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聪明人的面,邢栎阳也就不隐藏:“你儿子的事,不用你出面,我帮你搞定所有,将来,如果我有难,也请你给我留一条生路。”

话说到这个地步,江海天岂有不明白的道理,自己是被这个年纪轻轻却道行不浅的小律师挟制了,对方以他儿子的案子相要挟,将来他若是和擎天集团翻脸,自己必须保他全身而退。

“你高看我了,我自身尚且难保。”江海天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邢栎阳并不以为意,嘴角微挑,“江先生不必自谦,别的不好说,但在鹭岛这地方,你有通天之能。”言外之意,不想失去这一切,最好配合。

少年人小小年纪,机锋如此毒辣,江海天默默地想,难怪他担心自己退路,这样锋芒毕露,确实隐患无穷。

“退即是死,进才能生。”

江海天用这句忠告结束了和邢栎阳的会谈。邢栎阳回味着他的话,心里沉甸甸的,直到俱乐部服务生过来通知他,宴席已经摆好了请他入席,他才回过神来。

饭局到最后,邢栎阳已经熏熏然,江海天的秘书派司机替他开车。

旷野里一片黑暗,邢栎阳觉得头昏,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他从车里下来,在高速公路边醒醒酒。

作为国内经济最发达的城市之一,鹭岛的经济总量在全国名列前茅,然而,离开城市中心区,周边地区依然以农业为主,一眼望过去,公路边都是农田,农村地方到了晚上一片黑暗,静得可怕。

酒精作祟,令他又回想起毕生难忘的那一天,母亲的尸体盖着白布被殡仪馆的工人从家里抬出来,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牵着奶奶的手,眼睛紧紧盯着那一片白影,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父亲被枪决之后,奶奶带他去领骨灰盒,小小的他捧着骨灰盒,一步一步,直到下葬的地方,没有流一滴眼泪,父母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告诉他,他也不想知道,但是他认定,如果不是因为母亲,这个家不会家破人亡。

听到手机响,邢栎阳拿出来看看,见不是顾忆湄号码,按掉没接。叹息过后,他重新回到车上,开往喧嚣的城市。

心里始终有一片无法驱散的黑暗,不断吞噬着他的意志,而酒精带来的燥热感又令他无所适从,手和脚怎么放都觉得不是地方,车内空间狭小压抑地让他想逃出去。

邢栎阳把顾忆湄家的地址报给司机,让他送自己去那里。不知为什么,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渴望见到她,她就是光明和温暖的象征。

“邢律师,你家也住那个小区,真巧,我姐家也在那里。”

“不是我家,是我女朋友家。”

女朋友,多么亲切的词汇,在邢栎阳心里,只有一个人能用这个词,而他也非常乐意在跟别人提到她时用这个词来形容。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案,有情人节小剧场。

感谢扔地雷和手榴弹的亲,么么哒。

☆、第27章

车开到顾忆湄家楼下,司机把钥匙还给邢栎阳,自己打车走了。邢栎阳轻揉些微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走进电梯。

顾忆湄听到门铃声,很意外,本来她都打算睡了,没等到他电话又有点不放心,哪知道快到十点的时候,他竟然来了。

打开门,把邢栎阳让进屋,看到他面孔微红,口中淡淡地喷着酒气,顾忆湄猜到他喝多了,扶他坐下,要给他去倒杯水醒酒。邢栎阳有意抓着她的手不放,她微笑着轻轻把他的手拿开。

薄醉微醺,空气中似乎还有她留下的淡淡香气,邢栎阳心中涌起无限柔情,借着酒劲走到厨房,情不自禁地上前搂住她腰。

顾忆湄羞涩地把脸别过去,“别闹。”邢栎阳偷香没成功,却也不失望,老老实实回客厅坐着去了。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喝多了喝醉了,不想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去,找个热闹地方待着,可身边再多人来人往,也找不到那种归属感,现在则不一样,他在潜意识里把她当成家,想在她身边寻求温暖。

