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果然有人!我急得原地打转,虽然很想冲进去救人,但咱又不是专业营救人员,万一把自己小命也给搭进去那就太亏了!老子来古代一遭除了挣了俩小钱儿外连个古代男都没泡过呢!就这么死了实在冤枉(这时候了还想嘛呢!)!

里面那细细的声音开始咳嗽起来,还夹着惊恐的哭声,直听得我心里一揪一揪的…这么一个生命,若再不管只怕就要眼睁睁地在我面前消逝了!我…我做不到…做不到袖手旁观啊!

也不知道是我天生道德高尚还是昨晚没睡神智不清——总之我头脑一热血液一冲,脱下外衣奔到旁边一方小小池塘旁沾湿了衣衫,不顾池塘水的臭味,用湿衣服蒙住口鼻,一个猛子就扎进了着火的楼内。

才进楼门,一大股凶猛的热浪就扑面而来,夹着呛人的浓烟,熏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死于火灾的人当中,十个有九个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烟呛死的。烟往高处走,人就得往低处爬。我放低身形,猫着腰在浓烟中寻找被困的人:“喂!你在哪儿?”

“救我…救救我…”那人被吓傻了,只会反复叫着这一句话,急得我恨不得一拳把楼揍塌了,压死丫算了!

一念未了,这楼竟然真的啪啦啦地发出几声巨大的声响,呼塌一下子从一楼房顶掉下来一大片木架子——古代富人家的建筑多是木结构,这楼真他妈的要塌了!

“喂!你到底在哪儿?快告诉我!”我扯着嗓子大吼,紧紧贴着墙根儿走。

“呜呜…救我!求你!救救我!”那人慌得更厉害了,哭个不住。

“别他妈的哭了!你在哪儿?在哪个位置!再不说我就走了!”我吼道。

“我…在…在二楼…”那人哭道。

我靠!二楼!难道我还得上楼去?这木头楼梯搞不准什么时候就塌了!到时候我这条命也得赔进去!怎么办?上还是不上?

“咳咳咳!咳咳!救…”那人开始剧烈的咳嗽,仿佛被死神掐住了喉咙。

如果把那人换作我…我会多么地迫切希望有人能来救救我,何况那人已经近在咫尺…

一咬牙,扶梯而上,浓烟愈来愈呛,我也开始咳嗽起来,尽量放低身形,迷着眼在火光中寻找被困那人的身影。

在那儿!那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猫着腰窜过去——柳碧暖!怎么会是她?!柳碧暖不知是吓的还是呛的,人已经晕厥了过去,我拍了拍她的脸,没有任何反应。

真是添乱!难道还得让我拖着这丫头下楼去?我叉住她两腋用力一拽——嘿哟!咋还拽不动?靠!柳碧暖的一条腿竟然被一个大书架给压住了!难怪就两层楼她都没来得及跑出去。

我连忙放下她去搬那书架,好容易挪开了一道缝,用腿把她被压的腿给勾出来,然后死拖硬拽地把她背到背上,没走两步我就双腿儿打颤,哆嗦个不停——丫的!待这次出去后老子一定天天练蛙跳、蹲马步!

一步一蹭地顺着楼梯往下走,还没走两步,一个巨大的木头梁子就从房顶掉了下来,正砸在距我三厘米远的楼梯阶上,唬得我浑身寒毛都乍了,这要是再偏上一点,老子我就成了肉夹馍了!

脆弱的楼梯被这根粗大的梁子一砸开始摇摇欲坠,吓得我半天不敢动弹,生怕一动就带着整个楼梯一起掉下一楼去。正犹豫着是否冒险一试,忽见楼梯的底部出现了几个身影,浓烟中望去,竟然是柳碧寒带着家丁冲了进来!

这家伙想是闻讯赶来的,家丁们手里都端着盆子和桶,见我高高立在摇摇晃晃的楼梯上,吓得都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柳碧寒沉声道:“你莫要乱动!我来想办法!”

