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宋辽边境摩擦不断,边关之人日复一日地守望,徘徊的就是生与死、春风或寒冬。

秦秣在故事中详尽描述了北宋初年的战争编制,几乎是通过文字再现了那个年代边关狼烟、长河落日的真实景象。这不再仅仅只是男主角郑昱的故事,这是那个年代那一整个群体的故事。将军、士兵、百姓、男人、女人、老人、孩子…还有许多。

在那个边关,有热血与铁骨,也有寂寞与柔情;有执着不休的期盼,也有冰冷麻木的绝望;他们铁马冰河,或者忠诚,或者背叛,他们疾忧劳苦,又最容易被哪怕只是丁点的温暖打动。

思念到后来,已经不知道是为了誓言,还是只不过是为了防止麻木。

二十年后,郑昱随诏回京,迎接他的已只是妻子的灵堂。他十岁的儿子模仿母亲的笔迹与他通信十年,到他回京之时,他的儿子已在朝堂之上有了一席之地。是郑思归用一次晋升的机会换回了父亲的归家,但相见之时,他们也只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明月千里,他弯弓射雕,射不下她的一回眸。

而这一场错过,无可指责。因为在边关,有更多的人埋骨铁蹄,还有更多的人终老他乡。

就算不是郑昱,也可能是王昱、周昱、吴昱…

利益失衡,欲望膨胀,所以带来战争。战争是人类进步的动力,也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罪恶。

长篇《雕月》完稿后,《缠绕》的编辑才算明白为何一向以高速著称的秦秣竟要花上一年半的时间来写这区区二十万字。

整个故事抛开遣词的笔法不谈,也且不论及故事情节的壮丽与凄美,以及对战争与兴亡的反思,只说其中对于北宋政治、军事、人文风俗的细腻考究,就能令不少历史学者惊叹注目。

事实上,《雕月》出版之后,已经有历史学者开始对其中涉及到的许多古老细节进行辩证探讨。甚至有人说,这篇文章还原历史的价值远大于其文学价值。

之远就曾笑言:“你这是以假乱真了。”

秦秣当然不会解释,告诉之远她本就是从北宋穿越而来。

所以但凡有人考证不差,就会知道她确实是在讲述一段经过文学修饰之后的真实历史。

《缠绕》的编辑们也曾一致向秦秣感叹:“就这样的小说写出来,你得看多少历史书?找多少资料做论证?一年半完稿,果然不愧汴河沙高速之名!”

有了将近三年的交情,之远跟秦秣也很熟悉了,他就不顾形象地说:“你这完全是在自虐么!我们只要求你写一部悲情缠绵的小说,赚点有内涵的眼泪,你倒好,给整出一历史价值来了!”

这些秦秣都只是听过就算,毕竟她曾生长在那个朝代。北宋的历史,对她而言,并非故纸堆里的尘埃,而是实实在在的生活。

不过听说归听说,在自己学校图书馆书架上看到自己写的书,这种感觉,还是令人难以言述的奇妙。

之远倒喜滋滋地跟秦秣说过:“我们《缠绕》终于不用再被某些人批评为,什么肤浅的三流言情小说杂志喽!以后谁还敢这样说,就让丫看沙国的《雕月》去!”

秦秣当时愣是没回话。她自己知道,《雕月》的小中篇,就算不肤浅,漏洞也还是很多,不过长篇有所长进,也算不错的。

“嗨!秣秣…”有人轻声招呼,秦秣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来人是谁,就有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手绕过她肩侧,从书架上取出一本《雕月》,又放下一块代书板。

她这才转过头,果然见到江远寒正歪歪斜斜地站在书架边上,一手拿着书,一边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秦秣没再惊讶于他认人的本事,也没再计较他过分熟稔的称呼,只是像见到普通朋友一般,微笑着对他点头,然后拿着自己的代书板,继续沿着书架间的过道去里面找书。

那天在会场外面,江远寒终究没有揭开秦秣的面纱。他挥手间,还很大度地说:“行啦行啦,小师妹你还是走吧!既然你不情愿,师兄我又岂能强人所难?唉,待我下次再从人海中认出你来,看你如何不心服口服!”

秦秣当时走得飞快,可刚到寝室楼下,就回过了神来。

江远寒头一次认出她,可能是诈出来的。他那时候叫了一声“迟迟”,秦秣没反对,不就是默认么?

