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四娘?我都忘了她长啥模样。你不是一把醋烧了她的脸吗?”

“对。我是爱吃醋。”我气不打一处来。

“不对。爱喝醋的人是我,还有醋吗,夫人?这个肉我想蘸点醋,味道会好一点。”

他不知悔改,仍在跟我耍宝。我一肚子火,喝了口水呛到。

见我真的气了,他赶紧搁下碗,抚摸我背帮我顺气:“谭四娘她犯了病,就是你常和我说的那种‘花痴’病。”

“你做什么事让她对你犯了花痴?”

“我想抓条蛇取蛇胆制成药。那条蛇刚好掉她头上,她以为我抓蛇是救她。”

这样都行?我向龙睿求证。龙睿点头替师傅作担保:“是真的。”

既然知道了缘由,我再发火就是无理取闹。换阿单给我舀了碗粥,粥里飘浮着那块他扔的肥猪肉。被我一瞪眼,他只好把那块肥猪肉拣出来放进自己口里,边嚼边露出痛不堪忍的神态。我看了也不忍心。哎,谁让我爱宠他呢。要是我炒的花肉,不会这般油腻,他会心甘情愿地吃下去。可现在渝州闹疫情,温济舟不让我掌厨,这些菜肴都是他不知从哪里搞来的。

收拾了碗筷,赵戈回来带来个人。我瞧着这年轻公子面相熟悉,想了会儿醒悟道:“龙飞凡。”

龙飞凡两条英气的眉扬了扬,对我拱手:“在下龙飞凡,拜见慕容夫人。”

我回礼,说:“二哥来了,龙睿必是高兴。”

龙飞凡兴冲冲走进里间。我瞅着他挺逸的身影,叹血缘关系是很奇妙。这两兄弟仅身高略有差别,其余当真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怪不得李云泓会认错人。

久别的亲人见面,龙飞凡抚摸兄弟眼睛上的纱布切齿道:“我必杀了那恶婆娘给么弟报仇。”

龙睿摇摇头:“不必。三师兄已经帮我挖了她的眼珠子。”

“么弟有所不知。谭二娘作恶多端,害的人不计其数,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我替你报仇,也是替众人除害。爹爹和大哥也同意,等下了陷阱,引那婆娘过来——”

“陷阱?”

“她被挖了眼珠子,不是得找另一对眼珠子吗?”

“可谁能帮她安眼珠子?”

龙飞凡垂放两手,叹:“除了你师傅与你五师兄,还真不知道有谁能。妙手神医孙茂蛩归隐多年,有人传他已死在了药王谷。归之,我们设陷阱等她来拿眼珠子就动手。”

我不由提出疑问:“她不是收集了许多眼珠子吗,总能找到合适的吧——”

“慕容夫人不知,这眼珠子不是拿了谁的都能安到自己身上,最好是与自己同一血脉的亲属。谭四姐妹中,谭二娘畏惧老大忌惮老三,素爱欺负老四。我们抓了谭四娘,就等谭二娘落

网。”龙飞凡挥举袖袍,高谈阔论。

我想的是,我在现代貌似只听说过眼角膜移植,没听闻过眼球移植。即便拿到合适的眼珠子,真能安得上吗?我是读过一些武侠小说里有谈及安眼球的事,古代的眼科技术俨比现代还好?

阿单闭目养神,拣了些茶叶放嘴里嚼嚼驱除腻味。我捅捅他胳膊肘。每次他到我那总会要求我给他找些书看,包括西医学。阿单张了眼。赵戈替他回话:“龙兄弟,报仇的事可缓,当务之急是龙师弟的眼睛。”

“对,对。”龙飞凡锤拳道,“我路上听赵帮主说了,要找普智大师。我倒是有个法子。这次我来渝州,亏了李兄弟帮我疏通路子。李家运了一批南方各商号筹集的赈粮来到渝州,今夜会见韩知府。我与李兄一同去府衙,顺便请求会见普智大师。”

“李兄?”我眼皮直跳。

“李家商行的二少李云泓。”

我是不知李云泓与龙飞凡情谊多深,可我没忘了李云泓对我丫鬟小翠做过的事。这个恩将仇报的李云泓能改过自新为龙睿说情?我是希望他改掉了性子,而如果一个坏人几天就能变成一个大好人,天恐怕是要塌下来了。

