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巴掌扇在库莫尔脸上:“我不是他的东西!”

我想这应该是我一辈子所发出的最大声音,我声嘶力竭地吼着:“我不是东西!”

“为什么我要让你们这些无耻的男人抢来抢去?滚你的江山,滚你的天下!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东西是吗?戴在身上能闪闪发光,拿在手里好跟人炫耀?姓萧的那个混蛋因为我是内阁首辅的女儿要娶我!你因为我是他的女人要把我抢过来!你们觉得这样很好玩是不是?

“是啊,我是个女人,可是你们问过我到底想干什么没有?你们有哪个混蛋问过我高兴不高兴?问过我到底想干什么?一个个说喜欢我,你们问过我到底愿不愿这么活着?我到底想干什么?”我扯住库莫尔的衣领吼着,我觉得我大概已经疯了,我狠狠把库莫尔摔到地上,“我现在就来告诉你,我不喜欢被你摸,你给我滚出去!”

库莫尔站起来擦擦嘴角被我打出的血迹,他把沾血的手指放到嘴里吮着,竟然呵呵笑了起来:“很好,性子很烈…我有过很多女人,她们中的一些,比你还要烈,你知道她们最后都怎么样了?”

他把头欺过来,用那双鹰一样的眼睛直视我的眼睛:“我把她们扒光衣服绑在木柱上,竖在大营前,只要哪个士兵想,都可以上去。”

他说着,轻轻摸着我的下巴笑了:“像你这么白净漂亮的女人,士兵们一定很喜欢,只怕不到一天,就会断气。”

那个薄唇上讥讽般的笑意更浓,他含笑盯着我,鸽灰色眼睛里的,分明是猫耍老鼠一样的表情。

他的佩刀就扔在离床不远的地方,床脚那个包铜方桌的桌角也很尖利。

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不是应该选择自尽比较好一点?

但是,死在女真大营里的感觉一定不好,不会有人为我伤心落泪,也不见得壮烈到哪里,我的尸体说不定还要被扒光了挂到大营外示众。

库莫尔不说话,他只是微挑了嘴角等着,然后,他放开我转身就走。

我知道他一出这个帐篷,就会让人进来,把我拖出去绑在柱子上。

我赶快抢上两步,从后面抱住他:“大汗,我想了想,我还是愿意侍奉你,只要你喜欢,我的身子随时都是你的。”

“真是聪明的女人。”库莫尔停下脚步,冷笑,“可惜我现在对你不感兴趣了。”

那么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等我的身体开始僵直的时候,库莫尔忽然回头抱住我,轻笑着:“我从来不会厌烦聪明的女人,你就留在这个大帐里,看我怎么把你丈夫的东西全都抢过来,当然,还包括你。”他笑,“我并没有说你是东西,我只是想要你而已,开始想要你的身子,现在你的身子和心,都想要。”

说完,他再次在我嘴唇上轻轻一吻,转身出了大帐。

帐外的寒风呜呜拍打着皮墙,我有些恍惚,库莫尔说了什么?想要我的心?

脑子里有些乱,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我只想找到床好好躺下理理思绪,这时帐篷的角落里却猛地传来两声轻咳。

我低声喝斥:“谁?”

那边没有动静,我从地上挑起库莫尔的佩刀握住,慢慢走过去:“谁?出来。”

“是小的,夫人,别杀小的。”帐篷角落的兽皮中滚出来一个身着女真军服的汉子,长得獐头鼠目胡子拉碴,身上的军服也有些破破烂烂。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看他这样,我就收起刀问。

“回夫人,小的是跟着敏公主来的,小的是汉人,家在河北,我上长白山贩参,半路遇上打仗,就被捉来了。小的今天刚来营地,都不熟,刚才随便走了走,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里。前一会儿夫人和那位老爷吵得那样厉害,小的也不敢吭声,就藏起来了。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我还没说要怎么样,他已经用肮脏不堪的袖头遮住脸,都要哭出来了。

“好了,好了,不杀你。”我摆摆手说,就算看在都是汉人的份儿上,我也会帮着他遮掩的。

“谢夫人大恩大德…”那汉子赶快谢恩。

我赶紧再次摆手:“行了。”想起来问他,“对了,你是敏公主帐下的?敏公主也来了?”

