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习惯他这样略带温柔的举动,我一翻身坐起来:“我没事了。”才要下床,却发现身上的衣服被人给换掉了,只着了中衣。

“谁替我换的衣服?”我惊问,若是府里的丫头嬷嬷替我换的,那岂不是人人都该知道我是个女儿身了?倘若被柳碧暖知道,不晓得又会生出什么事来!

“我。”柳碧寒淡淡道。

“你?你!”我又羞又气,揪着自己的衣领直哆嗦。

柳碧寒不搭理我这一茬,沉沉道:“你的肩伤再度着了凉水,郁结了寒气,只怕以后会落下病根。从今日起,不必你再伺候我,每日只需多晒太阳,由府内大夫替你针灸,我自会令人去替你寻觅根治良药。”

难怪我的肩疼得厉害,这次想必更严重了。屁 股上的伤虽也疼,但跟肩比起来就小巫见大巫了,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

正不知要说些什么,忽听得门外有人禀道:“少主,盛少庄主请见。”

柳碧寒低声对我道:“躺好。”我只得依言躺下,他起身将两侧的帐子落了下来,而后才道:“有请。”

接着是门开声,盛南天走了进来,二人互相见过礼,盛南天方道:“那位小哥可好些了?”

柳碧寒淡淡道:“有劳盛兄挂心,已无大碍。”

盛南天道:“我方才听府中大夫说,这位小哥的肩部受过伤,经此次冷水一激,只怕要落下个风寒症,不知可有化解之道?”

柳碧寒道:“大夫说用针灸拔寒只怕治标不治本,若想痊愈,必得将一味难得药引加入袪寒药中方可,然而此药引天下难找,只怕不易寻得。”

“哦?不知是味什么药引?”盛南天奇道。

“火莲。”柳碧寒道,“此花生于极热之地,身含辛辣热毒,犹为难得。”

盛南天笑道:“巧了!早年家父出外寻游,碰巧就得了这么一朵火莲!如今就在我府中收着呢!不妨用来医治这位小哥的伤寒,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柳碧寒道:“如此珍惜草药,让盛老庄主舍与在下,只怕不妥。”

盛南天笑道:“有何不妥?!药本就是用来医人的!且一次也用不了一朵,只需取花瓣一片足矣。只不过…那火莲必须存放下高温之下,家父一直令人将其放置于一间密封石室内,着人日夜不停地添柴烧炉方才保持新鲜。这药不能离了那石室,否则三日内必枯。恐怕…这位小哥得亲自与在下回一趟盛庄了。”

柳碧寒没有吱声,想是在沉思,半晌方道:“便是与盛兄同去,也须待他身体痊愈方才能起身。多谢盛兄盛情,这几日暂且先令他休养,待身体无碍再议取药事宜不迟。”

“便依柳兄所言,”盛南天道,“如此,小弟便不打扰了,才刚去过大小姐处问安,说大小姐也已无碍,那小弟便先回南院去了。”

“多谢盛兄,请。”柳碧寒将盛南天送出房外,不多时便回身进屋,重新替我掀开帐子。

“饿了么?”他坐回椅子上问道。

“嗯。”我坐起身点点头,“我睡了多长时间?”

“一昼夜了。”柳碧寒道,起身去桌边端来一碗粥,“还未凉,先喝些,我去叫厨房做些点心来。”

一昼夜?说明现在又是晚上了。我连忙扯住他的袖子:“不用,大晚上的,我也吃不了多少,别惊动其他人了。”说着抢过他手中的粥碗,三口两口喝了个精光,然后递还给他,“OK,饱了!”