此顾虑不仅我有,龙睿也有。龙睿几欲动唇,犹豫着该不该把这段恩怨告知给二哥。慕容单嚼茶叶嚼得乐不思蜀,举手要我给他泡茶。我咬牙道:“你就假镇定吧。”落了炕,我把之前煮好的酸梅汤端出来,原料和水自然是由温济舟提供且征得温济舟同意的。我给在座的每人斟一杯,唯独不给他倒。反正龙飞凡是龙睿的二哥,算是自家人,我也不需顾及门面。

龙飞凡嘴巴微张,吃惊地望着我。

赵戈是渐渐看惯了我与阿单的小打小闹,自如地饮用边道:“师母好手艺。龙兄弟也尝尝?”

“这,这——”龙飞凡瞅瞅慕容单,看见么弟端起了杯子才极不好意思地随之举杯。饮一口,他便惊奇:“很好喝,是什么茶叶?”

“不是茶叶,是解暑的中药汤剂,寻常百姓无病无痛都能喝。”我答道。

“怪,怪。喝起来不像药。”龙飞凡迫不及待再尝一口,接着与我讨方子。

我详细描述酸梅汤的制作方法。龙飞凡听后,摸了摸下巴思量起什么:“这么一说,有点像是孙茂蛩在南方一带传下来的土方子。想当年么弟得了怪病,大哥与爹爹前往药王谷寻找孙老神医。可药王谷杂草丛生,空留一间闲置长久的柴房,老神医无影无踪似是离去多年,只得作罢。幸好慕容大侠出手相助。”

这是龙飞凡第二次提及孙茂蛩。我猜这孙神医与我先生哪个医术更高明呢,一个是名门正派的神医,一个是被天下称为恶人的毒医。眨眨眼看向阿单。他倒好,悠闲地嚼完茶叶吐掉,抢了我的杯子喝。

第十六章

渝州暮色苍茫,打更的老头一早在街头拿梆子敲,沉闷的声响回荡在空巷里显得城里愈发凄凉。我遥视天边几道血红的霞光,像是凤凰的五只红色爪子在火苗里抓伸。放了帘子,我走回炕边。阿单侧着身在睡觉。龙飞凡刚走不久,说要与李云泓一同去府衙。他们此去事关龙睿的眼睛是否能恢复光明,我坐立不安。

温济舟从医馆回来,见师傅在休息便把我叫到外头谈话。他劳碌了一天面色憔悴,酷热的风沙刮着他尖瘦的下巴:“既是龙兄去府衙,师母可知三师兄哪去了?”

“不知道。他与龙二少爷一同走的。”我道。

温济舟把手□两袖,凝思了会儿说:“师母在屋里歇着,夜晚别出来。”

“我一天哪儿都没去。”我问,“你今夜也要去哪吗?”

“医馆的大夫忙不过来,我得在医馆守着。想想不放心回来一看,果然三师兄不在,师傅伤未好师弟眼睛看不见,只剩师母——”

“没事。赵戈不是留了几个人帮忙看院子吗?”我说。赵戈带了三个空无帮兄弟,这三位有武功底子的弟兄一直守着我们。

温济舟回看院子里的汉子,道:“他们的身手毕竟没有师兄好。一旦发生什么事——”

“会有什么事呢?”我疑惑。渝州城内人人自危,阿单已说严青洛不会追来,什么人会趁机作乱。

温济舟嗓音低沉地述说:“多着呢。趁乱作案,官兵自顾不暇。”

听了他这话,我背后突起一股恶寒。

嗷嗷嗷一只乌鸦在我们头顶盘旋了两圈歇在了屋檐上。它埋下脑袋整理乌羽,两爪在瓦砾挪动。几粒沙石落下,撒了一路人的头上。路人叫骂:“秽物!”道罢拾起一块鹅卵石大的石头朝它砸去。

我看得心一惊,正想出声阻止。旁走来一人,念道:“阿弥陀佛。施主万万不可!”那人这才放下石块唾骂了两句离去。我顿松口气,听着温济舟向来者行礼:“小生拜见慧和师太。”

“温大夫有礼了。”圆圆脸圆圆帽的老尼姑回了礼,朝向我笑道,“慕容夫人。”

我惊奇于两次的奇遇,勉强地回复:“师太怎还在渝州逗留?”