“是,今天刚到,小的就是跟着敏公主过来的。”那人连忙回答,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河北口音,有些沙哑,听不出到底多大年纪。

这个人口里的敏公主就是库莫尔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敏佳,她是那哈赤唯一的女儿,自小被视为掌上明珠,深得那哈赤宠爱。这位敏公主不但在女真人中颇有艳名,武艺也不弱,比许多男人还英勇善战,算是女真大军里的一员猛将。

敏佳本来镇守后方的部族,没到山海关前线来,可能是库莫尔久攻山海关不下,就将她调来了。

我想着点了点头,随口又问那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赵富贵,他们都叫小的老赵头。”那人连忙回答。

“好,老赵头,你出去吧,我不告诉大汗你来过。下次可要看好路,不要这么乱闯了。”我冲他笑笑。

对着我的笑容,赵富贵愣了愣,随即马上千恩万谢退了出去。

看来今天也算个不寻常的日子,不但萧焕来了,连女真这边也多了一员大将。

大帐里空无一人,我坐在床沿闭上眼睛,从刚才起,一直在眼前晃动的那双苍白消瘦的手不见了,与之相反,库莫尔留在我嘴唇上的炽热却越来越清晰。

据山海关内的传闻,萧焕在到达前线的第二日,就因为旅途劳顿引发旧疾,很快卧病在床。

但随军前来的翰林学士很快发出了这次征讨的檄文。

檄文义正言辞,文采飞扬,字字敲金断玉,对皇后被俘的事却只字不提,看来他们已经打算把这桩有辱帝国威仪的事抹去。

不过我并不关心这些,我已经打定主意,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与其费劲去讨好库莫尔,还不如想办法从这鬼地方跑出去,日后就天高任鸟飞了。

不过库莫尔虽然没有强迫我,但逗留在帐篷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昨天那位敏公主后,更是专门到库莫尔的大帐里来看她哥哥的新女人。

“她哥哥的新女人”,这称呼简直比养心殿的绿头牌还让我厌恶。

就算以汉人的眼光来看,敏佳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她来的时候一身火红骑装,翻身下马,石榴长裙在长筒麂皮马靴上翻开,动作英姿飒爽,整个人就像朵会动的花。

下马后,她耍着马鞭围着我转了两圈,点头:“这次的还好,哥哥看女人的眼光有长进了。”

我暗暗气闷,笑眯眯对她说:“谢公主夸奖。”

“不谢。”敏佳性格倒很直来直去,爽快说,眨眨那双明媚的大眼睛,“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你喜欢他吗?”

“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我笑问。

“关系大了,我哥哥有那么多女人,可现在连个侧福晋都没有。”她又冲我眨眼睛,“怎么样?如果你想做福晋的话,我帮你。”

我放着皇后不做,跑你这儿做个福晋?我打哈哈:“这个,做不做不是我说了算的。”

“往常那些女人可愿意做我哥的福晋了!”敏佳对我的冷淡似乎有些意外,边说边回头叫,“老赵头,我的马备好了没有?”

昨天那个误闯入库莫尔大帐的亲兵赵富贵小跑从外面进来,点头哈腰地说:“公主,早就准备好了,就在门外拴着呢。”

“拴着?拴什么地方了?”敏佳很感兴趣地问。

“帐前那根大柱子上,那不是让拴马的?”赵富贵老实回答,他口音浓重,再加上憨厚懵懂的表情,实在有些好笑。

敏佳咯咯笑了出来:“那是我哥哥的帅旗!你就拿来拴马。”

她也是一阵风一样,对我已经没了兴致,说着挥挥手,“我要出去巡查一下,走了。”

“敏公主…”我连忙叫住她,“你要去干什么?”

“我去营地四周巡查一下,怎么了?”敏佳问。

“我也和你一起去吧,整天呆在大帐里,闷都快闷死了。” 我赶快说。

库莫尔必定不会放我到处走动,这个敏佳心思单纯,我如果能跟着她四处看一下,就可以趁机熟悉下营地,等逃走的时候也方便点。

“你能骑马?”敏佳怀疑地打量我。

“年年骑射大赛,我都是夺头名的,你以为我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居然质疑我的骑术,我毫不客气地反驳。

“好,是我错了。”敏佳性子爽快,我这么说话倒投她胃口,她笑着说,吩咐赵富贵,“去给夫人牵匹马来。”

赵富贵人有点愣,手脚倒快,立刻领命出去。

我看着他缩头缩脑的背影,忍不住问敏佳:“他不是新被俘虏来的汉人?你怎么让他跟在身边?”

“是啊,他是前两天在路上刚被我抓来的,”敏佳咯咯笑,“人是傻乎乎的,不过还有点本事,手脚快、懂兽医,我们路上有匹马病了,就是他给治好的,我看他好玩儿,就留在身边了。”

说了几句话,估摸着赵富贵应该也把马牵到了帐外,我挑出一件窄袖银狐袄穿上,和敏佳出了大帐。

库莫尔另有专门用来议事的大帐,这会儿正和八旗的头领在里面商讨对策。

自从大武御驾亲征的大军到来后,这边库莫尔就有速战速决的打算,毕竟天气越来越冷,就算在东北山林中呆惯了的女真人,也有点不耐酷寒,相反大武有堡垒森严的城墙御寒,比女真人的处境好上很多。

出了帐,我拉拉衣领,裹紧身上的银狐袄,天色有点阴沉,天空中聚满铅灰的乌云,风中也有着刺骨的寒意,看来真的要下雪了。

萧焕体内带的是寒毒,如果天气寒冷,真的会加重病症。我一直觉得他一到这里就称病,有点故意示弱之嫌,但这几日天气的确寒冷,他在宫里时身体就不大好,现在该不会是真的病重了吧?