顾忆湄过来把解酒的蜂蜜水拿给他喝,看着他懒洋洋地把头枕在自己怀里,对他忽然变成小孩很无奈,轻轻替他揉着太阳穴。

睡在她身边太舒服了,她会拿毛巾替他擦擦脸,还会往他嘴里塞一颗小草莓,明明他还不想睡,一不留神就睡着了。再睁开的眼睛的时候,酒已经醒了一大半。

顾忆湄留他到十二点多,才送他走。

“眉豆,其实我今晚一点都没喝多,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不看看你我睡不着。”邢栎阳虽然醒了酒,神经却还处在酒精带来的兴奋状态。

还说没喝多,都前言不搭后语了,顾忆湄看着他微醺的憨态,觉得他傻笑的样子比平常多了几分可爱。

门口,邢栎阳抱住顾忆湄,头低下来,深黑明亮的眼睛在她眼前很近很近,而他温软的唇,紧紧地落在她唇上。

顾忆湄一下子徜徉在回忆里,回想起他们在美国“惊心动魄”的初遇;想起他夜钓时目睹她偷偷躲在甲板上抽烟时的话里有话;想起她曾苦苦哀求,他仍坚持不出面担任她父亲的主辩律师,却在暗中帮她解决麻烦。

从最初的冷漠寡言,到现在的热情如火,她不知道这个转变里他的心路历程如何,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开始注意她、喜欢她,对她锲而不舍,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跟他一样,在胸腔里激烈跳动。

“快走吧,太晚了我不放心。”顾忆湄打开门,半推半哄总算把他推出了门。

若不是她一再催促,他还舍不得离开,手臂搂住她,吻她脸颊,“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这家伙,先是闹妖儿耍赖,现在又开始吟诗了。顾忆湄想躲开他,可无论她怎么想躲都躲不了,他把她头发都揉乱了。

“眉豆——”他站在门边不肯走,傻笑。

“还有什么事啊?”顾忆湄无可奈何,他有时候真的太黏人了。邢栎阳用手指在胸口比划了一颗心的形状,用炙热无比的声音道:“我爱你。”

他的眼睛像两簇火焰一般燃烧着,顾忆湄垂下眼帘羞涩地笑,忽又抬起眼睛看他,“你认识我也没有多久。”

“很久很久了。”他说。见到她脸上略有诧异之色,却也没解释,转身而去。

第二天一早,顾忆湄早早起床,找出一条缀满水晶的蓝紫色长裙穿在身上,长裙是蕾丝和绸缎质地,刺绣精美飘逸,出海晒太阳穿未免有些隆重,但要是去见客人,就非常合适。

邢栎阳来的时候看到她衣衫光鲜,却光着脚,把她抱起来,“怎么鞋也不穿?”“我还没想好,穿哪双鞋,你帮我找一双。”顾忆湄跑回房间去戴耳环。

虽然邢栎阳把她以前的首饰都买回来了,她却也不打算再戴那些贵重的,只选了几样简单的拿过来,家里情况今非昔比,她再戴着珠宝招摇过市,怎么对得起父母,因此只在耳朵上戴了一对简单的珍珠耳环。

邢栎阳懒洋洋地倚在门边看她,手里提着她一双白色平底凉鞋,“这双不错,能见客也能出海。”顾忆湄看着他笑。

邢栎阳看呆了,她妩媚清新的笑容像一道阳光,情不自禁走过去蹲下,把脸埋在她心口,温香软玉扑面而来,他就是她最虔诚的信徒,永远拜倒在她裙下。

“你的酒彻底醒了?哼,你都不知道你昨晚有多傻,喝多了一直傻笑,还念诗呢。”顾忆湄轻抚着他后背。

“我没喝多。”邢栎阳狡黠笑道。他昨晚回到家倒头就睡,早上起来已经不记得发生过什么。“那你是借酒装疯?”顾忆湄白了他一眼。

邢栎阳只是笑,不言语,又把脸埋在她怀里。

约定的地点,冯珍妮和几个同事早已等在那里,等邢栎阳和顾忆湄来了以后,众人一起上了邢栎阳的游艇。

大部分人在船舱里吃美食喝香槟,只有冯珍妮和一个女同事在舱顶晒太阳。

蓝天白云令人心旷神怡,女同事忍不住问冯珍妮,“珍妮姐,这游艇不便宜,律师能买得起?”

