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急匆匆的跑进来,在看到床榻上的小姐身上半掩着纱被时,不禁悲由心生。小姐的眼睛一直望着帐顶,空洞得仿佛没有灵魂,“小姐,你没事吧,奴婢让人给您打水来沐浴可好?”

第085章 沉王消遣到牢里

临近黎明之际,她终于等到一点动静,那个时候她正手脚冰凉的依着牢壁兀自伤感。那脚步声很轻,轻得又不像个女人,她借着昏暗的烛火紧盯着声源处。等她看清来人时不禁厌恶丛生,而来人也戏虐的笑道:“才被关进来多久呀,浑身就透着这样冰冷的死气。人家都说这天牢阴气太重,再加上二姨妹你是女人阳气不足,会变成这样也在情理之中。”

穆惋月万万想不到她在临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又是皇甫震。就若这个人的每次出现,都伴随着她的性命攸关。这个时候了,穆惋月也顾不得自己到底是谁,冷冷的笑道:“阴气之所以太重乃是因冤魂太多,那些冤魂可不管在这天牢里的人是男是女,所以王爷要小心被冤魂给缠上,届时脱不开身。”

皇甫震戏虐的笑容敛了,此时穆惋彤的样子竟让他忆及了穆惋月,那个死在和他洞房花烛之夜的女人。“一直听说二姨妹柔和胆小,没想到在皇帝身边呆了那么几个月也变得伶牙利齿起来了。这也更让本王想到了你的姐姐,当初她是那样的不愿意嫁给本王,就算是上了花轿进了洞房,也没让本王讨到一丁点便宜。现如今本王又栽在了二姨妹的手里,你们姐妹俩还真是乐意给本王找麻烦呢。”

穆惋月隐隐知道皇甫震话里的意思,可是她装糊涂,“恕惋彤愚昧,不知道王爷说些什么。”

“二姨妹可真会揣着明白装无知,也许母妃一直觉得你是个可控制的人,但本王在宫里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个容易让人利用的人。从你甘愿让母妃利用再到你对皇帝态度,因为太多人知道你献媚惑主,这到起了反作用惹得本王生疑。就好像你在利用这个环境暗中进行着更不可告人之事一样。”

皇甫震的洞察力的确比贞太妃厉害,这也让她生了警惕之心。可是这又如何呢?他再聪睿,也只能说她像穆惋月而不是断定她就是穆惋月,“王爷太高估惋彤了,若是惋彤有此心计,此时又怎会沦落成为阶下之囚,等候皇后娘娘的处决?”

“怎么?你就没想过等到皇上回宫救你一命么?听说皇上虽然冷落了你,但你让人送去御书房的点心皇上还是照吃不误。”

“难道王爷不知道那点心里有千日催心散么?”

知道,可他还是想不明白穆惋彤。他觉得小小的穆惋彤比他亲眼所见的要复杂得多,“既是你有心去取皇帝的性命,又何必帮着他让你父亲成为侦办赈灾银被劫一案。”

这事果真是他做的。问到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只能说当时被怨恨毁了理智,“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怎么?难道惋彤的多嘴给王爷造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了么?”

“哼。”皇甫震冷吟一声,让穆惋月清楚的看到他危险阴森的轮廓,“本王承认这次又让皇甫宇赢了,他不但抄了本王门生不少家产充盈国库,还将灾银悉数找回。可这又能代表着什么?他就没想过他这么做只会把人心都逼向本王这边,一个皇帝若是失了大臣的拥护之心,他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龙椅上吗?当然不能。这次本王虽然丧失了不少银子,但皇帝却帮着本王赢得不少拥护,说起来本王还是赢家。”

这种事情值得高兴么?穆惋月清冷的视线透着疑惑凝视着皇甫震。他一心只想着银子,一心只想着得到群臣的拥护。他怎么就没想过那些银子为的是百姓,这普天之下到底是臣子多还是百姓多呢?百姓的心才是为皇为帝之道,一个只想得到银子和一群贪官拥护的人就能稳坐皇位了?

