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给我们多久时间?”

“最多一个月,过期就会强制搬迁。”

顾忆湄点了点头,心似乎已经麻木了,再多几桩这样的事,她也不会感觉意外,人都说树倒猢狲散,她父亲作为一家之主,已然不能自保,何况她和母亲这两个常年被父亲庇护在羽翼之下的无用妇孺。

从餐厅出来,两人走进商场地下通道等地铁。苏芷汐随手拿起报亭的一份报纸,指给顾忆湄看,“邢律师又上法制版了。”

“他经常上法制版吗?”

“那当然,他在四十岁以下的年轻律师里是NO.1,短短几年间成为大律师,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苏芷汐每次提起邢栎阳,都带着仰慕之意。

“我看他好像特别喜欢黑色。”顾忆湄略一思忖,回想起她和邢栎阳的每次见面时他的穿着,留给她的印象都是一身黑色。

“是的,背地里都叫他黑马王子,黑色很多人都喜欢,但很少有人能把黑色穿得那么出众,他往人前一站,永远引人注目。”苏芷汐掏钱买了一份报纸。

听了这话,即便是在苦恼中,顾忆湄也忍不住分出点精力调侃她,“看来你很仰慕他。”

“那倒没有,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苏芷汐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该怎么和顾忆湄说。

顾忆湄道:“我看也是,他好像有很多秘密。”

“没错,他是个特别神秘的人,神秘又低调,就连媒体也捕捉不到一点他的私生活,虽然他隔三差五上头条,但都是和工作有关。”

在苏芷汐心里,邢栎阳虽然长得帅,却是个冷冰冰的禁欲系男人,连笑也很少笑,追他的女律师不少,但他就像朵高岭之花,对谁都淡淡的,能融化他的女人,恐怕得有一座火山,还得是随时准备喷发的,不然准会被他冷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蓝色气球和苏苏、MMMMMelody-Chae、柯拉拉、伊闲、Jane、CHAN_YEOL么么哒几位读者的霸王票,爱你们。

☆、第 9 章

看到车来,苏芷汐拉着顾忆湄上车,两人坐下。

把法制版上的文章认真看过,苏芷汐主动告诉顾忆湄,"就在前段时间,邢律师去美国出差,一个杀人犯的父亲还在机场持刀袭击了他。那老头觉得自己儿子罪不至死,认为是邢律师买通了证人,法官才会判他儿子死刑,几次三番对他进行骚扰和攻击。"

她这一说,顾忆湄立刻回想起机场惊心动魄那一幕,当时她还误会他是坏人,追问:"那他为什么不跟对方说清楚?"

"说不清楚的,有些犯人家属情绪特别容易失控,尤其是那些不懂法的,总是想当然。那老头骚扰邢律师好多次,邢律师都因为可怜他老年丧子没有报警,哪怕是这次遇袭,也没有起诉他,而是让谭律师出面保释了他。"

听苏芷汐这么一说,倒是解了顾忆湄心中的一个疑惑。

"对方要是精神有问题,应该早点送去治疗,说不定哪天又发病了。"

"是啊,谭律师也这么说,听说邢律师也同意了,找人给那个老头做精神病鉴定,像他那种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人,不控制起来只会危害社会。"

两人闲谈间,车很快到站,苏芷汐先下车而去,顾忆湄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车上,思量着她先前那些话。

晚上回到家里,顾忆湄找母亲商议对策。顾太太道:"你大舅昨天打电话来说,让我们先搬到他家去住一段时间,房子不是急于一时的事,还要慢慢再找。"

"救急不救穷,妈,我们以后一贫如洗。"

"我也是这话。"顾太太此时也很能认清现状了。

早上蔡佳给她的打击令她知道,她家如今的情况不能指望任何人都雪中送炭,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厚道,幸灾乐祸者大有人在。

"眉豆,我已经老了,余生不过是混日子,你怎么办?"顾太太替女儿忧心。

女儿从小就没吃过苦,和她一样,也从没到社会上工作过。从她一出生,他们给她提供的教育就不是为了让她外出工作,口含金匙落地,文凭是锦上添花,她父亲提供的丰厚嫁妆足够她嫁到鹭岛任何一户人家都能受到礼遇。

