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苏安然身后以风无形面貌现身的慕千舟为她的反应愣住了一下,默默的注视着她过着斗篷的背影,她瘦了,他不知道,短短的几日竟然可以让一个人憔悴这么多,他知道,她的郁郁是因为他,可是此刻,他却很孩子气的想要知道,她为的,是哪一个自己。

“你,嫁进慕家之后,过的很不好。”慕千舟没有佯装不知的使用疑问的口吻,而是说出了这个事实,他一手造成的事实。

苏安然不语。

“如果…”面对她的沉默,慕千舟突然不知道怎么样将反复练习过的话说给她听,因为她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快乐,他很怕会听到那个让他心痛的回答,虽然不忍开口,但顿了顿,他还是问了下去:“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苏安然依旧沉默,两个人在沉默中僵持了一会儿,等不到答案的慕千舟再次开口:“你怎么打算?”

“什么打算?”苏安然回过头,平静的望着自己身后的风无形:“离开么?”

风无形点点头,心里头鼓声大作,他等着苏安然点头,这样他的计划就算是成功了,可是他又怕,因为她点头的简单动作,却能让他万箭穿心。

幸运的是,苏安然接下来的动作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并且浅笑着说:“谢谢你啦,黑侠!谢谢你关心我的处境!只是,我从未打算要离开过。”

“可是,他,待你不好,不是么?”风无形又问,语气不若以往冷酷到没有一丝情绪,却好像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般,这让苏安然心头突的猛跳了几下,随即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幽幽一叹,脸上浮现出一抹凄然的笑容。

“好,或者不好,我不知道。”苏安然回答风无形对自己的问话,然后不等他来反问自己,自说自话的继续道:“好的标准是什么?不好的标准又是什么?他没有打我,没有骂我,没有折磨我、刁难我,我在慕家吃的好,穿的好,生活安逸,每个人都对我很关心很友善,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关系,我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生活,说他对我不好,这不公平。”

“你值得别人如此对待你,不是旁人的关系。”风无形,或者该说是慕千舟忍不住出言安慰。

苏安然笑了:“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欣慰呢!”

“可是,你在你那夫君面前,备受冷遇,不是么?”风无形追问道:“难道你甘心被人这样对待?难道你不想离开他,寻找幸福的生活?”

“如果想过有一天会离开,一开始的时候我就不会点头同意嫁给他,既然嫁进来,我就不会对我的婚姻轻言放弃。”

苏安然的答案让风无形语塞,她的反应不在他的种种预料之中,他忘记了原本设计好的说辞,此刻,脑海里反复缠绕的只有一个他私心里想要知道的问题:“难道你心中对慕千舟有情?”

这个问题让苏安然忍不住笑了出来:“黑侠,我真没想到你这样的一个什么侠客,这么酷的一个酷哥,居然也这么三八,喜欢问别人家的八卦!”

如果不是有夜色以及面罩的掩护,此刻苏安然必然会看到一张红的犹如猴屁股一样的脸。虽然不清楚苏安然话里一些古怪词语的具体含义,但是她的反应已经让慕千舟感到十分窘迫,好在,苏安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调侃了他一句之后便继续他们之间的话题,这让慕千舟无暇继续困窘,而是被苏安然的话重新抓住了神经。

“说来好笑,”苏安然无奈的摇摇头:“活到这么大,我居然现在才发现,对于爱情,我是那么陌生。我不知道我对慕千舟的感觉该怎么样去界定。我一直都不喜欢书生气太重的男人,所以从第一次见到他,就在心里把他划定为不来电的范畴中,从来都没想过会为他动心。可是当我婆婆对我说希望我能嫁给他的时候,我虽然惊讶,但是并没有觉得非常的排斥或者恶心,只是不甘心,毕竟…”说到这里,苏安然抬头富有深意的看了看身旁的风无形,见他僵直了身子,苦笑了一下:“不提这个,不提这个,呵呵。然后等我知道了我会被命运牵引着来到这里遇到他的缘由,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姻缘意味着什么之后,在我知道我与自己心中的英雄有多远的距离之后,我对这桩婚事,就不再排斥了。”

不知道是需要调整自己的心绪,还是因为刚刚又不小心提及了对风无形那段无望的感情,苏安然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儿。

