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女真的骑兵也早已整装待发,虽然无声,但那肃穆的军旗和战马不耐的轻嘶,却有着沉默的威压。

长达数月的对峙,令双方都明白,不能取巧获胜,戚承亮和库莫尔同时选择了雪后的这一天,短兵相接,殊死决战。

两军马上就要开始毫不留情的屠戮,可以想象,大战过后的雪原将是一片鲜红,多少春闺梦里人,就要变作累累白骨,异乡孤魂。

今天我在城门口看到的那些蹄印,应该是两军斥候探路留下的痕迹。

这一次两军都做了决一死战的准备…那么库莫尔选择昨晚对萧焕下杀手,就不是偶然,萧焕选择让我今早突围回关,也就不是偶然。

这两个人,也早做了一举定胜负的准备。

库莫尔果然不是徒有虚名的霸主,具有审时度势的眼光,同时又有破釜沉舟的魄力。

那么萧焕呢?

记得从前和他一起行走江湖的时候,无论对手采用什么样的诡计,都能被他轻易识破。那时的我,憧憬地仰望着他,也一直在心里偷偷的问,这个人,他究竟能看到多远?

就在局势千钧一发的时刻,女真大营上空突然升起一朵凤凰形状的焰火,传说中能够浴火重生的不死神鸟昂首仰翅飞上碧蓝天空,明灭一下,消失在空中。

得到号令,藏身在山顶上的蛊行营御前侍卫开始沿着山脊向山下俯冲,石岩挟着我腰,带我冲下山峰。

女真大营转眼就到,刚下山就看到在大营中的一片空地上,静立着的骑兵。

没有去前方的战场,库莫尔亲自带了数十名亲兵,将正中的那个人团团围起。

那是萧焕,他披着一件纯白的狐裘,站在雪地之中,低头掩着嘴轻轻咳嗽。

蛊行营的人到达后,散开围在骑兵的外围拔出兵刃,石岩单膝跪倒:“万岁爷,人到齐了。”

萧焕放开掩唇的手,向他笑了笑:“辛苦了。”

“小白,病得这么厉害,怎么不在帐篷里歇着?”库莫尔骑在马上,神色闲适,淡淡笑,“叫你的走狗来干什么?帮你收拾我?”

萧焕轻笑着,抬起头看库莫尔,“看来你没有输得心服口服,库莫尔大汗。”

库莫尔哈哈笑了起来:“只要大战一刻没有结束,我就还没有输。此刻问我有没有心服口服,你不觉得太早了吗?小白?”他笑得很冷,“或者,我该叫你一声皇帝陛下?”

萧焕轻笑了笑:“事已至此,大汗难道要我和你在这里斗嘴么?”

库莫尔懒洋洋地:“既然皇帝陛下特意潜入我的大帐中,那么这会斗几句嘴,我只当是闺房之乐,欣然领受。”他挑了挑嘴角,语气轻佻,“说句实话,能够生得像皇帝陛下这么美的人,不多。”

在两方亲卫之前这么戏谑萧焕,这已算是公然的侮辱和挑衅了。

萧焕却像是没生气,含笑点头:“既然大汗一定要这么说,那我就当是败犬呜咽,犹自嘴硬,不去计较了。”

库莫尔摸着下巴:“嘴真是硬啊,亏得皇帝陛下依偎在我怀里吐血时,我还有些舍不得呢。”

他们两个就这么你来我往,互相讥讽,倒真悠闲。

但随着他们的话语,空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却越来越浓烈,连石岩也起身,右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躬身随时准备突袭。

我知道,他们是在等前方激战的结果…但无论输赢,库莫尔都不会轻易放萧焕回去,而萧焕召唤了蛊行营的人马过来,只怕也是要置库莫尔于死地。

这么想着,我不由勾起了唇,这两个准备性命相搏的人,倒真都顾及着我,萧焕让我先回关内,而我之所以能顺利逃脱,只怕库莫尔也是手下留情了。

回去后我才想起来,当时追赶我的那些骑兵,射出的羽箭虽然气势惊人,却都落在我身边的雪地上。

女真人最善骑射,那些又是万众挑一的大汗亲卫,怎么可能捉不回一个我。

萧焕沉默不语,只是掩了唇轻咳,似是再也懒得回应这些话语。

库莫尔突然大笑一声:“小白,我看我们的苦心都白费了,你特地支开的那个人,恐怕已经回来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我心里一惊,连忙去摸腰侧的佩剑,耳边却早已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小姑娘,为了保住你的脑袋,我劝你别动。”

是归无常!

