟悉的穆惋月了。她的眼里有恨有怨,更懂得了有仇必报。而这样的穆惋月,都是他逼出来的。心好难过,紧紧的将女子圈在怀里,“朕答应你。”

穆惋月并不挣扎,就这样任由皇甫宇抱着。又徒然听着他说:“你相信朕曾经有爱过你姐姐吗?”

皇甫宇的心在说:月儿,你有相信过我真的爱过你吗?

穆惋月心头一紧,这一回她将皇甫宇推开,她承受不住这个问题带给她的沉重。别过头去冷笑道:“皇上怎么会爱过我姐姐,皇上爱的只是江山,你只是利用我姐姐达到你狂妄的野心罢了。她只是你的踏脚石,只是你的过墙梯。你曾说过你和他没有半点关系,这些皇上都忘了吗?”

“朕没忘。”

“要是没忘,为何要这个时候反口?不是说君无戏言么?是你说的话可以收回还是你说的真是假的。”她依旧不愿意再看皇甫宇的脸,一看一伤心,一看一心碎。

“朕从小在宫外长大,也是在十四岁那年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在知道真相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已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所谓的权势,财富,地位,这些东西只有那龙椅上之主方可拥有。你不觉得可笑么?这些东西分明是我与生俱来的,可为何我得去争去夺去抢?”他在问穆惋月,却又更像是问自己。

说这话的皇甫宇,眼中溢露的愤恨和悲怨为他造成的压力似一直挤压着他。不得不承认,穆惋月心软了,这样的皇甫宇比她更可怜,让她在恨中心痛。她回过头看着皇甫宇,纠结的视线如何也移不开去。“你这些话为何从前不对姐姐说?为何你要把这些痛苦都压抑在自己心里,你不是说爱过姐姐么?还是说你骗了她现在又来骗我?”

“正因为爱着,所以不忍心她为我背负着我的怨恨,不愿意看到她为我拧眉担心。”

“这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你有问过姐姐是怎么想的么?”

皇甫宇愣了,他的确没想过穆惋月是怎么想的。他忽略了穆惋月的所有感受,只顾让自己的行为达到让皇甫震和穆相放松警惕。此时的皇甫宇非但无言以对,还很不耻自己。

“够了,我不想再提这些事情了。”

不是穆惋彤不想提,而是她穆惋月不想提。皇甫宇自觉理亏,自然也就不再言语。可他不能容忍穆惋月突然间与自己产生的大量距离,倏地伸手重新将她揽入怀里,“睡吧,我守着你。”

穆惋月没想到皇甫宇变得这么蛮不讲理,试着反抗,可是以枉然收场。

可这一夜,穆惋月睡得很好。

黑渊林的夜幕来得很早,相反它的早晨也来得很晚。

穆惋月醒过来时,皇甫宇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穆惋月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尊容,有些气恼的别过头去,“臣妾这副样子只怕皇上看了会倒胃口,还是别看的好。”

他从能见亮开始就看着她,虽说她现在叫穆惋彤,可映入他映中的样子依旧是穆惋月的模样。也许她没发现,昨日与自己谈话时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穆惋月。“这点伤势算得什么,只要回到宫里,御医很快就能治好。”

一想到回宫,穆惋月抬起眸看向皇甫宇,“皇上,臣妾现在可还是带罪之身,回到皇宫皇上要怎么让臣妾重新回到玉宇宫去呢?”

“这个朕自为计较。”皇甫宇且说且离开穆惋月,捡起地上的野果子拿到水洼处洗了洗后又走回来递到她面前。

穆惋月别无选择的接过来吃了。

黑渊林里的路真是难走,很多地方杂草虽是枯萎却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穆惋月一直皱着眉头前行,她的那根枯枝非但帮不上忙,还在渐渐地成了累赘。看看皇甫宇又在前面等着她,穆惋月心下多少有些窝火。

眼看晌午已过,可是他们仍没离开那山坳水洼之处多少。来时皇甫宇未免找不到出路,沿途都有做记号。可是就算是知道出去的路,按照穆惋月这种走法,估计明天这个时候依旧还在黑渊林里。他想了想,走回去站到她面前,在她的疑惑眸色中弯下了身。

皇甫宇这个动作穆惋月是很熟悉的,他曾经不止一样背过她。可是现在…。

“如果你不想在天黑前还出不去,就到我背上来。”