“可是,”她又继续说道:“让我自己都很捉摸不透的是,在他选择了逃避,不愿意面对我的时候,我竟然觉得心里很酸,很难过。”

“我现在也理不清出自己的想法,爱他,或者不爱他?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只能说,对于慕千舟,我并不是毫无感情的,只不过是对他的感情属于哪一种,一时半会我自己也界定不出来。但是这都不是关键,因为从答应这桩婚事的一刻起,我就从未想过要让我的婚姻走向终结。”

“为什么?”此时,这个疑问发自慕千舟内心,不管是以风无形的角度,还是他自己,他不明白,苏安然为什么这么坚定的要维护与他的婚事,虽然她这么做让他感到心里热热的,但是,他需要知道她的想法。

苏安然想了想:“原因很多。首先,我来到唐朝以后,是他屡次三番的救我帮助我,不然,现在我可能都没有命在这里说这些,所以说,让我做他的救命新娘,这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于公于私,我都应该这样回报他。另外的原因,可能就是我的执念吧。”说到这里,苏安然的眼神变得黯淡,脸上也多了忧伤:“从小,我就不得不面对父母亲天各一方、总也不在身旁的局面。我不怨恨他们没有把他们的婚姻维持下去,如果勉强在一起,他们也会很不快乐。所以当我长大一点,我就一直想,如果有一天,我自己有了相伴一生的男人,那么,我一定会尽全力的去爱他,和他过一辈子,有几个可爱的孩子,两个人一起去爱他们,营造一个热闹温暖的家。还有一点原因,”安然停顿了一下:“我害怕我父母失败的婚姻会像一个诅咒一样,重现在我自己身上。”

慕千舟似乎听到自己心里原本铁一般坚定的念头,发出了一声清晰的碎裂声,让他一时之间有点恍惚,他在之前就听安然流露出过她的身世,他知道她并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只是听到她亲口说出对家庭的渴望和对婚后生活的畅想,想到自己的计划必然会将她的梦敲碎,他深深的不忍。

“那你有何打算?”他最终还是无法坚持原本的念头,只能试探性的询问。

苏安然深深的吸了口气:“等吧…等他回家,找他谈谈。我不怪他躲避我,毕竟他对我并没有男女之情,被勉强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对他也不公平。所以我想把我的想法告诉他。”

慕千舟多想告诉她,他的躲避并不是因为厌恶她,而是因为他不能让她知道他身中剧毒,他的远离不是因为对她无意,而是为了防止自己对她越爱越深,无法自拔。他决定心中翻江倒海一样:“你的想法?”

苏安然点点头:“他不应该为了躲避我而跑去青楼那种地方糟蹋自己的名誉和身体,这样太傻了,我婆婆年事已高,为他这件事每天气到不行。”

“你知道么,黑侠”苏安然说:“我有多嫉妒慕千舟啊!如果我妈妈肯花这么多心思在我的身上,我绝对不会做任何让她生气难过的事。”

慕千舟什么也没说,眼下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眼前的这个小女人紧紧的搂在怀中,抚慰她的落寞和忧伤,他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她对幸福的憧憬,对家庭的渴望,这些的背后隐藏着的是她成长路上的眼泪和悲伤,如果他把她的梦都击碎,那就算活着,她还会感到幸福么?

他忽然感到彷徨起来,不能自私的拥有她,但是,显然,他原本逼她心灰意冷的离开这个计划,注定要宣布放弃了!

“你不会觉得不甘么?”慕千舟最后一次发问。

苏安然摇头:“我从来不做自己不确定的决定,既然选择了,我就不会让自己后悔,所以啊,”她对着她眼中的风无形露出一个豁达的微笑:“我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毛驴就只好满山走了呗!”

慕千舟默默的看着她,心里满满的充斥着甜蜜和无奈,甜蜜是因为苏安然对他们两人婚姻的坚定不移,和对自己“慕千舟”这一个身份虽然理不清却显然存在的情感,可是与此同时,他又为她的善良、坚韧和倔强感到无奈,他又一次败给了这个小女人,又一次不得不妥协于她,又一次因为她而要给自己出难题了!

好吧,慕千舟心中默默的想,就让自己奢侈一回吧,虽然注定要更加克制,但是每天能看到她,每天与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对于自己来说,也已经是足够幸福了。

是时候,让“慕千舟”回家了!