那只冰冷的手放在我的咽喉上,我看不到他的脸,却听到他的声音里透着阴寒:“徳佑陛下是否以为我此刻已经身中剧毒,动弹不得了?可惜啊…那样的毒粉,伤不了我分毫。”

他竟不但武功高强,连毒药都奈何不得。

我全身僵硬,抬起头,却下意识看向萧焕的方向。

他正静静望着我,目光中一无波澜,既没有惊讶,也没有责怪。

寂静中,他转开眼睛,看向石岩。

石岩立刻低头:“臣罪该万死,皇后娘娘执意要来。”

勾了下唇,萧焕语气淡漠:“无妨。”

归无常冷冷笑了:“徳佑陛下,要想这个女人活命,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

看了看他,萧焕笑了下,我从没见他露出过这种表情,温文依旧,却带着些淡淡的讽刺,如同春风般了无痕迹:“怎么?难道因为我支开了这个女人…你们就以为我是为了救她而来的?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局面实在不适合女子在场。”

不出意料,我轻吸了口气,不知为何,心里却涌出了一丝酸涩。

我真是个傻子,他潜入女真大营,真实目的恐怕是试探库莫尔的虚实吧,虽然这么做有些冒险,但以他的武功,的确是可以随时全身而退。

至于我,不过是顺手救起而已,毕竟我是他的皇后,我留在库莫尔身边,传出去总不是什么好听的,会辱及他的圣名。

而我居然真的信了,在他说他是为了我才来的时候…那一刻,他也是为了骗我早点回关吧。

“哟…皇帝陛下真是薄情啊。”库莫尔在旁开口,还轻叹了声,“亏得苍苍还以为你病重垂危,为了到关内找人救你,拼死从这里冲出去。要不是我早就嘱咐过赤库,不要伤及苍苍,她只怕今早就死在了我军营守卫的箭下。”

萧焕的目光又移回到我身上,他那双深黑的眼睛总是太过深邃,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他勾起唇笑了笑:“那就多谢皇后深情了。”

说完,他再次转开目光,仿佛不愿再为了这件事情耗费精力。

我早说过再也不要为了他落泪,眼前却逐渐朦胧了起来,他说“深情”?

我哪里有什么“深情”,我只不过是…忘不掉在江南的那个年轻人,他笑得那么温柔,他从来不会骗我,无论我们到了什么地方,他都会一直握着我的手。

我早就把那个年轻人丢了,却还是一遍遍地希望他能回来。

马蹄声从远处过来,停在我的面前,库莫尔微笑着俯下身,将手递给我:“别哭,苍苍,你还有我。”

我抬起头看着他,不知为何的,眼眶中的湿润那样酸楚,眼泪却始终没有滑落下来,我尽力冲他微笑。

这个异族的汗王,我一直觉得,他对我不过是一时兴起,然而却是他,留我在大帐里,却从来也没有真正强迫我做过什么。即使知道我还有异心,也不肯让人伤害我。

我难道还要继续辜负他?只为了一个虚幻的影子?

怔忪间,我已经抬起手臂,握住了他的手,宽厚的手掌温暖如火,轻易地包裹住了我的手。

归无常的手指还放在我的咽喉,库莫尔对他笑了下:“多谢归先生出手,这又是一大功。”

归无常这才笑了一声,放开我退到一边。

将我拉上战马抱着,库莫尔放声大笑:“小白,我不想嘲笑你,可是你的女人,她即使从我身边离开,还是回到我这里了!”

他低下头,抬起我的下巴,笑着看我:“苍苍,你不是战利品,你会是我的福晋,和我一起君临天下…和我一起战死沙场!”

我扣着他的腰,忍住心头剧烈的跳动,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银灰的鹰瞳里,盛满了热切的期望和火一般的情谊,毫不掩饰地倾泻而出,几乎将我牢牢覆盖,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好。”

库莫尔纵情的长笑中,一个斥候飞奔而来,跪下禀告:“大汗,我军前锋失利!”

揽着我的腰,库莫尔豪气不减:“怕什么?待我亲上战场,杀敌破军!”

许久未曾说话的萧焕这时从骑兵的包围中缓步而出,库莫尔笑了声叫住他:“小白,是看我和苍苍两情相悦,自己黯然神伤了?”

抬头淡看他一眼,萧焕笑了下:“大汗不是要亲上战场吗?可惜我不便奉陪。”

那边石岩用长剑对准着归无常,围在外圈的御前侍卫虽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但没人怀疑,只要库莫尔有什么动作,这里立刻就会发生一场血战。

御前侍卫比之库莫尔的亲卫人数还要多一些,而且个个忠心耿耿,甘为萧焕卖命,即使库莫尔有归无常这样的高手,想要留下萧焕,只怕也是不可能的。

权衡了下形势,库莫尔突然笑了:“小白,我们此次交锋,如果这样草草了解,你甘心吗?”

