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不知不觉间睡去,直到午饭时才被柳碧寒轻轻叫醒,迷迷糊糊的跟着他行至客厅,却见殷天鸿和云老二已经等在了那里,我眨巴着皱巴巴的眼皮问向二人:“事情办得怎么样?”

殷天鸿道:“我们已经见过五位大主管了,那五位都是通透之人,一说心中便明了。据他们所言,前日云鼎日便分别找过他们,诚如咱们所料,无非是逼迫他几人自动辞去大主管的职务,将手中执掌的生意脉络交由云鼎日的人打理。这五人当时均以悠远不在为由拒绝,云鼎日放出狠话来,说若不自动辞职,便莫要怪他采取强硬手段。看来咱们必须要加快出手速度,抢在他动手之前便封死他的进退二路!”

我坐到桌边,上面已经摆好了饭菜,便也不跟这三人客气,抄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肉扔嘴里嚼巴嚼巴咽了,而后又问道:“五位主管对小二是什么态度?”

殷天鸿和云老二对视一眼,道:“还是那句话,悠远不在,谁也做不得云家堡的主!”

“唔,这五位大主管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据小殷子你说这五人多年来一直掌管着全中原及塞北的云锦庄的生意,因此全国的生意脉络他们都非常的熟悉,失去他们的话对悠远将是非常重大的损失。”我又夹了一块肉嚼咽了,白了一眼一直看着我不雅的吃相发笑的云老二,接着道:“因此咱们必须得替悠远保住这五大主管。不过这五个家伙实在死心眼儿的很,既不承认云鼎日也不承认小二,他云鼎日可以使出卑鄙手段赶走他们,咱们却不能使用同样的方法逼他们接受小二,只好如小殷子所说,抢在云鼎日动手前封住他的去路。你们可有好办法了?”

“只要能够拖住云鼎日五天,”殷天鸿道,“五天后悠远的召告函一到,他就再也没有办法夺权了!”

“只怕不大容易,云鼎日现在最急的就是摆平那五大主管先把实权拿到手,有什么事能够让他放下这些不管而吸引走他的注意力呢?”我嘬着筷子沉思,抬眼问向云老二:“云鼎日霸占了云家堡后是不是将堡里的所有下人都换成了他自己的人?”

云老二点头道:“这么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招兵买马,培养了一批凶狠且死忠的手下,前日他闯进堡去,将堡中所有的家仆全部遣散,那些忠心耿耿死也不肯离去的都被他关了起来,以免将事情在城中闹大。其余的只怕都已经各自返乡或另觅主子去了。”

“除了家丁他还网罗了些什么人?”我追问。

“自然还有将来可以接手堡中生意的各类人选,譬如账房、买办,以及在别家商号里做过主管的有经验的人。只要云鼎日夺权成功,这些人接过来就可以各就其位,不得不说他计划周密、准备充份。”云老二微皱着眉答道,“然而这些人倒也不足为惧,只要云鼎日夺不到实权,他们便成不了气候。唯一值得担心的是,云鼎日这若许年来走南闯北,网罗了不少黑道中人,就是我们所谓的三教九流的人物,我也曾见过其中几个,都是些心黑手辣的角色,常年出入于帮派仇杀中,腥风血雨早已司空见惯。云鼎日许了他们大笔的金银好处,这些人便跟了他办事,如今也都在堡中住着。所谓的强硬手段,只怕跟这些人脱不了干系,咱们都是普普通通的买卖人,若跟这些人沾上了恩怨,从今往后恐怕再难撇清,很是麻烦。”

听了云老二这一番话,我的心里也有点害怕起来,惹谁也别惹黑道上的人,跟他们可不是仅仅凭讲道理就能讲得清的,更何况我是一介“良家妇女”,柳碧寒云老二和殷天鸿三人又是实实在在的买卖人,谁也没有跟黑道上的人打过交道,跟他们较起劲儿来,最终吃亏的还是我们这一方。

我也皱起眉头正待思索办法,就听得身边柳碧寒沉声道:“先吃饭。”

大家长一发话连云老二也不吱声了,我们仨像听话的孩子似的扎头吃饭,只有柳碧寒自己极少动筷子,坐在我身旁看着我狼吞虎咽。

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强行夹起一条鸡大腿放在他碗里,用眼神示意他立刻吃掉,否则别怪老子我饿着肚子里的你家崽儿!

柳碧寒只夹了几口青菜,勉强将碗里的饭吃完,而后放下筷子对我道:“吃完饭后便回房睡觉,我已经托人给张大人带了话去,说你身体不适,今日不能过府商谈。你给我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许再想!”

“哦。”我乖乖地点点头,反正我也懒得动弹,如此正好,我还要养足精神等着今晚活捉江百药呢。

谁知柳碧寒早看穿了我的心思,接着冷声道:“今晚哪里也不许去,所有的事交由天鸿和云二公子去办,不必你再操心!”

“啊?为什么?我、我想亲眼看着江百药落网,我还想狠狠踹他几脚呢!”我在桌下胡乱踢腾着腿,震得满桌杯碟碗筷一阵乱响。

“你忘记今日上午对我说了什么么?”柳碧寒一瞪我。

“啊呃——”我顿时没了气焰,说好不再让身边的人为我担心了,只好强压满心对江百药的怨恨坐在家里等着。我瞪向桌对面装乖小孩的殷天鸿和装路人甲的云老二道:“你们两个听清了,一旦抓住江百药,狠狠地替我踹上那厮一百脚,以解我心头之恨!”

殷天鸿苦笑道:“我看还是把他抓回来你亲自踹吧,一百脚,你想让我腿抽筋啊?!”

“对,抓他回来,看老子我不把他玩儿残废了!”我咬牙切齿地道。

不理某殷和某云的失笑出声,我转向柳碧寒道:“老大,如果今晚能把江百药抓获的话,我想今晚就见见他,好不好?”