求收藏啦~小莫在这里厚着脸皮向大家求收藏,希望各位亲爱滴读者能把我的书宝宝放进你们的书架上养起来,拜托喽!

第四十章 “浪子”回头

今天小莫晚些时候可能会比较忙,怕耽误了更新时间,所以今天的这一更提前传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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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家的浪子回头了。

慕家大少爷某日回家之后,竟然一留就是几天,虽然每天独自睡在书房,仍旧不肯回房去与他娘子同住,但是起码他不在彻夜不归,老夫人的脸色也从铁青回复到了正常,虽然表情还是很冷,仆人们都悄悄的松了口气,每天对着情绪坏到极点的主子,还有宅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谁会不觉得压抑呢!

慕千舟回府后,只字不提那些个夜里自己到底混迹在哪里,慕老夫人因为气他荒唐,连打他耳光都不屑,干脆对他来个视若无睹,慕千舟倒也不以为意,乐得耳根清净,终日除了出来用膳,其他时间大多泡在书房中不知道在干什么。

苏安然最初很惊讶慕千舟的回归,但是发觉他对自己的态度依旧淡漠,也就不想自找没趣,依旧过着原本的生活,每天晚上睡在自己的房中。

自打慕千舟回来后,她就搬回自己原本的房间去住了,这一切慕老夫人并不知晓,是安然自己的主意,虽说两个人拜过了天地,可是既然对方无意与自己一起生活,倘若自己还依旧住在婚房里,那么慕千舟就只能窝在书房了,她苏安然不是一个喜欢鸠占鹊巢的人,原本自己的房间就很舒适,干嘛讨那么不愉快呢。

两个人平时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即使在饭桌上遇到,也可谓是“相敬如冰”,客气疏离到远不如成亲之前来的亲近。

但是这种状况,并不是苏安然想要的,她想要找他谈谈,毕竟两个人现在名义上是夫妻,总这么僵持着,慕家上下的其他人也要因为他们而感到压抑。于是,在一天晚饭后,苏安然敲响了慕千舟的房门。

慕千舟拉开房门,见到来人是苏安然,脸上写满了惊讶,一时间猜不出苏安然的来意,只觉得心在狂跳,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而且来得又那么突然,让他措手不及,连伪装冷漠的时间都没有,而且,在听过了她的倾诉之后,自己也确实无法冷下心肠,去对她横眉立目。

“不打算请我进去叙话么?”苏安然尽量表现的很平和自然,实际上,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也正在打鼓,以前和慕千舟斗嘴吵架的时候都不曾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他变成了自己的夫君,她却反而有点拘谨了。

慕千舟这次回过神来,尴尬的从门口退开,让出空间来让苏安然进门,然后关好房门走到书桌前,看苏安然已经自行坐下了,便为她倒了杯茶:“找我有事?”

苏安然点点头:“我觉得,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

“谈什么?”慕千舟走到自己的书桌后面,坐下来,注视着安然,他的眼神里掺杂着太多东西,让苏安然读不懂猜不透他的心思,却不知为何,在他灼灼的目光注视下,安然竟然觉得自己有点羞怯的感觉。

迟疑了一会儿,苏安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又无法面对慕千舟探究的目光,所以逼着自己开口,说出来的话不免有点吞吞吐吐:“我是想,我们都已经结婚这么多天…我是说成亲这么久了,不管我们俩实际上怎样吧,终归名分上我们现在是夫妻,可是我们,你,我,我们…”

慕千舟听着苏安然那几乎可以被称为胡言乱语的说话,不禁觉得有点好笑,这个小女人,总是那么容易害羞,又羞又急的时候就会语无伦次。他见她支吾不下去,好笑的摇摇头:“你究竟想要对我说什么,但说无妨,不必顾左右而言他。”

苏安然脸红了一下,深吸气,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重新开口道:“我想跟你说的是,你我已经成亲,虽然已经有了夫妻的名分,但是如果你对我并无情谊,我也不会勉强你,只是,只是…”说到这里,她的脸很诡异的涨的通红,让慕千舟好奇得不得了,不知道她到底是想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竟然能够话未出口,就先让自己称了关云长。

苏安然像是鼓足了勇气之后,才又接着说:“你们男人,有,有需要这这个我是可以理解的…如,如果你的需要比较…比较多,我不会阻止你纳妾,只是希望你不要去流连青楼!”