她虽为怨恨皇甫宇,然皇甫宇的做法却是要比皇甫震聪明。他为百姓的生计少了不少大臣的拥护,但得到的却是更多老百姓的心,有了老百姓,他何惧没有人心支持?“这好像也是关乎朝廷政事,惋彤正因为在御书房里多了嘴,才被罚至天牢受死。既是待死之身,惋彤认命,但求王爷不要再让惋彤死得更加凄惨。”

“你放心,皇后不会轻易让你死的。她虽然有西秦王朝做靠山,但穆相毕竟是两朝元老,且如今他与贵妃娘娘之父薛尚书一同追回被劫灾银,功在千秋,但凭这一点皇后就不敢私自将你如何。”

他是在说父亲会为她向皇帝求情么?还是皇甫震这样说出来宽她心的?“王爷何必这样说呢,王爷从小深得父亲严爱,连和我们姐妹都自叹不如。相信您一定比惋彤了解穆相吧,他会为了惋彤却求皇上么?真是天大的笑话。”之所以这样否定,还有就是皇甫宇也不会将她的生死搁在心上的,既是两个都不关心的人,死了还不就是风吹烛火熄灭般轻易?

他知道母妃为了让穆惋彤明白自己的立场,告诉了她不少事情,只是没想到在父女师生的情份上她耿耿于怀。“知道我有多讨厌王爷你吗?如果不是你,惋月就不会死;如果不是你,惋彤也不会死。”

这话皇甫听着糊涂得很,“你怎么可以把你姐姐的死怪在我的头上,而且你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么?”

唇角的微微上扬,冷漠的孤度将穆惋月的笑容衬托得异常诡异,“你走吧,有生之年,我都不会再想要看到你。”

“人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本王还真是想不到二姨妹与之相反,话说得如此冷漠无情。”心下却在暗嘲她的有生之年还有多久?

穆惋月背过身去,“谢王爷来送惋彤最后一程,请自便。”

听着这毫无温度的声音,皇甫震愣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前来完全是自讨没趣。本是被皇甫宇摆了一道心情郁闷,又得到穆惋彤因着让穆相插手灾银被劫一案被皇后关进天牢。他一时起了心思来看看她是不是像她姐姐那样轻易就死了,结果她比她姐姐坚强,还活得好好的。只是那一副不甘心却又不能不认命的表情让他找到半点消遣。

第075章 谁更有利用价值

也就是说行刺的人都死了,那笔赈灾银全落入那个人的银袋了。再想要将灾银追回来,莫过于登天了。“我一直让人监视着城门口,只要是有大件箱、柜等能装灾银的都仔细检察过了,说明那笔灾银还没有抵达皇城。”

南宫非终于收拾干净自己,毫不客气的在皇甫宇下方坐下。汪福在递完衣裳后就离开了,连茶都忘了替他沏,有些口渴,伸手就去拿先前彤妃那杯。皇甫宇瞬间将他的手拍开,随即朗声让外间的小忠子沏茶过来。

南宫非若有所思的看着皇甫宇,清明的双眸却透着复杂的光泽,“你就不让人家把灾银都存放到银号里,忘了银票根本就不必用大件箱、柜装了么?”

“我早就想到这一层了,昭月的银庄总号都在皇城里,我让人暗中查过,近两个月都没有得到那个银庄有大比钱银进出的消息。”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南宫非喝着小忠子沏的茶,他了解皇甫宇,能这样分析的皇甫宇心里一定有数了。

皇甫宇沉静孤傲一笑,眼里的眸仁亮得似星辰深遂,“知道吗?穆相和薛尚祖接下这个差事了,朕还限期一个月之内破了此案,否则就休要在朝堂上站班。”

“哈?”南宫非好笑的看着说这话的凌厉男子,“薛尚祖还好说,那穆相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简直跟那个人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让他们去查,你不是明摆着不让他们再出现在朝堂上了吗?”

皇甫宇吃着彤妃送来的点心,徒然笑得很阴森危险,“这怎么可能?如果昭月的朝堂上少了穆相和薛尚书站班岂不是难看得很。”

他最讨厌皇甫宇这副胸有成竹却对他闭口不言的表情,“我知道你心里有主意了,说来听听嘛,好慰劳慰劳我这两个月在外忙活不是。”

“穆相那里自然是查不出个什么的?他与薛尚书相交平平,肯定不将他放在眼里。可是这两个人若想还在朝堂上站班,就必须做出成绩来,就算抓不到主犯,也得给我把灾银找回来。”皇甫宇脸上透着自信的光泽,仿佛已经看到某个人脸被气得爆跳如雷的表情,“你说如果那个人手下的官个个都被严察,结果会如何?”