柳碧寒没理我,只对殷天鸿和云老二道:“江百药既然擅长用毒,你二人便要多做防备。上一次小叶中寒毒时听说只靠由鼻孔中吸入毒粉便能浸入全身,因此你们两人最好多派人手埋伏在房间内外,所有人一律穿上油布雨衣,并用油布条遮住口鼻,雨衣就是小叶的梦穿卖的那一种,油布既然防水,必也可挡住毒粉毒液,不怕江百药到时做困兽之斗。一旦他进入房间,便不必等他近云二公子身,一举发动,力求用最短时间将其拿下。拿下后捆住手脚,以防其趁人不备施放毒药,而后搜身,除衣物外任何东西都不得让其带于身上。擒获后立刻悄悄押回府中,切忌打草惊蛇。倘若江百药是带着随从前去的,便让那老鸨想办法缠住随从,争取将此事压至明日天亮。江百药一带回府中即刻进行审问,若他无论如何不肯说出解去云二公子身中之毒的药方,便令小叶的六位金刚连夜潜入云家堡,找到江百药下榻的房间,搜出解药——照云二公子所说,以往每次毒发之前江百药便将解药配好给你服用,所料不错的话,这一次的解药江百药想必也已于几日前配好,虽然这副药不能彻底解去云二公子所中之毒,但将它交与云舅父还可多配出几副来延缓毒发,或许云舅父能从中配出根治之药来也说不定。——如此安排,应当万无一失。你二人可觉有何不妥之处?”

柳碧寒这一番缜密周全的布署把我们仨都给说傻了,只剩下了点头摇头的份儿。不愧是大家长,瞧人家那派儿!

我学着柳碧寒的样子站起身背着手,冲着殷天鸿和云老二沉声道:“两位,全看你们的了,小叶子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凯旋的消息!”

殷天鸿一指我的唇角:“叶姑娘,您的樱口旁粘了个米粒儿。”

我伸出舌头转圈儿一舔,将米粒儿兜进口中,面不改色地道:“不要让我等太久,否则我会困的,那一百脚我不想留到明天,早踹早舒服。谢谢。”

不理这两人再度险些笑得喷饭的脸,我伸着懒腰回房养精神去了,因为我知道,比起抓获江百药,更难的是从他口中逼出解药的药方来。药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是有恃无恐,倘若我们真的弄死了他,云老二的毒只怕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所以嘛,让老子先躺床上好好在脑中复习复习满清十大酷刑,对付那等无良小人,还跟他讲什么人道?往死里弄丫的!

迷迷糊糊的睡醒,习惯性地先看到了柳碧寒凝望着我的面孔,苍白沉郁。我翻身下床,硬是将他从床边的椅子上拉起来推到床上,恶狠狠地勒令他立刻睡觉补眠,并且用力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四处乱跑,乖乖地坐到他刚才坐的椅子上好让他放心。

嗳,这么大一个男人,偶尔竟也像个孩子似的,真是让人既无奈又好笑。

偏头看看窗外,也就三四点钟的光景,距晚上的行动还有一段时间,我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初秋的阳光透窗而入,斜斜地打在我和柳碧寒的身上,有种暖暖的安逸感。

这个时候想一些尔虞我诈的事情着实太煞风景,可是不去想它又总让我心忧。四五天的时间太长,云鼎日如果纠集了黑道中人,根本就不必四五天,一天就完全可以将云锦庄强行收入囊中。

从小看多了港片,发哥华哥演绎的黑帮故事深入我心,虽然这是古代,但是其中的规矩大致都是一样的。做买卖遇到黑道上的人是难免的事情,既不能屈从也不能得罪,巧妙的处理与他们的关系,保持不远不近不冷不热,这才能够继续立足。

然而现在的形势是,我不想找麻烦,麻烦却主动找上了我,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好硬着头皮照单全收。鉴于黑道人物的危险性,首先我们这些人都不能随便外出了,以免被云鼎日跟在屁股后面下黑手。其次要加强整个殷府的戒备,万一半夜里来个入室杀人或是投毒纵火的,岂不防不胜防?第三也要保护好那五大主管的人身安全,这一点比较不好办,如果要保护他们,他们就不能再照常去“上班”,以免和云鼎日打个照面被扣住或者伤害,但是他们不去上班的话又正中了云鼎日的下怀,恰能趁机削去他们的职务,换上他自己的手下。

第一第二好说,第三点却急需想个对策。说来说去关键点还是在于云鼎日网罗的那些黑社会人物身上,他们既然拿了云鼎日的钱财,自然要为云鼎日办事。在他们来说,云鼎日只是个雇主,双方是雇佣关系,不存在忠心与否的问题,如果有人肯出高于云鼎日给的钱的金额的话,说不定这帮人就会立刻倒戈,不过这也仅限于猜测,以云鼎日的智商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除了钱财之外也许他还动用着别的手段来控制这些“黑社会”,况且黑社会也分两种,一种是黑到家的,就是谁给钱多就为谁干,根本不管道义不道义,另一种就比较有原则,拿了钱就会为你办事,不办完是不会另投他人的。倘若云鼎日的手下是前一种倒还好办,若是后一种就十分棘手了。

因此总结出来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必须阻止云鼎日利用手下的黑社会强行赶走云锦庄的五大主管。进而得出:必须想办法逼散他手下的黑社会,使他们不能再替云鼎日办事!

云鼎日曾经的左臂右膀分别是盛南天和江百药,现在盛南天成了云老二跑到了我们的阵营之中,江百药也已是上了钩的王八,这两条胳膊一卸,云鼎日就只剩下那帮黑社会爪牙了,所以只有除掉这些爪牙,才能将云鼎日彻底整成一头待宰的猪,再无反抗之力。

思来想去仍然拿不出一个有效的主意,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这个年纪所能够接受与掌握的范围。不知不觉间日已西沉,睡得并不踏实的柳碧寒睁开眼翻身坐起,望了我半晌,道:“这些事情不用你再操心,你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好好休息,明白了?”