慕千舟为了忍住笑,极力的克制自己,忍得肋骨好像都发疼了一样,这个丫头,羞到面红耳赤,说出来的居然是要自己如果有那方面的需要,宁可纳妾,也别去青楼!纳妾!亏她想得出来!估计只有她这个女人会想到在新婚还未完的时候给自己夫君提出纳妾的建议吧!要不是此前听她诉过衷肠,知道她无论对自己还是“风无形”都怀着她自己现在无法界定的感情,此刻听到“纳妾”二字从她嘴里说出来,慕千舟一定会气疯的。

“去青楼又有何不妥呢?”慕千舟戏谑的问苏安然。

可惜苏安然没有发觉他眼神里的笑意,还当他是不愿意远离青楼歌女,于是认认真真的回答他道:“青楼里的那些花娘,一条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万一有什么艾滋啊…我是说脏病啦…到时候你可怎么办?得不偿失啊!我是没关系啦,反正我和你又没什么关系,可是你娘还指望着你给慕家续香火呢…你怎么了?”

原本听着苏安然煞有介事的给自己讲大道理,慕千舟正在心里暗笑,却冷不防胸口一阵钻心的疼,让他刷的白了脸色,接着寒气又笼罩全身,他抑制不住的轻轻打颤,这样的反应吓了苏安然一跳,话也说到一半卡在了嘴里,慌忙想要上前。

慕千舟知道自己的毒发作的时间又提早了,他没有过多的时间和苏安然纠缠,眼下他只想尽快的打法走她,好趁着还能够撑得住的时候离开慕家,躲出去熬过毒发的时候。

苏安然还没等走到慕千舟身前,就被慕千舟冷不防伸手拉了一个趔趄,几乎撞在慕千舟的书桌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慕千舟拖着走向书房的门,再一秒钟,就已经被推出书房大门了。

苏安然还在错愕当中,就见慕千舟冷冰冰的甩出一句:“我是纳妾还是找花娘,都与你无关,你只管做好你的本分,休要关东关西!”然后呯的关上了房门。

苏安然呆呆的愣了片刻,随即一股火从心底涌上来,恨恨的一跺脚,转身回房去了,心里气哼哼的咒骂着慕千舟:“你这个缺德鬼!爱去逛窑子就去逛!反正得了脏病受罪的也是你自己!谁要理你!不知好歹…”

气了一会儿,苏安然渐渐冷静下来,脑海里不期然的回想起慕千舟刚刚反常的表现。

脸色发白,浑身颤抖,情绪突然变得暴躁…

啊!她突然噌的从床铺上跳到地上,心里产生了一个让她大吃一惊的怀疑——慕千舟不会吸毒吧?!

刚刚他的表现,怎么想怎么让苏安然觉得像自己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吸毒者毒瘾犯了的时候那种样子!

可是,不是历史上最著名的虎门销烟发生在清朝么?现在是唐朝,哪里来的什么毒品呀!

不行不行!苏安然心里没底了,不管这个时代有没有毒品,刚刚慕千舟的反应绝对不对头!她得去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想,苏安然立刻拉开房门直冲到慕千舟的书房门外,敲响了门,过了半天都没有人来应门,她也只好不顾礼节的自己闯了进去。

书房里面空空的,没有人。

他会去哪里呢?苏安然越想越怕,他不会跑出去买毒品了吧?他不会是又去窑子了吧?不会这里的窑子恰好就卖毒品吧?

不行!她一定要找到他,如果找不到他,就去找慕老夫人,把他刚刚的情形汇报清楚!

苏安然返身来到与自己卧房相邻的,她和慕千舟的婚房,房内没有灯光,照理说应该是没人在的,可是她仍然想确认一下,就走上前去敲门,可能是心里急,手上的动作不免有些急躁和粗暴,当她第三次拍在门板上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她拍开了。

借着月光和回廊里头灯笼发出的幽暗光线,她看到屋内桌子反倒在一旁,一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苏安然壮着胆子走近前去,用脚轻轻碰了碰地上的人。

没有反应。

她慢慢弯下腰,将那人的脸轻轻转向自己。

接着,苏安然发出了一声惊呼:“慕千舟!你怎么了!”