一听这话,穆惋月就若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乖乖的就犯了。

像从前一样双手环在皇甫宇的脖子上,下颌枕着皇甫宇的肩头,如果这黑渊林不那么鬼气深深,不那么诡异悚人,或许这副场景可当作是昨日重现。可惜现实就是现实,脑海里的回忆再美好,也不过是回忆,再也回不去的记忆。

第052章 小心谨慎的回话

可还没等到穆惋月落辇,蕊儿突然出现在宫门口,施了一礼道:“娘娘,方才席嬷嬷来传话,说太妃宣你去千寿宫一趟。”

是她有什么地方做得不让太妃满意了么?穆惋月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问:“我知道了,伊伊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蕊儿暗想娘娘真好心,还关心孟女官,也不知道因为她这玉宇宫遭了多少白眼和麻烦。“娘娘放心,孟女官很好,您还是先去千寿宫吧,若是让太妃久等,娘娘又该受委屈了。”

毕竟是在千寿宫呆过,蕊儿的担忧是很有道理的。穆惋月复又坐回轿辇,腹思贞太妃这会儿叫她去千寿宫的用意。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穆惋月乘坐的轿辇在千寿宫门前落下。抚着云初的掌心走出轿辇,抬眼间,席嬷嬷恭敬的站在宫门口,冲着她微微的笑。

“娘娘,太妃娘娘已恭候多时,以为娘娘迟迟未至是因有事绊住,这会子正差奴婢去请娘娘呢。”

席嬷嬷的话说得很委婉,想像着贞太妃的容颜,指不定她表现得多么的不耐烦。“在百羽宫呆得久了些,请嬷嬷前面带路。”

“是,娘娘请随奴婢来。”

穆惋月举步时,吩咐云初就在千寿宫外候着。她不想云初知道她与贞太妃的交易,更不想妹妹的形象在她心里变质。如果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变化猜测是因为宫廷的复杂,她会伤心的。

阳光有些强烈,庭院中不少花枝都卑微的垂下身子。几只蝴蝶有力无力的在花丛里流连,显得特没生气。

随着席嬷嬷迈进门槛,立即感受到一阵凉爽的气息。原来是碧桶里盛着大块冰,这个时候消暑最好不过了。

贞太妃坐在小榻上,单手支着头看似假寐。席嬷嬷上前细声将她唤醒,“太妃,彤妃娘娘到了。”

贞太妃缓缓睁开眼帘,穆惋月赫然间感受到由她眼中迸发出的寒意。贞太妃不高兴,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恼了她?“臣妾见过太妃,太妃万福。”

贞太妃将手臂搁到台几上,手中的绢帕随着缱绻在殿中的微风轻摇悄恍。她挥挥手示意席嬷嬷离开,嬷嬷在沏完茶之后躬身而去。

“事情进展如何?”贞太妃饮着温茶,也不看穆惋月说。

她指的是给皇甫宇落毒之事,“回太妃,一切顺利,只是今日臣妾还未在玉宇宫见到皇上。”

“此事你做得很好,本宫初始还以为你下不了手,看来为了你姐姐你还是挺会用手段和心思的。”贞太妃觑笑着穆惋月。

说是手段和心思,不若说是诡计和阴谋。且贞太妃将这些说成是自己的功劳,实在难逃若是东窗事发她不会承担干系之嫌。“这一切都得仰丈太妃娘娘,臣妾不敢居功。”

“本宫今日叫你过来也没什么大事,咱们好久没在一起说说话了,来来来,坐下跟本宫说说话。”

贞太妃徒然间似位慈眉善目的菩萨,正在呵护不平众生中一个迷途的凡人。穆惋月听候吩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情恭谨。她不会因为贞太妃给了她一分好脸色就放肆,且贞太妃的好脸色向来都是伴着危险而来的。

第070章 御书房里的盛怒

“臣以命人监察,可是企今为止什么都查不出来,皇上恕罪,是臣无能。”薛尚祖且说且跪到地上。

与皇甫宇平起平坐,这龙椅已是让穆惋月如坐针毡。又见这君臣间的气氛越来越窒息,她悄然的打量着皇甫宇,发觉她搭在腿膝上的手已是拳头紧握,“不是什么都查不出来,而是你们不敢查了吧。”

此言一出,站着的黄允安和穆文儒皆跪在地上,“皇上息怒。”