至于她这个面纱,其实有跟没有已经没多大差别了。因为当时她就站在王子毓的身边,再加上同来的还有张馨灵和钱晓,剩下来她的身份,只要是稍稍留心的人都能猜出来。江远寒要真是有意要找她,费点功夫就能出结果。

秦秣想通后又觉得好笑,江师兄也没到面目可憎的地步,相反两人交情还不错,她躲个什么呢?

“小师妹,你这下无话可说了吧?”等秦秣从外国文学那侧书架上取出一本《基督山伯爵》,坐到一张桌子边上后,江远寒也就顺势坐到她旁边,冲她挤眉弄眼,得意地嘴角歪歪。

秦秣翻开书页,竖起一根食指到嘴前,轻“嘘”了一声,示意他安静。

江远寒便呆呆地看着秦秣,看她手掌小小,手指纤长圆润;看她嘴唇红得轻透,好似初开的杏花;看她肌肤雪白如玉,干净得仿佛尘埃难惹;看她眉眼清淡,灵动得如有水墨勾勒。

他看了许久,见秦秣始终低头看书,也就只能不舍地挪开目光,漫不经心地翻开手中的《雕月》。

“哎…”还没看几个字,江远寒又忍不住移动手臂,用手肘轻碰秦秣的手肘。

秦秣侧过头,微微皱眉看向他。

“我说,第一眼看到你,还真的很一般。”江远寒嘴角上斜,又扯出一个痞里痞气的笑容。

秦秣笑了笑,点头。

江远寒有些挫败地说:“可是怎么越看就越移不开眼了呢?没见你会什么魔法呀!”

秦秣微微一愣,又摇摇头,继续转回去看书。

要说一个人好不好看,除了天生的容貌,后天就得看肌肤、看气色,最重要的,是看气质。

秦秣五官并不突出,只是普通东方人的清秀。但她这三年养得好,养出了好颜色,更兼她本身气质卓然温雅,倒越是不施脂粉,越能吸引人看上第二眼、第三眼,乃至更多眼。

不知不觉间,她已有了她独特的美丽。不张扬,不灿烂,只如青莲独放,静静馨香。

秦秣本身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正看书看得入神。西方人的遣词语法与东方人相差甚远,两者的特色风格对比强烈,她看得很有感触。尤其是《基督山伯爵》的故事情节带有浓重的传奇色彩,她越看越觉得有趣,心中渐渐形成一种“西方化”映像,只觉得大开眼界。

“喂!秣秣…”时间过得很快,江远寒捧着本《雕月》,根本没有看进去分毫,尽想着怎么吸引秦秣注意了。

秦秣一看表,这是周五下午五点,该到了吃晚餐的时候。

“我请你吃饭。”她起身合上书,顺口邀请江远寒。

江远寒一呲牙,连忙跟上秦秣,在她身后小声抗议:“你怎么能抢我的台词?好秣秣,让我请你吧!”

秦秣借了全套三册的《基督山伯爵》中英文对照版,大步走出图书馆,然后直奔最近的一个食堂。

排队、刷卡、打两份套餐,她整串动作一气呵成,硬是没给江远寒插手的余地。那气场,就好像他们俩的身高性别对了个调,江远寒就差没成受气小媳妇儿了…

吃饭的时候,江师兄心中郁闷无状。想他堂堂武术社社长,牛高马大一男人,竟然被个子小小的小师妹给压制了一段,这叫他男人的尊严往哪里搁?

“对了,秣秣,你看不看恐怖电影?”说这话的时候,江远寒身体微微向着秦秣倾斜,那表情神态真是有着几分诡异。

秦秣很快吃完饭,再次看表:“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抱起三本书,也不管旁边江远寒精彩的表情,只是慢悠悠地又踱出食堂,往寝室的方向走去。

江远寒实在不甘心,又跟着她慢慢走,心里头郁闷:“回寝室,还走得这么慢,这叫有事?”

走进生活园区,传达室大妈叫住了秦秣,叫她签名领包裹。

江远寒于是看到秦秣脸上露出温和缅怀的笑容。只见她拿出身份证,熟练地签了字,就一手抱书,一手拎着个尺许长宽的小包裹箱,脚步轻快地准备要上女生宿舍楼。

“等等。”江远寒几步追上秦秣,伸手就勾向她手上的包裹,“秣秣,这东西重吧?来,师兄帮你提!”