昏倒在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安然心里头的“吸毒嫌疑人”慕千舟。

此时此刻,他面色铁青,牙关紧要,毫无知觉。

慕千舟究竟怎样了呢?

下一章,就见分晓!

第四十一章 迟来的洞房花烛

感谢各位最最亲爱的读者对小莫的支持和鼓励,有了你们,我就有了前进的动力和勇气!感谢你们对我的书宝宝热情的关爱,小莫铭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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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慕千舟在发觉自己提前毒发并粗鲁的将苏安然赶离自己身边之后,连灯烛都来不及熄灭,便匆匆赶回自己的卧房,本想换上夜行衣之后离开慕家,不曾想今日这毒来的特别凶猛,他感到一阵阵剧烈的疼痛混杂在身体内外的冰冷与灼热之间,刚刚回到房中,还未来得及更衣,便一头栽倒,失去了知觉。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慕千舟发觉,自己似乎置身于梦境之中,此刻的他,除了虚弱感之外,浑身上下并没有刺骨的恶寒、烈焰般的灼热或者钻心的剧痛了,而他的身旁,睡着他此生挚爱的女人——苏安然。

当晚,苏安然发现慕千舟昏倒在地之后大惊失措,上前试图唤醒慕千舟,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心急如焚,想要去主院那边找人来帮忙,才刚刚起身,就感到裙角被拉扯了一下,忙低头看过去,见慕千舟脸上满是痛苦,挣扎着睁开眼,而自己的裙摆正是被他拉住了,于是连忙重新俯下身去扶着试图起身却心有余力不足的慕千舟:“你这是怎么了?快先别动,我这就去找人来扶你,让他们给你找大夫来瞧病!”

慕千舟虚弱的摇摇头:“不…不要让…旁人知道…替…替我保密…”

苏安然不明所以,她不懂慕千舟为什么会突然间病的这么厉害,也不懂他为什么不许他找别人来,还要自己保密,但是眼下他死死的拉着自己裙角不肯放手,还病着,自然不好违背他的意思,于是决定观察一晚,如果他始终不见好转,就去找人请大夫。打定主意之后,苏安然出声安抚慕千舟;“嗯,好,我答应你!那现在让我扶你起来,你不能躺在地上,会着凉的!”

说完之后她发现,慕千舟的神志已经不是很清醒了,只是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吓人,顾不得许多,苏安然以便试图唤醒慕千舟的神志,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费了好半天,终于把慕千舟从地上转移到了床上。

这一番折腾,几乎让苏安然脱了力,用力过猛之后,她气喘吁吁、四肢无力的一屁股坐在床边,背靠在床柱上,一边让自己疲劳的身体得到休息,一边观察慕千舟的情况。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安然揪紧的心慢慢放下来了,因为慕千舟虽然依然冷汗涔涔,脸色却不若之前那么骇人,略显苍白,但是已经缓解了许多,至少牙关不再咬得死死的了。

半晌之后,慕千舟终于停止了颤抖,呼吸转为深沉平稳,看样子,他的情况应该是稳定了!

苏安然深深的吁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不过眼下她仍然不能放心的扔下他自己在这里,一个人回房去休息,万一他的情况出现的反复,那到时候没有人在身边,岂不是很危险!于是她只能强打着精神,靠坐在床边上,守着慕千舟。

渐渐地,渐渐地,她的意识开始涣散起来,身体渴望休息的本能让她在无意识之下调整出一个尽量舒适的姿势,慵懒的倚着床柱,睡着了。

慕千舟看着眼前的熟睡的佳人,以及她身下的龙凤喜被、床边的鲜红喜幛,他一时之间分不清楚眼前的画面是幻还是真。

难道是自己在做梦么?因为心中对她的渴望太迫切,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在梦境里面与她同床共枕?慕千舟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要抚mo苏安然的脸庞、发丝,那如丝般顺滑的黑发,还有柔软粉嫩的脸颊都是那样的富有真实感,让他心悸不已。

迷迷糊糊睡着的苏安然,被慕千舟的触碰吵醒,可能是之前太过疲惫吧,她虽然只是蜷缩的倚靠在床边睡着了,却睡的异常深沉,所以猛然间被弄醒,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是梦是醒。

苏安然迷蒙的睁开眼,眼前是昏暗的一片,原本她的夜视力就不算很好,睡梦中乍醒来,就更是觉得不真切。

自己是在哪儿呢?现在是什么时候?苏安然茫然的扭动僵硬的脖子,然后发觉自己的脸颊旁,有一只大手,她转脸看过去,看到另外一双明亮的眼睛,那眼睛是那样的熟悉,让她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那是风无形的眼睛啊!这双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眼睛,她怎么会不认识呢!可是,此刻那双眼睛里的眼神,为什么如此温柔,如此饱含深情?