这天下本来预先是那个人的,岂知让皇甫宇后来居上了。没时间筑固自己在朝堂上的势力,更没空将自己的影响力遍布出去。虽说现在皇甫宇得到一些支持,可世事多变,谁又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不过听到皇甫宇这句话,南宫非心里有底了,“还能如何?运气好你能搜出被盗的灾银,运气不好你能抄了不少贪官的家获得不少充盈国的赃银。”再怎么说,皇甫宇都是赢家。“那你是想在穆相和薛尚祖查察此案的时候,从中推波助澜一回了,到时候不旦能追回脏银,那二人也可继续站班朝庭。可是你就不担心他在玩儿阴的吗?他能想到的你也能想到,你能想到的不见得他想不到。”

“赈灾银失踪这么久,朝廷又没传出任何可破此案的消息,他现在一定在为自己的成功庆贺才是。咱们做事向来隐密,该让他知道的才让他知道,不该让他知道的他何偿知道了半分?”

这到是真的,难怪这些日子那人容光满面,看谁都亲切。昨日在温柔乡碰到他,他不但邀了饮酒,那样子还好的跟兄弟似的。但他能读懂他笑里的意味,他在为自己的胜利庆祝,在嘲笑皇甫宇的无能。他在低调中宣布着他的势力和主权,仿佛真的就连皇甫宇都只能被他玩儿在手里一般。他明白对于那个人来说到手的皇位眼睁睁的被算计走了,岂会甘心?

“那我就等着听好消息了,你也不怕事情闹出来到时候会有多么的惊天动地。”皇甫宇一向运气挺好的,恐怕惟一栽的一次就是栽到穆惋月的身上。

皇甫宇傲笑不言,说真的他也很期待呢,那人被摆一道的表情。

南宫非也禁了声,他看到了桌台上皇甫宇没有吃完的点心。伸手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嚼了几嚼后,先前还一脸兴味的表情逐渐阴暗了下来,再次看向皇甫宇,他的眼神更深了,“宇,这点心谁送来的?”

皇甫宇喝着茶着,没看南宫非的表情,“好吃么,好吃你就吃光。”

南宫非却将嘴里的点心吐了出来,甚至用茶水漱了漱口。

皇甫宇好笑的盯着南宫非,可见南宫非难得的正经,他也笑不出来了,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

且说穆惋月走出御书房,但见孟伊伊靠在院中一假山,今日天气尚好,不应有汗。可她的眉宇间却有细密的香汗淋漓,走近她,“是不是膝上的伤复发了?”

孟伊伊摇了摇头,笑道:“不打紧,本想着娘娘很快就能从御书房出来,只要娘娘能重新获得皇上的宠爱,奴婢站多久都是值得的。”委实而言,她真不知道穆惋月可有成功重新获宠,只是皇上留她如此之久,如果讨厌应该是不可能的罢。

这个傻丫头,穆惋月深深的看着她。携笑的眼眸流露出的惆怅凋零了假山旁的花叶,在风中无力的飘扬颠簸。“回去吧,我再让蕊儿把御医唤来,替你仔细瞧瞧。”

“谢娘娘关心。”孟伊伊心里直犯厌恶。

“谢什么,咱们好歹姐妹一场,我不能为你做些什么,至少得保证让你的腿不会遗下病根。”穆惋月是真心说的,因为母亲的原故,她偶尔也识了几个大夫,得知伤患若是病根未除净,往后在遇到冷雨的季节,愈合的伤势会隐隐作痛。

孟伊伊腹忖,你不是不能为我做些什么,是你不愿意为我做些什么。此时穆惋彤那张美丽的容颜,她是越看着差点就冲口而出骂她伪君子。“出来这么久了,那咱们走吧。”但她的理智还没到崩溃的边缘,穆惋彤还有利用价值。

第058章 那个离别的夜晚

“不必了,你去将蕊儿叫来。”

小姐的声音轻极了,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云初有些慌了,就算不沐浴,这一身的淤红也该找御医啊!怎么叫起蕊儿来了?“小姐,若是有事吩咐奴婢就好了,奴婢去给您请御医好么?”