皇甫宇是真的生气了,坐在他身边的穆惋月被这一股强烈的威势也摄住。他在说什么?不是查不出来,而是不敢查?为何不敢查下去?莫不是——要查的人或是结果他们承担不起?细想这昭月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和本事呢?穆惋月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戏虐的人影。

怎么会是他?如果是他,皇甫宇心里应该有数才对?既是清楚为何还生气?恍然间她明白了,除非那个人他惹不起。穆惋月徒然间有些同情皇甫宇,他处心积虑得到皇位又如何?站的位置那么高,依旧还是有他目所不及之处。

此时的穆惋月很为皇甫宇难过,一味的心酸心涩,等到她回过神来时,一只手——竟握住了皇甫宇的手。这不经意间尽是安慰和鼓励的温柔,穆惋月愣得手僵直。抬起眼看皇甫宇,先前眼中还冰雪纷飞的冷酷,此时寒意尽散,甚至那唇边,有一抹淡得极容易让人忽略的笑意。

手,让皇甫宇回握住了,紧紧的回握住了。穆惋月的心,也跳得没了章法。

“行了,都平身。”

皇甫宇的声音仍然起伏不大,跪在地上的三人以为自己的请罪得到原谅,“谢皇上。”

三人起身,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自然也看不见皇帝紧紧的握着穆惋月失去力道的手。

都不敢说话,不知是怯于皇帝的威慑,还是真的是无话可说。

“穆相,此事你怎么看?”皇帝的视线停在穆文儒身上,这个知道他存在就一直跟他作对的人,碍于他是两朝元老,虽与沉王暗中勾结,然始终不得严重后果,他也就留着他的性命。而且,他还得在这些人身上寻找到可完全遏制住沉王的珠丝马迹。

穆文儒站出列,拱手回禀,“回禀皇上,依臣之见,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说了跟没说一样,穆惋月静静的盯着父亲,脑海里不停盘旋着有关他的点点滴滴。不管他是出于尊重也好,怯涩也罢,她没在父亲的眼里看到一个朝臣对君王的忠诚。皇甫宇很失败,也很可怜。在复杂的心绪中,她心疼这样的皇甫宇。

“哼——。”皇甫宇冷冽的气息四溢,让御书房里的空气又薄弱了几分,“从长计议?眼见着百姓就要饥肠辘辘,穆相是让朕等着看灾民造反吗?”

“皇上明鉴,老臣绝无此意。”

听着着这恭敬却不卑微的声音,穆惋月突然想到了相府里的花总管。她就是用这样一副态度对待母亲的,做着下人做的事情,却不想把自己当作下人。这个尘世间的章法似乎在他们面前都可忽略不计。皇甫宇捏着她的手在微微用力,她知道他现在一定是气得胸口叫嚣。

“那穆相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这事情还能拖多久不成?”

第034章 皇上他爱本宫么

伯雅很明白缡妃的心思,穆惋彤让她成了宫里的笑话,她怎能不怨不恨?“本宫看看时候也不早了,今日就散了罢。”

众人起身,一起施礼道:“是,臣妾告退。”

待到殿中人影走光,伯雅轻轻地笑了,那笑——意味深长。

沈嬷嬷见状,近身言道:“公主,这彤妃和缡妃只怕是水火难融了,奴婢担心这以后会给您添麻烦。”

肘腕搁到座槛沿上,伯雅到没沈嬷嬷那么担心,“有麻烦解决就好,只要这二人不要闹到场面难以收拾。”

“依公主看这缡妃和彤妃到底谁更沉得住气呢?”

略微抖抖巾帕,伯雅还真细想了想,“依本宫看这二人应算平分秋色。”

“平分秋色?”沈嬷嬷携着疑惑之声低吟,祈望主子给为她解惑。

伯雅轻轻颌首,“你想想,这缡妃在皇上面前得几分宠?”

沈嬷嬷敛眉沉思小顷,却也不敢断定,“她进宫也有段时日,平日里和贤贵妃争吃争宠。都说皇上偏爱贤贵妃,可缡妃那样跋扈,皇上也并未责难,可见缡妃在皇上那儿还是有几分颜面的。”

沈嬷嬷说得在理,伯雅并不反驳,而是接着说:“再说彤妃,她应算与缡妃同一期入宫的,可一人做嫔妃一位做女官。虽说时间有先有后,彤妃现在不也跟缡妃平起平坐了。不过让本宫想不通的是彤妃为何会在绮央宫使策勾引皇上,难道她和缡妃有何不合,一开始就准备撕破脸么?”