“黑侠——”苏安然不可置信的把风无形抚着自己脸颊的大手按在自己的脸庞上,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慕千舟听到心爱的女人互换出来的名字,苦涩的一笑,果然,果然只是一场chun梦,他可能真的是太想要她了,所以才会在梦中依仗着“风无形”这一层身份,圆自己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吧!

既然是梦,那就纵容自己拥有一场美梦吧!慕千舟这样想着,轻轻的坐起身,双手轻轻捧起苏安然的脸庞,就好像托着无价珍宝,缓缓的将自己的唇覆上那两片梦寐以求的粉嫩红唇。

苏安然羞怯的闭上了眼睛,胸口里好像有一只小兔子在狂跳,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超级大色女,居然在梦见风无形的时候,还能重温他那让自己甜蜜到心悸的热吻。

慕千舟恣意的品尝着苏安然的红唇,大手轻柔的抚弄着她的黑发,三下两下,竟然将苏安然原本就已经松垮的发髻全部散开,让她黑缎一般的长发全部散在身前,此时此刻的苏安然,因为羞怯而闭着眼,睫毛轻颤,一头乌发披散着,衬着她那圆圆的苹果脸就好像是一个可爱的瓷娃娃一般,这样的画面,让慕千舟心中的骚动更甚,他的头脑变得有些滞塞,不灵光了,无法思考,无法判断,他什么也不愿意想,只想用心的去体味这一刻。

苏安然紧张的闭着眼睛,心几乎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她能感觉到风无形的手指在她的发丝间穿过,他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脸上,让她感到脸上一阵燥热,想必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关公脸了吧!感觉到风无形的唇离开了自己的,苏安然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就感觉到那火热的嘴唇轻柔的吻上了自己的脖颈,让她轻轻战栗,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这样的情形之下,苏安然并不算粗重但却明显变得急促的呼吸,就好像一种暗示,一种召唤,在催促着慕千舟去怜爱她,去拥有她。慕千舟眼神一黯,接受了苏安然无意识的邀约,他紧紧的将她柔软的身躯拥抱在怀中,摸索着她身上的每一处缎带。

等到苏安然因为感到身上一阵凉意而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与心中爱慕的英雄,此时此刻真的可谓是“坦诚相见”了,虽然黑暗中她没有办法真切的看到他的面容,但是这样的景象,足以让她因为紧张和羞怯而头昏脑胀。

当慕千舟滚烫的身躯碰触到苏安然微凉的肌肤时,他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幸福的轻叹,不管醒来之后会是如何的现实,至少,此时此刻,在他的美梦里,他是如此真实的拥有着她,这是何等的幸福!

窗外,晚风冰凉,月光清冷的洒满大地,如果月牙会说话,此刻它一定会咯咯咯的笑红了脸。

因为红色帷幔后面的那对交颈鸳鸯,正在享受着他们迟来的洞房花烛。

而傻傻的他们,却还当自己是沉浸在一场无边的美梦中呢!

夜,漫漫。

离天明,还有许多个时辰。

不知道待到天明时分,当这对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男女发觉他们并不是经历了一场黄粱美梦,他们的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第四十二章 各怀心事

翌日清晨,新房中的两个人还没有醒来的时候,一个消息就已经在慕家上下传遍了——少爷和少夫人终于圆房了!