秦秣好笑地看着他,轻轻侧身让过了他的手,无奈道:“江师兄,女生宿舍,男生止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为了你不被宿管阿姨追杀,我建议你…”她微偏头,视线望向男生宿舍区。

江远寒倒是自自然然地收回手,又松松垮垮地站着,歪嘴笑道:“行!秦秣,你今天赢了,不过这个场子我迟早要找回来的。”

他摇手打了个响指,又迈开长腿潇洒离去。

秦秣很天雷地望他背影,很想回他一句:“江远寒,武侠小说看多了不是你的错,武侠游戏玩多了也不是你的错。错就错在,我不该听你放天雷…”

她带着几分被雷到焦糊的感觉,终于还是回了寝室。

寝室里只有钱晓在,秦秣推开门的时候,她正一手托腮,扑在液晶显示器前看小说。王子毓最近对芭蕾感兴趣,参加了学校的一个通俗芭蕾培训班,而张馨灵正积极准备学生会竞选,据说想进某个部门,从小干事做起。

“晓晓,别离显示器太近,对眼睛不好。”秦秣随手关门,然后坐到自己的书桌前,从小抽屉里拿出剪刀拆包裹。

“别说话,我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钱晓伸出一只手臂,五指张开推向秦秣。那眼睛依旧不离显示器的入神模样,直看得秦秣想笑。

她拨开钱晓的手,继续拆包裹。

方澈这两年快递不断,几乎是两个月一次,收得秦秣都快养成习惯了。

那次她邮过一个磨喝乐给方澈,没过两月,方澈又邮来一张光碟。等秦秣将光碟用电脑读出后,那里面的内容着实是让她好一乐。

原来方澈编了一个叫做迷宫磨喝乐的小游戏,迷宫一共有九关,取九宫之数。每一关都在迷宫各处分散着磨喝乐娃娃的不同身体部件,玩家需要通过猜谜、记数、测算等种种提示,先找到娃娃的各部件,再与迷宫的守关BOSS对决,然后拼出完整的娃娃,这才能进入下一关。

游戏虽小,不过也算匠心独具。只因为其中有些小关卡十分有趣,而且每关BOSS都各具特色,秦秣硬是玩了三个月才玩出通关。

比如其中有一关的BOSS是一只大海龟,它要求玩家用鼠标在它的背上画出河图洛书——这确实有点变态,这种要求简直能将人的鼠标控制力考验到极限。秦秣被这一关拦了十分钟,终于很囧地直接画出“河图洛书”四个汉字。

然后游戏里出现金雨纷纷,百花齐放的画面。

系统提示:“恭喜你,你的智商指数为四颗星,情商为两颗星,请再接再砺哦…”

后面继续提示:“两方面最高指数均为八颗星,获得者:制作人方澈。”

此后方澈有时会继续邮来小游戏,有时则会邮过一些照片,或者其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很少附卡写字,有也只是很简略,诸如他寄来一撮老鼠毛的时候说:“我养的仓鼠,被隔壁的猫咬死了。”

还有一次,他寄过来一个地球仪,说:“我在西半球了。”

他寄的照片里什么景物都有,唯独没有他自己。有一次照片里的是两只麻雀,他说:“上次养的鸟,托人放飞,拍照留念。”

冬天的时候他寄的东西都比较正常,前年是围巾,去年是暖手袋。秦秣还收到过两次生日礼物,前年是一袋草种子,去年是一袋炒杏仁。

他说:“你十七岁了。”

他又说:“你十八岁了,杏仁有点苦,不过炒过的还算好吃^^”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小小的“^^”符号,秦秣就觉得自己眼睛也弯了起来。

“咦?”钱晓的注意力终于稍稍从小说上转移,“秣秣,你什么时候收到的包裹?”

“刚才。”秦秣剪刀开动,包裹被打开。

她有些习惯性地猜测,猜测这次的礼物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

钱晓倾身凑过来,就见盒子里还套着一个盒子。

“什么呀这是?不会玩套盒子吧?”