“去将蕊儿叫来。”

听着小姐的声音重了,云初这才意识到小姐是真的有事找蕊儿。替她掖好被角后,迅速离开了寝殿。

等了约莫沏茶出香的功夫,云初领着蕊儿来到榻前。

穆惋月依旧眼神空洞的仰望着帐顶,甚至连眼睫都不曾眨过,“蕊儿,去问问太妃,如果一日未服会有何后果?”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蕊儿离开时云初还在消化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可是眼前小姐的情形容不得她猜测什么。“小姐,你怎么样了?奴婢方才顺便让人去叫御医了。”

穆惋月终于眨了眨眼,一声长叹仿佛会使星辰失色,“云初,我好累啊,不要让御医来打扰我,我想睡会儿,安安静静的睡会儿。”

“是,小姐。”云初多看了一眼穆惋月,接着拾起地上的碎破的衣衫离开了寝殿。

扣上殿门时,云初见孟伊伊站在门口,没好气的说:“不管女官有事没事,都请不要去打扰娘娘,娘娘要休息,你也好好回房去养伤吧,若是伤口复发,娘娘知道该责备我们做奴婢的服侍不周了。”

这云初似乎天生就爱与她做对似的,反正她做什么在云初眼里都不对。懒得理会她的嘲笑和挖苦,孟伊伊高傲的昂起头慢慢地走向自己的屋子。

云初目送着她一步一步走得缓慢,问着一旁的宫女,“水碧,她在这儿站了多久了?”

水碧说:“孟女官先前是站在窗户那里看着寝殿里,等到皇上出来时她来送驾了。”

云初闻言,冷笑道:“果真是没安好心。”

到了傍晚,云初进来点灯时穆惋月还没有醒,站在榻前看了一眼云初转身离开。她不知道此时的穆惋月正做着一个梦,一个遥远得就若是人编造的梦…。

晶盈的月光铺满了整个湖面,夜并不全然漆黑,而是灰蒙蒙的胧罩在整个浩瀚的星空之下。晚风徐徐如痴如醉,湖畔的垂柳亭里,一男一女正因即将离别而倍加忧伤。

男子解下披风披在女子肩头,女子回身抬眼,迎上那对充满温柔多情的眼眸。忍住了眼泪溢面,却忍不住喉间哽咽,“我知道我留不住你,惟愿此去一切顺利,来日平安归来。”

男子轻声叹息,轻柔将女子揽入怀里,“别担心,战事是断不会重起,为了我们能平平安安的度日,我一定会谈判成功回来的。而且这是父皇的心愿,我身为皇长子一定要替他完成。”

所以她才说她留不住他,女子紧靠着男子的胸膛,感受即将分别的温暖和心跳。也许是从未分别过,她异常的忐忑和不安,“真希望这长夜漫漫无尽止,晨曦一去无归期。”

第098章 贞太妃来试探她

听到汪总管唱驾的声音,云初和水碧忙迎了出去。云初这次是真的感激皇帝,因为他救了她的小姐,虽不是毫发无伤,但至不是活着回来了。而水碧则完全是因为帝威和宫规了。

皇甫宇也是里外收拾一净,给人一种特别清爽儒雅的感受。这样的皇甫宇,让穆惋月似回到那个曾经的日子。

他走到穆惋月面前,迎视着她的视线。不错了,这个世间只有穆惋月敢这样盯着他看。“御医说什么?”

“谢皇上关心,臣妾没什么,御医说这些伤都不严重,只待好好将息几日便可痊愈。”她很不想用臣妾来自称,可是她没忘记置身何处,面前更站着什么人。

“那就好。”说完这句话,皇甫宇拉着穆惋月坐到膳桌前,“有些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多吃点儿。”

皇甫宇的声音较之先前柔了,这让穆惋月产生了无穷无尽的错觉。从前在皇城中的第一楼里,他就是这样温柔的对待她。他怎么会对待一个要取他性命的人这般好?果真是为了赎罪么?

室中侍候的奴才们一个个都傻眼了,从没见皇帝对那宫娘娘这般用心的。只见他替彤妃先盛汤,又夹菜,不仅动作迅速,而且一点儿也不耐烦。

可是这一夜,皇帝依旧没在玉宇宫安寝。

翌日本是个该去百羽宫请安的日子,皇帝以彤妃受到惊吓身子染恙为由准她在宫里休息至痊癒。而就在这个下午,穆惋月接到汪福恭敬捧来的圣旨,她被封为了贵妃,与贵妃薛氏平起平坐了。