顾忆湄垂着头,"我也不知道,在舅舅家住不是长久之计,到时候,我恐怕得找一份工作。"

"只要我们捱得了苦,等过几年你爸爸放出来,我们一家人照样团聚。"顾太太并不知道丈夫会判几年,在她看来,诈骗判死刑和无期是不可能的,只要把钱款交上去、财产全充公,刑期不会太久。

顾忆湄再也忍不住,拼命咬住唇,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我要先睡了,我这两天老是头疼,大概是偏头痛又犯了。眉豆,你也去睡,就算你爸爸要坐牢,你也不必太伤神,把身体养好。"顾太太勉力扶着额头,躺到床上去。

默默回到自己房间,顾忆湄木然坐在沙发上,心里忽然明白,母亲未必是全然不知情,只是她不愿面对父亲很可能会长期坐牢这个事实,压力已经叫她心神涣散,她必须寻找能救生的浮木,骗自己一天算一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转眼,离事发已经一个多月,顾家母女没有能跟顾建辉见上一面,所有的口信都是律师来回传递。

顾太太卖掉所有首饰,却也是杯水车薪,谭屹接到法院通知后打电话给顾忆湄,告诉她,法院已经下令查封顾家花园,她和她母亲必须在一个月内搬离。

托傅冬平找房子已经有段日子,一直没有得到他回应,顾忆湄有些着急,再次打电话给他。

电话里,傅冬平很为难,"我找了三四处,都不是很满意,不是环境太吵闹,就是租金太高,要么就是地方过于狭窄。说真的,为什么你和姑妈不愿搬到我家来住?"

"去你家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和我妈总得有个自己的家,好在法院给了我们一个月期限,再找找应该能找到合适的。"

顾忆湄后来又和顾太太商议过,觉得母女俩全到傅家去住不合适。虽然大舅家里宽敞,冬平也没话说,可毕竟还有个舅妈,寄人篱下哪有住在自己家里安乐。

听到手机提示有别的号码打进来,顾忆湄挂断傅冬平电话,看到新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有点好奇,回拨过去。

令她意外的是,电话竟然是邢栎阳打来的。

"顾小姐,是我,邢栎阳。"他的声音听起来永远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你好,邢律师。"自从跟苏芷汐谈过一次,顾忆湄对邢栎阳的印象改观了很多,但她不是一个喜欢挖掘别人隐私的人,因此对他之前的行为也没有刨根问底想知道的意愿。

"法院的搬迁令谭律师已经通知你们了吧,顾家花园即将被没收。"

"嗯,她说了,这几天我们都在找房子。"

话题戛然而止,听筒里一阵安静。

顾忆湄心里纳闷他的沉默,忽然想到,刚才那些话都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他是找不到话题切入点才会提起法院的事,于是她主动问他,"邢律师,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话筒里终于又传来他清朗的声音,"法院将在两周后开庭审理你父亲的案子。"顾忆湄怔住了,"已经定了?"

"是的。"他的回答及其简短。"请告诉我具体开庭日期,我和我妈妈要去听审。"顾忆湄四处看看,找纸笔想记下来。

邢栎阳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开庭前,你想不想见你父亲一面?"

"可以吗?"顾忆湄诧异不已。她曾多次向看守所提出探望申请,都被驳回,早已不抱希望。

邢栎阳沉吟着:"我可以想想办法,但是,会面不能超过半小时,看守所有监控,你们也不能交谈。"

"我妈妈能去吗?还是只有我?""顾太太去不了,你可以,到时候你借用谭律师助理的身份跟我一道去看守所。"

对他这个提议,顾忆湄并没有多想,忙不迭地感谢,"好的,真谢谢你,邢律师,谢谢。"

邢栎阳并没有回应她的客套,只是叮嘱:"等我安排好再通知你,为了探视顺利,希望你一切听我安排。"

"我都听你的,只要能见到我爸爸。"顾忆湄的声音几乎哽咽了。一半是为能见到父亲而激动,一半也是为困境中有人帮忙而感动。

"我差点忘了,给我两张你的两寸照片,我帮你办一个事务所的工作证。"

