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

这件事由旁人来提起,甚至是扶道山人来提起,谢不臣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眼下,竟然是曲正风。

他垂眸,思量片刻,慢慢放下了那锦帕,再抬眸时,竟是直视着他,目中透出毫不掩饰的审视,笑道:“剑皇陛下竟是想要速战速决?可在下本以为,你曾历界战,虽叛出崖山,可旧日深恨难消,该乐见崖山昆吾两派间恩怨重起,甚至祸端挑起,一战方休……原来,是谢某眼拙心盲,揣度有误,未解得剑皇陛下真意吗?”

“……”

何等惊人细密的心思!

又是何等惊人妄为的胆气!

一则旁人未必能察觉他对旧日昆吾崖山的恩怨到底持何种态度,二则即便猜到了也不敢胡乱推测,更不可能敢当着他的面来怀疑他在这一场大战之中的立场与目的!

可眼前的谢不臣,都做到了。

昆吾得天所眷的“紫微道子”么……

曲正风瞳孔微微紧缩,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危险的气息,望着谢不臣的瞬间,眸底都似有刀光剑影闪烁。

但最终他并没有动手做点什么。

因为,据他所观察,昆吾这一对师徒间的关系,只怕也未必有那么融洽。天知道是谁心怀鬼胎呢?

他终究从容地笑了出来:“虽然叛出了崖山,也的确记恨你昆吾昔日阴谋算计坑害同道,可眼下到底是十九洲与极域之战的关键时刻,我又岂能从中动什么手脚?惟愿今早铲除八方阎殿,复我十九洲轮回之道。况且我听闻,昆吾怕也等不得了吧?”

“剑皇陛下这话便让人听不懂了。”

谢不臣眸光一阵闪烁,口风却是滴水不漏。

屋内正中摆着的巨大沙盘之旁,全以烟气凝结而成,展现出极域七十二城的形状与位置。其中外围的两圈已经变作了银白,表示这两道防线已经被十九洲占据,而里面的两圈并最中心的八方城,却都还是深深的暗红。

曲正风绕着这沙盘走了一圈,唇边笑意不减,只道:“谢道友怎么会听不懂呢?毕竟若不是昆吾有百年大劫要渡,横虚真人又怎会远赴人间孤岛,收了你做第十三真传弟子……”

两人目光对上,彼此都深暗一片,藏着机锋无限。

谢不臣终于还是隐约意识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心内起了许许多多新的猜测,但都没有宣之于口。

只沉吟了片刻,他也看向了那沙盘。

有关于这一场阴阳界战,盘旋在他脑海的想法实在太多,需要计较的东西也实在太多,所以即便横虚放权,他也从不在不该自己出头的地方多言半句。

可这并不意味,他所做,便是他所想。

事实上比起表面上的镇定,他心底里一直有一股挥之不散的阴影,这阴影便是极域的应对之法。

若一个人本有十成力与人交战,为何要一成一成分出来去打同样十成力的对手呢?

根本不可能赢。

而这个人,便是这一场界战中的极域。

八方阎殿,到底只是因为巧合出了这样的昏招,还是背后计划着什么,要以此拖延和麻痹呢?

谢不臣的目光,从那沙盘第三道防线上卯城正后方的崇阳城上移开,顺着那一圈防线转动,最终竟停留在了东南侧一角一座小小的城池上,修长如玉的手指一抬,便是一弹指!

“噗!”

一道米粒似的银光顿时飞离他指尖,一下撞在了那小小的城池虚影上,将那深黑染白,去势却半点为止!

像是一枚小小的飞剑!

连破两道防线,从一个迥异于先前十九洲行兵路线的方向突入,直抵八方城!

他看着这米粒银光瞬间将整座沙盘都染成银白,只平静地回首,向曲正风道:“如此,可否?”

自阴阳界战重启以来,十九洲修士进攻都是一条直线。

像是要以此彰显他们的凛然无惧与光明正大一般,从鬼门关开始,卯城,崇阳城。

没有人想过,要绕远路进攻。

因为这是修士的战争,胜败大多凭借绝对的力量,纵使有什么机巧手段,也派不上很大的用场。

可此刻谢不臣这意思……

曲正风眉峰微微一挑,已猜出眼前之人胸中必定有了成算,正要答复。

谁料就在他将要开口的瞬间,地面忽然震动起来。

初时还甚轻微,继而剧烈,很快就到了让人站立不稳的程度!

两人顿时皱眉,几乎在确定这震动不寻常的瞬间,便同时飞身而出,立在几乎成了一片废墟的卯城城墙上向极域的更深处望去!

一时骇然!

那升起的庞大城池阴影,不知何时已冲破了天际的阴霾,以一种浩荡磅礴的姿态,向所有人露出它狰狞的面目!