我叹口气道:“我很担心,云鼎日心黑手辣,根本不讲道义!我怕他会用卑鄙的手段来对付咱们,令人防不胜防…”

柳碧寒大手罩在我的头上轻轻抚了抚,打断我道:“这些你都不必操心了。天鸿已经派府中家丁加强了戒备,任何生人皆不得入府。他和云二公子也各自带了八名贴身护卫,出入乘马。另还给那五大主管也各派去了几名手下,一旦云鼎日动强,便立刻会有人回来通报。眼下江百药还未捉到手,我们不宜行动过快而打草惊蛇,后面的事就交由我们三人来处理,你安心在府中休养便是。”

唉,是啊,正儿八经的做买卖我在行,可要是跟人真刀实枪的斗勇斗狠我可就真不是个儿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自从怀上这个小玩意儿后我的心力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懒懒散散的就想吃了睡睡了吃,若再成天担惊受怕下去,不晓得将来会不会对孩子有负面影响。胎教很重要,母亲的心思和情感是能感染到肚里的小BB的,如果我总是心怀怨恨与凶煞之气,保不准孩子也会有恶戾倾向呢!

哎唷唷,这么一想还真是可怕!我吓得连忙拍拍自己的肚子,对里面那小玩意儿道:“那谁,你可不许学坏啊!老子之前与人争斗那全都是为了你!为了能让你安安全全的出来!你可不许跟着学啊!乖乖地给我在里头待着!该吃吃该睡睡,大人的事你就别管了!听见没?”

柳碧寒自是不知道我刚才的心思,见我突然跟自己的肚子说起话来不觉好笑,伸手覆在我的小腹上,轻轻问道:“身体可有不适?”

这样的举动虽然过于亲昵,可是他是孩子的爸爸,眼睛里除了关切和心疼并无半点情 欲,我对他笑笑,道:“这才不到两个月,估计还没根儿胡萝卜大呢,哪里有什么不适!你也别瞎担心了,再担心也不能替我生!不过呢…我家乡的医术很是先进,郎中们研究出一套‘胎教论’,所谓胎教就是指胎儿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可以受教育了,外面的事情他也能感受得到,所以嘛…你以后就不要总冰着一张脸在我面前晃悠啦!要多笑笑,孩子感受到你的笑脸将来才会乐观哪!要不然我再生下一个小冰块可怎么办?是吧是吧?来,给爷笑一个!”

说着我就去捏柳碧寒的脸,企图捏个笑脸出来,被他抓住了我的魔爪,无奈道:“既然有胎教一说,你便把你那满口的不适言词给我收起来,免得教坏了孩子!”

“孩子像我才可爱嘛!”我无赖地嘿嘿一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扭头问他:“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喜欢。”柳碧寒没有看我,将目光投向窗外夕阳下的院落。

无意中又触及到了敏感话题,我连忙收口,正想找个别的事把话头岔开,忽听得有人敲门,道:“叶当家的,府外有位叫做平安的客人求见,说是您穿越时光的大掌柜…”

平安?那小子怎么来了?我呼地把门打开,对门外来通报的家丁道:“快请他进府…等等!先叫上我的两名金刚,让他们跟你一起去门口看看,他们都认得我的平掌柜,若果真是他便请他进来。”

家丁应了是便转身去了,我回过头来冲柳碧寒叹道:“那狗日的云鼎日!害老子见自己家的掌柜都得提心吊胆疑神疑鬼!赶紧把丫干挺了吧!”

柳碧寒皱着眉,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才说了你,你倒变本加厉了!胎教倒不如不教!”

我讪讪地冲他做个鬼脸,然后换了套深色的衣服,用化妆品把自己的脸涂得黑了些,毕竟前几天才刚贴出自己的大头照宣称是柳碧寒的新娘,虽然海报上用了些视觉骗术和艺术加工,但是平安跟我相处时日不短,以防万一还是把自己修饰一下的好。

很快便又听得敲门声,上前开了,果见来人正是我的梦穿大掌柜平安同学,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进门便瞪着我道:“当家的!你躲在这里做什么?害我好一阵打听!”

我连忙陪笑着把他按坐在椅子上,殷勤地倒茶递水,就差给平安捏肩捶背了,然后笑嘻嘻地坐他旁边道:“掌柜大人怎么跑到京都来了?孟老爷子和了之可还好?”

“甭来这套了当家的!”平安一甩手,俩大眼一瞪,“明儿给朝廷钱庄配制的密码筒就全面上市了,还有咱的新品,第一批已经做出来了,就等借着密码筒的东风一炮打响,这节骨眼儿上你不说回去坐阵,反而去封信把所有的事都扔给我了!朝廷的商会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你还窝在这儿干什么?”

唉,失败失败,这世上有几个当家的像我这样被自个儿的下属震唬得屁也不敢放一个的?我涎着脸陪笑道:“嗳嗳,安哪,你看,这不是朝廷派我操办那个慈善机构呢嘛!这事儿估计还得再耽误个两三天,等计划一拟好,我就可以把事情都交给张大人去办了,所以这几天就辛苦辛苦你了,先替我坐着阵哈,我弄清楚这摊子事立刻就回去…”

说到此处时我分明感受到了立在窗前的柳碧寒目中射过来的寒光…呃,对了,我答应了他这边事情一完就去塞北乖乖生孩子的…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

平安咕咚咚灌了一气儿茶水,抹了抹嘴,接着用大眼珠子瞪我,道:“你那信上说让我代理掌管梦穿一年是怎么回事儿?你想干什么去?别忘了,这梦穿可是你辛苦重振起来的!有什么事情值得你说放就放,置梦穿于不顾?”