你就是叫我动我也不动!我已经隐隐听到楼梯从墙体分离的恐怖声音了,用不了一会儿这楼梯就得整个砸到一楼!老天!我是造了什么孽了!好端端地我冲进来救什么人啊!我趁机逃出去多好!此刻想必已经可以冲到府外逍遥自在了!我悔啊我!

我这厢愁肠百转,那厢柳碧寒已经开始沉着布置,所有的家丁都放下手中器具,集中到我所立的位置的下方,两两的牢牢互握住胳膊,搭成了一张人体救生床。柳碧寒冲我道:“你放心倒下来,他们定能接住你的!”

这…这能成吗?万一老子倒偏了不得摔个脑残啊?!再说这帮家伙能禁得住我这一百来斤从高空坠落的重力吗?

置疑归置疑,眼下形势也只能一试了!身后还背着个柳碧暖,不如先把丫扔下去打头炮,成不成的不就知道了(你丫够狠!)?

于是瞄准下面家丁们站的位置,我背过身子,让柳碧暖站在外面,轻轻一放手,柳碧暖的身子就向后仰了下去,被楼下家丁们接个正着!

好现象!如此老子可以放心大胆地仰下去了——啊!啊啊!

脚下楼梯一阵剧烈摇晃,霎时向外侧倾斜下去,楼下家丁见状不妙,连忙护着柳碧寒、抬着柳碧暖就往楼外跑,柳碧寒挣开家丁们的簇拥,回身冲我吼道:“扒住墙!”

我靠!你当我是壁虎啊?慌乱中我向墙上一瞅,果见上面有许多凹进去的、不规则的装饰用格子,设着花瓶古董等摆设,不及多想,我立刻四肢并用,一手扒住一个格子,脚下还蹬着两个格子,以一种极端不雅观的蛤蟆状贴附在墙壁上,耳后哗啦啦地一阵巨响,楼梯彻底给塌了戏了!

“我说…快想办法把我弄下去!我支持不了多久啊…”我哆嗦着哀嚎道。

“快去搬架梯子来!”我听到柳碧寒在下面吼道。

楼内浓烟越来越呛,饶是我用湿布蒙着口鼻,此时也已是咳得泪水直流,几乎扒不住墙壁。无数块燃着的大小木块不断从头顶掉下来,有几块小的甚至还打在了我的肩上,吓得我浑身乱扭才把火块给抖下去。

好容易熬到家丁们搬来了梯子,我这才提心吊胆地顺着梯子爬下来,脚刚一落地就听得有人大叫:“不好!房顶塌了!”没等我反应,只觉得腰上一紧,人就被一股力量扯着向前跌去,这力量实在太大,以至于我才一扑倒在地就被撞得晕了过去。

嘿哟…这一觉睡的真他妈的爽!就是…就是身上有点酸疼…我皱皱眉头,睁开了眼。

这是哪儿啊?我挣扎着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吊着天青色纱帐的牙床上。我的衣服…糟!我低头看着自己露在纱被外的上身穿着的干净净一件中衣,我那件衣服在冲进火场救人的时候就已经弄脏了,很明显是有人替我换过了衣服!

我连忙扯开衣襟检查里面的束胸布条,还好没有人动过,银票也原封未动地贴着我的小心脏(啥时候都忘不了银票…)。再看看裤子,还是我自己套在里面的那条,还好还好。也不知道是谁替我换的中衣,有没有发觉我的女儿身,以及这里是谁的房间,那火有没有被扑灭?

带着一肚子疑问和饥饿,我翻身掀了帐子下床,先是瞅见了屋中央圆桌上摆着的一盘大香蕉,忙不迭地窜过去剥了一只裹腹。

眼看这一盘香蕉就要被我消灭干净,房门突然开了,跨进一个人来,穿着青绿色的衫子,身形瘦削高挑,剑眉斜飞凤眸冷冽,可不正是那个晶晶亮透心儿凉的柳碧寒么!

我塞在嘴里的半根香蕉还没来得及咽下,乍一见这家伙走进来,直慌得呛了一下子,香蕉肉喷了出去,正沾在他新换上的这件青绿衫子上,像朵野菊花似的缀在衣角。

“嘶…”我倒抽口凉气,如今旧恨未了又添新仇,吾命休矣!