整个后宫掀起了一翻汹涌的波浪,甚至影响到了前朝。穆惋月的后宫干政成了皇帝的允许,这在很多人眼中是不被接受的,可是当事二人似听不见看不见似的。

皇后坐在百羽宫叹了一整日的气。

贤贵妃的琼华宫关了一整日的门。

得到消息的缡妃没能在绮央宫待住,她跑到千寿宫的贞太妃那里哭诉着穆惋月的狐猸和皇帝的不公。

贞太妃只是随意安慰了她两句,她想得更多的是能不能利用穆惋彤再次得宠的的机会利用她。于是在一个充满阳光的下午,她来到了玉宇宫。

云初小心冀冀的将贞太妃引进花厅,水碧默默的替她奉上茶水。穆惋月站在贞太妃几步开外的地方,盈身施礼,“臣妾给太妃娘娘请安,太妃娘娘吉祥。”

贞太妃捧着茶盏,慈爱的笑看穆惋月,“不必多礼,你如今是贵妃了,本宫还没恭喜你呢。”

“让娘娘笑话了,这都是皇恩浩荡。”再次面对贞太妃,穆惋月心里坦荡多了,但她没忘记她让蕊儿到牢里赐她毒药自尽的事情。当然,她也不相信贞太妃会忘记。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贵妃你在经历了大牢和失踪事件后不但没被处罚,还安然无恙的回来且还尊为了贵妃,这样的奇遇只怕也只有你才会遇到。”

贞太妃的声音听来有些怪异。莫名她觉得神奇,连她自己也有些迷惑。她的失踪好像很正常,因为回宫这几日竟没有任何人提起。没人问她怎么失踪的,没人问她被谁弄失踪的,反正就是她回来了,仿佛的疑问都跟着消逝了。

“这还得多亏了皇上庇佑,否则臣妾再无与太妃您见面的机会了。”不是穆惋月卑微的低下头,而是她不愿意正视贞太妃那试探性的目光。

贞太妃顿了声,她看了一眼席嬷嬷,席嬷嬷很快会意过来,带着云初和水碧出去了。

那三人一离开,穆惋月顿时油生一股不祥的预感。

“听沉王你被人送进了黑渊林,可知道是谁将你送进去的么?”

穆惋月闻声心下一怔,皇甫震知道她被人送进了黑渊林?倏地抬眼看向贞太妃,“王爷真是神通广大,连臣妾失踪的下落都知道。太妃恕罪,许是臣妾无意中得罪了什么,她才会对臣妾下此恶手。但臣妾确实不知对臣妾动手的人是谁。”

贞太妃迷离起了眼帘,看向穆惋月的视线充满了疑惑。心忖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本宫自认与你关系不错,才会告诉你沉王知道此事,你可别诓本宫才是。”

如果关系不错,皇甫震既是知道她在黑渊林,怎么不见这母子俩去救她?穆惋月心下冷笑,“太妃娘娘的恩德,臣妾永铭内心。在天牢里太妃您未免臣妾受苦,还特地安排蕊儿送来好药助臣妾解脱,这样的恩泽臣妾无以为报。”

贞太妃回忆起蕊儿将药还给她的情景,委实而言,穆惋月的确把她吓到了。虽说不至于寝食难安,但还是让她如梗在喉。“你别怪本宫心狠,本宫也是为你着想。”

“臣妾知道,皇后娘娘仁慈,她不仅没让臣妾在天牢里受到任何折磨,还让臣妾三餐无忧。”

“行了,别拿这些事情来敷衍本宫,本宫阅人无数,皇后是什么样的人本宫还是能看出来的。”贞太妃换了个姿势说:“本宫今日过来就是想好好跟你聊聊,本宫给你的千日催心散可用完了?”

“回太妃,还在大半瓶。”穆惋月如实回答。

“本宫问你,你可愿意继续将那大半瓶千日催心散用完?”

穆惋月不语,贞太妃见她沉默,忽然臆测到什么,“皇上将你从黑渊林找回来,难道因为这个你就对他倾心忘了你答应过和本宫联手替你姐姐报仇的事情了么?还是你如今荣宠后宫,想过河拆桥了?”