看这小子的架势敢情儿是来对我进行批评教育的,我低头陪笑道:“您老说的是!我错了我错了!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圣上觉得我在去年一年中做为一名商人,表现十分突出,于是想让我跟随使团出使邻国,进行文化交流,大概要用一年的时间,所以我才给您老人家去了那样的一封信。不过由于我在商会上提出了建造慈善机构的建议,圣上便降旨令我先将那机构操办起来,然后再出使邻国不迟。这就是您老人家会在这个地方找着我的原因啦!那个…我终究还是会随团出使的,所以,您老人家也还是得代我掌管梦穿一年,嘿嘿,平安哪,小安子哪,安哪…你就辛苦辛苦啦!我给你涨薪水还不行嘛?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绝不还价!”

平安突然伸出一记九阴白骨爪罩住我的脑瓜顶,用力一晃,道:“薪水?我缺那点儿银子吗?我要是想要银子我还当你的掌柜的干嘛?我继承我岳父的家业不比在你这儿挣得银子多?梦穿对我来说不是挣钱的工具!当家的,梦穿对你和对我都是有着同样的意味的!不是为了挣比别人多的银子,而是为了证明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有多长时间没在梦穿待过了?梦穿现在有多少员工?有多少铺子?新任主管们都叫什么名字?这些你都不知道吧?!你以前在开会的时候不是对我们说过吗——重要的不是奋斗的结果,而是奋斗的过程!可现在的你呢?你在等什么?等结果?过程就不要了吗?我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绊住了你,我只知道你已经不再像当初那个乐观好强迎难而上的叶大当家的了!”

我被平安这一席话说得呆在当场,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平安这个旁观者醍醐灌顶的话语令我顿时醒悟——是啊,我已经偏离轨道太远了!当初的我是怎样的呢?虽然每天在商圈里拚来斗去,可我过得很充实啊!对于一个从异世界来的人来说,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感觉融入了这个古代社会!我并不是想要挣很多的钱,我只想凭自己的能力让自己过得无忧无虑而已!可,可现在呢…我的身上背满了情仇爱恨,真是不堪重负啊!当初那个意气风发自由自主的叶水吟早就不知道藏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不!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背负与隐忍不是我的性格,轻松与自在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深深望住平安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强行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沉声道:“平安,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也许这些话会令你很难接受,你最好先考虑一下要不要听,如果不想听的话,我也可以…”

“当家的,”平安截住我的话,“你就说吧,你就是把天说下来,你也是我的当家的!”

于是我便从我穿到天龙朝的第一天开始讲起,讲我怎样的霸占了人家的破房子,怎样的白手起家,卖竹筒花瓶,掏富人家的垃圾,然后通过礼品娃娃一脚踏入商圈…怎样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又怎样招惹上了盛庄与云鼎日的事非,甚至怎样怀上了宝宝…一样不落,原原本本地一吐为快。

这些事情这些秘密积压在我的心里实在是太久太难受了,如今一旦全部道出,直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心头顿感轻松。柳碧寒也在旁静静地听着我倾诉,在我遇见他之前我所经历的一切是他最想了解的,当听到我为了有鞋穿跑去掏人家的垃圾时,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睛里望过来的是万千的疼惜。我冲他微微笑笑,表示一切无妨,辛苦也是一种幸福。

当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倾囊说出后,平安已经呆在了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我心中有些难受,我知道我和平安再也不能回到从前那样的亲密无间亦友亦亲的关系中了,于是低着头轻声道:“平安,我知道我不该骗你们,可我认为女人不比男人差,在我的家乡女人都是自食其力过生活的,我这么做只是想靠自己的力量让自己生活得更好一些…如果你不能接受在一个女人的手底下办事,我,我可以…”

平安突然又是一记九阴白骨爪罩上我的脑袋瓜子,边摇晃边怒声道:“生孩子就说生孩子!还什么表现突出、随团出使?!你以为你能骗过所有人的眼睛啊?告诉你,当家的!你是女儿身的事我早知道了!”

“啊?——”我嘴张得能盛下俩鸡蛋,目瞪口呆地望着平安。

平安得意洋洋地道:“了之早就看出来你是女儿身了,悄悄地告诉了我,她说女人长得再像男人,手和脚都比相同个头和身形的男人要小得多!你瞅瞅你那小手小脚的,还装什么装!”

“小手怎么啦?手小抓元宝,手大抓耙耙!”我嘴里不服气地道,心中却涌起巨大的感动和无比的激动,平安和了之竟然早就已经知道我是女儿身了!平安他、他并没有嫌弃我!他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密无间!Oh,My God!世界如此美好,我自仰天狂笑!我笑、我笑…

“别笑了!”平安重新一耷拉脸蛋子,瞪着我道:“既然你想要和男人一样独当一面,那就别拿女人那档子事当借口!你到底还想不想管梦穿?给我个话儿!”

“管!管!当然管了!”我捣蒜般点着头,闪着星星眼望着平安,“小安子,你真的不会介意我是女人?真的真的不会?”

平安故作冷面地道:“刚开始是有点难以接受,不过了之说,女人和男人本来就没什么区别,我太习惯于用世俗的眼光看事和看人了,如果我把你想像成男人,你的一切行为都合情合理,既然合情合理,那还分什么男女?所以后来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别扭的了,反正当家的你也没一点儿女人样儿!”

“哇了个呀的!臭安子你敢说我没女人样儿?老子我换上女装就是淑女,穿了戎装就是侠女!”我浑身一阵乱抖,“了之啊!我的亲亲好了之!我真没看走眼啊!不愧是我挑中的女人!世界第一等啊!怎么就落到平安那傻小子手里了呢!嗳嗳啊啊!”

“行了行了,当家的!说说你后面的打算吧!好歹我也是你的掌柜,你的计划怎么也得告诉我吧?!”平安挥苍蝇似的挥散我满眼激动的小星星。

“那个,孟伯也知道我是女人的事了吗?”我小心地瞟着平安问。

“知道了。”平安喝了口茶不慌不忙地道,“放心,这件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而已,咱们那些个主管们完全深信不疑你是个娘娘腔的小男人!”