冯珍妮笑,“邢栎阳可不是普通律师,他是擎天集团老板的养子,等于半个罗家人。擎天集团罗家,你总不会没听说过,鹭岛首富家族。”

“哇,顾忆湄运气真好。”女同事羡慕道。

冯珍妮又是一笑,“你以为她是谁,她是顾建辉的女儿,顾家虽然败落,大小姐不愁出路。”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她和上班族不一样,一身名牌,戴好几克拉的钻戒上班,原来是白富美体验生活。”

“那倒不是,顾家是真穷了,她父亲的财产全被没收,家里房子都被法院充公了,她出来工作,就是为了挣钱。”冯珍妮是新闻界女强人,消息灵通,鹭岛大事小情没有她不知道的。

“人和人的命运真不一样,她一出生就已经站在别人奋斗一生也达不到的终点,娘家败了不要紧,还有婆家。”

“谁知道呢,人人各有一本难念的经,表面风光背后心酸,不足为外人道。”冯珍妮翻了个身,让阳光晒到背上。

甲板上,顾忆湄问邢栎阳,“我们这是去哪里?”

邢栎阳指着远方一个黑点给她看,“去前面的小岛,几年前心姨重金买下那里,用史蒂文森的探宝小说命名为金银岛,岛上建了十套豪华别墅,鹭岛的富豪以拥有金银岛上一套别墅为荣。”

顾忆湄靠在栏杆上,看着脚下海浪滚滚,心生感慨,“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鹭岛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冬平朋友的游艇上,你的船上没灯,我看到你坐在甲板上钓鱼。”

邢栎阳背靠着栏杆,侧目看她,开玩笑道:“别的都忘记了,就记得你的长腿,在夜里白得耀眼。”顿了顿,忽又补充,“但那不是我们在鹭岛第一次见面。”

“哦?你以前还在哪里见过我?”顾忆湄顿时来了兴趣。

“先不告诉你,快到岸了,我们准备下船。”邢栎阳搂着顾忆湄的腰,鼻子碰碰她鼻子。

金银岛上林木青翠、鸟语花香,众人在城市里待久了,难得见到这样的景色,从游艇下来,步入林间,只觉神清气爽。

高家派来接他们的车整齐停在路旁,一行人登车后,饱览岛上风光。

山海相接,这里是度假养生的好去处,沿着盘山公路而上,道路两旁全是不知名的艳丽野花,阳光在头顶上照射下来,一片紫气氤氲,而远处蔚蓝色的大海,则像丝绸一般安逸纯净。

一栋栋白色欧式别墅全都建在山坡上,远远望去像是翠海中洒落的珍珠,每个别墅的方向都很好,有独立的前后花园,既能享受到阳光,又能欣赏无敌海景。要是在晚间,遥望对岸万家灯火、群星闪烁,更会有一种海上仙山之感。

这样心旷神怡的居所,根本不用待价而沽,还没建成就被预订一空,高雪心自己留了一套,其余的全部出售,不仅大赚一笔,还收获左右富贵邻居。手段之高明眼光之长远,成为城中一时佳话。

高家花园里,高雪心和蔡佳正坐在遮阳伞下饮茶,远远看到邢栎阳带着几个人过来,高雪心忍不住问蔡佳,“哪个是顾家千金?”