“贫尼与众师兄弟近日来为城内百姓超度,望渝州早日恢复生机。”慧和师太又一声阿弥陀佛,圆圆的眼珠子端详着我的脸忽然说,“慕容夫人,上次贫尼的心明师弟对你多有得罪,请别往心里去。”

“小孩子的事我怎会介意。”我笑笑,“心明方丈也在渝州吗?”

“心明师弟——”慧和师太顿了一下,道,“他在太普寺。”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垫脚望远处的山峰,山体巍巍峰顶高耸入云。夜落黑,山与天融成了一体,仅剩一簇红火在半山中闪光。那应是太普寺了。

告别了慧和师太与温济舟,我只身回屋。有些乏困我便是脱了鞋躺阿单旁边。天热,睡得是迷迷糊糊。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直觉地伸手去摸阿单的衣服。眼悄悄挪开一条缝,屋里的烛火熠熠,照亮了阿单的侧脸。可以说,他的这幅表情是我前所未见的。眉角上翘,眼睛冷若冰霜,略有弧度的嘴角嗪的是一抹模糊的笑。暗影落在他眉尖眼尾,宛似一味狐媚。我抓空的手悄然落在了床榻上。

站在师傅面前的赵戈同样是面无表情,说:“果然是被师傅料中了。我今晚乔装为书童尾随龙兄进去一探,普智大师与另两名和尚染上了疫疾,但是和尚们不敢将普智大师的情况告知韩大人。明日的放生说是为了渝州百姓,不如说是为了这三名高僧。和尚们眼下是束手无策了,而这恰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

“我让你叫的人都到了吗?”慕容单问。

“老六和老八都来了。老五心慈,怕是下不了手,我就没告诉他。”

“好。按计划行事。”

赵戈往我的方向望了一眼,含头走了出去。

我的心怦怦跳。阿单束紧了腰带,回过身看向我。我睁大了眼望着他的脸在我瞳孔里逐渐放大,然后一个轻轻的吻落在我唇角。

“夫人,在这等我回来。”

“你去哪?”我喘息着问。想起了上次两人被困的经历,不禁忧心忡忡。

“夫人别担心。这次不同于上次,很快便能回来。”

我隐忍担惊受怕执着地追问:“我只想知道你去哪里。”

“太普寺。”他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我愣惊:“你们去太普寺做什么?偷武功秘籍?我们可以请太普寺的大师帮忙救龙睿的。你不是也说你与普智大师切磋过药理研究吗?”

“夫人知道我是在什么情况下与大师谈药理吗?”

“什么情况?”我屏住气息。

“他用针药使得那人回了阳气,我用毒又把那人毒死了。”

“是什么人?是个坏人?”

“不是。是公认的大好人。”

“那肯定是你觉得他没救了,才会想让他早点从痛苦中解脱。”

阿单一阵默。

我抓过他一只手放唇边,轻声道:“阿单,世界上多的是了解你的人,我与你一帮徒弟都是。你不需处处为难你自己。”

他抬起另一只手,拂过我微皱的眉在眉尖的地方稍稍留了一会。温热令我的眼眶酸涩,我赶紧松开他的手。他道一声:“我走了。”我应:“嗯。”他便是提了青铜剑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仍躺在炕上,有一阵迷糊。风打得窗纸啪啦响,我才吁出长长的一口气。谁让我喜欢上一个大侠呢,这种情况必定是要经历的。

起身喝了杯水,外面一声厉喝:“什么人?”

“李家商行二少李云泓,带了个夫人的熟人前来拜访慕容夫人。我与慕容夫人也算是旧识了,不信阁下可问夫人?”

李云泓唯我独尊的公子爷口吻还是没变。他三更半夜带了个我认识的人来与我相认?怎么想心都不安,我搁下茶杯穿鞋走到窗边探望。院子里的大红灯笼映了门前一片红,李云泓一身腾云白袍手拿折扇,脸在笑眼睛却很森然。他身边真是站了个矮子,一个戴了斗笠披了蓑衣的矮子。眼下没雨,矮子这副装扮真让人生疑。我眯了眯眼,那矮子朝我这边微微抬了抬垂得低低的头。一眼,是似曾相识。我便出声:“是李少爷吗?”

