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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纷纷扬扬,飘起了许多粉末。

穆惜颜后知后觉地发现下雪了。

“先生你快看下雪了!”她兴奋地跳了起来,忙伸出手去接。那些俏皮的小东西跳入掌心,转瞬即逝。

她自幼长在青陵,这座南方城市冬天的雪却并不多见,有的只是无尽的妖风。温度低,严寒,妖风凛冽,却不下雪。难得碰到下雪,她自然欣喜若狂。

烈风习习,风刮在脸上就跟刀割一般。但是她并未觉得冷,心里反而暖洋洋的。

沈轻寒静静地看着女孩的笑颜,从身后将她的羽绒服帽子给她扣上了。

穆惜颜:“……”

她转头去看他,只见他微微一笑,“下雪天,别感冒了。”

说完赶紧回屋拿了条围巾给她围上,动作十分麻利,一气呵成。

穆惜颜一连放了七.八根焰火棒。等手中那根燃尽,她直接扔到垃圾桶里。

然后悄无声息地绕到沈轻寒身后,踮起脚尖,伸长手臂,毫无预兆地用手蒙住他眼睛,属于女孩子特有的轻柔软糯的声线徐徐响起,“先生,不许睁眼哦!”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圣诞快乐!

☆、第30座桥

第30座桥

“怎么了?”沈轻寒不明所以, 表情困惑。

“我有惊喜给你。”穆惜颜朝他神秘地笑起来, “不许睁开眼睛哦!”

他倒是很配合,马上就闭上了眼睛。

她一只手包住沈轻寒双眼, 腾出一只手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的丝绒锦盒, 递到他眼前。她再松开另一只手,“好了先生, 你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他倏然睁眼, 顿时就看到了一只黑色的丝绒锦盒,盒盖上鎏金的字母OMEGA在微弱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清晰可见。

“送给我的?”他面露惊喜, 音色低迷。

穆惜颜笑容灿烂, “打开看看。”

他伸手接过,轻轻打开, 盒子里安静地躺着一块男士手表, 镜面光洁,银色表带闪闪发亮。

“先生,我知道你爷爷送给你的那块手表对你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它无法取代,所以你一直都舍不得换。没关系,你可以继续戴着它。我送给你的这块是属于我穆惜颜的心意。人不可能一辈子都活在过去。我不希望我爱的人他永远都陷在回忆里, 走不出来。我希望他能开心, 从新开始。”

看看,她果然是清楚的。她从来不开口问他,却一直都知道他藏着心事。即便无意中提到, 他面色微变,她就会及时转移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的自尊心。

这是他的秘密,一直在他心底整整埋了十年的秘密。他从不曾跟人提及。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不愿意去回首。回忆太过惨痛,既有大自然的无情摧残,更有人性的扭曲,也背负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

这是他心中的一座大山,时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也是他的心魔。这十年来,他常常噩梦缠身。午夜梦回,在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喘气。只要惊醒,便再也无法入睡。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出神,从黑漆漆的深夜一直到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

“你之前跟我说,你这个人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其实不是这样的。你有过去。只是你自己亲手将它封存起来了。埋在心底,尘封多年,假装自己没有过去。你也是有未来的。而且你的未来是有我的。我想跟你一起创造属于我们的未来。”她悄悄将他左手手腕上那块老旧的手表褪下来,戴上这块新的。再将旧的放进锦盒,“这块表是你的执念,放下吧。”

“你不懂。”男人身体紧绷,神情痛苦。

她永远都不会懂他曾经经历了什么,放下谈何容易?

“我懂!”她固执地看着他,紧紧握住他的手,像是要给她力量,逐字逐句,铿锵有力,“我知道你这十年一直过得不快乐,即使是在熟睡中,你的表情也是痛苦的。我知道你一定有一段痛苦的回忆,你经受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有好几次看你睡着了还那么痛苦。我其实特别想马上就摇醒你,亲口问问你,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过了十年你都还放不下。可是我忍住了。因为我知道这是你痛苦的根源,是你的心魔。你总是下意识地去回避它,不敢触碰。我怕你会难受,会痛苦,所以我硬生生地忍住了。忍住不去问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我总在想,等你哪天想通了,你一定会主动告诉我的。所以我一直在等。我相信那一天总归会到来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可是渐渐的我就不确定了。我开始动摇了。我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了。我在想,我是谁啊,我是你的爱人啊!我们每日都亲密无间。可我却并不了解你的过去。我不能替你分担痛苦,我觉得自己特别的失败,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