柳碧寒盯着自己衣上那“菊花”看了半晌,慢慢抬起头来,冷冷眸子望向我:“你天生就这么能惹祸的么?”

我连忙摇头兼摇手:“意外!意外!平时也喷不了这么远的…”

柳碧寒似是根本没听我说什么,眼尾一扫我:“念你有恩于碧暖,以前的事便不再追究。我已传话给柳升,让他准你三天假,好好休养。”说完也不等我反应,径直转身离去了。

这个家伙!心中感激我还不明说,切,真不实诚!

没多时进来个小丫环,端着几碟小菜一碗粥,说是柳碧寒吩咐让送进来的,想不到姓柳的还挺细心,当下也不推让,大马金刀的跨坐在椅子上甩开腮帮子痛吃一顿。期间顺便向小丫环打听了一下这是哪儿,小丫环说是北大院里的客房。北大院是柳家兄妹的院子,这院里的客房只有贵客才能住得,看来我老人家受到的待遇够高的。

再细一打听,原来当时那着火的房顶塌下来的时候是柳碧寒把我扯离了危险区,之后我一昏就昏了整整一天一夜——说是昏,估计我的身体是趁机补了补眠,柳碧寒请了府中大夫替我察看了伤势,除了手臂和腿上有少许擦伤外别无大碍,想必我的衣服也是那时候被换下的…这个这个,大夫一定知道我是女儿身了,不会已经告诉柳碧寒了吧?可刚才柳碧寒来时也并未提及此事,既如此我也干脆接着装傻,熬过一个月再说!

——妈的!我这么舍命救了丫的妹妹,竟然不说大方点把我放出府去!真小气,哼!…估摸着是怕我把他和铁叔谈的事情给泄露出去,所以想等过了这阵儿风头再说。

吃饱喝足,我不想再待在这北大院里老虎的眼皮儿底下,所以悄悄溜出房来,准备回到我的西大院儿下人房去。向那小丫环打听了出去的路,我穿着中衣晃晃荡荡地往外走,经过一座假山——哦!又是假山!本文的多少事都发生在这家伙的附近哪!以后一定得离这家伙远远的!

经过一座假山,忽听得那后面传来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声,其中一个道:“外人不可能进得府来,除非是掩盖了身份混进来的…但你想,能进得东大院儿的只有甲等家丁,而做到甲等家丁的必是在府内服役十年以上的人,若真是仇家派来的人,那可真是有耐心哪!能在府内潜伏十多年…”

另一个道:“也或者是其他人趁人不备偷偷摸进东大院儿的,当时正值中午,太阳正热,咱们这些个人都躲到荫凉处或背人的地方偷懒儿去了,保不准那纵火之人就是这时候混进院儿去的!”

敢情儿是两个家丁在假山后边儿悄悄议论失火之事,我放轻脚步,偷偷藏到假山另一边,附耳细听。

第一个人又道:“也是,那新来的小子不就是莫明其妙地跑进去的吗?否则也发现不了咱家大小姐困在里面儿,哼!让这小子白捡了一功!我看没准儿这火就是这小子放的!想趁机来个英雄救美,混个柳家女婿当当!打得好一个如意算盘!”

他娘的!果然是背人没好话!老子疯了还是傻了要故意放火救人?

第二个道:“且先不说那小子如何,只刚才柳管家放下话来说今儿下午要所有家丁在惩诫房集合,想必是要究查那邀星楼纵火真凶,你我可须当心些才是,免得被人当了替罪羔羊!”

“极是!极是!”第一个家丁道,“此处不宜久待,你我还是先各自做事去罢!”

我连忙一缩头,就见这俩家伙从假山后边分左右绕了出去,各自走了。

听这俩人话中意思,敢情儿我还是个重要的嫌疑犯!早知如此老子才不会去管这档子破事儿,真是好人不好当!

快步离开了北大院回至西大院,换上一套备用的家丁装——当初是领了两套的,供换洗用。才换好就听有人来叫:“所有人听了!立刻至惩诫房前集合!凡不到者杖责三十!立刻!”