“他奶奶的!他们在背后是这么议论老子的?”我才想发飙,一看见平安瞪过来的眼神连忙老实了,道:“后面的计划嘛,我恐怕确实是不能再回文安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文安城里有很多人认识我,出入不方便。等搞定云鼎日那王八蛋之后我就跟柳寨主回塞北,孩子生下来了再回来。所以大概要离开一年多的时间,这期间就得辛苦小安子你来照管咱们梦穿了。现在咱们梦穿内部实行的是全员股份制,孟老爷子的林场当初也算成股入进来的,你是他女婿,当然也是股东之一,我这个大股东不在的时候,你和孟老爷子理所应当地有权利掌管梦穿的一切事务。好在新梦穿的内部机构非常完善,你们两位不会忙到哪儿去,按流程经营就是了。至于销售方面,我的促销手段平安你已经了解了一二,逢年过节都照以前的方式进行促销,新品方面由于有专利法保护,咱们家的新品肯定是独一份,所以不用担心有竞争对手跟咱们抢市场,至于家具什么的通行货品,价格方面我之前已经跟柳寨主达成了一致,双方会把价格调整到同一个档次,放眼当今天龙朝,最大的木商就是柳家寨和咱们两家,只要两家把价格绷住了,就不用担心价格不稳影响销售。总而言之,未来的一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巨大的变动,平安你和孟老爷子两个足以应付。如果有必须让我知道的重要事情,就寄信到塞北柳家寨给我好了,我在那边有了新的创意也会及时寄信给你。对咱们下边那些个主管们,你就说我被朝廷秘密派去出使邻国,需要走上一年,让他们别对外声张就是了。一年以后待我回来,咱哥俩再好好的干他一番大事业!”

平安总算露出了一个笑脸,哼着道:“这么安排还算过得去,那我明天就回文安。当家的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尽快把乱七八糟的事撇清楚,做回以前那个志得意满的梦幻穿越时光的大当家!”说着瞟了柳碧寒两眼,显然对他还是心存芥蒂。

“是,是!小的遵命!”我笑眯眯地作了个揖,“平大人赶路辛苦了,今晚就在殷府住下吧,先叫人给你烧些洗澡水,一会儿咱们一起吃晚饭哈!”说着我开门招呼外头的下人给平安打扫出一间客房,平安便跟着去了。

这一番下来说得我口干舌燥,抄起茶壶咕咚咚一阵猛灌,然后抹抹嘴,看向一直凝望着我的柳碧寒,挑眉笑道:“怎么,还再想像我掏人家垃圾的样子?哈哈!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去干那种事,当时穷得一清二白,真是不怕脏不怕累,躺大街上都敢睡,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了!虽然我不是故意把自己置到死地的,不过当时也没有别的选择啦!现在想来,从无到有的过程虽然很苦,但也是我来到这里以后最为美好的一段时光啊!”

柳碧寒静静望着我,沉声道:“我倒真希望能和你一起过那样的生活,从无到有,由死至生…若能让我遇见一年前的你,绝不会让你再背负这样的痛苦。”

我走过去笑着拍拍他的肩,道:“你就别纠结了,我已经幡然醒悟了,多亏了平安这一番话!以前的我是将自己的命运握在手里的,而现在的我却总被命运牵着鼻子走,这可真的不像我了!所以从现在起,我要做回以前的那个叶水吟,要尽情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爱我所爱的人!”

我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斟酌着自己将要说出来的话:“碧寒,你、我,还有悠远,咱们三个人被命运捉弄地牵在了一起,乍一看也许后半辈子都摆脱不了感情上的负担,可是,我想咱们都应该换一个角度去看待事物,譬如悠远,他最介意的应该是我和你的这个孩子,换作是我,我根本无法容忍他和别的女人去生孩子,可是若换个角度去想,要不是因为你救了我,我早就七窍流血而死了,孩子和尸体,选哪一个才能不让悠远痛苦?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聪明如他,已经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说到此处我抬眼看看他,见他静静地听着,便鼓起勇气继续道:“再譬如我,心中最大的矛盾之处也来自这个孩子,孩子是无辜的,所以他的出现绝不是因为谁的错误所导致的,因此我才决定要把他生下来。可是,我要和悠远共度一生的心意已决,若把孩子交给你单独抚养,我就是天下最不负责任的母亲,若跟你一起抚养,我势必要舍了悠远而遗痛终生。对于孩子来说,只有父母双全的家庭才是幸福的家庭,所以看上去似乎第二种选择才是正确的,可我犯了惯性思维的错误,我们都直觉地想要保护这孩子,不想让他知道真相,不想让他受到伤害,可是如果换一个角度——瞒着孩子难道就是正确的吗?孩子有权知道一切,大人不应该拿父母的身份擅自替孩子的情感做主!因此我决定什么也不隐瞒这个孩子,只要他一懂事,我就把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他,告诉他他并不比别人少一个疼他爱他的母亲,他之所以会降生是有着那样复杂的一个背景,但那并不妨碍他的出生与成长,并不妨碍他不能生活在一起的父母爱他关心他,他一样可以像别的孩子那样幸福,甚至比他们更幸福!我想,我的孩子一定会理解我所做出的选择的,他也会支持我跟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会做一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来照顾他的亲生父亲…他会明白的,会明白他的父母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我慢慢走到柳碧寒的对面坐下来,见他仍然是一脸的平静,不知心里正作何想法,便接着道:“最后…就是你,碧寒,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也清楚得不到回应的爱是痛苦的,可是我希望你也能换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一切,你的痛苦就是源于没有得到我,可事实上你从来没有失去过我啊!我的心中始终都有你,虽然这不是爱情,但却是份量不亚于爱情的友情和亲情,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家人了,像父母兄弟一样不可或缺!我有多关心悠远就有多关心你,我能够和悠远相守到老,就能够和你相知到老。碧寒,我和你之间,除了不能够朝夕相处日夜以对,除了不能给你我的爱情,其余的,真的跟我和悠远是没有分别的!所以,你不要再以此来折磨自己了,好么?换一个角度,换一个角度想吧!如果失去所爱之人是痛苦的,那就不要再把我当成爱的人,就当做朋友,当做妹妹,当做其他的任何什么人都好,一样可以彼此关心,彼此惦念,一样可以坐在一起喝茶说话,看日出日落,不是只有爱人才可以一辈子在一起,朋友和亲人一样是能共度一生的!像小殷子,像平安,我们都可以一生一世做亲人做朋友,谁也不会失去谁,谁都会很幸福。碧寒,我相信这世上不会仅有我一个人才能给你幸福,而你自己,冥冥中也许一直都是属于未来某个女子命中注定的那份幸福呢!千万别错过了啊!”