“这事儿奴婢也想不通,也许是真如贤贵妃所言的捡日不如撞日之策,或者在那个时候彤妃为勾引皇上也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为了得到皇上宠幸,还顾得上树什么敌么?只要皇上宠着彤妃,缡妃再嚣张也不能把彤妃如何不是!”

伯雅徒然长长的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靠着凤椅,视线飘向窗外,悠悠的问沈嬷嬷,“嬷嬷,你说皇上他爱本宫么?知道母后本不赞成这门亲事的消息吧,她说皇上是为了活命才会娶我的。你说这是真的吗?”

沈嬷嬷闻声,平和的脸渐渐失去了色彩。因为不知如何作答,所以选择沉默。

晨曦射透了花叶,使花叶间原来的色彩更加鲜明透亮了,到了傍晚,它们又会像火焰一般妖冶美丽。

每月的双数是去向皇后请安的日子。自又去向皇后请安已经过去十日了,穆惋月在这十日里没得到皇帝的宠幸又造成了一时传闻。多数人都只是冷眼看她的笑话,除了云初和蕊儿并无人安慰她。呵呵,她也不稀罕。

贞太妃那里除了召见她是不会去的,她们之间只是利用关系就并不存在尊重了。每个晚间,蕊儿总会消失那么一阵,穆惋月知道她是去千寿宫向贞太妃作报告去了。云初只是偶尔说起蕊儿晚上会失踪,但她并不知晓蕊儿的去处,而穆惋月也并不打算告诉云初,毕竟知道得越少她越安全。

到了一个月之后,贞太妃沉不住气了。她召见了穆惋月,旁敲侧击的刺激她得想办法得到皇帝宠幸,更得使手段赢得皇帝的心。这个时候穆惋月只得心下苦笑,因为她知道皇甫宇是根本没有心的。一个有心的人,是断不会做出让人悲恸欲绝的事的。

在一个云很淡,风很轻的日子里。玉宇宫赢得玉宇宫有主人后皇帝的首次降临。

蕊儿和云初忙进忙出好一阵子,终于站在垂帷旁边消停下来。她能看得出蕊儿很兴奋,可云初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淡淡的。

“听说这一个月你过得很清闲。”这是皇甫宇坐在榻椅上的第一句话。

第005章 受尽太妃的轻视

几个瞬间千转百回,却始终不得一法。将自己安排在贞太妃身边做女官,就若是无意,皇甫宇这一招也的确是用对了。饱盛月光的眸子逐渐变得幽冷,那眸中飘浮的竟看不出来是泪还是雾。

是日清早,穆惋月服侍贞太妃晨起。此时正为贞太妃梳头的是她宫里的老嬷嬷席嬷嬷,她麻利的替太妃绾着发,眼里的仔细使她未出任何差错。铜镜中的贞太妃虽说年愈四十,然她姿容依旧风采亦是不减当年。只是眉宇间总是逞现深沉,仿佛想锁住万千心事。

她首次到千寿宫向太妃请安时,太妃就摒退左右警告过她。

“明明是个当主子的材料却到本宫宫里当了个下人,你心里可有不服气?”

太妃的语气不善,穆惋月跪在地上与她虚以伪蛇,“奴婢不敢,皇上仁孝,念及姐姐早逝,将奴婢差来太妃宫中,是为姐姐尽孝。”

“哼——。”端坐在主位的太妃冷声一笑,“仁孝?既是如此怎么不下旨直接将你赐给沉王为妃?要不要本宫到皇上跟前替你说说话,也好成全了你。”

穆惋月猛然一怔,匆忙拒绝间失了仪态,“求太妃开恩,奴婢只愿服侍太妃。”

“果然是个想攀高枝的。本宫也不怕告诉你,那伯雅皇后看似端庄贤淑,可她却骗不过本宫的眼睛,你想在这后宫出人头地,只怕没那么容易。现如今改朝换代,本宫也失了势,就若想替你出分力只怕也只能是有心而已。你还不如听了本宫的建议嫁给震儿,到头来总算是享用了一番荣华富贵。”

她能感觉到太妃的每个眼神每个字都携满了轻蔑和藐视,自己在她的眼里不过就是一贱骨头而已。偏偏为了报仇,她就得做那个贱骨头,“太妃误会了,奴婢没那样想过。”