跟着人心惶惶的家丁们一同来至惩诫房前,见府内一干女仆也已候在那里,柳碧寒在房前台矶上的一把太师椅上坐着,冷眸半眯地望着下面众人,倒颇具一股威严。

柳升站在台矶下沉声喝道:“邀星楼昨日失火,疑是有人故意纵火行凶,府内家人嫌疑重大,今日本管家要挨个问讯,所言不实者视为疑犯!尔等最好都实话以对,免得受皮肉之苦!”

说罢翻开手上一本厚厚的名册,挨个叫名儿:“李有为!”

下面一人怯怯应道:“小的在…”

柳管家小眼儿扫了李有为一眼,冷冷问道:“昨日午时初至午时末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回柳管家的话,小的和张全发在打扫南大院儿的院子,张全发可为小的做证!”李有为道。

“张全发!李有为所言可属实?”柳管家问。

张全发答道:“回柳管家,李有为所言属实,小的可为他做证!从午初至午末这段时间,小的二人一直在南大院儿院子内打扫,期间未曾有人离开,洗衣房的陈妈妈也可为我二人做证,当时陈妈妈就在井旁洗衣!”

柳管家点点头,道:“陈妈妈同你二人可互相为证,如此暂时排除嫌疑。你三人且出列,站至西侧等候。”

而后继续挨个讯问,倒让我想起当初聚商会时那张大人设的那一计来,当时还有个云悠远帮我,可现在…我下意识四下扫了一眼,妄想着云悠远能突然出现帮我解了这一围。

…哎,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他来呢!求人不如求己,何况我本身也不是个爱依赖他人的人。

“吴明,你当时身在何处?”柳管家瞪向我。

来了。

“回柳管家的话,小的当时就在事发现场。”我不急不慌地答道。

“府内规矩,除甲等家丁外,其余人等皆不许进入东大院,你为何却身在东院儿?”柳管家逼问道。

“小的也不大清楚,只是走着走着就到了东院儿,而后发现邀星楼起火,这才叫嚷了起来。”我刻意将“叫嚷”两字说得重些,好表明我若是纵火凶手的话是不会叫起来的。

柳管家哼了一声,道:“老夫记得昨日是叫你去打扫马圈的,你不去马圈干活,为何会‘走着走着’去了东院儿?除非心存故意,否则为何如此凑巧地就走到了着火现场?”

他妈的!反正无论怎么说我也是没理,谁叫我昨天怎么那么倒霉,迷迷糊糊地就跑到了东院儿去呢!说给谁谁也不信!而且我昨天刚“窃听”了柳碧寒和铁叔的商业机密,转眼邀星楼就起了火,任谁也会认为我是见事情败露就干脆纵火行凶,浑身上下全是嘴也说不清了!

“世上巧事本就多,也不差昨日这一件,柳管家的意思是邀星楼起火与我凑巧在现场有关吗?”我索性明打明地道。

柳管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冷笑道:“无巧不成书,你这一回只怕难脱干系!趁早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柳管家要我招什么?”我也冷冷问。

“你是如何进得东大院、如何进得邀星楼、如何纵的火?”柳管家沉喝道。

“柳管家想必忘了,在下是前日才刚进府,领在下熟悉府中环境的人并未带在下去过东大院,在下又怎会知道东大院有座邀星楼?即便在下碰巧找到了邀星楼,又怎会知道当时楼中是否有人?万一楼中有人那在下形迹岂不暴露无遗?何况当日大小姐便身在楼中,若是在下纵火,大小姐又岂会不知?柳管家若要证人,不妨去问问大小姐那日可看见了在下纵火?”我冷静地分辩道。

柳管家怒道:“大小姐当日身在二楼,你若在一楼纵火,大小姐又从何得知?况你虽未进过东大院,只要进去了随便找哪一座楼纵火不是一样?只不过碰巧被你选中了邀星楼而已!”

我笑起来,道:“请问柳管家,你认为我为何要纵火?”