如果说仆人们喜滋滋的奔走相告还都只是单纯的传播八卦,对于这件事情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的话,那么慕老夫人的兴奋恐怕就真的可以算是是打从心底下涌上来,顺着每一个毛孔溢出来了!儿子和安然的圆房,不但意味着他终于肯接受这桩婚事,顺应了天命,化解劫难,另外一个更引发慕老夫人无限遐想的,还要说是苏安然的肚皮,像所有的老太太一样,一旦将儿子媳妇凑在一起之后,紧接着自然而然的就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抱孙子了。

不过要说为什么两个当事人还在沉睡中,二人圆房的消息却能这么快的传遍慕家上下,这个功臣或者说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苏安然情同姐妹的小丫鬟,鸳鸯。

话说早上鸳鸯照例去小姐房中想要伺候她早期洗漱,因为最近或许是烦心事太多的缘故,苏安然的觉一直很浅很少,早上回起的比较早一些,结果今天早上鸳鸯却扑了个空,苏安然的房里面空空的,没有人,从床铺上看,似乎也不像是刚刚起床后的样子,鸳鸯想起来前一晚她早早的被小姐打发回佣人房休息,百无聊赖之下她怕小姐万一有什么事情需要人伺候,打算回别院这边来看看,远远的就看到小姐进了她本应该居住的婚房中,虽然不明就里,但是鸳鸯知趣的没有跟过去,所以第二天早上,当她在苏安然原本的卧房、慕千舟的书房以及主院那边都没有见到两个人的身影之后,断定两个人必然是都在她唯一不方便去的房中。她只是随口对问她有没有找到少夫人的一个丫鬟说了句她家小姐搞不好和姑爷一起睡在婚房中,所以她不方便去打扰,结果这个消息就像长了腿一样,跑遍了慕府。

仆人们都很知趣的对别院绕行,生怕走来走去的声音会吵醒沉睡的新人,以至于日上三竿的时候,别院那边依然十分静谧。

慕千舟从睡梦中醒过来,由于一夜好梦,醒来的一瞬间只觉得心情异常的好,但是一秒钟之后,还没有将眼睛睁开,他就觉得身边有异。

即便抛开多年习武养成的敏锐感以及警觉性,他也知道身边有人,因为慕千舟转醒之后分明的感觉到身边有一个热源,散发着暖意,而呼吸间也分明可以嗅出淡淡的馨香,这是他以往醒来绝不会有的情况。

慕千舟心里一惊,霍得睁开眼睛,看到了枕边还在熟睡的苏安然。

如果说那一瞬间慕千舟的心里百感交集,着实有些夸张,至少他很清晰的感受到了心底一股脑涌上来的惊讶、无奈还有更多的是喜悦。

惊讶,是惊讶于让他醒来时都还心情高涨的原来并不是一场美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无奈,是无奈着如今木已成舟,纵然有许多顾虑,他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从今以后必须正视对苏安然的感情以及两人之间的婚姻。如果说以前,为了保护她、为了让她过的更好,他会选择躲避她、推开她,事到如今,他能做的,就只是保证自己的安全,极尽所能的寻找到解药保住性命,这样才能够保护她,呵护她,一辈子。

至于喜悦,不必赘言,每一个男人,当他彻底拥有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之后,都必然会满心欢喜的,慕千舟是个在正常不过的男人,所以即便眼前的路会很崎岖,此时此刻心里也仍旧是充满了温暖和甜蜜。

她,是他的妻了!真真正正,毋庸置疑。为了她,他必须保全性命,尽己所能的给她幸福!

慕千舟深深的望着苏安然的睡容,几次想要再次抚mo她粉嫩的娇容,却又担心惊扰了她的安睡,只能隐忍着,只让自己爱怜的目光在她的脸庞上流连。

人似乎对于凝视着自己的目光总是有一种潜在的直觉,苏安然在睡梦中忽然觉得一丝异样,然后便幽幽然的清醒过来,醒来的一瞬间,她觉得浑身酸痛无力,比此前在沥南县为了救助风无形而不得不坐在桌前睡了一夜那一次还要疲劳。

风无形!想到他,苏安然原本还迷糊的意识突然变得清醒了许多,她清清楚楚的忆起了昨夜里的那场让她脸红心跳的梦,才刚刚一会想,她就觉得自己脸上又是一阵燥热,苏安然觉得好难为情,拉起被头将自己的脑袋罩进被窝里面,嘴里发出一声因为害臊而感到懊恼的叹息声:“哎呦——”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慕千舟一直注视着苏安然,却见她在睫毛扇动、渐渐转醒之后却始终没有张开眼,反而是突然莫名其妙的红了脸,又突然拉着被子蒙住头,嘴里还发出呻吟声,不禁吓了一跳,以为是她醒来之后感到身体不适,连忙出声询问。

苏安然被这突入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把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睁眼看向声音的源头方向,然后她看到了慕千舟关切的脸——

“啊!”她发出来一声尖叫:“你——你怎么跑到我房里来了!”