萧焕的语气还是波澜不惊:“莫非大汗急着送命?”

库莫尔大笑,我靠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胸腔中的震动:“小白,我就喜欢你这股狠劲儿!”他挑了挑剑眉,“我看,不如这样…也不用其他人再下场,单你我二人比试一场。如果我赢了,那么你留下来任我处置,如果你赢了,我立刻从山海关撤军,有生之年再不进犯中原。如何?“

他说着,低头看了看我,大笑:“当然,就算你赢了,苍苍是自愿选了我的,不能让给你!你说对么,苍苍?”

我对他笑了下:“那是自然的。”

他神色自得,笑:“那么你来说,小白就这样走了是不是无趣?我们要不要比过?”

我将目光转向萧焕,他此刻是侧对着我们的,只能看到他垂着眼眸,神色淡漠。

我当然是要给库莫尔帮腔的,笑了笑:“那自然也是要的,万岁不会是怯场了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以为萧焕必定要对我置之不理,以他的性格,激将法几乎可以说全然无用,要不然面对库莫尔的挑衅,他也不会一概不理。

但他的手臂微动了动,竟然转过身来,看向库莫尔:“好,但我要和归无常比试。”

不但我呆了,连库莫尔也愣了一下:“小白,你是傻了?”

“你这样的对手太过无趣,”萧焕淡淡地,“归无常倒还有些意思。”

库莫尔挑了下眉梢没有说话,在旁的归无常抱胸开口:“也好,等你先胜了库莫尔大汗,再来和我一战也不迟。”

满场的人中,就属他最为散漫,自从刚才放开我后,就一直退在一边观看,这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看了他一眼,萧焕点头:“也好,那就等我先胜了库莫尔。”

我没说话,却觉得萧焕像是疯了,归无常武功深不可测,如果他身体还好,与他一战可能还胜负难分,但他刚发过病,还要先和库莫尔比过一场,简直有些自寻死路。

库莫尔却被这几句话彻底激怒,拍拍我的肩膀:“苍苍,你留在马上等我。”说完笑了声翻身下马,话说得虽然轻松,剑锋一般的薄唇却紧抿起来,从腰侧抽出长刀,“小白,我把你看做宿敌,没想到你却这么看不起我,看来我是要好好露两手了。”

萧焕不再和他闲话,向石岩说:“借荧光一用。”

萧焕最善剑术,他的佩剑叫王风,他潜入敌营来,当然不会带着剑,而石岩的佩剑荧光也是把不世出的名剑。

石岩从骑兵中穿过,将自己的佩剑双手捧到萧焕面前,又行礼退下。

拿过荧光,萧焕点了下头:“开始吧。”

长剑在他手中犹如获得了生命,他话音未落,人就到了库莫尔身前,钢刃相接的刺耳声响起,库莫尔在剑光劈来的瞬间,架住了那道白光。

响声消歇,两个人又已经各自跃开。

库莫尔摸了摸大刀上的缺口笑:“不错呀,小白,果然有狠劲儿。”话声里,又有几声利刃相撞的脆击声响起,他们已经过了四五招。

我知道萧焕的剑术超群,但他刚发过病,再加上天气严寒,他的内力要大打个折扣。而库莫尔的刀术跟中原任何一家流派的刀术都不相同,是女真人在与猛兽作殊死搏斗和千百次的贴身肉搏中训练出来,纯粹是用来制敌的刀法,刀刀威猛刚劲,毫不拖沓。因此二三十招过后,他们两个还打得旗鼓相当,照两个人的状况来看,打得越久,会对库莫尔越有利。

又一次的两刃相接后,照理为了消减重刀所带的劲力,应向一旁跃去,但萧焕右足微点,非但不退,反倒欺身上前横着又扫出一剑。库莫尔避之不及,前胸被划开长长一道,剑锋带出血珠,在雪地中落下一道血痕。

库莫尔抚胸后退了几步,看了看手掌上的鲜血,反倒笑起来:“有点意思,小白。”

萧焕在砍过库莫尔那剑之后,站在场中,身子微颤了两下,以剑拄地,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淋在雪地上,鲜红的夺目。

石岩忍不住叫了声:“万岁爷!”就要上前扶他。

“不要过来。”萧焕轻喝一声,用袖子擦干唇边的血迹,拄着剑慢慢站直身子,“库莫尔,再来吧。”