柳碧寒放下粥碗,道:“今晚你便睡在这里。”

“那你呢?”我惶惶地问。

“我坐在这儿。”柳碧寒坐回椅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不,不用!我已经没什么事了,我回自己的房间去睡!”我挣扎着起来就要迈下床去。

“莫逼我也睡上 床去守着你!”柳碧寒沉下脸冷冷道。

这个家伙向来说一不二,吓得我只好又钻回被窝。“那个…我不想你因为我这点儿肩伤就欠盛家个人情,”我想起刚才的事,道:“什么火莲不火莲的,这么稀有的东西,只怕给我看病的大夫都没有见过,到底能不能治还不一定,何苦凭白无故欠他人情呢?风寒嘛!多吃几块姜就没事了!再说,如果你欠了他这情儿,他说不定会拿联盟来找你说事儿,到时候你就是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了。”

柳碧寒定定地望着我,道:“你怎知我不想同他联盟呢?”

我心说坏了,一冲动把不该说的话给说出来了,盛柳联盟不是我所盼望的吗?刚才怎么还阻止起来了呢!忙道:“我只是猜测而已,这盛家财大业大,联盟是件好事,可是你迟迟没有答应,那肯定就是不想了呗!”

“那么,依你看,究竟是联盟的好,还是不联盟的好?”柳碧寒慢慢地问向我。

咦?这种事他为什么要问我呢?有何用意么?我挠了挠头,装作不太懂地道:“当然是联盟的好啊,一个是做木制品生意的,一个是做布制品生意的,都是财大业大,一联起手来岂不是所向披糜吗?”

柳碧寒望了我半晌,道:“就依你。”

啊?不会吧?!就这么简单?就这么容易?我还想费尽心思地促成这两家的联盟,怎么、怎么随便一说就达到了目的了呢?

“不、不是…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啊!你可别这么随便就下决定!这要是以后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你可别怪在我头上啊!”我有点不敢相信地欲擒故纵道。

“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呢?”柳碧寒望着我慢慢问着。

“我、我哪儿知道!”我装不懂地道,“反正联不联盟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别让我出主意!将来屎盆子也别想往我头上扣!”

柳碧寒鼻子里哼地一声哧笑,起身吹灭桌上烛台,窗外月光洒在屋内,莹莹如水。他仍坐回椅子上,合了眼道:“睡罢。”

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我现在哪儿还能睡得着呢?!加上心里思绪万千,更是碾转反侧,坐卧不宁。昨夜在湖中被柳碧寒吻的情形浮现在脑海里,心里一阵的不安。他的心我再迟钝也已看得明白,这是我最怕发生的事,朝夕相处这么些日子,说不生情那是假的,但是这情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我却说不清楚…

许是友情?我与他年龄差不了几岁,虽然每日吵吵闹闹,但也毫无嫌隙,吵闹反而像是一种催化剂,令我们两各自的优缺点加速相融。

又许是兄妹之情?他对柳碧暖虽严厉但维护的兄长形象深入我心,总能令我想起在现代的亲哥哥来,也无怪乎我两次都毫无避讳地趴进他的怀中大哭,潜意识中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哥哥,渴望能得到一份宠溺的亲情。

再或许…是爱情?不,不可能。虽然我总在怀疑云悠远,但是我的心…已经先入为主的许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柳碧寒不能对我动情,动情的后果只能是自伤其身。

我与他,必须得拉开距离,否则伤的便是三个人!

翻来覆去难以成眠,忽然被柳碧寒的大手握住,听他低声问道:“在想些什么?”