慕千舟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原来迷糊的人不只有自己而已,这个小傻瓜也是同样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啊!于是他宠溺的笑笑,大手一伸,揉揉苏安然的一头乱发:“小傻瓜,这里不是你的房间,是我们的房间,这是我们的婚房,昨晚,你我已经是夫妻了。”

苏安然傻愣愣的看着慕千舟伸出一条赤裸的手臂,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接着她的大脑才慢半拍的接收到他话里传递的含义,当下倒吸了一口气,恨不得狠狠的捶自己一顿,她真是个白痴!为什么刚刚醒来的时候没有发觉自己浑身上下未着片缕?自己从来都没有裸睡的习惯,刚才就应该察觉出不对劲来的!

苏安然羞极了,虽然从一开始点头同意嫁给慕千舟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和他有夫妻之实,但是现在真的发生了,并且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面对这样的事实,她还是觉得异常窘迫。

慕千舟见她的脸越来越红,疼爱的笑了,摸摸她滚烫的脸颊询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还好…”苏安然声若细丝,僵硬的躺在那里,不敢抬头去看身边的人。

她羞怯的样子在慕千舟看来实在是可爱至极,让他心情无比舒畅,轻轻的将苏安然搂在怀里,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柔声的对怀里的人说:“从今以后,你我就真的是夫妻了,我会尽己所能,让你过的幸福。”

慕千舟沉浸在自己的主观世界里,没有发觉,怀里的安然不仅僵直的姿态没有丝毫的松弛,就连原本涨红的脸,此刻也慢慢褪去颜色,变得苍白了。

苏安然冷不防发觉自己已经与慕千舟从生米变成了熟饭,心头又惊又羞,也因此而无瑕多想,而此时她明白过来,昨夜她的所谓“chun梦”,实际上就是她与慕千舟的洞房花烛。也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刷的白了脸色。

苏安然惊恐的意识到,当她与自己的丈夫发生肌肤之亲的时候,在她的主观意识里,却是把他当成另外一个人的!也就是说,虽然说与她发生关系的,是自己的丈夫没错,可是从感情上或者说从主观意识上,她却无异于背叛和出轨啊!

一时之间,苏安然感到深深的羞愧和气恼,并且觉得无颜面对身边的慕千舟,她仓惶的起身,在慕千舟讶然的目光中,也顾不得害羞,急急忙忙跳下床,草草的套上衣衫,脸色苍白的对自己夫君扔下一句“对不起”,便匆匆跑掉了,冲回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关在里面不肯出来。

苏安然从没有如此的羞愧过,也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厌恶过自己。她不明白,明明在答应了慕老夫人要嫁给慕千舟之后,她就一直都在努力的斩断对风无形的痴念,而且自己分明对慕千舟也有着无法定义的在乎,可是为什么,在与他发生关系的时候,自己却会主观的把他当成了风无形,并且在这样的时候,还会纵然自己与以为是风无形的人继续下去呢!难道说,自己是个放荡的坏的女人么?

苏安然觉得好想哭,可是却流不出眼泪来。她满心都是对慕千舟的愧疚,以及对自己恼恨。她不敢想象,如果慕千舟知道自己在与他亲热时,实际上是把他当成了其他的男人,该有多么的愤怒。毕竟这对于任何一个时代的男人而言,恐怕都是莫大的耻辱吧!

另一边,慕千舟眼睁睁的看着苏安然脸色苍白、神情落寞的丢下一句对不起就匆匆逃走,并且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肯出来,心里头更是感到难过。

他开始的时候虽然误认为昨夜的事情是一场梦,但是依然清晰的记得在自己的触摸惊醒了床边的安然之后,她充满惊喜的叫了一声“黑侠”。

是不是,昨夜里她是因为觉得身边的人是“风无形”,所以才接纳自己的呢?是不是现在她的反应时因为醒来后发现真正睡在自己身边的却是“慕千舟”?她的逃避,是不是因为后悔与自己不爱的“慕千舟”有了亲密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