“先生,你知不知道我其实特别想要替你抚平你眉宇间的褶皱,让你能够整夜安睡,我想让你过得开心一点,对生活多一点信心和期待。可是你什么都不说,将所有的秘密都压在心底,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时常觉得自己无能,连让你开心都做不到。”

女孩子的嗓音低迷嘶哑,在寒风中环绕,清晰入耳。

她说着说着就鼻子发酸,眼眶微红,眼泪吧嗒吧嗒滚落下来。

穆惜颜有些唾弃自己,她不该哭的。真是够没出息的。

或许是压抑得太久,心里装了太多心事,空间有限,已经满了,再也装不下了。就像是那盛水的木桶,它就只能装这么多水,一旦满了,多出一滴它都会溢出来。

她自己都没想到她会失控。

滚烫的泪水径自砸到沈轻寒的手背上,他整个人猛地僵在原地。

她的爆发出人意料,毫无预兆。

她的眼泪太烫了,手背处当即蔓延出一股灼烧感。

她的眼泪,俨然就是一团烈火在他心头燃烧,越烧越旺。

他胸口一滞,心里格外难受。

他胸腔发堵,憋闷得慌。

她扒拉一把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的短发,直接蹲在地上,小声地抽泣呜咽起来,“我太难了,我真的太难了……”

“对不起……”男人音色低迷,嘶哑难耐。

他蹲下.身,一把抱住她小小的身体,“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他轻轻拍她的背,“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这就告诉你!”

话音刚落,客厅里突然传出沉闷的钟声,悠长而熟悉。钟声仿佛来自远方,渐次逼近。

零点到了,新的一年也到了。

“先生,咱们一起许个新年愿望吧!”穆惜颜挣脱掉他的怀抱,一股脑从地上站起来,抬手抹干净眼中的泪水,整个人完全变了个模样。

这姑娘转变得如此迅速,沈轻寒明显有些措手不及。他整个人先是一怔,转瞬便点头说好。

两人并排站在院子中央,面向桃林,双手合十,一起对着绚烂的夜空许愿。

穆惜颜的愿望简单而朴素——新的一年她要成为沈太太。

“先生,你许了什么愿望?”她好奇地望着他。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他故作神秘,避而不答。

雪花洋洋洒洒落着,像是扯破了的棉絮从天而降,在风中四处流窜。

穆惜颜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相机,伸长手臂举起,将两人的脸全部纳入屏幕里,“先生,快比个剪刀手。”

穆惜颜常年对着镜头,她收放自如,表情管理做得格外到位。该哭哭,该笑笑,卖萌撒娇两不耽误。

可沈轻寒却做不到。他平时很少拍照。他面对镜头有天然的不适感,放不开自己,别扭又不自然。

他僵硬地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放开点,你笑得太僵硬了。”穆惜颜并不满意,“听我指挥啊!来,跟着我喊,茄子!”

“茄子!”

一瞬间屏幕定格,照片形成。浓沉的夜色里,雪花乱舞,身后天空烟花绚烂,灿烂夺目。两个年轻的男女对着镜头笑容甜美,眼神遍布幸福。

这一刻他们都是幸福的。

穆惜颜对这张照片满意极了,她手动设置成屏保。

并通过企鹅把照片传给沈轻寒,强烈要求:“我把照片发给你了,你必须把它设置成手机壁纸。”

她话音未落,沈轻寒便听到自己的手机清亮地响了一下。他赶紧从裤兜里掏了出来。穆惜颜发的照片已经收到了。

即便已经看过很多次,可穆惜颜仍旧觉得沈轻寒的这部诺基亚5300亮眼,老古董就是有老古董的分量。

“照片收到了。”沈轻寒说。

穆惜颜:“那你快设置成壁纸。”

沈轻寒:“非做不可么?”

穆惜颜态度坚决,“非做不可。我想你一打开手机就能看到我。”

沈轻寒分外不解,“你本人就在眼前,看人不好么?”