穆惋月明白贞太妃的意思了,她在试探自己。现已至此,穆惋月已没什么可顾忌了。她讨厌皇甫宇的权力,可是现在她要利用这个权利来报仇。“回太妃的话,那千日催心散皇上已连服多日,恕臣妾直言,它是不是有效臣妾还有待怀疑。虽说您告诉臣妾那是慢性毒药,可是皇上至今仍未见半分端倪。臣妾实在担心这千日催心散是否真如太妃娘娘您所言是真有其效呢?还是娘娘想利用臣妾,试探臣妾的忠诚。”

第086章 真的假的皇甫宇

“好吧,既是二姨妹笃定自己必死无疑,那么你若是在黄泉路上碰到你姐姐,请代本王向她问个好。让她死在与本王的洞房花烛之夜,本王心里还是满愧疚的。”

听着这虚假的声音,穆惋仍然留给皇甫震一抹凄凉悲冷的背影。这回她没怎么听到脚步声,只是觉得几声连梦都不会惊醒的响动后,属于她的牢室外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突然觉得有些冷,天边已是泛起了云白,晨曦已过,温暖的阳光就要刺破云层泽备苍生。可惜了那样的温暖,是照不进这阴暗的天牢的。企今为止没人来打扰她,她已是万幸加庆幸了。

在离皇都数里之遥的一座城池,皇甫宇正坐在城主府的书房里翻阅着收缴贪官的数量和脏物。

南宫非坐在一边看似悠闲的饮茶,实则忖虑要不要把才得到的宫中消息告诉皇帝。他打量着皇甫宇专注凝重的神情,似喜悦又似悲愤。也是,沉王手下的那些贪官实在是胃口太大了,现在虽说是收拾了一批,但昭月很大,且朝廷根本稳固需要时间,若是不小心应付,只怕会事与愿违。

“宇,我还是担心你这样做沉王那里有会动作。”搁下茶盏,南宫非认真言道:“你抄的贪官几乎全是沉王的门生和属下,若是他们联合沉王在这个时候造反,咱们岂不是自己把自己放在锅里煎?”

皇甫宇没有抬眼,继续翻阅账册言道:“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我现在必须这么做。我也知道现在朝中站在咱们这边的大臣不多,但如果不做出点事情出来,我就跟个无用的皇帝有何区别?而且站在我们这边的大臣一直想看我有什么动作,现在既是事情已动,何不就让事情动下去。沉王虽有计较,但他现在还不敢逼宫。”

“你就没想过万一某天他不会顾及到什么名声呢?”

“咱们的势力虽说比他弱,但也并不弱多少不是?他这次命人劫了赈灾的银两不就是想打击咱们的势力么?我岂能让他如愿?非但如此,我还要让他付出代价,那怕只是充盈国库也好。”

他感觉到皇甫宇似乎有些着急了。这么多年都等下来的皇甫宇还有什么有让他着急了?“宇,你觉不觉得你最近好像变了。”

这回皇甫宇抬起眼,毫无情绪的看着南宫非。“变了?”

南宫非点点头,“变得好像假的皇甫宇了。”

“什么真的假的皇甫宇,皇甫宇永远都只有一个。”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自小受到的耻辱,娘亲告诉过他,那都是一贞太妃那个贱,人害的。她害得母家人过得一天不如一天,他也要将贞太妃的族人打压下去,“这次清缴行动中,贞太妃的堂兄妻弟家产最富,足以买下半座城了。”

他在转移话题,既是如此南宫非也不好再继续,顺着他的话说:“对了,我那时走开了,还不知道你是怎么处置他的?你有将他就地正法?”

皇甫宇冷冽的轮廓危险一笑,“怎么可能,我只说抄了他的家产罢了。至于他的性命,我告诉他看在贞太妃的面子上饶过他一家七十八口,但从此贬为庶民,并不得为官入朝。”

这一招的确高明,贞太妃知晓后会气会恼,可又因为皇帝放过她族人性命而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贪脏枉法是事实,她无法在众人面前护短。“相信经过这次事情,贞太妃一族的人也会有所收敛,对于咱们接下来的行事也会有所帮助。”

“西秦帝抱恙,内乱的消息你知道吗?”