“在邢律师身边那个穿蓝色裙子的。”蔡佳暗暗指给她看。

众人走近,邢栎阳一一替他们引荐,高雪心驰名商界多年,年轻时更是艳名满鹭岛的美女,人送外号高美人。难得她心情好,对客人一律笑脸相迎,吩咐佣人送上茶点,给客人品尝。

草坪上了临时搭了一个遮阳蓬,铺着雪白桌布的餐桌上摆放着各种精美的蛋糕和食物,有烤牛肉鸡肉、有澳洲龙虾和日本空运来的蟹类等等海鲜,还有红酒和香槟,俨然午餐会,女人们见了这些哪里还顾得上交谈,先吃一顿再说。

邢栎阳把顾忆湄介绍给高雪心,顾忆湄恭恭敬敬上前,叫了她一声高阿姨。

“跟着栎阳一起叫我心姨吧。”高雪心打量着眼前这个端庄中不失妩媚的女孩子,见她肤若凝脂、明眸皓齿,更难得是浑身上下散发的恬静气质,看着令人舒服无比。

高雪心感叹,栎阳这小子果真心高,不仅要漂亮,还要气质高贵,顾家这个女孩子,虽然家世不在了,但自幼娇养的那种千金小姐气质,非寻常女孩子可比,更难得的是,女孩子脾气温柔,一点也不任性拿架子。

顾忆湄陪高雪心坐着说话,邢栎阳对她俩伺候周到,不是倒茶,就是亲自去拿点心过来。

“眉豆,你吃不吃烟熏鸡肉沙拉,我给你拿。”邢栎阳问顾忆湄。

“你坐,我去拿吃的过来。”顾忆湄把椅子让给他坐,自己走去拿食物,当着高雪心的面,她并不想使唤他做事。

看着顾忆湄曼妙背影,高雪心赞赏不已:“难得她这份性情,一点儿也不骄纵,老顾把女儿养得很好。”邢栎阳但笑不语。

视线回转到邢栎阳这边,高雪心道:“得偿心愿,终于满意了?”邢栎阳微微颔首,目光追随着顾忆湄。

“她都知道?”

“只知道一点。”

“不要瞒她,反而不好。”

“我知道。”

这个时候,邢栎阳忽然听到顾忆湄一声尖叫,以为她遇到什么危险,心都要跳出来了,赶忙跑过去看。

顾忆湄端着两盘食物站在草坪上,浑身上下被水湿透,眼睛也因为受到水花冲击一时间睁不开,不远处,有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手里拿着水管龙头,正咯咯娇笑。

邢栎阳赶忙挥手叫来佣人,把顾忆湄手里的盘子拿走,自己则护着她往别墅里走。顾忆湄惊魂未定,身体仍在发抖。

高雪心看到恶作剧的少女,把她叫过来,“赛儿,你又胡闹。”

叫赛儿的少女并不以为然,“妈,栎阳哥带来的女人是谁,看起来好讨厌的样子。”

高雪心看着任性的女儿,冷冷挑眉,“是你栎阳哥哥的女朋友,你要对人家友好一点,不然他不会放过你。”