“我本人哪有照片好看,这照片可是360度无死角高清美颜外加滤镜。”

沈轻寒:“……”

“你本人比照片好看。”老干部难得开窍了一回。

穆惜颜笑着纠正他的措辞:“先生,你应该说你本人和照片一样好看。”

沈轻寒:“……”

“赶紧换上!”穆惜颜在他耳边催促。

在女朋友的监督下,沈先生把两人的这张合照设置成了手机壁纸。

穆惜颜举着手机看了好久,心满意足,笑容灿烂,“这下我开心了。”

她这个人就是小太阳。她只要一笑,他就感觉全世界都被点亮了。

沈轻寒温柔看着她,“惜颜,把眼睛闭上。”

“你也有惊喜给我吗?”她期待万分。

“嗯。”男人表情专注,音色深淳好听,足够蛊惑人心,“乖,把眼睛闭上。”

“好。”她听话地闭上双眼,心中隐隐期待着。

以为沈轻寒也有惊喜给她。所以她在猜测他的惊喜是什么。

双眼紧闭,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耳畔风声纠缠不休,身体的感官变得愈加敏锐。穆惜颜清晰地感觉到熟悉的男性气息将她全部笼罩,他炙热的吻毫无征兆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那一瞬间,她听到他说:“我把自己给你。”

从这一刻开始,他要把全部的自己,完完整整的沈轻寒交给她。

——

穆惜颜又开始做梦了。梦境仍旧唯美梦幻,是大片大片的桃林,桃花绚烂。

沈轻寒在大桃树下向她求婚。

年轻的男人单膝跪地,手里捧着一只钻戒,表情温柔,满眼真挚,音色清润低迷,“我一个人孤单地太久太久了,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你。你毫无预兆地闯进我的世界,带给我天翻地覆的变化。你改变了我的一生。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一件事,你就是上天对我的恩赐。颜颜,你愿意嫁给我吗?”

女孩子满脸幸福,眼眶湿润,直点头,“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男人轻轻将戒指套在女孩的无名指上,与他十指紧扣,嗓音徐徐而温润,“我爱你,从一而终,从生到死,从青葱岁月到白发苍苍。”

他们深切拥吻。

梦里穆惜颜没有骨气地哭了,因为感动而哭,因为幸福而哭。

她自顾做着属于她的美梦。可男人强有力的掠夺又将她一点一点拉回到现实。她不得不对上他的眼睛,漆黑深邃,烧出一片火网。

这双眼睛一直都非常平静,宛如一片沼泽,神秘莫测,惹人探究。

而如今沼泽不在,有的只有一大片波涛汹涌的大海。浪花无情地拍打着礁石,惊涛骇浪,掀起万丈狂潮,波澜壮阔。

穆惜颜觉得自己就像是逆浪航行的一叶小舟。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时起彼伏,欲沉未沉。

极致的爱,她几乎无力招架。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溺毙在他激进的攻势之下,无处可逃。

她置身于风暴的最中心。在万丈波澜中,她窥见了一片寂静之地。

他失控,却始终温柔。

她清晰地听到他说:“我爱你。”

最终她沉沉睡了过去。

沈轻寒静静凝视着熟睡的穆惜颜。汗水打湿了她的刘海,黏腻腻地紧贴着额头。

他抬手悄悄替她撩开,动作无比轻柔,唯恐惊扰到她的好梦。

这是他的姑娘,始终勇敢,充满阳光的姑娘。比起她,他简直就像是躲在阴暗的石头缝里的一株青苔,暗无天日,不见阳光。

是她亲手搬开了那块死死压在他头顶的巨石,将他拉到阳光下,让他也能被阳光照射到,汲取来自太阳的温度。

握住她的手,他就好像握住了太阳。

他心中那抹燃了十年的野火,摇摇曳曵,忽明忽暗,将灭未灭。因为有穆惜颜,它最终还是重燃烧了起来,火势渐趋变大,越烧越旺,永远都不会再灭掉了。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手腕,那块崭新的手表镜玻璃光滑透亮,不锈钢表带澄亮光洁,指针准确无误地指向了数字3。

凌晨三点,再过几个小时天空就会开始泛起鱼肚白,黎明即将到来,太阳也会从东边慢慢升起来。新的一天,新的一年终将到来。

而属于他沈轻寒的新生也已经正式到来。

他决定等阳光洒满房间,等他心爱的姑娘从睡梦中醒来,他就把那桩藏在他心底整整十年之久的秘密告诉她。

作者有话要说:2019年副本即将开启!