“想…想我哥哥。”我挣脱他的手,身子往床里躺了躺。

“他,在中原?”柳碧寒低低地问。

“…在我的家乡。”我说。

“…在那湖中的光里么?”柳碧寒忽然这么问。

我一惊,我想他似乎意识到了我来历的不寻常,然而这种事情是无法对古人讲个透彻的,只好模糊地“嗯”了一声。

“是你的亲哥哥么?”他又问。

“是,亲哥哥。他对我,就像你对碧暖一样,既严厉又宠得离谱。小的时候我调皮捣蛋,有一次用竹竿子捅蚂蜂窝,哥哥看见了跑过来打我的屁 股,狠狠地骂了我一通,结果那些蚂蜂嗡地一下子全飞了出来,铺天盖地的就向我们扑过来,哥哥拉着我使劲地跑,可是我们人小腿短,压根儿就跑不过蚂蜂,哥哥就把他的衣服脱下来将我紧紧包住,他自己则抱着我,用身体替我挡着蚂蜂的攻击,结果,他被蛰了一身的包,我却一点事都没有,因为蚂蜂刺上有毒,哥哥险些因此丢了性命,在医院里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有没有事…他还说,下次他要亲自从蜂窝里偷蜂蜜来给我吃…”

我边说着边忍不住落下泪来,柳碧寒伸过大手替我揩泪,低低地道:“你有位好哥哥,即使现在不能再照顾你,我也可替他…”

“没有关系,”我慌忙打断他的话,“我已经学会照顾自己了,总不能因为没有哥哥就活不下去!而且,我说过,女人没有男人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柳碧寒默不作声,许久才沉声道:“你有时,真是坚强得令人生气。”

“总比脆弱得把人急死的好。”我抹干脸上泪水,口口声声地说着坚强,可我还是再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自己的脆弱一面。“睡吧,我困了。”

恍恍惚惚时睡时醒地一直到了天亮,睁眼看时身边已经不见了柳碧寒。翻身下床,回到自己房间,找了套衣服穿上,肩膀虽然还很疼,但好歹不妨碍活动。

慢悠悠出了柳碧寒的院子,我径直往柳碧暖的院子走去。柳碧暖贴身的小丫头站在房门口擦眼泪,见我来了正要开口,我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走上前去悄悄问她:“大小姐醒着了吗?”

小丫头红着眼睛点点头。

“你在哭什么?”我问她。

“小姐…一直不肯吃药,躺在床上不说不动…”小丫头又掉下泪来,还真是个忠仆。

我拍拍她瘦弱的小肩膀以示安慰,然后推门进了柳碧暖的卧房。柳碧暖披头散发地在床上躺着,上半身靠着个枕头半倚在床栏上,听见有人进屋连眼皮儿都不抬。

我走过去用手在她呆滞的眼前晃晃,冲她笑道:“大小姐,还魂儿呐!”

柳碧暖呆呆地瞥了我一眼,仍然一声不吭。

“行了行了,小样儿吧!”我一屁 股坐到床边,把她的腿往里挤了挤,“你不是说恨我吗?怎么恨?就这么发着呆地恨啊?有点骨气好不好!要恨就恨个轰轰烈烈嘛!来,来,接着往我身上招呼!打不哭我算你的恨不够深!来来…”我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胳膊上轻轻打了两下——我可没傻到真的用力打。

柳碧暖收回手去,用力瞪了我一眼。这是个好现象,说明丫心里已经松动了,嘿,我就说嘛,这么大点儿一个小姑娘,哪能说受打击就严重到跟植物人儿似的了!

“碧暖哪,闷不闷?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我笑眯眯问她道。

碧暖闭上眼把头一别,意思是不想听。

“那我给你唱个曲儿?”我赔着笑接着问。

仍是不理。——唉,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要不是怕她想不开,从此性格向畸形方面发展,我才不会管她!