“无非是想引起府内火灾,将我柳家基业一举毁之!”柳管家瞪眼道。

我笑道:“柳管家,如果在下是想引起火灾的话,根本无需跑到东大院去纵火,这府内宅宇相连,草木遍布,随便我在哪一处点了火,只要被人发现得晚,都可以引发一场火灾。而且,昨日在下进得邀星楼内时,发现一楼并未着火,火势是由二楼蔓延开的,可见火源是在二楼,大小姐当时身在二楼,如若是我纵的火,必定会为大小姐所发现,柳管家如若不信,大可以去问大小姐!”

柳管家被我说得一时语塞,回头望了望柳碧寒,柳碧寒一对若有所思的眸子在我身上来回打量了打量,冷冷开口:“碧暖昨日昏厥尚未清醒,求证一事暂且压后。柳升,下一个。”

柳管家狠狠瞪了我一眼,叫向下一个人。

吁…好险!我暗暗拍拍胸脯,谁知却被座上的柳碧寒瞥见,双目一眯冲我盯了过来,我竖起个中指送他:你兄妹俩一人一个,谁也不吃亏!

当所有人被问讯完毕之后,在一旁老老实实站着的我再次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因为除了我,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柳管家再次将一双獐目瞪向我,喝道:“吴明!这下你还有何话说?”

“我…我说什么?”我耸耸肩,“该说的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要想证明火是我放的,必须得等大小姐醒过来,否则就请柳管家拿出证据来证明我是凶手!”

“既如此,就先将你押入柴房,待大小姐醒过来再行审问!”柳管家一挥手,上来两个家丁一手一个把我钳住往柴房拖。

“喂喂!你讲点道理好不好?!现在你不能证明我是罪犯,凭什么要把我关到柴房?!”我大呼小叫,双脚胡乱踢腾。

“即便眼下不能证明,你也是有嫌疑在身,若不将你关押起来,万一被某人借机逃了,岂不事大?”柳管家再一挥手,“押下去押下去!”

“喂!喂!柳寨主!柳碧寒!你可以证明不是我的!对不对?!”我一急之下脱口大叫。

满院的人带着惊吓的表情齐齐望向柳碧寒,谁也没见过有这么大胆的下人敢直呼主子姓名,柳碧寒倒也没发作,只是一扬手示意那两个家丁先停下,而后问向我道:“你要我替你证明?”

“没错!”我瞪着他,“昨日我才刚见了你,不过片刻之后邀星楼便起了火,即便我跑着,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便冲至楼上点火,请柳寨主你明断!”

柳碧寒盯了我半晌,缓缓道:“且放开他,此事今日先告一段落,待小姐醒来后再做安排。吴明,你跟我来。”说着便不再看我,起身离去。

我飞快地瞄了瞄身旁众人,都带着惊异的神色望着我,我也不搭理他们,连忙小跑着跟了柳碧寒离开了惩诫房。

一路进了北大院的柳碧寒的书房,挥退了贴身小厮,柳碧寒单单留下了我,冷眸盯了我半晌,方道:“昨日你可看到是否有人从邀星楼内出来?”

我想了想,道:“没有。从我赶到邀星楼到上至楼内二层,除了大小姐一人外并未见到半个人影。”

柳碧寒点点头,双手负在身后在桌前踱着步子,那件被我喷上香蕉肉的青绿衫子已经被他换掉了,眼下这件是条墨绿的,倒令他凭添了几许老练沉稳,少了几分冷酷锋利。

“柳…少主,那邀星楼里都有些什么?”我问。

柳碧寒瞥了我一眼,道:“不过是放置一些古董摆设、字画书籍罢了,碧暖时常到楼内赏玩。”

这就怪了,楼里又没有什么值钱东西,那放火的家伙别的楼不烧干嘛要烧这座楼呢?换作是我,一定会烧柳碧寒放置帐册及生意上机密文件的地方,这才能给他柳家以最大打击。除非,纵火这人目的不在柳家的生意,而是…柳碧暖?没道理啊,她柳碧暖不过是一介弱女子,就算性格不怎么招人待见,也不致于惹来杀身之祸啊!何况用火烧还不如用刀刺来得利索呢,这是图什么啊?