“你这是何必呢?本宫在这深宫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本来一副清高自傲的脾性,到最后还不是想着要如何向上爬,为此不择手段,甚至不惜见血夺命。”贞太妃叹息着看向穆惋月,此时她卑顺的模样让她觉着可笑至极,“想想怎么得到皇帝的临幸和宠爱是后宫每个女人的必修手段,就算你是个女官也不可能例外,只可惜你做了本宫的女官,离得皇帝远了,长此下去姿色衰退,绝色不再,再有心机也不可能得到皇帝一眼青睐。”

贞太妃的话犹如一把钢刀狠狠的戳在她的心上。她不否认贞太妃言中了她的用心,却猜错了她的目的。穆惋月微微的笑了,她早已习惯用这种无害的笑容掩盖心下仇恨掀起的波浪。既是她这样肯定自己的用心,她索性承认又如何?“奴婢惶恐,还请太妃娘娘指教。”

贞太妃得意的挑起眉,轻轻的觑视着穆惋月,“虽然你在千寿宫当差,可本宫并不信任你。但只要你做好本份的事情,本宫还是愿意赏机会给你的。”

“奴婢谢太妃娘娘恩典。”

面对穆惋月的谢恩磕头,贞太妃鄙视的别过头去。进得宫来的女人都一样,她一样,皇甫宇的母亲也一样。当年她赢了那场争宠将玉妃逐出宫去,数年后她儿子回来了,还赢了她的儿子当上了皇帝。到头来,输的人竟是她自己。

如今旬月过去了,贞太妃没赏她任何机会。这千寿宫除了皇后和新晋的妃子以及沉王来请安外,根本就见不着皇帝半个人。

服侍太妃用过早膳,御医就来请平安脉,之后太妃就一直躺在锦榻上看书册。席嬷嬷交待说宫里不需太多人侍候,穆惋月便领着几个宫女去到内务府取些东西。

回千寿宫路过御花园一条九曲连廓时,突然有人叫住了她,“穆惋彤,穆惋彤。”

这叫声不大,因为宫里是不准大声喧哗的。穆惋月停步寻声而去,就见眼及处一高耸的假山石后探出半个女子的身子。女子虽无绝色姿容,却也出落得小家碧玉、如花似月。且与自己一样,她也梳着女官的头饰穿着女官的衣裳。

她叫孟伊伊,先被伯雅皇后点为女官的女子,这批大选进宫的女子中落选不少,入选也不少,可留在宫中不是为主子而是为奴才的就指她和穆惋月了。孟伊伊年纪虽小,却心高气傲,因着与穆惋月的身份相同,大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情和怜悯。

穆惋月吩咐宫女先行回千寿宫,自己移步朝孟伊伊走去。与自己相比,她才是那个不甘心只做奴才的人,穆惋月站在她面前,微微笑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贤贵妃娘娘哪儿闲下来了吗?”

孟伊伊拉住穆惋月的手,脸上的笑容徒然敛了下来,露出几分委屈和难过,“贵妃这些天感染了风寒,睡意一直不好,御医开的药笺中添了几味助睡的药,这会儿还睡着,不至午后醒不过来。我心情不好,偷空出来找你说说话。”

“太妃现在也不用我服侍,咱们找个静静的地方说话。”

“嗯。”孟伊伊说:“我知道御花园有处偏静之处,贵妃染上风寒前喜爱在御花园闲逛,但她从来不去那清静的地方,说什么觉得阴森森怪冷清的。”

穆惋月笑而不语,跟着孟伊伊走廊穿径,过门路桥。少顷,二人来到孟伊伊所言的那处静地,果真是冷清得紧,周围不带花丛簇簇,只有几丛翠竹和松柏,此时微风习习,吹响一曲清幽僻雅的欢歌。

“这儿真是个好来处,难为你知道。”

孟伊伊笑了笑,拉着穆惋月坐到那丛青竹下的石垒上。远处路过一队不知去向何处的宫女,只有前面引路的女官昂胸挺胸的走着。阳光泄得宫房顶愈加明亮灼黄,原来庄严的颜色此时更添了几分肃穆。

“有时候我心情烦闷就来这儿坐坐,来过几次都极少见到有人在此路过更加别说逗留了。”

第087章 活得艰难的理由

有一会儿没说话,南宫非脑子里一直想着发生在宫里的事情,“我一直弄不懂如果她有心要取你性命,何必有这么麻烦的方式?在你们同榻共枕时她不是有很多机会下手的吗?”