秦秣嘴角抽了抽,有些不大确信方澈是不是会做这种难以揣度的事情。

她又拆开一个盒子,里面竟然还是一个盒子。

秦秣继续拆,里面果然还是一个盒子。

再拆…

第3章 缠绕

这两年方澈邮了不少包裹给秦秣,但秦秣却很少回寄包裹给他。

因为他的寄件地址有时候会很诡异,比如说在上海、在北京、在西安等等。这倒不是方澈回国了,而是国际航空快递的寄件条款很麻烦,有些东西不能直接从国外邮过来。方澈总是能找到朋友带包裹回国,却从不提及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归来。

不过07年下半年的时候方澈本身就从澳洲回到了北京,他也在水木,秦云婷有一次打电话来,还说看到了方澈。08年方澈去了美国,但这次的包裹却是从英国寄过来的。

秦秣拆了又拆,一直拆得满头黑线,才终于从一个五寸长的小盒子里取出一个福福态态的红花木头娃娃。这娃娃整个是圆柱形,底下空心,秦秣伸手一取,又从娃娃里取出了一个娃娃。

原来这是一组套娃,大娃娃里套着小娃娃,一共套了六个。

方澈附卡:“两校学术交流,我在剑桥,居然买到俄罗斯套娃^^”

秦秣遥想方澈此刻所处的环境,一边觉得他仿佛就在身边念念着生活小事,一边又觉得难以想象他究竟是怎么过日子的。

钱晓很失望地将视线从秦秣手上移开,又趴回电脑前看小说,一边懒洋洋地说:“只是几个套娃啊,我还以为你会收到什么稀奇珍贵的东西呢。谁给你寄过来的呀,真没劲…”

秦秣回想着方澈这两年寄过来的东西,发现他果然无聊得很。比如那草种子和仓鼠毛,两样加起来都没有邮寄费贵,这纯粹就是浪费快递资源。

“也许吧…”秦秣低语着,手已经不经大脑地打开了笔记本,联上网络,百度搜索MIT。她忽然很想知道,MIT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学校,方澈那个喜欢板脸装冰山的孩子又是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下独自异乡求学,然后絮叨成这样的。

虽然他没有写信,附卡的文字也很简略,但秦秣就是觉得,他在絮叨。

麻省理工被推为“世界工业大学之最”,百度里面有几句话着实让秦秣眼皮子一跳。

——“就是再优秀都还不够优秀”。

学习、睡觉、社会活动,一般MIT学生都只能做到两个,如果有谁能三个都做到,那就是“超人”。

“我恨这个该死的地方”,据说这是MIT学生们最常说的一句话。

秦秣感觉自己的大学生活还是轻松愉快的,H大汉语言文学的大一新生课业并不重,而且没人会要求她这样一个普通的学生去成为什么“学者”、“文学家”,所以她不需要有什么压力,只管享受美好空气就行。

况且论及对汉语言的熟悉,秦秣前世就差点成了精,这辈子更加不在话下。

MIT的学生显然没有这样好过,方澈就算再天才,但有了那句“再优秀还是不够优秀”,他的学习生活想必是十分紧张的。何况在秦秣的认知里,方澈也只是个普通人,他没有天才到妖孽的地步,当然也成不了“超人”。

据说MIT与剑桥的交换生都是在大三年级里选拔,方澈才读大二,他要修够多少学分才能去剑桥?

手指轻敲键盘,秦秣打开邮箱,给方澈写信:

“方澈:

见字安好!

学业是否繁忙?我近期杂事颇多,请勿再邮寄包裹于我。远方雾寒,多自珍重。”

她很早就添加了方澈的电子邮件地址,但她从未给方澈用Email邮过信,也从没收到过方澈的电子邮件。

鼠标点到了发送选项上,秦秣犹豫片刻,正想单击下去,忽就听到邻座的钱晓一拍电脑桌,握拳信誓:“就是这个游戏!《踏歌》,我一定要去玩!现在就下载!”

秦秣摇摇头,好笑道:“晓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嘿嘿!”钱晓双手交握,做祈祷状,“我乐意啊,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好好休闲的游戏了,我最近看小说差点没看晕头去!”

秦秣不解:“看晕头你还看?”

“这不是喜欢嘛?”钱晓又将视线紧盯回电脑,“以前读高中的时候,看个小说还要挨家里的批,现在我读了汉语言专业,光明正大的看小说,全当做是在学习功课,谁也不能说我什么!嘻嘻,我这可是从地下恋情转正了,我能不赶紧捞回一个够本吗?”