“是的。”李云泓看见了我,笑着向我作揖。

赵戈留下的护院走近我,小声道:“夫人,帮主再三吩咐过在下,不能让陌生人进屋,恐遭人暗算。”

我没回复呢,李云泓高声插话:“慕容夫人,是否还记得汶江船上那一面之缘?我这朋友是专程上门来道歉的。”

心明?我脑子里灵光一闪,便与护院说:“这两人我确实认得,是朋友。”护院这才放行。

李云泓携矮子进屋。门一关,矮子立即摘掉斗笠,露出光溜溜的小脑袋,果真是心明。心明一边解蓑衣,一边挨了张凳子坐下嫌热乎:“有水吗?”

我给他倒了杯四叶草泡的水。他喝一口吐道:“你想毒死我啊!”

李云泓端杯子的手颤了颤。

我笑:“是我老爷常喝的药草,怎么会毒死人呢?”

“难说,慕容是毒王,难保你也会下毒。”心明瞪着眼说,把茶杯推得远远的。

李云泓倒是镇定了,嗒一声收了桃花折扇,道:“心明小弟,慕容夫人我信得过,她不是会下毒的阴毒妇人。”

“那你怎么不喝?”心明翘着两鼻孔鄙夷。

“我喝。慕容夫人泡的,我自然要喝。据龙兄说,慕容夫人泡茶的手艺非常之好。”说罢李云泓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老实说,阿单喝的四叶草本就是药,不下糖不下盐略带涩味。我是见酸梅汤喝光了,屋里没茶伺候客人,才拿了四叶草。毕竟也是味清热的药草。我是好心,可人家不一定这么想。李云泓碍着刚刚的夸口,极其艰难地咽了下去。他大概是想不明白,龙飞凡口中回味无穷的仙茶,怎么到了他这就变味了。唯一解释得通,我待龙飞凡是贵客,待他非待客之道。

我暗叹:运气不好,我与这两人八成是孽缘。

心明洋洋得意地拎水壶:“李兄,要不要我给你再倒一杯?”

李云泓哈哈笑两声,摁下他的手:“心明小弟贵为太普寺的住持,应是我给您上茶。”

我一听心惊。太普寺的住持不是普智大师吗?

心明环望室内一圈,小脸蛋露出了不符合其年龄的阴笑:“神算果然是神算。李兄代传的话不假。慕容是绝对料不到我俩来这与他夫人喝茶聊天。”

“你究竟是谁?”我打量着他。早在船上那会我就觉奇怪了,这小和尚一点也没有和尚应有的清高寡欲,倒像是个小混混。

“贫僧法号心明。”心明老神在在地翘起二郎腿。

李云泓摇着纸扇,补充道:“普智大师指明的接班人。在日耀街头的偷儿里找到的。他当时正好与一帮小子打我家商铺的主意被护院抓住,我便是顺道与他结拜为兄弟。”

我也悠闲地坐了下来,说:“有话直言。我老爷说他速去速回的。”

“好。慕容夫人果然是个爽快人。”李云泓看看心明。

心明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蓝色封皮的古书:“此乃三阴七阳指经谱。请慕容夫人拿你脖子挂的翡翠玉锁来交换。”

第十七章

我正想这是不是又是严青洛的某个计谋。

一人推开门,情急地大声说:“不能换!”

原来护院不放心,把来客的事告知了龙睿。龙睿便急急地从另一间屋子跑来,恰好听了我们的话。

我赶忙起身给龙睿搬了张椅子。

龙睿侧耳辨听我的方向,两手焦急地抓着扶手说:“小叶子,你千千万万不能听信他们的话。如果你拿师傅送你的订亲信物换了,即便拿到秘籍我的眼能重见光明。我也会立即挖瞎自己的眼睛。”

挖瞎自己的眼,这可万万使不得。我急忙安抚他:“你放心,我不换。”

心明指头弹向手中的武功秘籍:“按情理而言,此不叫换,应叫归还,物归原主。”

“这是我老爷送我的,要还,也是由我还给我老爷。”我瞟了秘籍一眼,道,“而且,我不能确定你拿的秘籍是不是真的。”

心明哼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不撒谎,给你秘籍的人不一定撒谎。我看你是连书里的内容都看不懂,你又怎能保证它是真的。中途被人掉包你也未必知情。”

心明驳不了我的话,满脸涨得通红,说起气话:“换不换由你。你既然舍得,那龙少爷就准备瞎一辈子吧。”

李云泓见闹僵了,赶紧放下折扇打圆场:“慕容夫人,可知你脖子挂的玉锁是有来由的?”