“不放过我她又能如何,栎阳哥哥又不会为了她打我一顿。”赛儿自信地说。高雪心摇了摇头,不屑跟女儿争辩。

作者有话要说: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原来小哥也喜欢冯唐。

谢谢所有扔地雷的亲。

☆、第28章

别墅的房间里,邢栎阳叫来蔡佳,让蔡佳给顾忆湄找一身干衣服穿上,蔡佳领命而去,不一会儿,拿来自己带来的换洗衣服一套,又把顾忆湄的衣服拿去烘干。

房间里只剩两人,顾忆湄拿着毛巾擦头发,问邢栎阳,草地上拿着水龙头喷她一身水的女孩是谁。

“是心姨的女儿赵赛儿,今年十六岁,被家里人惯坏了,你别跟她计较,她就是爱玩爱闹。”邢栎阳从她手里接过毛巾,替她擦头发。

都十六岁了,又不是六岁,还拿着水龙头喷别人一身水,也就你们护着她,放到别处,谁会喜欢这样的女孩。顾忆湄腹诽,但很聪明地选择不开口。

邢栎阳知道她生气,笑着低头吻她雪□□颈。

她穿着家居的宽大衣衫,他站她身后,刚好看到衣内乾坤,雪白一片,看起来又柔软又可口,尤其是头发上的水滴落到白嫩的皮肤上,令他口干舌燥、心旌摇荡。

那水珠儿滚落到雪峰处,与嫣红融为一体,顾忆湄并不知道身后男人的视线,抬手拢头发,胸脯一动,身后的人再也克制不住了,伸手握住她。

世界在那一刻仿佛凝滞,两人都屏住呼吸,生怕一呼吸就会天崩地裂。

顾忆湄抬起的胳膊缓缓放下,邢栎阳会意,去把房门反锁了。等他锁好了门,她已经站在窗边阳光下,两条长腿线条优美。

邢栎阳走到她身前,阳光勾勒出她身体美好的曲线,轻轻解她衣扣,把衣服褪到肩膀上,湿漉漉的头发不时落下一两点水珠儿,在她美丽的身体上滚落。

邢栎阳被眼前的美景惊艳到了,他知道她很美,没想到会这么美,那完美的线条和玲珑饱满的轮廓,能让一切男人血脉贲张。

把她抱在窗台上坐着,他把脸埋进她怀里,百合花一样芬芳,厮磨好一会儿。他已经完全臣服了,这一刻,叫他为她而死,他也心甘情愿。

顾忆湄坐在窗台上,冰凉的大理石贴着肌肤,令她下半身冷到脚尖,可上半身又是火热的,她从未有过这样的奇异感受,仿佛自己不是在奉献,而是索取。

年少时和谢宗麒恋爱,两人年纪都不大,少女矜持,家里人又管得严,再亲密也没亲密到这个地步,而这个人不迟不早出现、突如其来闯入,一下子就攻城略地。

顾忆湄羞涩地跳下窗台去。

蔡佳来送烘干的衣服,看到她头发已干,跟她微微笑,再一看,邢栎阳悠然自得地靠在窗台上远眺,阳光下,连背影都让人赏心悦目,心生感慨,真是一对璧人。

顾忆湄换好衣服,要下楼去,邢栎阳搂住她,不住亲吻她脸颊脖颈,直到走出房间,依然不放开她,索性趁着没人抱起来,一路吻个不停。

两人正忘情,顾忆湄余光瞥见楼梯下站着个人,手指点点邢栎阳,从他怀里下来,看到赛儿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俩,有意对她视而不见,搭着邢栎阳手臂下楼。

“你先去。”邢栎阳柔声叮嘱顾忆湄,让她先走。赛儿堵在这里绝不是偶然,他势必要跟她谈谈。

“什么时候回来的?”邢栎阳坐到沙发上,赛儿挨着他坐下。

“早就回来了,打你电话你也不接,发短信也不回。”赛儿在英国上学,学校有假期才能回家。

“偷跑回来的吧,现在又不是学校放假的时候。”邢栎阳冷哼一声。要说高雪心最头疼的是什么,无疑就是这个性情顽劣的女儿。

赛儿撒娇抱住他胳膊,“才几天而已,又不算什么,栎阳哥,你带我去玩吧,我们出海去潜水。”“改天,我今天没有时间。”邢栎阳站起来,打算甩掉这个难缠的包袱。

“那好,你可别赖。”赛儿眼珠转转,并不追他。

众人在高家尽情玩乐一天,到了傍晚时分,邢栎阳送冯珍妮等人到码头,嘱咐司机开游艇送他们回鹭岛。

夕阳下,顾忆湄挽着邢栎阳手臂,“我们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 “心姨留我们住一晚,我们明天中午吃了饭回去。”邢栎阳拉着她手往回走。

小岛到了晚上万籁俱静,晚饭后,顾忆湄早早洗澡睡下,窝在被窝里用手机看电影,看的是《小岛惊魂》,恐怖压抑的气氛令顾忆湄心惊胆战。

邢栎阳从楼下上来,瞧见门缝里的灯光,敲敲顾忆湄房门。顾忆湄听到他声音,叫他进来。

“十点多了,怎么还不睡?”邢栎阳走到顾忆湄床边。顾忆湄张开双臂抱了抱他。

“你不是说要把以前的事告诉我,我都准备好了,你快点说吧。”顾忆湄想起白天他说过的话,好奇心再度涌起。

“这么晚了,不如你先睡,以后我再告诉你。”