“碧暖,你知不知道,在我的家乡,女人也是要从小入学堂读书习字的,”我淡淡开口道,柳碧暖闭着眼一动不动。“学成之后呢,就要和男人一样到外面找活儿干,每干一个月就会拿到一定数量的银子或铜钱做为报酬——和男人是完全一样的,不会像这里的女人,生下来以后就等着嫁人,然后服侍着男人终此一生。也许你会觉得我们那里的女人很奇怪、很辛苦,其实,能够凭自己的本事挣到钱,再用自己的钱养活自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起码你会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就比如你绣了一朵特别美的花,你会希望有人来夸你绣的好——人都是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的,能够不靠男人,而是靠自己的劳动和头脑让自己过得好好的,你就会得到这种被人肯定的满足感。女人在这里总是被男人当成是弱者,但是在我们那里,男人们很尊重女人,之所以尊重,就是因为女人可以证明自己的能力,女人是不需要男人的同情与怜悯也可以过得很好的!碧暖,无论是这里还是我们那里,女人都是一样的,差别在于,你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能力,有没有利用起自己的能力!男人和女人同样是活一辈子,为什么男人就可以纵横四海、为所欲为?为什么女人就只能窝在家里吃喝拉撒睡,如此乏味地终此一生?男人能看到的风景女人也能看到,只要你肯去做,就不会每天只能看着家里的一两盆盆景发呆。这世上有太多太多美好的事物你我都还没见过,如果不看一看,岂不是白来这世上混了一遭儿吗?”

随着我的话,柳碧暖慢慢睁开眼睛扭过脸来,眼神中带着惊奇和向往地盯着我的脸。我笑笑,接着道:“女人是和男人一样的,有能力改变这世上的一些事物,只不过这里的女人很少有胆量去尝试改变。碧暖,你连死都敢,那么,有没有胆量去改变自己的生活呢?”

“我…”碧暖终于开口了,带着不敢相信和跃跃欲试的神情,“我可以吗?”

“这句话在我们那里的女人心里可不是用这种语气说出来的,”我笑道,“无论什么事,不要问自己‘我可以吗?’,而是要说‘我可以!’,这样你才能给自己自信和力量!碧暖,你可以,你可以的!只要你肯去试,我相信你可以做到很多你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小无赖…”碧暖眼里闪着晶晶亮的小泪花,“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用力点头:“真的!如果你想试,我可以帮你,支持你!”

碧暖有些激动,捂着自己的胸口,颤抖着道:“可我…我不知道我自己能够做些什么…我什么都不会…”

“嘿!没有人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干的!你哥哥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做生意啊!不都是学的吗?不会可以学,学了就拿来用到需要的地方,这才是聪明人做的事。”我笑起来,这一招…有戏!

“那…我,我做些什么好呢?我要从何处开始学起呢?”碧暖充满希冀地望着我。

“如果要我说的话嘛…”我摸着自己的下巴望天思忖,“就从做一家之主开始吧!”

“一家之主?”碧暖睁圆了眼睛,“可,哥哥他才是一家之主啊!我怎么能…”

“傻丫头!柳家的主子是你们两个,不是柳大冰块一个人!你们俩都是柳家后代,当然有权共同管理自己的家啊!再说了,你哥哥他天天忙于生意上的事已经很累了,如果家中的繁杂琐事再让他来顾着,他迟早得心力交瘁。你身为柳家的女主人,有义务替你哥哥分担一些家务,你哥哥这么疼你,你不得以此来回报他吗?”我牢牢望着碧暖,冲她发射鼓励的目光。

“可…可我怎么跟哥哥说…”碧暖犹豫道。

“我同意。”一个声音从门口处响起,竟是柳碧寒!也不晓得站在那儿偷听了多久。他走过来深深望了我一眼,转向碧暖道:“碧暖也大了,该替家里分担些事务了。明日起,家中一应大小事皆交由你负责,若有不明白处便问我或者柳升皆可。”

碧暖闪着泪花扎进柳碧寒怀里:“哥…”

柳碧寒伸出大手抚了抚碧暖脑后的长发,道:“今日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把药喝了。”

这兄妹俩的亲情又让我嫉妒了,我站起身准备悄悄退出房去,却听得柳碧寒不疼不痒地问了一句:“‘柳大冰块’是谁?”碧暖在他怀里噗地一笑。

“咿…”我定格了一下,“就是柳碧暖她哥哥嘛,你不认识?”然后飞也似地窜出了房间。

柳碧暖的问题似乎已经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只要给这丫头找点儿事干,她就不会成天总想着爱呀死呀的乱七八糟的事,人只有有追求才能活得充实滋润。——总算没有铸成大错,让我不必因此而悔恨终生。