“当然要再来。”库莫尔的步子也有些虚浮,一边笑着,一边提起大刀,欺身上前。

两个人又裹在刀光剑影中,我不想再看,转过头去,看到石岩紧捏着拳头,似乎恨不得马上扑过去替萧焕把库莫尔撕成碎片,而库莫尔那边赤库,样子也差不了多少。

我眼睛扫过众人,无意间看到一直闲立在外围的归无常抬起了手,指间银光一闪。

那是暗器!他要射谁?我看了一眼场中和库莫尔剧斗的萧焕,出声提醒:“有暗器,小心…”

我的话还没说完,归无常的手就动了,出乎意料,他手中射出了两道寒芒。

一道射向着萧焕,另一道笔直向我胸前射来。

利刃射入胸膛的那个瞬间,我没有感觉到疼,只是觉得有股细小的凉意从那里透了出来,然后心房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啪哒一声断了,呼吸就艰难起来。

难道我就会这样死了?在这块冰冷而陌生的土地上。

我给自己设想过无数种死法,慢慢老死或者因为生孩子难产而死,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死。

“苍苍!”有个人叫。

模糊的视野正中是萧焕的脸,为什么会是他?难道老天把我最后的时间也安排给了他?

我伸手想要推开他的肩膀:“你给我走开!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我们早就…从我刺你那剑后,我们早就两不相欠了!”

他的薄唇张张合合,但是他在说些什么,我完全听不到了。

对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就这样结束了吧,就让我以为两不相欠,这样也许我的灵魂就能轻盈一些,不至于一路跌到阿鼻地狱里去。

“苍苍”,还是有个人在叫,很奇怪的,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很清晰地感觉到,有滴眼泪从我眼角慢慢滑了下来。

第九章 失落

满地铺陈的新雪反射出荧亮的光泽,利刃相撞的火花又一次在眼前炸开,年轻的皇帝按下胸中翻涌的血气,退开一步。

他把剑举到眼前,淡漠的重瞳扫过剑刃上隐约的缺口,此刻他已无力用内力保护剑刃不受损伤,他和那个有着一双鹰眼的大汗都已经筋疲力尽,这场犹如街头泼皮般的撕斗还将持续多久,他不知道。

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在皇帝的嘴角泛起,现在她就骑在一旁的马上,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和那个大汗,她会希望谁赢?

一定不会是他…但既然她想要这么一场战斗,他就给她,给她他所能给的,这就是他唯一能够为她做的事情了吧?

而且——他一定不能输,准确地判断着大汗的钢刀砍来的方向,他的余光一直不曾从外围的归无常身上离开。

这个人,短短两次交手,他已觉察出他实力不在自己之下,他可以走,但却不能留下这样一个危险的人在她身边,哪怕是两败俱伤的后果。

大汗也有些气力不支,喘息声很重,伤口周围的皮袄全染成了红色,刚刚皇帝那剑虽然不重,但是很准,准确地将他最要害的地方划出一道伤口,皮肉被利刃破开,狰狞的翻卷到两旁,皇帝对他的身形退路拿捏得分毫不差,如果能再多加些劲力,大汗早就被他劈成了两半。

这种近乎诡异的剑法远非高明的师父所能传授,同样建立在无数次性命相搏上,大汗这才承认他真的是小看了这位看上去总有些文弱的皇帝,和他一样,他也曾是在刀尖上舔过血的人。

这就好,原来他是这样的一个人,能让那样一个女子深深眷恋的,就应该是这样一个人。

想到那个依然满脸稚气的小姑娘,历经腥风血雨的大汗竟然笑了。

那个总是在拼命装得老成睿智的女孩子,她不知道她眼睛总是很轻易出卖了她,她说慌时习惯眨眼睛,她害怕惊慌时喜欢左右顾盼,然而当敌人真正逼到眼前时,又会毫不畏惧地迎上去,小兽一样露出一口并不多么吓人的尖牙。

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每当目光移到那个文弱的皇帝身上,她的眼神就会变得忧伤,那是种能令人心碎的目光,仿佛贪恋蜜糖的孩子盯着一颗永远也不会属于自己的糖果,一面强忍着伸出手去的冲动,一面却偏偏又不忍割舍,于是干脆就宁愿装得漠不关心。

多孩子气的举动,看着她,他会开始嫉妒那个皇帝,她并不算是国色天香,他见过的美艳女子太多,雍容的妖冶的,秀丽的奔放的,她们依偎在他膝头为他添酒,在他的身体下愉快地颤抖,但是他从未见她们用那种眼神看过什么人。

他也很希望会有一个女子能这么看着他,当她看你的时候,四周突然很安静,你会觉得尘世喧嚣,功业成败,全都不需要再去挂怀。

他忽然间想到,也许他爱上的不过是她眼底的忧郁,那仿佛碰一碰就要碎了的什么,在那样的倔强和故作潇洒之后的什么东西,触动着他的心房,他想要那份风情,想要把那个女孩子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