他给穆惋彤机会靠近自己,就是想知道她进宫接近自己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也承认感受到了穆惋彤的杀气,可是好几次穆惋彤明明可以得手,但最后她都放弃了。“也许是她是觉得一举要了朕的性命会连累穆家族人的性命,用这种慢性毒药的方式杀死朕她也撇清关系。”

“不过话说过回来,这千日催心散可是江湖上难得的慢性杀人良药,真是难为穆惋彤肯花重金买下它,可见她有多么的恨你。”

南宫非无心的说着,可这话却让皇甫宇在意了。他查过了,穆家母女和穆相的关系都不怎么好,穆惋彤哪儿来的重金去买千日催心散?莫不是?心里有个臆测,突然间让皇甫宇明白了所有的事。“恨我的可不止她穆惋彤一个人。”那夜在绮英宫,他就觉得事情不对,但他想到的也只是穆惋彤的个人所为。因为她是穆惋月的妹妹,所以他忽略了一个‘恨’字的力量。

南宫非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里的偏意,因为他想到被关进天牢的穆惋彤,“这是不是表示如果你的彤妃在宫里出了什么事情,你都不会管了?”

才盯着账册的眼睛复又抬起,他了解南宫非,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开玩笑的,“怎么了?是不是宫里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了?”

“彤妃在宫里装病的事情被皇后知道了,皇后以藐视宫规的罪名将她关进了天牢,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南宫非一直注视着皇甫宇的表情,“你是不管了让她但凭皇后处置,还是要命人送个什么口谕回去?”

御书房干政,他借着穆惋彤顺水推出穆文儒那条舟。穆文儒应是知道这批赈灾银被劫后的主谋的,为了不让事情继续扩大波及自己,他定会做出行动出来为自己释疑。现在他是按着自己当初预想那样做的,但穆惋彤那里的确有些难办了。

而且难办的还不止一点点,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揪紧了,似要窒息一般厉害,就穆惋月死的那个夜晚。“皇后做事应该有分寸,不会轻易处置彤妃的。”

“可你也别小看一个女人的妒忌心,御书房干政的事你从来没跟皇后提过,她若是偏听偏信,那穆惋彤还不凶多吉少?”

这回皇甫宇不语了。南宫非说得一点儿都不错,也就是说穆惋彤要死在天牢了,不论是因为什么,她们姐妹俩都是因他而死。“南宫,在月儿这件事情上你有没有觉得我大错特错过?”

皇甫宇只有在心情难受时才会叫他南宫。一说到穆惋月南宫非也不由得跟着惆怅起来,“我是有替月牙儿感到不值,可你也是莫可奈何不是。只能怪老天爷选中了她作为被你伤害的女子,下辈子真希望她福厚绵长,别再遇到你了,还有别再遇到类似你这种人。”

“如果我救了她妹妹,以后她在宫里会更活不下去了。”

一听这话南宫非无言以对了,他非常明白皇甫宇的意思。穆惋彤本已失宠,皇帝也放纵她装病逃过皇后的责罚,这一回谕回去救她出天牢,岂不是向后宫所有人宣示彤妃在皇帝心里的与众不同?“若是你想救她也不是不可以,穆相这次立了大功,你可以不给他赏赐,就说拿这功劳换取彤妃的平安不就行了?”

皇甫宇想了一下,随即说:“那你下去让人带个口谕回去吧。”

彤妃毒害皇帝的确是死罪,可皇甫宇的容忍也让他觉得奇怪,他可是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可见他对月牙儿的愧疚成为维护彤妃性命的理由和条件。“好,只要口谕一到就不会有事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轻轻点了点头,皇甫宇继续低下头翻看手里的账册,而南宫非则起身离开。

又一个早上,有人送来早饭,因着穆惋月是待罪之身,连牢饭也同等于乞丐。

她没吃,一直盯着那碗饭发愣,本来就是冷饭,时间一久则更冷了。

她将自己曲成一团宿在墙角,冷冰冰的牢壁咯硬着她的后背,好疼啊,可这是她现在惟一寻求安全的方式。其实论是洞房还是牢房,结局一样自然就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