然而真正令我悔恨终生的事情却永远无法弥补了…我回家的唯一机会…时空之门为什么会开在那含春湖内呢?会不会…会不会还有下次?但我总不能天天都泡在湖水里等它的出现吧?!或者,我该去找个会看星相的术师咨询咨询,关于观星占卜的东西我还是比较相信的——尤其在亲身穿越了之后。虽然古人不懂什么时空隧道,但昨天的星相有何变化总能观察的到,到时我再根据情况自己琢磨琢磨,说不定真的还能发现回去原来世界的大门。

找星相师的事急也急不得,只好留待日后慢慢打听。好在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小强,在古代生活了一年多,就算错过了一次回家的机会,我还是可以将这样的生活继续下去,有希望才会有成功,我可以,可以用几个月、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去等下一个回家机会的出现!

如此,一个问题解决了,接着是第二个问题…柳碧寒。

我看我还是尽量不要再接近他的好,反正他也说了不用我再伺候了,那我就离他远远的,不能任由我与他之间那缕奇怪的情愫再滋生下去,那绝对不是好现象,害人害己。虽然没有事情做能把我这个闲不下来的人给逼疯,但是为了他好我也好,请服用**肾宝…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为了两个人的将来着想,我就忍了!我在房间里再憋个二十天就能解脱了,忍!

第三个问题,云悠远。

那家伙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再生我的气,莫明其妙,哼!我这儿又淋雨又泡水的,满身是病、满心是伤,他却在外头逍遥自在,真让我心理不平衡!就算老子出不了府去,也得让丫知道老子现在心情很不爽,后果很严重!还是接着上回计划的——找出那家伙在柳府安插的眼线(还眼影呢…)!

第三个问题从今天就开始解决!…唉,要从何处下手呢?…冷静,冷静,好好想一想…自从我入了柳府,云悠远那家伙都知道了些什么?知道柳碧寒要在中原降价的事,这件事一开始知道的应该只有柳碧寒、铁叔、我,至多再加上塞北四城的掌柜,四城掌柜平时除了每天开会时到书房来之外,一般不会在府中耽搁时间太长,可以排除在外。铁叔嘛,也不太可能,听他那语气对云家堡似是比柳碧寒还要敌意深重,况且如要他是卧底的话,应该比我的消息更灵通,云悠远完全没有必要让我入府打探消息,所以铁叔也可以排除。…靠!难道说是柳碧寒自己就是云悠远的卧底,自己把自己的生意机密透露给了云悠远?哈哈!瞎说八道!正经点!

不可能是这些首脑人物,所以只能是府里的一些闲杂人等。这闲杂人等不会是太低等级的家丁,否则根本接触不到这些首脑,有可能是观察到了首脑们的一些行动、神色,将之报告给云悠远,云悠远由此推断出柳碧寒要降价的意图也未为可之,所以不能做为推理的依据。Pass掉!

云悠远第二次知道的事情…就是我挨了棍伤!没错没错!没等我告诉他他就已经知道了!虽然现在我并不能确定他对我的关心程度已经到了多深,但是想想那天他并未表现得过份关注我的伤势的情形来看,不大符合他一贯对我的温柔体贴的形象…也就是说,他很清楚我受伤的程度,所以看到我时并没有问询我伤得怎样。由此可以得知一点:那位卧底已经把我受杖责的详细情况告诉了他!而能对我受罚情形知道得如此清楚的人——

找到了!

Yes!我用力握了握拳!我他妈的就是聪明!没治了!(暂停打字,我先吐一下去…)哇哈哈哈哈!小云子!终于被我揪住你狐狸尾巴上的一根毛了!就算拽不住你也得让你疼得抽一下子!