“小叶,”一直在静静听着我说话的柳碧寒忽然牵起我的手,展颜一笑,一刹那间世界仿佛失去了颜色,只有他这一抹倾国倾城的笑容映入我的眼底,“你幸福我就幸福,所以,你定要幸福一辈子。”

“碧寒…”望着他一惯冷如寒冰的脸上奇珍似的这抹笑容,我讷讷地说不出话来,这个家伙…他到底听没听进去我的话啊?

正当我在大脑里分析柳笑笑那一模棱两可的言论究竟有何含义的时候,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路,连忙叫了声请进,见推门进来的是殷天鸿和云老二,两个人一见我和柳碧寒手拉着手,不觉脸上都有些不自在,云老二笑了笑,假装没看见,低头去整自己的衣角,殷天鸿则板着脸咳了两声,暗示我们赶快放手。

切,老子我又没做亏心事,还怕你鬼咳嗽?反正我已决定,不论柳碧寒愿不愿意,都只将他当哥哥对待,既然大家已是兄弟姐妹了,拉个手又怎么了?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才刚将心里话倾吐痛快并且重新找回方向的我心情一片大好,蹦过去一手拉住一个,甩啊甩地道:“怎么样,二位帅哥?今晚的猎龟行动可都准备好了?”

殷天鸿恶狠狠地用手指在我脑门上弹了个脑崩儿,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听他道:“我派人去请悠远的舅父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他老人家在府里坐阵的好,免得咱们的人不小心着了江百药的道。还有大哥你让我派在云家堡附近监视堡内举动的手下刚才传回信儿来,今儿个一整天都没有任何人出入堡门,想必昨儿个小叶子真把云鼎日给伤得重了,让他今日没能展开行动。”

咦?柳大冰块何时安排的这些个举措?难道是趁我中午睡觉的时候他们仨偷偷的商量来着?

柳碧寒早就变回了冰块脸,以至于我一度以为刚才他那个笑容是我的幻觉,听他沉声道:“若果真如此,小叶的处境便更加危险,今晚务必要生擒江百药,一旦失手,待云鼎日缓过神来,报复势必来得更为凶猛。今晚是关键,只要逼问出解药的方子,我们就立刻主动出击,不能给云鼎日半点机会!”

我们三个一起点头,柳碧寒一瞪我:“你跟着掺和什么?坐那边吃点水果,这件事不许你再插手!”

“哦。”我乖乖地捣着小碎步挪移到窗前的桌旁坐下来,抄起桌上碟子里一只大桃子啃着,竖起耳朵听这三个男人接着商讨晚上捉拿江百药的一些细节问题。

吃过晚饭后,云悠远的舅父被殷府的人接了来,专门替云老二扎了几针,说是可以在几个时辰内微微改变脉位,免得遇见医道高手一把脉就把云老二的男扮女装给戳穿了。

夜幕降临,全副武装的殷天鸿云老二和我的几位金刚加上十几个家丁,悄悄地分批出府,前往今晚的战场相思楼。

猎龟行动开始了。

猎龟行动结束。

呃…没办法,谁叫我没有参加呐。熬到大半夜,我趴在桌子上睡了好几觉,终于听得有人敲门,忙叫了声进来,见是我的金刚之一,低声道:“主子,拿下!”

Wonderful!我兴奋得狠狠一握拳头,计划成功!江百药!你瞧好儿吧!

“他们人呢?”我急切地问。

“殷公子说,为了不打草惊蛇惊动云鼎日,让我们分批回来,他和其余几个人押着江百药在后头,属下先回来给主子你报信儿。”金刚答道。

“好,好!走,咱们到前厅等着他们去!”我说着就迫不及待地往门外走,隔壁房间的柳碧寒听到了动静走过来拦住我道:“江百药擅长用毒,即便被抓也仍具危险,你给我好好待在房间里,不许跟着乱掺和!”

“不!他害惨我了!虽然云鼎日才是主犯,但是他这个协从犯也难逃干系!不出这口恶气我心里就不痛快!”我边说边加快步子往门口冲,柳碧寒大步追过来一把薅住我的脖领儿,怒声道:“你给我好好走路!江百药已然落网,明日再见他也不迟!回房睡觉!”

“我不!我不!”我使出在家的时候常对哥哥使的无赖大法,浑身扭得像麻花,“我是当事人也是受害人!我有权利同犯人对质公堂!柳大人!柳哥哥!求你了!让我去吧,我离他远远儿的还不行吗?我只想亲口问他一个问题!好不好?”

“你要问他什么?”柳碧寒瞪着我道。

“等我问他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啊!让我去吧!否则我就一晚上不睡觉!”我软硬兼磨地道。

柳碧寒无奈,松开我的脖领儿,沉声道:“跟着我,问完话你就回来,听到了?”

“嗯!嗯!”我连连点头,绕到他身后推他道:“快点快点!我等不及想见那龟孙子了!”

当我们赶到前厅的时候,殷天鸿他们也刚刚把江百药带到,五花大绑地押着站在厅内,云老二甚至还没来得及卸妆就回来了——因为怕别的听到传闻而去相思楼为“名妓”治病的郎中会给他“望闻问切”,所以尽管他是躺在床上落着床帐的,以防万一还是让他扮了女装。幸好云老二生得瘦弱,长相又阴柔俊美,扮成女子也是秀色可餐,很难分辨公母。

忍不住多打量了云老二几眼,抽空在心里羡慕了一下人家的天生丽质,然后径直瞪住了江百药这个龟孙,万千仇恨齐齐涌上胸腔,抄起身旁的椅子就想冲过去砸他,被殷天鸿和柳碧寒一左一右给架住了,柳碧寒沉声道:“你不是要问他话么?现在便问罢!”