紧接着她又幽幽地吐息,很文艺地说:“喜欢是一种罪过啊,谁先爱上谁就输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呐…”

秦秣沉默半晌,终于说:“晓晓,你的汉语言文学专业,没白选。”

钱晓哼哼道:“那是,哪能像他们数学专业的,从楼上走到楼下那边超市,都要计算一下平均步伐速度,挑选最佳路径,最后还弄出一个参数来。还有他们学物理的,打个球都要研究一下抛物线的落点。真是,一个个没情调得要死!”

秦秣唇角翘了翘,笑道:“那是,我们看到的,是寝室与超市之间矛盾统一又不可协调的距离,是那一桶可望而不可即的爆米花,是篮球落下时,阳光的碎片,和那一双双不知能否跳跃出明天的健美大腿。”

“噗!”钱晓连忙转过头,好险才没将一口水喷到显示器上,“咳咳!咳…秣秣,你、你能不能不要去注意那些健美的大腿,你能不能关注一下帅哥们额头上的汗珠,和线条利落地肱二头肌?”

“我觉得啦啦队美女们的大腿比较好看…”

钱晓:“…”

秦秣的QQ响了,她打开最新一个对话框,就看到昵称为“小苹果”的钱晓发给她一个表情:“>_<”

第4章 君子

对许多年轻人而言,什么事情一旦上升到面子上,就是非得挣下来不可的。

张馨灵本就是个喜欢争个头脸的人,秦秣看她那表情,就知道自己要是不给她个台阶下,她一发狠,保不准就得闹决裂。

这新学期才刚开始,以后她们还得有四年相处,秦秣确实不好太过拂她面子。毕竟在大多数当代人眼里,上舞台做演出是一种荣耀,张馨灵根本无法理解秦秣为何会不愿意当中表演。

秦秣又看了看她那愤愤的表情,在心里估算着自己要是说出“不做伶人”这样的话来,张馨灵会不会觉得感情受到侮辱。

“秣秣,我这也是一片热心好不好?你那天在舞会上能够当众弹琴,怎么让你上个汇演,你就这么为难?你怎么能这样不仗义?”

“好吧…”秦秣叹道:“我去试试手,如果过不了彩排,你可别怪我。”

“哪能啊!你会过不了吗?”张馨灵喜滋滋地站起身,玉脚也不疼了,嘴上也不抱怨了,拉起秦秣就让她去取挂在书柜壁上的琴。

“怎么?琴还要我自带?”秦秣挑眉。

“哎呀,你都把琴带学校来了,可见你平常就用它顺手啦。我听音乐协会的一些师兄师姐说,你们的乐器就跟武林高手的兵器一样,要人器合一,要用熟悉的,不兴用生面孔。”

秦秣嘴角抽了抽。

张馨灵又说:“对了,那位师兄是个金庸迷。”

秦秣双手抱琴,点头叹道:“用久了,是要有感情的才好。对了,我也是个金庸迷。”

彩排在一间舞蹈训练室里,整个教室空旷明净,有两面墙上都是镜子,教室一角还摆着架白色的小型立式钢琴。

里面已经有五个人在。秦秣一眼看过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张馨灵说过的文娱部副部长卓柔,她穿着蓝色短T恤和黑色紧身短裤,正斜搭在墙边横杠上压着腿。这时候天已大黑,白色的节能灯光照在她身上,越发显出她一身的柔软。

“看,那就是卓柔,不过你别看她长得柔弱,脾气可强悍着呢!”张馨灵在秦秣耳边小声说完,便大大方方地拉着她走向屋中五人。

“卓师姐,这是秦秣,人我可请来啦,你要不要考考她?”张馨灵熟练地给众人做介绍,“秣秣,这个穿唐装的帅哥可是咱们文学院有名的大才子,吴俊山吴师兄。”

吴俊山穿着白色唐装,身高大约一米七五,不算高,但身姿俊挺,整个形象还是不错的。他正捧着剧本在那里看,听得介绍就抬头向秦秣微笑,竟也给人几分温雅君子的感觉。

卓柔放下腿,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秦秣,也不插话,只让张馨灵继续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