我一路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地走,一路顺手揪了一大捧的狗尾巴草绑成一束,然后我穿院过廊七拐八绕,来到了我的故居——西大院儿。

来至穿堂前的一座小跨院儿,推门进去,直入正屋,一把拔掉那位正趴在书桌前写字的人手中的毛笔,把狗尾草往桌上一放,笑道:“我送给他的,麻烦您老人家代转!”

柳升大管家同志慢慢抬起头来,瞪向我道:“你小子又搞什么花样儿?”

“花样儿?”我一屁股往他桌子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儿道:“您老不认得?搞的是狗尾巴花样儿嘛!本来也想给您老送一束来着,以感谢那天您老帮我减了十五棍的责罚,否则我这屁股现在根本坐不到桌子上呢!”

“减十五棍是念在你乃初犯!”柳升绷着脸站起身,“还不给我下来!这个时候不伺候主子跑来我这里捣什么乱?!”

“您说嘿,我就奇怪了!明明您老姓柳,按理说不是为柳府立过功就该是从小跟着柳家人长大的,所以才被赐姓为柳,怎么办的事儿却不是为姓柳的办的呢?”我佯作疑惑不解地摸着下巴看天。

“胡说什么!快滚快滚!”柳升一胳膊把我抹拉下桌子,重新坐回椅子上拿笔写字,不再搭理我。

我阴阴笑道:“柳大管家!您老可是要想好哟,虽然您老帮我减了十五棍,但是吵吵着要罚我的也是您老,虽然这一来您老可以借此减轻在柳碧寒面前的嫌疑,但是把我牺牲进去可就太不够意思了!这一仇嘛…我可是迟早要报滴!”

柳升只管低头写他的破字,根本不理我的话,如此一来就跟承认了差不多了。我最后一拍他桌子,道:“别忘了替我把这束美丽可爱的花转给那位帅哥哥哟!另有几句诗请代为转达:看到此花,我就想起了他,相思啊相思,原来像条狗尾巴…就这些了,那我就先告辞啰!拜拜!”

哼着小调儿我心情舒畅地离开了柳升的院子往北院走,烦恼我多日的诸多问题终于开始逐个解决,再次印证了这样一个道理:有问题千万不能逃避,只有面对它才能干掉它!——挖哈哈哈!老子我越来越像个哲人了!有思想!有深度!

话说这柳升有点奇怪,姓柳,照理说不是有功于柳府便是自小跟着伺候柳家人的,这样的家仆应当是一等一的忠仆才是,怎么会跟云悠远又成了一伙的了呢?这云大狐狸也忒神通广大了吧?再说了,柳碧寒也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呢,柳升如果是卧底的话,他怎么会完全没有察觉呢?

管他的!这事跟我又没啥关系,我穷操个什么心!以后我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闷在房间里度过剩下的二十来天,顺便计划一下我梦穿以后的发展扩张大计。等契约一结束就先跟着姓盛的去一趟江南要那什么火莲把我这肩膀好好治一治,虽然一向不喜欢欠人情,但是为了自己不在老了以后天天遭受风湿痛的折磨也不得不厚着脸皮上了,话说回来,姓盛的半条命都是我救的,舍我一味药引就当双方扯平了,谁其实也不欠谁的!

慢慢悠悠踱回北院我自己的房间,还没来得及往床上坐,就听得有人大着嗓门在院子里喊道:“所有下人即刻到嘉木堂集合!即刻!”

嘉木堂是柳府办理府内内务的大堂,位于主子所居的北院与下人所居的西院之间。我从屋里走出来拽住那位喊话的人打听道:“大哥,可知是因为何事?”

那人见我是柳碧寒跟前伺候的人,也不敢怠慢,压低声音道:“听说是大小姐要统管府内内务了,这次召集咱们就是为了宣布此事!”