黄泉河畔却仿佛另一片隔绝的空间。

深重的黑暗将这一方天地包裹,外界的一切动静都无法传出。

见愁与仵官王、泰山王的一战,正在关键处。

虽然识破了见愁的计谋,可这样的计谋原本就不是什么可以轻易破解的计谋,仵官王知道得再清楚,也无法在这样的交战之中占得半点上风。

他根本无让自己无视泰山王。

而见愁在被识破之后,也依旧按着沉默的泰山王穷追猛打,一者防御极强,根本不理会身后的一切攻击;一者恢复极快,出于某种旁人不知的原因,禁受再大再重的创伤也不露出半点痛苦的神情。

这样的交战,实属罕见,也实属可怖!

仵官王总想要用自己强悍的攻击彻底结束见愁的性命,以结束她对泰山王漫无止境的折磨,可他的实力实在不足以如当初傅朝生碾压他一般碾压见愁,所以鏖战足足两刻,也未能对见愁造成任何致命的威胁。

相反,越心急,破绽越多。

尽管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理智,可心神所受到的震动无论如何也压不下,总能被见愁寻着反击的机会。

一次两次三次……

次数多了,场面上的优势便渐渐失去。

原本看上去还是他们一方占优,但打着打着就成了劣势。

作为被他们围攻的对手,见愁攻势凌厉,能同时运用魂力、灵力,竟是越战越勇、越战越强,俨然打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令人胆寒!

纵使有秦广王祭炼在他们身上的《轮回法典》作为依仗,可战意的受挫,实力的损耗,都无法避免。

甚至就连层出不穷的手段也逐渐见底,被对手摸透。

战到眼下这境地,几乎已经到了他长戟一抬,见愁便知道他接下来要使出何种攻击的地步。

完完全全被压制!

若非亲身经历,仵官王简直不敢相信世间竟还有如此强横强硬的对手!

再这样下去,只有一个“输”字!

顶着受伤的危险,他强提了一股魂力,仰天一声长号,发出的竟非人声,而是白狐呜咽!

凄冷的寒风,瞬间穿透衣衫。

九重眼瞳转动,叠出一层层山野荒村的幻影,复又变作巍峨森然的阎殿,泛着深蓝的暗光,从中脱出显形,直接向迎面来的见愁当头一罩!

顷刻间,天地转换!

见愁本觉已经到了收割的时候,有了几分一击毙敌的把握,正待伺机动手,谁料眼前一暗,再看周遭,血红的黄泉河和白骨森森的义庄都消失不见。

此时此刻,她完全置身于一座庞大的阎殿中。

而她原本的对手仵官王,便高坐在殿堂尽头的阎君宝座上,披上了阎君威严的袍服,头戴着十二旒冠冕,手中持握着一封暗金色的竹简,怒目向她,竟给人一种无由的压迫感。

见愁顿时皱了眉。

仵官王的面目却隐在那垂下的珠旒之后,一双原本深蓝的猫眼竟变作妖异的狐眼,摄人至极。

手一推,他慢慢摊开了这封竹简。

边缘上“生死簿”三个篆字显得幽暗至极

他望着下方的见愁,唇畔勾起的是一抹蛊惑人心的笑容:“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儿,现在何方吗?”

第517章 轮回转

银河晨星, 青天孤月。

淡淡的清辉从殿门处洒落进来, 散在见愁身旁、脚边, 漏夜的凉风吹拂着她的衣摆, 天地间一切的气息都带着一点清冷的烟火气,好像让人一下回到了当初还在人间孤岛的时候。

日子或苦或甜, 心头有泪有笑。

见愁竟然真的恍惚了一下,然而不是为他方才说出的这句话, 仅仅是为这勾起了她回忆的情境。

过了一会儿, 她才收回目光, 望向仵官王。

眸底的光华,在这幽暗的大殿上, 不很看得分明。

但她声音很清晰:“昔年误入极域之时,我对生死簿、对那孩子, 确有几分执念。本想要托张汤为我一查究竟,但最终也没能成。倒是没想到, 有心栽花花不开, 无心插柳柳成荫……”

仵官王闻言, 眸底诡谲之色更添一分, 只觉见愁这话俨然是已经为他方才的提问动心,是真的想要一阅生死簿, 一解昔年的执念了。

只是她的语气并不很对劲。

若熟悉见愁的人听了,就能轻易发现, 话虽然这样说, 可她的声音听上去实在有种烟云似的飘忽, 不很激动,反而透着点已经看破的云淡风轻。

但这种时候,仵官王又怎么能注意到这点微小的差别?