柳碧寒望了我半晌,道:“着火时,你在楼里看到了什么?”

“除了大小姐,谁也没看着。”我道,心想难道纵火的人是柳碧暖?

没等柳碧寒说话,忽有人来报说大小姐醒过来了,柳碧寒连忙大步迈出屋去,我也紧紧跟着,快步来至柳碧暖房中,见她正半躺在床上靠枕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丫环喂过去的粥,一见柳碧寒进来,张口叫了声“哥…”眼泪哗啦啦地就下来了。

柳碧寒坐至床边,罕见地柔声道:“碧暖,莫哭,已经没事了,大夫说你不过是惊吓过度,腿被书架子砸伤了骨头,需好生休养一段时日。”

柳碧暖含泪点了点头,道:“哥,那楼怎会着起火来呢?”

柳碧寒反问她道:“碧暖,当时你到楼中后并未起火,是么?”

“是啊,”柳碧暖点头,“我正在架子旁翻书,隐隐就闻到了一股子烟味儿,抬头一看,见那窗前桌子竟然着起火来,慌得我便想往楼下跑,谁知衣襟挂在书架上,竟把书架给扯倒了,正砸在腿上,疼得我昏了过去,再醒来时火势早已大了起来。”

“你是说…是桌子先着了火?”柳碧寒皱眉思忖。

“那桌子上都放着什么?”我插嘴问道。

柳碧暖这才发现了我,脸一红,指着我道:“你这小无赖怎么会跟来的?谁许你进我屋子了?”

“碧暖,是吴明将你救出来的。”柳碧寒道。

“什么?是他?”柳碧暖脸又是一红,“我才不信!”

“信不信无所谓了!先告诉我那桌子上都有什么?”我追问道。

“有…我用来写字的纸,笔和墨,几本书,一盏油灯,一只白瓷花瓶…还有一架桌屏,一只水晶球,一把茶壶一只杯子…就这些。”柳碧暖边回忆边道。

“水晶球?”我疑惑地看向柳碧寒。

“是番邦所产,用以摆设。”柳碧寒道。

“这球应该不怕烧吧?”我问。柳碧寒点头。我道:“能拿来让我看看么?”

柳碧寒若有所思地盯了我片刻,遂命人将那只幸存下来的水晶球取来,我接在手里细细观察,其实就跟现代在一些礼品店里见过的玻璃制品差不多,不过这个朝代还没有炼制玻璃的技术,水晶球是货真价实的水晶打磨而成,不像现代的玻璃制品那样晶莹剔透,里面有不少结晶块,放到太阳光底下就会折射出不同的色彩。

我一边把玩着水晶球,一边将它放至阳光下调整着角度,过了半晌我就笑起来:“果然是这么回事儿!真凶就是这只水晶球!”

柳家兄妹齐齐望向我,柳碧寒半信半疑,柳碧暖干脆就指着我叫道:“你这小无赖又胡诌!鬼才相信你的话!”

我挑眉笑道:“那你哥哥肯定是第一个相信我的鬼!”

柳碧寒闻言将眼一眯,道:“你倒说说看。”

嘿嘿,不能怪古人,没有见过玻璃,更没有见过凹凸镜,自然也就不懂得凸镜聚光的科学道理,这水晶球内部有许多不规则的结晶块,恰巧有那么一块形成了凸面,这水晶球就被放在邀星楼临窗的桌子上,正午强烈的阳光照进来,通过球内的凸面聚焦在桌子上的纸上,自然就引起纸张燃烧,加上天干物燥,桌上又尽是些书本油灯等可燃物,火势很快便一发不可收拾。倘若柳碧暖发现冒烟后不惊慌失措,而是找东西及时灭火,那火也便着不起多大来,可惜她只不过是一介千金小姐,不懂得救火与自救的知识,所以才导致了这场火灾的发生。

我连解说带演示地一番下来,柳碧寒看我的眼神果然变了,直盯着我问道:“这凸镜聚光可引起燃烧的道理,你是从何处知晓?”