嚯!柳碧暖这小妮子倒是雷厉风行啊!说干就干,没辜负她身为小辣椒的气魄!我于是跟着其他的家丁女仆一起往嘉木堂赶去,到达时堂下已经站了黑压压一大片下人,堂上坐着柳碧寒和柳碧暖兄妹俩,我不动声色地悄悄站在人群最后面。

待所有下人到齐后,管家柳升便请出柳碧寒讲话,柳碧寒冷眸扫了在场诸人一遍,沉声道:“今日召集大家至此,是有事要宣布。即日起,府内一应大小内务皆转由大小姐负责,各处管事暂时仍依以前惯例,有事先汇报给柳管家,由柳管家汇总后汇报给大小姐。若有变动,以大小姐示下为准。可都听清了?”

所有人恭恭敬敬地齐声答是,柳碧寒点了点头,便不再吱声。柳升接道:“下面我按花名册点名,被点到的走上前来由大小姐过目!第一个,李有为!”

叫李有为的家丁便应了声“到”,快步走上前去冲着柳碧暖行礼,柳升便在一旁向柳碧暖说明此人是哪等家丁,平时负责什么工作。柳碧暖僵坐在椅子上,脸有些泛红,显然还不太习惯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露脸,柳碧寒暗暗拍拍她的手示意莫紧张,柳碧暖方才放松了些,绷着一张小脸,倒是挺有当家女主的派头。

由于我是才刚进府不久的,所以最后一个才点到我的名字,一听柳升叫“吴明”,我立刻从最后头一路小跑飞奔到前面,冲着柳大冰块和柳小冰块行了个礼,道:“小的吴明,见过少主和大小姐!”

两双漂亮的眼睛一齐望向我,目光里各有情愫,这样的情形简直古怪极了,让我浑身上下不舒服,也不等他俩反应,我又扎着头像回放镜头似的倒着飞快地退回了队伍的最后面,看傻了两旁的一干下人,都张着嘴瞪着我。

接着便见柳碧寒微微点头向柳碧暖示意,柳碧暖便面色绯红地开口道:“府内各处、各人职责暂时不变,待本小姐统一了解清楚之后,若有变动再另行通知。柳管家一个人总领全府事务,难免辛劳,现本小姐任命吴明为府内副总管,以协助本小姐及柳管家料理杂务。”

——啊?这下轮到我张大了嘴愣在当场,柳碧暖这是唱得哪一出啊!我一个刚进府不久的下人,怎么十天不到连升两级,一下子就窜到了副总管的位置?这不是给我找事嘛!人家有的干了好几年了还在乙等家丁堆儿里混着呢,我这一窜升,有人不眼红才怪!简直是给我四处树敌啊!

再说了,我堂堂一介穿越时光的大当家的,怎么跑到你们家里来管家务来了!说出去不把人后槽牙笑掉了才怪!我才刚想风平浪静地躲在房间里度过剩下的二十多天呢,这下“度假”计划全泡汤了!现在谁都知道我成了你们兄妹俩眼前的红人儿,行动都有人盯着,别说伺机卧底了,就是放个屁恐怕都能全府皆知!

瞅柳碧寒那死人脸上毫无波澜的样子就知道,这事肯定柳碧暖事先跟他说了,而他也同意了——这兄妹俩!简直就是我的克星!

“吴明!还不上前谢主子恩典?!”柳升在前面沉喝道。

我心想这事也够搞笑的,柳家的正副总管竟都是卧底来的!柳大冰块识人的眼光有待提高啊!眼见推辞无用,我只得慢慢走上前去,瞪着柳家兄妹,咬牙切齿地道:“小的谢过少主、大小姐恩典!”

柳碧暖嫣然一笑,道:“吴副总管,不必客气,以后我兄妹两还要指着你多多为府中出力呢!”