他唇边的笑弧扩大,只道:“自古凡人有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多数凡人的死生,都记录在这一本生死簿上。此总簿握于秦广王之手,下属各大判官不过执分簿用以推算查验,想来即便是你当年想要张汤查,他也没这样通天的手段。而本殿却是八殿阎君之一,得窥轮回之秘,不仅能查生死簿,更可将你那孩儿的魂魄从六道轮回之中寻出,为他改命。”

天上一轮孤月,正往东沉。

渐渐地,那洒下来的月华便也越斜,像是堤岸边的河水漫上来一样,漫过了见愁的身影,将她大半个人都笼罩在清冷的银辉之中,但地面上却没留下她的影子。

见愁仿佛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异样。

她的目光自落到仵官王身上后,便没有再移开半分,只是在安静听完他这一番话后,慢慢低垂了眼眸。

原本举起的长剑,剑尖也随之垂落。

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又像是挣扎了许久,见愁终于重新抬眼:“想来天下并没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您携秦广王的严令而来,必然不是来为对手排忧解难。仵官王殿下,若要为我将那孩子的魂魄从六道轮回中唤出,还想改名,该不会这么容易吧?”

“你我之间,本非死仇。”

仵官王的手指压在生死簿上,起了身,竟向见愁走来,十二旒冠冕上的珠旒轻晃,撞击出细碎的声响。

“我奉命而来,本是要借你设局阻截你那一位妖邪朋友。但此局一开始便被你识破,终未能成。剩下我所能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将功折罪,想好歹杀了你有个交代。但一则我小觑了你,二则泰山王乃我挚友,才有如今这不相让的局面。实则这极域有没有轮回,又是谁来主宰,都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你我何不借此机会,握手言和?这生死簿查魂改命之事,便算是我向见愁道友纳的投名状了。”

投名状?

这说法可把自己放得很低了。

仵官王此刻的一张脸,全无先才的少年青涩气,反而有一种挥洒自如的妖异,字字句句,合情合理,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

见愁似乎被说服了:“仵官王此言,可是当真?”

“当真。”

仵官王的脚步,已经停在了见愁身前。

他妖异的瞳孔间,出现了几分怜悯,连声音都放得柔和了许多,竟然直接将手中的生死簿递向她:“这便是当年该在人间孤岛降生的婴孩名录。我在你手下已无还手之力,你若不信,尽可翻开此簿,自己来查。”

生死簿啊。

凡人的生死,似乎早已经注定,只有极少数偶然的几个才能跳出旁人为自己所划定的命运,进入枉死城,或者成为修士。

在成为修士后,便自动摆脱了命运的束缚。

至少看起来是如此。

见愁低头看着这递到自己面前的生死簿,又想起自己浮荡这半生来所见过的生生死死,终觉百感交集。

她慢慢地伸手接过,手指轻轻一推,便将这一封暗金色的竹简推开。

这时,天上那一轮月已挂在了殿门口。

银色的月光透过虚空,越过她略显清瘦的肩膀与垂下的乌发,照亮了竹简上篆刻着的每一个字。

确是人间孤岛的生死簿。

顶头还标注了纪年。

接下来便是一行又一行的名字,记录着生辰、寿命、籍贯,还有父母的名姓。

因是八十余年前的生死簿,这上面许多当年降生的婴孩儿都已长成。寿命短的已然重入轮回,依据善恶功业各自分到六道之中;寿命长的则还活在人世间,但应当也是垂垂老者了。

见愁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看下来。

终于在靠近末尾的地方,看见了一处空白。

还没有得名,所以无名无姓。

生辰是八月廿四戌时三刻,寿数六十又九,籍贯江宁,父谢无名,母谢氏见愁。

“啪嗒”一声,有泪从眼光里砸下来。

落到这生死簿上空白的地方,晕散成一片浅浅的金光微尘。

可见愁唇边竟是挂了一抹笑的。

她并不感觉到任何的悲哀,甚至也没感觉到什么焚毁理智的仇恨,有的只是几分淡淡的惋惜。

往事如烟,终究抓不住。

纵使它的存在曾在心上留下过深刻的烙印,但也仅仅是烙印罢了,想要往前走的人,在回首往事时,也不过为这或丑陋或辉煌的烙印,叹息一声罢了。

仵官王站得离她很近,但因为她垂首,看不见她面上的神情,只能看见这一滴切切实实的眼泪。

从十九洲到极域,大能修士何其稀少?

而与这本就已经稀少的存在相比,更少的是大能修士的眼泪。

参悟天地,得道于天。

多少人在入世的时候就已经体察过了属于人一生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一朝返虚,皆心思通透,窥看天道,渐渐能得超脱,对于寻常的聚散,都可心如止水。

可他眼前这名女修,却似与旁人不同。

仵官王耐心地等待着,并未催促,唯恐让见愁从这种恍惚回忆的情绪里醒来,也唯恐在这种关键的似时候露出马脚。

他需要的,是最好的时机。

一个足以扭转败局的胜机!