“这个嘛…”我露出小白牙灿灿一笑,“天机不可泄露!怎么样,柳寨主可信了我了?”

柳碧寒未置可否,但明显是已经被眼前的事实说服了,我悄悄地叫他“柳大鬼”,也不知道是否被他听见。

柳大鬼向柳碧暖道:“你且好好养伤,为兄过后再来看你。”说罢起身便往房门外走,我也连忙跟上,却听得柳碧暖在身后叫道:“喂!小无赖!”

“嗯?”我扭脸看她。

“你…”柳碧暖脸红了红,“以后不许你再进我的房间!”

切!你就是求我进我也不进!神经病!我冲她做了个狰狞的表情,转身出门了。

追上走在前面的柳碧寒,我涎着脸笑道:“那个…少主,这下我的嫌疑洗清了,可以让我回去了吧?”

柳碧寒眼尾扫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回吧。”

哈,德性!老实了吧?见到科学的力量了吧?知道什么是天才了吧(小学生都知道的东西你还在这儿臭现什么?!)?

兴高采烈地冲他做了个鬼脸,也不管他做何反应,我撒了丫子就窜了。——从昨天到今天这一大出真是弄得我筋疲力尽耗神磨心哪!得回我那房间里好好歇上一歇!

我一步三跳地回到下人房,才一屁股躺到硬梆梆的床上,就听见门外有人叫我:“吴明!在不在?”

不理!真讨厌!一听就是柳升那道公羊嗓,之前一个劲儿地想把我栽成纵火犯,这梁子咱是结下了!

谁知我不吱声,那柳升竟然自个儿推门进来了,也不管我是否是装睡,径直沉声道:“吴明,少主令你从今日起升为甲等家丁,随身伺候少主起居,赶快收拾家伙,随我进北院儿去!”

“什么?!”我大叫一声从床上跳起来,随身伺候柳碧寒?这不等于是身入龙潭虎穴了吗?柳碧寒那家伙难道是想随时控制我,不让我把窃听到的机密泄露出去?

来不及多想,我抓起自己装行李的小包袱跟着柳升出了房门,一路往北院行去。至北院,柳升领我进了正房旁边的一间小房间,道:“这是你的住处,以后你的职责便是每日卯初至正房门前候着少主起床,少主叫你进房才许进房,少主一向不用丫环奶妈,因此更衣梳头盥洗等皆由你来伺候,日常你只需跟在少主身边听候吩咐便是。可都记下了?”

“记、记下了!”我只得答应着。

柳升瞥了我一眼,哼道:“你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进府不过两日便当上了甲等家丁!哼,你最好给老夫放老实些,免得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您老走好!”我一猫腰做了个请的手势,把柳升硬是请出了门去。

这个柳碧寒,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跟在他身边无异于站在悬崖边上,所以务必要小心谨慎三思而后行!还有他要降价的事情,如果今天不想办法带出去给云悠远,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想来想去,我决定还是要冒险出府一趟。当下推门出去,先小心地打量了打量附近是否有人,确定无人后我飞快地闪身出门,沿着墙根快步走出北院,而后又藉着假山树木的掩护疾步而行。

柳府的大门冲着南,因此我从北院出来只要一气往南走便可见到府门。果不其然,行了一阵儿地势便渐渐开阔起来,我也有了些入府时的印象,前面就是一片青石铺就的场院,没有任何树木再能做为掩护,因此我的身形极易被人发现。我一咬牙,索性大摇大摆地走在明处,反倒不甚令人起疑。

才行至门口,正要扯个谎给看门的家丁放我出去,却见门外现出一抹熟悉的墨绿身影——柳碧寒?!天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柳碧寒偏过头来,仿佛早料到了我会出府似的,唇角挑起一丝哂笑,道:“你来得倒巧。我正要去林场视察,你便跟来伺候罢。”

我一阵心惊肉跳:这家伙看出了什么吗?怎么不揭穿我?难道他是想将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进行到底?…不管了!他想玩儿老子就陪他玩儿!不信他还能把我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