"行,你什么时候要?我把照片送给你。"顾忆湄殷切地说。不知怎么,她觉得他是那种说到就能做到的人,如果没有把握让她和她父亲见面,他根本也不会打这个电话。

"我们在外面见吧,所里不方便。"

邢栎阳说了一个地址,顾忆湄记下来,又和他约定了时间。

心情忐忑不安,顾忆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看看约定的时间还早,索性翻箱倒柜找能去看守所穿的衣服,既然要假扮律师助理,她就不能穿得太随便。

虽然她的衣服有几个衣柜那么多,翻找了半天,却也没找到一件合适的,顾忆湄沮丧地坐在床边,懊恼自己以前怎么不购置些正装,衣柜里不是各式晚礼服就是裙裾飘飘的名牌新款,千金大小姐穿是没问题,职业女性穿就显得太过随意。

但是,这种沮丧和即将见到父亲的激动相比,很快被比下去,顾忆湄很想跑去告诉母亲这个好消息,转念一想,又忍住了,邢律师答应带她去看守所,已经是冒着风险,越少人知道越好,等她见过父亲之后,再告诉母亲也不迟。

家里现金有限,顾忆湄心情低落,余钱已经不多了,哪里还能再拿去买衣服。

不如,跟谁借一件应急?一想到这个主意,顾忆湄立刻打电话给蔡佳,以自己要应聘工作为由,向她借一套职业装。

蔡佳一口答应,"我一会送给你。"顾忆湄赶忙推辞:"不用不用,我晚上有事,明天再给我也不迟。"

安排好这件事,顾忆湄找出两张自己的照片,放在包里带出门。邢栎阳说的地方离她家有一段距离,她要步行到地铁站,坐几站再换乘另一号地铁,才能到达目的地。

到了约定地点,顾忆湄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比邢栎阳早到,哪知道,一进门服务生就迎上来,问她是不是顾小姐,有位先生已经在包间等她。

走进包间,两人对坐,还没有开始交谈之前,邢栎阳拿起茶壶替顾忆湄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

顾忆湄从包里拿出照片给他,"我的照片在这里,邢律师,你看看行不行。"邢栎阳把她的照片收起来,"我拿回去让人替你做一个工作证。"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爸爸?"

"很快,就这两天吧,我办好了通知你。"

邢栎阳完全公事公办的语气,顾忆湄不由得抬头看他,却一点也看不出他那双深邃幽暗的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意味。

他的五官如刀刻斧凿,是上帝匠心独具的杰作,但是那英俊的脸孔背后,却隐藏着令人琢磨不透的冷冽。

"谭律师知道这件事吗?"顾忆湄试探地问。

"我会告诉她。"言外之意,他还没有说。

看到顾忆湄一脸的讶异和不解,邢栎阳才又略作解释,"洛杉矶那一次,我欠你人情。"

听他主动提起洛杉矶,顾忆湄更惊讶了,态度如此磊落,足见当时他挟持自己也是出于无奈。

那次的事确她的确被吓了一跳,但也仅仅是吓了一跳而已,她当时就已经看出来,他无意伤害她,只是借机从女厕窗户逃走。

想到这里,顾忆湄点了点头。

邢栎阳见她并没有继续追问洛杉矶那件事,双目中流露出欣赏之色,懂得控制好奇心,能站在别人角度考虑问题、给人留有余地,这女孩子多有教养。

两人点菜吃饭,邢栎阳随意交代几句到看守所的注意事项,顾忆湄不住点头。

"你的衣服......"邢栎阳看看她,"适合会客,不太合适去看守所。"顾忆湄赶忙道:"我知道,我已经找人借了。"

"那就好。"

说话间,邢栎阳又打量打量顾忆湄,似有意似无意道:"你的胃好点了吗?这些天有没有去医院看看。"

"去看过一次,医生说是饮食不规律,引起肠胃功能紊乱,只要按时三餐,就不会更严重。"

"那就好。"

"安排见面会不会太麻烦?要是会影响你,那多过意不去。"

"不麻烦。"

他言语简洁,说话总是三个字四个字,如果不是自己有无数烦恼,顾忆湄早已忍不住笑出声。

她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严肃的人,工作中倒也罢了,生活中还这样,未免有些怪异,他就像个机器人,说话都像是在服从指令。