“现在就说。”顾忆湄看出他有心回避,拖住他。

在床前坐下,邢栎阳思忖片刻,把自己的身世向她叙述一遍,听得顾忆湄眼泪不住滴落。

“你一直不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要杀死校长?”顾忆湄拿纸巾擦泪。

“后来知道了。”邢栎阳淡然道。

十七年前,邢栎阳的妈妈叶灵芝是鹭岛二中最漂亮的女教师,和同为教师的丈夫郎才女貌,夫妻俩感情一直很好。

在一起过日子久了,再恩爱的夫妻也难免因为琐事发生争执,眼看着身边的朋友不是因为做生意发了财,就是嫁了有钱人而当上阔太太,只有他俩依然清贫,叶灵芝的心态开始失衡。

“经常跟我爸吵架,让他辞职做生意,我爸不同意,说自己根本不是做生意那块料,我妈就老是哭,还摔东西。”邢栎阳回忆着并不快乐的童年。

顾忆湄道:“后来呢,是不是她和校长发生了什么?”不然的话,怎么解释他父亲宁可丢下老母幼子,宁愿赔上性命,也要杀人。

邢栎阳没有立刻说话,过了好半天,才又开始叙述。

叶灵芝嫌丈夫收入微薄,开始跟着别人投资股票,一开始赚了不少钱,她便以为找到了生财之道,大胆地向亲朋好友借钱炒股,结果亏了一大笔钱。走投无路的她为了还债不得不到校外的补习班代课,无意中被二中的校长知道。

校长垂涎叶灵芝已久,一直没有机会对她下手,趁着叶灵芝欠债,连哄带骗将她哄上了床,承诺替她还债,还提拔她丈夫当年级主任。

“他们的事情,全校老师几乎都知道,我爸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回家质问我妈,我妈给他下跪,说再也不跟校长来往了,我爸相信了她,但是就在一个多月后,她和校长在酒店开房被人看到,那人悄悄通知了我爸,我爸去捉奸,什么都看到了。没过几天,他在放学路上,连捅校长二十多刀,校长当场死亡,他去派出所自首,民警说,他自首时脸上还在笑。”

邢栎阳越说越难过,眼眶里湿润。顾忆湄抱住他,把脸贴在他怀里。

“眉豆,我的身世很不堪,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是说不出口。”邢栎阳紧紧搂着顾忆湄,吻她头发,又吻她脸。

顾忆湄道:“才不是呢,这一切又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我后来堕落全是我的错,我明知道奶奶带大我不容易,还跟社会上那些流氓地痞混在一起,经常喝酒打架,看到你那一次,我就是跟人打群架,被打得浑身是伤,才会跑到你们学校门口。”

好些年里,他一直被人说是杀人犯的儿子,被邻居指指点点,被坏孩子欺负,为了保护自己,他变得比他们更坏,看谁不顺眼,就打谁一顿。

打架打多了,渐渐知道光是保命还不够,一定要有一身真本事,为了学功夫,他死皮赖脸到处拜师学艺,狠下心苦练拳脚,功夫突飞猛进。

“那你有没有跟女流氓鬼混?”

纵然回忆往事令邢栎阳悲痛,顾忆湄这句话却也把他逗笑了,“没有,我还没堕落到那个地步。”

混迹社会底层,见识过各种肮脏丑恶,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里,生死都是平常事,他不敢说自己的一颗心已经麻木,但是对于男女之事确实是看尽了,因此特别渴望那种简单纯粹的感情,就像是常年只能在阴暗处蠕动的生物,对光明有着一种本能的向往。

“那就好。”顾忆湄决定放他一马,继续听下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