见愁也似真的未从这种情绪里脱离,只探出自己的手指,想要抹去那空白名字处滴落的泪痕。

然而才一触到,一点莹润的紫光,便自她指尖绽开!

这一瞬间,仵官王骤然缩紧了瞳孔,脑海中竟轰然的一片!昔年见愁隐瞒身份参与鼎争突破魂珠境抵达玉涅时的一切,一下全都浮了出来……

帝王紫!

那一点莹润的紫光,初时细小,幽寂纯粹,眨眼间便飞瀑似地暴涨,充斥满整座阎殿!

见愁与生死簿,都被包裹了进去。

片刻后,便见竹简上那空白处所在的一行字在莹润如玉的紫光中飞起,化作氤氲的墨气!

“嗡!”

虚空里一声震响!

以见愁手持生死簿所立之地为中心,无尽紫光收缩,缠绕她身,好似六瓣紫色的弯月,如盘轮般飞转!

暗金的生死簿,在转轮中压抑而肃穆。

在这紫色的盘轮开始转动时,那飞离了生死簿的篆字墨气,便仿佛受到一股奇异力量的吸引,倒飞回来,像是天上垂落的水线,落到盘轮那旋转着的六瓣弯月中的一瓣上。

于是轮转顿止!

那墨气凝结成一团,自己膨胀蠕动,好似婴孩在母亲腹中一般,很快便伸出了四肢,长出了头颅。

继而身量抽拔,五官逐渐清晰。

最终停在十三四岁少年的模样。

远近峰峦浅淡墨,眉眼的轮廓像极了谢不臣。但又没有那一股子天生的疏离,要平易近人得多,也柔和明媚许多,像是天上落的雪融化在了暖玉之上。

在他抬眸,望向见愁的这一刻——

盘轮崩散,六道倾颓!

大殿中帝王紫的光芒无声熄灭,生死簿上淡淡的金光也悄然暗了。

只有这挺拔少年,带几分稚气,站在银色的月辉中。

他眸光落在她面上的瞬间,唇畔便绽开了清甜里带着几分耀眼的笑意,像是雪后阳光。

有些惊喜,有些亲近。

“母亲怎么在这里?”

第518章 冷热血

如果说前面都是假的, 那么在这一刻, 见愁是真的有些恍惚了。就好像一觉从木棺里醒来、拜扶道山人为师、从此远走十九洲踏上修途,都是她过往人生中一场幻梦。

梦醒,她的人生还是旧日一般。

与人间孤岛任何质朴简单的女子, 没有任何两样。

甚至连眼前这少年都是真实存在的。

那天, 昔日的谢三公子, 从县学下学回来, 撑着伞走过了泥泞的狭道, 没有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径直回到了家中。

她把伞从他手中接过, 又为他暖手。

待他絮絮说过了今日县学中的琐事, 她便含着笑将他很快就要成为父亲的消息告诉他。

他该是什么样的神情呢?

也许会半天反应不过来, 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她, 薄薄地嘴唇抿着, 会作出很镇定的模样。但该撑不到片刻, 便自己弯唇笑起来,一张原本清冷淡漠的脸,都沾上些许温度。

然后他会竭尽自己的才思, 为他起名。

有个规规矩矩的大名, 有个方便父母称呼的乳名, 待年长及冠后还会有寓意深远的表字……

只可惜, 她到底还清醒着。

又或者说, 仵官王这一遭手段, 施展得还是太晚了。

以至于她此刻只是望着这令她感觉出一种自然亲切的少年,既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激动,更没有什么慌乱的手足无措,只是这样恍惚地看着罢了。

但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却似对这一切浑然不觉,见她竟不回应自己,便微微歪了歪头,露出少许疑惑的神态,向她走来:“母亲,为何不理我?”

一步一步,渐近。

少年的步伐显得不疾不徐,但面上却是真挚的关切。

只是在他距离见愁终于只剩下六尺之遥时,一旁的仵官王,终于从见愁不仅能动生死簿还能从六道轮回中搜魂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也正正好抓住了此刻绝无仅有的机会!

妖异的狐瞳中,湛蓝幽光浮荡成涟漪冒出。

那少年的脚步顿时一停,双目也失了神。

下一刻,同样幽幽的湛蓝也染满了他的眼瞳,在抬眸目光相接的瞬间,撞进了见愁的眼底!

九尾天狐法身,蛊惑虚幻之术最是上乘!

仵官王有十足的把握,在这种毫无防备或者说防备很弱的情况下,便是大能修士都会着了这蛊惑之道。

见愁也不能例外!

先前收敛起来的凶杀之气,在经历过方才刻意的压抑之后,终于成倍爆发出来!

仵官王纵身一跃,天狐法身顿时闪现!

幽幽的蓝影,在月色银辉下凄厉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