抓着身边马匹的缰绳,我有点自嘲地笑了笑,既然已经决定逃离京城,再也不会回去了,什么给萧焕生孩子,做太后的,都成空谈了,还想这些干什么?

“夫人?”身边的赵富贵迟疑地叫了我一声,我抬起头,才看到敏佳早上马骑好,正回头等着我。

我笑笑,翻身上马,赵富贵也骑了马跟来。

敏佳带上一小队亲兵,也不打旗帜,催马奔出营地,沿着女真人驻扎的山谷开始巡逻。

我驾着马紧紧跟在她身后,东北骏马肩宽腿长,奔跑起来稳健迅捷,在过膝的牧草中像小船一样稳稳滑出去。

山海关地处海滨,城北六里处就是角山,万里长城自山海关的老龙头起,横跨角山,一直绵延到阴山,角山就是所谓的万里长城第一山。

山海关城建在角山和海水之间,方圆数里,城内广积粮草,营房楼宇连绵,驻扎数十万大军不在话下,关内几处城楼和角山上的烽火台遥相呼应,成牛角之势,互为依凭,易守难攻,说山海关是天下第一关,也名副其实。

女真大营就在角山旁的山坳里,平时在大营里,看不到山海关的城墙。这时敏佳带着一小队亲兵,渐渐逡巡到山坳外,远远可以在看到山海关的城墙雄踞在漠漠天色下,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不过是个关隘罢了,哥哥居然在这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敏佳忽然哼了一声,驾着马朝着关北的镇远门直冲过去。

她这个举动很容易被守城的将士认定为挑衅。

我连忙在她身后叫:“敏佳,别过去!”

敏佳不理我,仍然径直冲了过去,我只好催马跟在她身后。

数里的路程转眼就到,山海关高大的城墙近在眼前,我对一马当先的敏佳大叫:“快回来!你不要命了!”

我的话没说完,一支羽箭就夹风射到了不远处的土地上,余劲不歇,直没入地,只留一簇箭羽在外,紧接着钢箭纷纷呼啸而来,我连忙抽出战马配备的军刀格挡流箭。

格挡开空中飞来的羽箭并不难,但是我练剑时总是偷懒不练臂力,而且左肩上的伤口还没全好,挡了没几下,伤口处就被震得微微发疼,为防伤口开裂,我忙用手按住。

眼看羽箭越来越密,冲在最前的敏佳也开始抽出佩刀格挡箭雨,不再往前。

只是瞬间的事,敏佳□的战马突然屈膝一颤,好像让箭射中了腿,我一直在观察着她的情况,这时候心里一慌,有支箭就没能挡开。

一道刀光闪过,那支直冲我而来的羽箭被劈成两半,赵富贵打马挡在我马前,挥舞着军刀:“夫人,您快退后!”

他的刀法虽然凌乱不成章法,但密集的箭雨竟都被他手忙脚乱地挡开,我猛地想到昨晚他躲在大帐里,以库莫尔的耳力,竟然没发觉,难道他是用内力屏住了呼吸,才让库莫尔察觉不了?

这样看来,这个赵富贵说不定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我向他点头:“你先顶一会儿。”然后俯身从他马上拿过弓箭,搭弓瞄准城头飘扬着的玄色大旗,运了运势,一箭射出。

羽箭穿过箭雨,笔直射向旗杆,那杆旗应声倒下。弦声再响,我第二箭紧跟而去,正中楼头那个校尉头顶的红缨。

这两箭立威,城楼上士兵有些惊惧,箭雨就稀疏下来,我趁这工夫叫敏佳:“先撤退!”

敏佳拨转马头,边挡边退了出来。

我和那队亲兵也赶快往后退去,好不容易退到一里之外,城头的士兵看我们走远,才不再射箭。

敏佳拉住缰绳,回头大叫:“你们这些汉人听着!问你们的皇帝好,叫他洗净脖子等着我。”

她边叫边挥舞马刀,兴奋得脸颊通红。

我在一边,只好无奈叹气:“你自己高兴,我都快吓死了。”

敏佳突然回头,隔着战马搂住我的脖子:“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手,我喜欢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笑了,这么快就喜欢我了?我还真讨女孩子们喜欢,如果也能这么讨男人喜欢,是不是萧焕早就把我当成个宝捧在手心了?