“不敢,小的定当尽力尽心!”我口中说着,双手却在胸前比出两个中指,送给面前兄妹俩一人一个,附赠恶狠狠的鬼脸一张。

之后是府内各处负责人依次出来汇报工作,柳碧暖身边一个小丫环捧着薄子做记录,一主一仆认真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汇报做完,柳碧暖象征性地做了个总结性发言,之后柳升便遣散众人,仍各自回去干活,单把我给留下,一本正经地对我道:“吴副总管才刚入府不久,难免有诸多不熟之处,但凡遇此情况只管来问我便是。”

我连忙假模假样地行礼道:“还望柳总管多多提点。”顺便悄悄冲他眨眨眼,心道你丫装嘛装,咱俩谁不知道谁啊!

柳升假装没看见,向柳碧寒请示道:“少主,吴副总管的居处是否要改至西院儿?”

柳碧寒淡淡道:“西院有柳总管你坐阵便足可,吴副总管因一直在我跟前伺候,进出北院也较为方便,碧暖虽接手掌管府中内务,总归是未出阁的女儿身,不便来往西院众家丁所居之所,吴副总管仍居北院,由他负责联通北、西两院也较为方便。”

柳升连忙应是,柳碧寒挥手示意他也可退下了,柳升便行礼离去。他前脚出门,后脚我就冲着面前这兄妹俩叫了起来:“喂,你们怎么可以擅自决定别人的事情呢?!有没有问过我到底想不想做啊?太不尊重人了!”

柳碧暖也叫道:“小无赖!别忘了你可是我们家的契约下人哦!既是下人,自当无条件听从主子的安排!”

“还有二十多天我的契约就到期了,你说,让我做这么短时间的副总管有什么用?我看还是让别人来做吧!”我瞪着她道。

“以后的事谁也无法预料,或许你从此就在我家不走了呢!”柳碧暖红着脸道。

我呸!除非你把我打成三岁智商的,否则老子就是死也得乍尸乍出你们府去!我恨恨地道:“你放心好了,契约一到期,我立刻就会离开你们家!天王老子都留不住我!”

话音方落,柳碧寒的一对冷眸攸地便刺在了我的脸上,黝黑的瞳孔之下暗流涌动,仿佛随时有可能卷起一股巨浪将我吞噬。

不等他说话,柳碧暖已是抢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尖气道:“你、你就那么恨我们家么?哥哥他对你这么好…你、你竟然丝毫都不为所动么?有多少人想进我们柳家当差,挤破头都挤不进来,你为什么就不愿待在这里呢?我们又不会亏待你,不比你在外辛苦谋生要好么?”

我淡淡瞥着她道:“少主和大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虽然待在柳府里有吃有穿有的挣,外人都羡慕,但是比起给别人当下人来,我更喜欢自主、自由,在我的家乡有这样一首为人乐道的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所以,为了自由,我宁愿放弃你们给予我的一切。”

也许是被这首诗震撼住了,兄妹两人都盯了我不发一言。

我接着道:“既然签了契约,我就会如约履行承诺,剩下的二十天我会尽心尽力地做好一个下人应做的事,但是我不能做什么副总管,否则我一走,这个位子就会空下来。你们应该培养一个自己府内的人,可以长久地待在府中的,而不是像我这样的一个过客。”

“过客?”柳碧寒用极冷的腔调吐出了这两个字,缓缓地起身,一双寒眸几乎想要把我扼死似的盯着我。

柳碧暖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怯怯地叫了一声:“哥…”

柳碧寒似是没听见,只是盯着我,一字一字地道:“你,跟我来。”说罢转身向外走。

我其实也被他的样子吓得有点腿软,这柳大冰块没少发过飙,但是这一次似乎…似乎完全爆发了…

天!我恨那句话: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NO!

惴惴不安地跟着柳碧寒出了嘉木堂一直往北院行去,我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厉害,盯着走在前面的他挺直的脊背,隐隐能感觉到这大冰块浑身血管里酝酿着的怒气正在膨胀。

——不行!我不能跟着他走!说不定这一走我就死无全尸了!我惊惶不已,趁他一直往前走不曾回头,我掉转方向撒了丫子就跑,不管能跑到哪儿去,只要跑离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