☆、第31座桥

第31座桥

2019年2月5日, 大年初一。

午后, 青陵市第一医院的单人病房里寂静无声。室外温暖和煦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细碎地照入屋内,在地上投下点点跳跃的光斑。

一个年近五十岁的中年女人戴着老花眼镜, 坐在窗边昏昏欲睡。她的怀里摆着一本《黎明之吻》, 书页摊开,书看了已有一半。

女人保养得当, 仍旧年轻。只是长时间心绪郁结, 让她整个人精神恹恹,疲惫感明显。

“颜颜!”女人从睡梦中发出一声呓语,身体猛地一抖动, 怀中的书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到地上, “啪啦”一声脆响,在静谧的病房里无异于是一颗惊雷骤然坠地。

她整个人倏然一震, 直接从睡梦中惊醒。

醒来那瞬, 贺兰茵女士有片刻的怔忪。

“怎么睡着了呀!” 她呢喃低语,弯腰从地上捡起书,放到桌上。又转手摘掉了老花镜。

今日是个好天气。太阳暖暖意融融地映照着大地, 满城明媚。窗帘只拉开了一半,病房里却早已落满了阳光。

她伸手慢慢地去拉窗帘,把剩下的一半给拉开, 动作无比轻柔, 深怕打扰到病床上沉睡的睡美人。

窗帘被徐徐拉开,阳光尽数洒入,一室光明澄亮, 一时间屋子里满是阳光的味道。

贺兰茵女士转身去看那个躺在病床上熟睡的年轻女子,“哎……”

她在心里长叹一声,就让颜颜这样晒晒太阳吧!

女儿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晒太阳,尤其是在冬天。只要一有太阳,小丫头就会搬一条小凳子坐到院子里去,桌子上摆上一大堆的零食,一边晒太阳一边吃。

想到这里,贺女士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好的一个人,一场车祸,人就躺在这里睡了大半年。也不知道究竟还能不能醒过来。

一个小时后两个年轻人轻推房门进去,脚步轻缓。

女人扎着高马尾,身穿白大褂,精神奕奕,干练利落。

年轻的男人则一身黑,大衣配西装裤,透亮的尖头皮鞋几乎没有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发出任何声响。

病房房门被推开时发出的细微声音让贺女士耳膜一震,她旋即起身,压低嗓音说:“小雪,清时,你们来啦!”

贺清时把手中的袋子放到床头柜上,压低嗓音问道:“颜颜今天怎么样?”

贺兰茵摇摇头,满面愁容,“还是老样子。”

这半年来贺清时和霍初雪听了无数遍这样的话。虽然他们一点都不想听到这话,可是谁都无能为力。现在他们几乎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霍初雪音色轻柔,“小姑,我刚去问了祁主任,他说颜颜还是有希望能醒的,咱们做家属的要有信心,耐心等待。”

贺兰茵哑声道:“我也相信颜颜会醒的,我天天守着她,她总有一天会醒的。”

“小雪,清时,你俩工作忙,别老是过来看颜颜,工作要紧呐!”

霍初雪柔柔一笑,“过年我值班,本来就待在医院。清时他过年又不上班,在家里也是闲着。”

贺女士无比感激,“这半年多亏了你俩帮忙,不然小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挺过来。”

女儿突然出车祸,陷入昏迷。贺兰茵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下来了。好在有侄子和侄媳妇帮忙,替她扛过了不少难关。

霍初雪是青陵第一医院的妇产科医生,姑母是产科主任,姑父是骨科主任。他们帮了穆家不少忙。

霍初雪笑着说:“都是一家人,小姑您说这话不就见外了不是。”

贺清时抿嘴道:“您和姑父轮流照顾颜颜,难免力不从心,实在不行就让小雪给你们找个靠谱点的护工搭把手,你们也能省点心。”

贺兰茵摇头说:“护工又不是自己人,我怎么能放心呢。我还是自己照顾颜颜更稳妥。我和颜颜她爸累就累点,没啥要紧。我们就这么一个闺女,我们不照顾,谁照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