我向敏佳笑笑:“我叫凌苍苍。取自李太白的一首诗‘回崖沓障凌苍苍’。”

“什么回崖沓障的,我不明白,你们汉人真是麻烦。”敏佳撇了撇嘴,“你叫我敏佳就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朋友了,我们女真人最重义气,从此后我们同生共死,一辈子是好朋友。”说着伸手出来,要和我击掌。

我抬手用力击在她掌心:“好,从今天开始是好朋友,同生共死。”说着,我开始盘算,和敏佳相处不错,那么或许等我逃走时,她可以帮我一些。

正想着,转脸看到敏佳脸上高兴的神情,她是真诚地为了交到我这个朋友高兴。

突然有点自惭形秽,我是不是在禁宫呆久了?干什么事都要算计一下自身得失。

抬眼去瞥赵富贵,他已经重新在战马上缩成一团,寒风里用袖管掩住口鼻,咳嗽着。

我该找个机会试探一下,看他是不是萧焕或者父亲派来救我的?

但是,如果他真是来救我的,我要不要跟他回去?回到那个沉闷得让人想要窒息的禁宫?

关外的冷冽寒风,刮在脸上有些刺痛,却坦荡激烈,有我喜欢的味道。

敏佳的马只受了点轻伤,并不影响奔驰,我们很快就回到营地。

这一来一回,敏佳对我的态度大异于前,甚至让我搬到她帐篷里同住。

我婉言谢绝,住在库莫尔的帐篷里虽然要提防他再发疯扒我衣服,但库莫尔时常和那些部族首领在另外的大帐彻夜喝酒议事,所以很少回来。

我要逃跑,还是在这个帐篷更加便利一些。

又过了两天,这天下午,库莫尔又一次带着醉意走进帐篷。

我像往常一样赶快迎上去:“大汗。”

他却和平时有些不一样,握住我的手,拉我在床沿上坐下,挑了挑嘴角:“听敏佳说,你在山海关前救了她,你这么快就能和她交上朋友,真不错。”

我干笑:“这是托大汗的福气。”

库莫尔笑了:“你别跟说这种场面话。”他忽然凑过来扳住我的脸,摩挲着我下颌,“我知道你喜欢说应付的话,听着好听,但都是假的。每当你这样说话时,我会觉得你像一阵风,马上就要呼一声飞走了,抓都抓不住。”

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他鸽灰的眼睛里突然多出了一些我看不懂东西:“我阿玛说我喜欢追逐抓不住的东西,越是抓不住就越想要,我阿玛看得很准,我是这样的人。可是现在我想,我说过我要你的心,是不是说错了?风一样的女人的心,要起来一定很辛苦。”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不知道是不是累了,攥着我的手靠在床沿,不一会儿就合上了眼睛。

我把他扶到床上躺好,替他把额头的乱发拂开,这个年轻威严的大汗,睡熟了也像孩子一样满脸委屈,浓密的眉头紧锁。

他想要喜欢我吗?认真去喜欢一个人,慢慢靠近他,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告诉自己说遇到他是生命里最美好的事情,一遍一遍地说,说得多了,自己真的就会那么以为。

这种事情我也曾做过,做得恬不知耻,做到后来,觉得自己简直像一个卑鄙的骗子。因为我知道,真正的爱,它在来临的那个瞬间就已经来临,真正的爱,从来不需要学,当我们学着去爱的时候,通常都是在营造一个自欺欺人的骗局。

我合衣贴着库莫尔躺下,他是一匹走累了的野兽,想要找一处温暖的地方休憩,而我却给不了他想要的。

等我在阴沉的暮色中醒过来,库莫尔已经走了。我掀开他帮我盖上的被褥,光着脚踩在床下皮褥上,坐了起来。

帐外寒风刮得比之前更紧,隐约的,有断断续续的笛声,不清雅也不嘹亮,依稀听得出,吹得是一支乡间常见的小调,欢欣悲喜,都裹在热闹的曲调里,在关外的寒风里听,竟有些悲凉。

我找来一双鞋穿上,披上一件皮裘,出帐寻着笛音找了过去,一路找到营房外的一片草地上,坐在荒草间吹着一支短笛的是赵富贵。

我走过去笑笑,在他身边坐了:“你会吹小曲?”

赵富贵收起笛子,从怀里摸出一方淡蓝的手帕擦了擦:“我娘粗通乐器,小时候她常唱这曲子给我听。”

“这个曲子我小时候也听过,我阿婆唱给我听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这时突然想跟这个来历不明的邋遢汉子多一些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