“来由?”我早就好奇他们能瞎掰些什么来挑拨我和阿单,可惜每次都遭人打断。现有个机会李云泓想说,我便让他说。

龙睿一听又急了:“小叶子,他们的话不能听。”

“湖绿的东西,听听无妨。”我笑答。

湖绿这个词龙睿听我说过自然听得明白,他人听不懂。龙睿听出我是胸有成竹便安静了下来。

李云泓和心明对我这个从异世界来的女人是越来越没有把握,他们疑惑重重的目光在我身上打转。李云泓清咳两声:“此物乃一名女子欲送一名男子的定情之物。如果慕容夫人不信的话,可把玉锁取出看看,上面应有刻字之类的东西。”

玉锁上有刻字?我自小把着它玩,从未发现过有字迹书画在上边刻凿。正想可笑地否决李云泓,李云泓又道:“刻印深藏于里面,开启有玄机,慕容夫人不一定能看的到。”

他的意思我明了,我还非得拿出玉锁让他们瞧瞧,让他们自取其辱才能让这争执玉锁的无厘头荒唐事有个罢休。玉锁从我的衣襟内慢慢取出,夜里照着光翡翠玉面晶莹亮泽,金光飘浮。几乎在看到玉锁的同一瞬间,李云泓和心明像是被什么刺到眼睛合了下眼。紧接心明紧闭双眼,双手挥动语无伦次地大喊大叫起来:“不要看!不要看!这是妖孽的东西!”

可迟了。李云泓再睁眼的时候,双眼通红,露出与谭四娘一样的贪婪之色:“宝物,是绝世宝物!”转眼他便像条眼镜蛇发动攻击那般向我扑了过来,两手勒住我脖颈:“给我!给我!”

我头背抵着墙,就被他这么使劲勒着。拳打脚踢,他纹丝不动。

“小叶子,你在哪?!”龙睿听闻剧变立即站了起来,双手在房间里焦躁地摸索,想确定我的位置。

我好不容易在挣扎中得以吐出口气:“在——这——”

龙睿定住脚,耳朵动了动,猛地转身摸到了李云泓的背。他先是抱住李云泓的腰想把对方拉开。然而李云泓像是棵千年古树根扎入地下百尺拔不动。龙睿放手,一脚横扫李云泓的两小腿。我听见了骨头咯吱断裂的声响。李云泓膝盖跪地,两手依然勒着我不放。我意识到了李云泓疯了。紧随龙睿抄了把椅子砸向他的头背,我仰望李云泓满是鲜血却动也不动的头,心中闪过一丝恐慌:我真要被勒死了吗?

“小叶子!”龙睿毫无办法,只好试图掰开李云泓的手,甚至欲把他的指头一根根折断。可断了的指头仍掐着我的脖子。我听着龙睿焦愁的喘息声渐渐远去,模糊的视野合了合。

门哐当一声推开,领头的人抬头一见这场面,挥袖间发出三支银针。一针扎入李云泓的后颈,两针各入李云泓左右肘上。李云泓两只眼球往上一翻,十指便是从我脖颈上松开,倒地不起。我也终于挣脱了他的遏制,跌坐到地上直喘气。

发银针的温济舟走来查探李云泓的情况,喃喃道:“怎么会突然得了失心疯呢?”道完他转头来望我。

我已是立刻把玉锁放回衣襟里,心想阿单回来必是要问个一清二楚。面对温济舟的询问,我则摇头:“我也不知道。”

温济舟俨然不是很信,视线仍留在我脖颈明显的指痕处,只是碍于我的身份他不好开问。我抚摸摸自己的脖子,有种劫后余生的心惊胆跳。

三名护院此时团团围住了心明。心明不敢睁眼,退后的时候绊着了一条蹬腿踉跄了几步。他两只袖子挥摆着,口里叫嚣道:“你们不准靠近我!贫僧乃方丈,乃太普寺住持。”待挨到了墙根,他急了,将秘籍扔了过去:“给你们,你们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