然而,他切牛排的动作,又让她有些奇怪的联想,在飞机上,他熟练摆弄刀具逗她的画面瞬间重现在脑海里,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切肉的时候眼皮都不抬,可顾忆湄能感觉到,他知道自己在观察他,于是他的动作更加慢吞吞的,像是外科医生在向学生展示刀法。

人家只是在切牛排而已,又不是在分尸,顾忆湄自嘲地想,自己有时候太容易联想些有的没的。

为了掩饰尴尬,顾忆湄喝了一口水,却不小心被呛到。邢栎阳赶紧递纸巾给她,她咳嗽了好半天。

有一瞬间,两人视线交叠,顾忆湄心中一激灵,他眼睛里那种慧黠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好熟悉,她立刻明白,他知道她刚才脑补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多多评论。

☆、第 10 章

这个男人极聪明,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严肃的时候令人不敢直视,放松的时候,又带着一种看穿人心的暧昧。

过于聪明的人,对周围的人,往往会用一种戏谑的心态去看,顾忆湄心底微微升起好奇之意,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不是洛杉矶、也不是现在,而是在很遥远的过去,但是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曾经和他有过邂逅。

多么奇怪,他无声无息就能分散别人的注意力,引起别人的关注,顾忆湄讶异自己竟然短暂忘却烦恼,忽地一怔,把思绪转回正轨。

席间再无对话,但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临走时,顾忆湄主动提出买单,答谢邢栎阳的帮忙。邢栎阳并不客套,跟她一起去收银台付账。

“对不起,您的这张卡提示余额不足,请您换一张。”收银员把卡退给顾忆湄。

“不会吧,卡里明明有钱。”顾忆湄所有的银行账户和信用卡都被冻结,手里这张卡还是借傅冬平的,卡里有三四千块钱,她出门前明明查过。

收银员把餐单递给顾忆湄看,顾忆湄赫然发现,这顿饭他们吃了五千多块。菜品倒也罢了,最贵的是酒,他们点的红酒一瓶要四千多。

“邢先生是我们店里常客,红酒已经给您打了折。”收银员道。

顾忆湄尴尬不已,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是看到邢栎阳从容地递了一张黑卡给收银员,尴尬之意就更深了。

看着他在那里签单,顾忆湄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也不好埋怨谁,只悻悻地不说话。从店里出来,顾忆湄故意加快脚步,两人一前一后。

“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一程?”邢栎阳站在门口问。

顾忆湄哪知道他会这么问,一时间竟无法回答,这里离家那么远,地铁还要倒车,可自尊心让她无法选择后者。

“我自己走,不用你送,谢谢你今天又请我吃饭。”顾忆湄觉得自己快被他气炸了,可还是不得不忍耐。

“九点多了,还是我送你吧,这里离你家有点远。”邢栎阳劝道。

“我不坐你的车。”

“上来吧。”

上了车,火气渐消,顾忆湄才忽然醒悟,人家这明明是给她一个台阶下,知道她为买单的事情生闷气,给她一个发泄的机会,她之所以坐他的车,不是她的意愿,是他再三的请求,她才“勉为其难”坐他的车。

明白了这一点,顾忆湄心中的疙瘩顿时解开。

邢栎阳默默地等,等她差不多消气的时候才开口,“房子交出去以后,你们打算住哪里?”冷不丁发问,顾忆湄愣住片刻,“冬平帮我找了几个地方,都不是很满意,还得继续找。”

“为什么不住傅家,也好有个照应?”

“长贫难顾,迟早也要搬走,不如一早就做打算。”过了一会儿,顾忆湄才又道:“等我爸爸的案子尘埃落定,我准备出去找工作。”

“你能找什么工作?”