“我就是想问问这老王八蛋,他想自己怎么个死法儿!”我怒声吼道,柳碧寒无奈地摇摇头,知道我说什么也不肯回房睡的,索性不搭理我了。

殷天鸿抢过我手中的椅子放在一旁,安抚我道:“小叶子,消消气,人已经在这儿了,以前的过节待会儿再说,先替云二问出解药的方子!”

“好,你们先问!”我咬着牙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狠狠瞪住江百药。

江百药四十上下的年纪,骨瘦如柴,一看就是纵情声色的结果,唇上几绺山羊须,吊着八字眉,三角小眼,五官极其猥琐。他倒不愧是跟云鼎日混久了的,身陷敌穴竟也不慌不乱,垂着眼皮一声不吭。这样的角色只怕比较棘手,他掌握着云老二的救命药方,有恃无恐。

“江百药,废话你我也莫要多说,把解药交出来罢!”殷天鸿开门见山地道。

江百药阴阴一笑,道:“江某不得不佩服几位的巧谋妙算,设下了如此高明的圈套将江某骗来。盛公子的解药的确只有江某才有,想要倒也不难,只要答应江某提出的条件,江某定当将解药双手奉上!”

“条你个脑袋!”不等殷天鸿接话,我已经忍不住吼了出来,“你个王八!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还他妈的敢提条件?老子就不信你这鸟样儿的还视死如归了!左右!抄家伙!给我往死里拍他!”

厅内的家丁们齐声应是,正准备往上拥,便听得江百药一声奸笑,道:“叶当家的,你可要想清楚了,能解盛公子所中之毒的药方只有江某才有,你要是把江某打死了,只怕盛公子也活不过后日!”

我挑起一边唇角冷冷笑道:“龟孙,你把你叶大爷我看得太善良了!打死你?我可没有那么好心!今儿老子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最好乖乖地把解药方子交出来,少受点儿罪,否则你在尝遍天下各种酷刑之后最终还是会把方子说出来的,不信的话你就试试看!”

江百药老奸巨滑,听了我的威胁后仍然不慌不忙,奸笑道:“叶当家的,你们把江某拘来已属私自扣压百姓,这可是违返朝廷律法的!明日我家主子一旦见不到我,必定知晓是你们下的手,到时通知官府前来搜人,你们可都是要下大牢的!更莫说你还要对江某动用私刑,这可是犯了流放的罪啊!江某劝叶当家的你最好想清楚,是答应了江某的条件呢,还是准备被官府捉拿呢?”

“哦?哈哈!”我气极反笑,道:“那就说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叶当家的你该能猜得到,”江百药奸笑,“江某的条件嘛,自然是请叶当家的你把云木阁转让给我家主子,非常容易办到嘛!只要你肯转让,江某定当将解药双手奉上。”

“哟嗬!看不出来你还是条忠心的狗!”我讥笑道,“自身都已难保,还想帮你的主子干不要脸的事?怎么看你也不像个傻子,难道你就不清楚,在云鼎日眼里你也不过就是一个棋子、一条帮他咬人的狗罢了!你手里握着他那么多作恶的证据,就不怕他达到所有目的之后将你除之以绝后患吗?你同我们无怨无仇,一切的行为皆是受云鼎日所指使,因此只要你把解药交出来,我们就可以不动你一根指头放你出去,如果你肯答应以后不再助纣为虐,我们甚至还可以资助你一笔银两,你拿了银两后便远走高飞,正可趁此机会摆脱云鼎日的挟制,做一个无拘无束的逍遥散人,岂不是美事一桩?如何呢?”

我这一番话可是把威逼利诱挑拨离间的招术全用上了,谁知这江老狗竟然跟放屁似的哼地一笑,道:“江某的福祸就不劳叶当家的操心了,叶当家的还是考虑考虑江某方才的建议罢!”

我靠!这老狗到底有什么依仗能跩成这样?难道他真敢笃定云鼎日不会把他怎么样?难道云鼎日还没坏到那种过河拆桥的程度?怎么可能!那人渣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害死,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除非…除非云鼎日和江百药是对儿断臂山!是BL!是腐男!是同人志!是…(Stop吧!)

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个人头戴牛仔帽背靠背低着头的样子,不禁浑身一阵恶寒,…如果不是男同,那么云鼎日有什么原因不会对江百药下杀手呢?

正当我皱眉思索的时候,身旁的那位“美女”云老二忽然悠悠地笑开了,星眸望住江百药,慢慢地道:“莫非…江先生也对我二叔…下了毒?”

一语惊醒梦中人!可不是咋的!这江百药如此奸滑,岂会料不到自己有一天可能会被云鼎日做掉!他虽然没钱没势但却有一技之长啊!下药施毒是他的拿手绝活儿,他又怎能不善加利用!他是一介酒色之徒,权势对他来说其诱惑性远远比不上美女,于是乎他靠上了云鼎日这棵大树,他帮他办事,他给他钱花,双方是互利互益的关系。然而只要有利益关系便会有利害冲突,以云鼎日的势力可以轻易将江百药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所以江百药为了能钳制云鼎日,便也对他下了毒,使得云鼎日不得不反过来保护他,而他也尽其所能的为云鼎日办事,以确保自己后半生衣食无忧。

难怪刚才我说可以赠银子助江百药远走高飞时这老狗不屑一顾,原来他已经把自己牢牢的和云鼎日绑在了一起,只要云鼎日不垮,他江百药就可以一辈子锦衣玉食。也难怪他一点也不急,因为云鼎日不见了江百药势必会倾尽全力将他找到,否则他也就将面临着和云老二一样的境况,等着毒发身亡。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两人还真是绝佳的组合呢!江百药只对酒色感兴趣,对权势方面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能力,所以他才甘愿对云鼎日惟命是从。而云鼎日,虽然受制于江百药,不过总算江百药对他来说还有些利用价值,因此暂时就先跟他这么牵制着,不过以云鼎日的为人来说,一旦江百药失去了利用性,他一定会想法子把解药搞到手,然后杀人灭口的!说白了云鼎日和江百药两个人之间也是在斗智斗心,就看到他们的大事可成之时谁才能够笑到最后了。

——哈!想不到事情还有这样的一个弯弯绕!云鼎日,你这驴日的原来也不是无懈可击的啊!