听着皇甫宇突兀的问话,南宫非恼他总是莫名其妙就跳开一个话题,“知道,现在的西秦帝是主和的,内乱主要以他的胞弟蔡王为首,听说这次闹得还挺厉害,西秦帝已经快两个月没上朝主事了。”

“你对昭月和西秦的前景怎么看?”南宫非和他从小一起长大,那时他是每天做不完事情的贫苦孩子,而南宫非则是一大家少爷,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搞不懂他怎么就看上他那样脏乱的样子,还愿意跟他玩儿。等到二人熟得一起拜师学艺后他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当时他以为南宫非会吓一大跳再也不敢和他走在一起了,想不到他却痞痞的告诉他,‘想不到和乞丐玩儿都能捡到宝,这注定我南宫非一辈子吃穿不愁啦,等你做了皇帝,那国库里的银子总多过我家的账房吧。’

南宫非不知道皇甫宇在回忆细小之事,说:“西秦帝是主和的,我知道你娶伯雅皇后一则是缓和昭月和西秦的形势,二来有西秦帝的独女为后且质,爱女如命的西秦帝相信也不会难为昭月。可如果西秦帝驾崩辞世就不懂了,蔡王是主战的,当初他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你和伯雅皇后的婚事。而且就算昭月和西秦联姻,只要蔡王当了西秦帝,他依旧不会把昭月放在眼里,至于伯雅皇后,我相信蔡王不会心疼这个侄女的。”

“也就是说若是西秦帝不幸驾崩,昭月和西秦的战事又将开启。”他讨厌战争,也不喜欢每日勾心斗角的算计。可是如果他放过别人,别人未必会放过他,所以他学会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要去争取,哪怕不折手段,伤害至亲至爱的人。例如:穆惋月,那个这辈子惟一以让他觉得心神安宁的女子。

“更糟糕的是若是沉王和蔡王联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听想南宫非这样说,皇甫宇不再说话了,而且眉宇蹙得很深,就若计划着离开月牙儿娶西秦公主伯雅似的。叹息着轻声问:“宇,你的毒怎么样?身体可有不适?”

一听这话,皇甫宇的狭眸瞬间冷邪起来,“我已经让一位得道高僧看过了,他说中毒的迹象并不严重,而且解药我也已经服下了。只是为了麻痹某些不怀好意的人,她遣人送来的点心我还是告诉她都吃过了。”

第076章 玉宇宫父女对恃

坐回轿辇,穆惋月的心绪一点一点的寒了下来。像南宫非那样心高气傲的男子,居然也会因为权势而折腰。她失望,更为受权势影响波及到性命的自己怨念丛生。如梦一般的红尘,飘浮了太多的不公平。做为一个寻常的女子,她居然连保护自己周全的能力都没有。还要被人控制和利用,甚至见死不救。她恨这个世界,更恨伤害过她的每一个人。

青天白日,蓝天白云,她却感到疲倦和乏备,眼帘好重,重得似中了人的算计一般无法自己。合上眼,仍能看见曾经的一切影在流水上逐步远去。恨被欺骗的自己,更恨无能为力的自己。现在她重生了,不论是谁都不能再伤害到她一丝一缕。

回到玉宇宫,首先迎出来的是蕊儿,还不等她开口,穆惋月就吩咐她再去将御医唤来替孟伊伊仔细瞧瞧。蕊儿应下了,又说:“娘娘,穆相来了一会儿了,云初正在厅里侍候着。”

在相府里,父亲的话自然是说一不二,但下人们最怕的还是花总管。因为只要是花总管的意思,父亲都不会有异意。那怕是要配小厮的丫头因不满亲事上吊,或者是在府里的散仆不满月钱闹事,只要是花总管一句话,那便是铁板订钉的事。

云初是极怕父亲的,可她更怕花总管。只怕现在侍候父亲正浑身不适罢。穆惋月起步朝偏厅走去,思及父亲至此的原因,定是因为先前在御书房被她摆了一道罢。从前她只是他的女儿,现在她还是后宫的彤妃,他会拿什么样的态度斥责她呢?穆惋月冷笑着期待。

穆文儒在偏厅已坐了好一会儿了,云初沏的茶他饮了半盏,看着她站在一旁怯生生的模亲,穆文儒心下十分厌烦。一声怒叹,惊得云初一背冷汗,她悄然的打量着相爷,大气都不敢出,只祈望小姐快些回来。可是,今日的相府好像不高兴,小姐回来他是不是又要骂斥小姐?

穆惋月的脚步很轻,才一靠近偏厅就感觉到一股不平常的压抑。等到她出现在门槛处时,果真瞧到父亲一身戾气的盯着她,云初既担忧又害怕的眼神。

“小姐,你可回来了,老爷都等了你好一会儿了。”云初迅速站到穆惋月身后,不安的看了一眼相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