话一开口,邢栎阳就懊悔不已,不等顾忆湄答话,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工作经验,专业又不热门,找工作只怕不大容易。”

尽管他的语气略带轻视,补充的话完全画蛇添足,顾忆湄也没有生气,“我要求不高,能养家糊口就行。”

“对不起,我并不是那个意思。”邢栎阳道歉。

“我也知道。”顾忆湄轻轻地叹息。至于她知道什么,她并没有说下去,相信对方也能了解,她所要表达的意思。

她一个不事稼穑、不知辛劳为何物的千金小姐,让她放下身段去工作,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找个好工作要人脉要资历,两样她都没有,甚至她连学历都不符合大多数公司的要求,她能找什么工作,哪个公司会要一个学竖琴的音乐生?又不是用来当花瓶。

她的一声叹息,让邢栎阳心里泛起波澜。

任何年代,漂亮女孩子想找出路都不会太难,只要愿意放下矜贵,而他恰恰不愿她失去那份矜贵,他希望她永远像当年那样纯真善良。然而,交浅言深是大忌,有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万万不敢说出来,以免给她留下他想占她便宜的印象。

顾忆湄下车后,邢栎阳打开车顶灯,拿出之前顾忆湄给他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把其中一张放进钱包里,相片格里已经有一张他自己的红底证件照,再放上她的,看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感,他看着那两张并排照片,满意地笑。

顾忆湄一进花园正遇上傅冬平从屋里出来。傅冬平等了一晚上不见顾忆湄回来,本想改日再来,一出门隐隐约约看到一辆车开过去。

“谁送你回来?”

“邢律师。”

傅冬平眉头皱紧,“怎么会是他?”“谈谈我爸的案子。”顾忆湄谨记邢栎阳的叮嘱,不把谈话内容告诉任何人。

“他对你有意思?”傅冬平忽然站定,语气中颇有质疑,对方明明已经当面拒绝顾家的委托,怎么又来多事?

顾忆湄原本挽着他臂膀跟他一同回屋,听他语气存疑,立刻否认,“没有,你别多心。”

“没有最好,他不是一个好对象,眉豆,他不是你应该结交的人。”傅冬平语气格外严肃。

顾忆湄不由得怔住,冬平从未干涉过她交友,更未对别人做出如此评价,可见邢某人非常特别。

“他怎么了?你之前不是还夸他有本事,还请他上船一起玩。”

“大小姐,你不问世事也太过了,鹭岛上流圈子谁不知道邢栎阳和高雪心的事,当初的世纪遗产案,震动全国。”傅冬平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小眉豆完全生活在象牙塔里。

高雪心这个名字在鹭岛名流圈知名度很高,去世的丈夫是鹭岛有名富商,留下百亿财产,同时也留下外室和私生子两名,为争遗产,外室挟子逼宫,和高雪心夫家里应外合,要把高雪心逼走,高雪心为了争夺遗产,聘请了强大的律师团与夫家对阵。

“我对别人的事向来不感兴趣。”顾忆湄并不想知道这些传闻。

傅冬平道:“就算这件事是谣言,他和擎天集团罗家的关系可不是假的,罗鲲鹏是他义父。当个泛泛之交的朋友未为不可,谈及婚嫁,他配不上你。”

擎天集团的背景,鹭岛无人不知,尽管这些年罗鲲鹏不断洗白,甚至坐上了商会会长的宝座,原始积累的污点也还是撇不清的。

“我又有什么好,离开父母我什么都不是,连谋生的技能也无。”顾忆湄自嘲。傅冬平话锋一转,“听说谢宗麒来找过你。”顾忆湄嗯了一声。

沉吟半晌,只听冬平幽幽道:“你不妨考虑考虑他,今时不同往日,当初谁也没想到他能有这番成就,尤其这几年来,外界对他也并没有不好的风评,显然一直在等你。”

顾忆湄抬头看他,眼睛里满是讥诮,“为什么你们现在这么急着让我嫁人?还是你也觉得我百无一用,离开父母庇护,除了嫁人没有别的出路?”

傅冬平不屑地笑,点点顾忆湄脑袋,“你别不识好人心,我只是不想见你受苦,早早有人照顾你多好。”

顾忆湄叹息,难怪邢栎阳听说她要找工作会惊讶,就连最最亲厚的冬平在这时候也瞧她不起,觉得她习惯了娇生惯养,不是可以独立生存下去的人。

“家里遭遇这样的变故,我哪有心情想这些,两三年内我都不想。”

父亲出事到现在,已经捱过一个世纪,顾忆湄早已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一旦接受现状,就会更加深切地感觉到脱胎换骨的变化,这不是一场梦,是可怕而残酷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