江百药经云老二一点破,脸色瞬间变了一变,然而奸滑如他立刻便恢复了常态,皮笑肉不笑地道:“盛公子,你二叔待你不薄啊,将来云家堡的一半基业都是你的,你又何苦弃掉这即将到手的大好前程,听从这姓叶的挑唆呢?叶水吟和云悠远势必是想要独霸云家堡全部的产业的,根本不可能会分给你一文一厘!盛公子,你可要想清楚啊!”

“闭住你那鸟嘴!”没等云老二有所反应,我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左右!抄家伙!给我——”

没等我吼完,就被柳碧寒长臂一伸给制止了,听他沉声道:“不能伤他。”

江百药就势得意地笑道:“还是柳寨主深明大义,若伤了江某,明日万一官差进府搜人,你们可就掩饰不过去了!我看你们几位还是心平气和地好好商量商量,是要答应江某的条件呢,还是等着官差到府上来拿人呢?”

柳碧寒殷天鸿和云老二一时都没作声,显然从小受君子教义的这三人一时间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来逼江百药松口,云老二虽然也“叛逆”过,但是他的招术充其量也就是让江百药下个毒什么的,再不就是吓唬吓唬我,想把我OOXX了,这招对付女人或许管用,但是对付男人…咦?哈哈!

“江先生,听说你对女色 情有独钟哪!”我亲切地冲江百药笑笑,“而且好像还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那一种呢!只是不知道像你这样没了女人就活不了的人,身上缺少了某个重要的部位后,还怎么风流快活呢?”

江百药一听这话脸色立变,尖声道:“叶水吟!你最好想清楚!明日官差若上府搜人,你私自对我用重刑,是、是要伏法的!”

我眯眯一笑,甜甜地道:“江先生放心,你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是不会让它离开你的!非旦如此,我还会让它物尽其用,保证让你一次爽个够!”

不理会那三个男人听到我这番毫无遮拦的话后的满脸尴尬,我冲家丁道:“去,到相思楼,告诉那些客人今晚江百药郎中包场,让所有卖身的姑娘都调整好精神状态等着咱们江先生驾临,再找老鸨买上十斤强力春 药备下,待会儿供江先生服用!”然后我扭回头来又对江百药甜甜地道:“江先生,这就算做是我叶水吟送给您的友好礼物吧,今夜还很漫长,您老可以慢慢享用——哦,错了错了,慢不了,那春 药可是强力的呐!不晓得这么猛的药效江先生你的身子骨能不能撑到天亮呢?我听说次数多了会溺血的哩!严重的甚至从今以后再也不能行 房 事了呢!这对于嗜色如命的您老人家来说是不是太过残忍了捏?无妨无妨,我会赠送给你十几位风 骚美艳的小娘子天天光溜溜地在你身边伺候你的,虽然看着大把的美女在眼前晃而不能人事是非常痛苦的,但是这也是一种对人性的艰苦修行嘛!正可以借机磨练磨练您老人家的心智啊!免得下辈子再投个色胎,搞到精尽而亡!”

且不说江百药听了我这一番话后吓得脸色苍白,就连柳碧寒殷天鸿和云老二都瞠目结舌僵在当场。云老二算得上是唯一的纯情处男,虽然不至于脸红,但也已经开始借发笑来掩饰难为情了。而殷天鸿好歹也是个“过来人”,憋了半天才冲我竖起大拇指,一字一字地道:“高!真高!”至于柳大冰块…杀人目光乒里乓啷地投向我…假装没看见,忽视,忽视!

“怎么样,江先生?咱们这就准备出发吧?”我阴阴笑着道。

“你、你怎么可以——你竟敢——”江百药是当医生的,他自然非常清楚极度纵欲的后果是什么,轻则从此变了太监,重则很可能一命呜呼。一命呜呼倒也罢了,就怕变了太监,对他来说岂不是最残酷的折磨?!当下吓得腿就有些抖,脸白得跟屁股似的。

“唔…这样就不算是动用私刑了吧?”我摸着自己的下巴假装思考,“就算明儿个官差前来府上搜人,您老人家身上也没个伤没个疤的,无法指证我们,且只要官差到相思楼一打听就知道,您老人家昨晚包了场,纵情声色,一时没把握住,结果搞到自己严重内虚。就算您老人家告诉官差说是我们给你下了春 药,只怕官差也未必肯信,因为相思楼内很多人都看到了,是您老人家自个儿迈进楼去的呢!”

江百药颤着声音道:“你、你…你就算这样做,也、也救不了盛南天!你以为、你将我害到那种程度,我还肯将解药方子告诉你吗?!”

“唔…的确不会呢,一旦你变成那样,只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给解药的啦!”我叹叹气摇摇头,用哀伤的眼神望着江百药,慢慢道:“江先生你还不知道吧…今晚我们已经派人悄悄潜入了云家堡,找到了你已经替小二熬好的下一副药!虽然这药不能将毒根除,但也能起到抑制作用,江先生你也知道,我现在跟工部张大人走得很近,只要托他将这药拿去给宫里的御医研究研究,必能调制出相同的药来,说不定连能根治的解药也可试制出来!就算制不出来,大不了小二这辈子就靠现有的这副药剂过活,而江先生你却得不偿失了,因此而付出了终生不能人事的代价,相较起来,似乎是江先生你的损失更为惨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