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常冷笑:“好个宽宏大量的万岁爷,你还是先来考虑下自己的性命。”他的手掌准确地穿过萧焕两臂间的空隙,一掌击在他小腹上。

萧焕向后跃出几步,消减了他这一掌的余力,半跪在地上。

他伸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丝,扶着旁边的汉白玉栏杆站起来。

归无常冷笑:“你内力早就溃散了吧,就凭这将死之身,还妄想拖住我?”

萧焕没说话,抬头看了萧千清一眼,萧千清咬了下唇:“好!”他说着,有对宏青说:“听你家万岁爷的吩咐,带着荧走。”

荧今天出奇听话,这时悄无声息走到宏青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襟:“我们走吧。”

萧千清拉着我走下台阶,我回头看着归无常和萧焕静立对峙,旁边的小门逐渐涌出了玄裳的御前侍卫,那些人已经追来了。

萧焕只是注视着归无常,他没有看我,如果我就这样逃走了,我们就再也不会相见了吧?从此之后,穷尽黄泉碧落,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青色的身影映入眼帘里。

我猛地甩开萧千清的手,转身跑了回去。

萧千清没料到我会这样,在后面焦急叫:“你…”

擦过归无常的身体,我向着萧焕跑过去。

看到我,他那双深瞳里闪过忧急的神色:“苍苍…”

我冲过去,抱住他的身子。

他的身体是冰冷,我把头埋进他的衣襟,淡淡草药味道扑鼻而来。

他有些慌张地想把我从他身上拉开:“苍苍,听话,不要这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他:“所有人里,你最混蛋,说什么要保护我,你以为我稀罕?结果你自己都要死了…你死了倒干净,剩我一个人怎么办?我讨厌你,什么都不说的闷葫芦!”我用力抱着他,直视他的眼睛,“我讨厌你!我就是要说给你听,我就是要你死了也不安心!”

他静静看着我,忽然笑了,伸手抹去我眼角的泪珠:“就算没化妆,哭花了也不好看。”

“你敢说我不好看?”我瞪他。

“不敢,”他笑着,“苍苍是最漂亮的,就算哭花了脸,也一样漂亮。”

“要得就是这句话,”我得意地笑了,踮起脚在他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萧大哥,这是这辈子我听过的最好听的话…我会好好记着,一直记到头发白了,老得走不动了,也不会忘。”

他笑着点头:“这就好,这样我也很高兴。”

我挑挑眉毛:“那就说好了,一直记到老得都走不动了。”

他笑了,展开眉头,轻轻地点头:“说好了,一直要到记到老得都走不动。”

有股很大的力量把我从萧焕身上拉开,归无常的手掌照着萧焕的胸口拍下,他向后倒了下去,身子翻过汉白玉栏杆,坠向平台下。

我伸手去抓,却没有抓到,那个年轻人就这样错过我的手,跌了下去。

我最后看到的,是他淡然微笑着的脸,真是个傻子,他是从太和殿前最高的云龙石壁上跌了下去,我从来没见过有人从云彩上跌下去,还能笑得那么安心。

我拼命用手支住栏杆,这个身体是这么想跟他一起跳下去,可是我不能,因为已经答应过了,要把那句话记到老得走不动,那么等到老得都走不动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一起去了?

眼前渐渐黑了起来,隐约听到萧千清在叫:“苍苍!苍苍!”

心里有什么东西碎开了,那个年轻人的影子变成了一团漆黑,原来我还有那么多话没对他说。

第十五章 杨柳

我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有些昏沉,分不清是早上还是晚上,窗外很吵,各种小商小贩的吆喝混在一起。

我看出自己是在一间布置富丽艳俗的房间里,鼻尖上充斥着粉味极浓的香气,这种装饰,这种香气——我是在闹市中的一家妓院中吧?

扶着沉重的头坐起来,我看到萧千清趴在不远处的桌子上睡觉,动了动四肢,没什么不适,就走下床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没睡够?”

萧千清有些艰难地抬起头,出乎我的意料,他的脸色苍白的吓人,薄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像是受了重伤。

他抚着胸口站起来,白衣上都是零星的血点和褶皱,他似乎已经不再在意这些小节,含糊说:“你已经睡够了?那就让我躺一会儿…”说着就摇摇晃晃向床走去。

我忙扶住他:“你怎么了?受伤了?”

他回头轻笑了笑:“大小姐,你抬头看看,咱们已经不在禁宫了,你以为太后和姓归的那老匹夫会乖乖放我们出来?我一个人带着你打出来,还能保得命在,已经算是神灵庇佑了。”

“谢谢你。”我忙道谢,想起来问,“宏青和荧呢?”

萧千清好笑地站住脚步,笑睨着我:“你连一句我伤势如何都不问,就问宏青和荧?真让人寒心。”埋怨完了,他还是回答,“他们没能出来,被抓了起来,不过应该还不至于马上就送命。”

我看到他已经站不稳,忙说:“你去床上躺会儿,要不要我拿药给你?”一边说,我一边准备推开窗子看看窗外的景色。

看到我要去开窗,萧千清有些惶急地踏过来一步说:“不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打开了窗子,看到了窗外的景物。

窗外的大街上,无论酒肆客栈还是商铺民居,门楹上全都挂着白布,人群穿梭往来,还像往常一样热闹,但是过往的人,男子头顶都围着白色的布条,女子发髻上则簪着白色的纸花。

我明白他为什么怕我开窗,这是国丧,皇帝驾崩了。

干净冷冽的风吹到脸上,我回头向萧千清笑了笑:“怎么?窗外有鬼要吃人?还是你见不得风?”

萧千清也笑了,转身到床上躺下:“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走到桌子边坐下,笑了笑:“萧千清,今天是腊月几?”

他顿了顿:“腊月二十三。”

“那就才过了一天,”我笑了下,“萧千清,我直到昨天才想起来,原来我们小时候就见过。”

我没有说谁,他也不问,我就继续说下去:“那时我才五六岁,刚被爹从河南乡下接到京城,还带着土气的口音,别的官家小姐都看不起我,不跟我玩儿。我只好跟着哥哥摸爬滚打,整天就像个假小子。有次先帝在陪都黛郁的海落围场围猎,我让哥哥把我化装成小跟班,也跟着去了。”

“哥哥去和大孩子们打猎,我就和那群小公子哥儿混在一起。小孩子在一起,不知为什么就吵了起来,他们说了很多看不起我的话,我一生气,扑上去就动手。我一个人怎么打得过那么小孩?结果就给按在地上痛揍,这时有个长得很清秀,比我还像女孩子的少年走了过来,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太子殿下’,那些人就全跑了。

“那天有些冷,那个少年的脸色很苍白,他走过来递给我一只手绢,笑了笑说:‘女孩子不能把脸弄这么脏,擦一擦。’我不客气地夺过手绢,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他笑了笑:‘知道就是知道了。’我觉得这个人油嘴滑舌,就转过脸不想理他。

“那个少年好像身体弱,不能像其他的少年一样骑马打猎,我们就坐在草地上说话。那天我们说了很多,喜欢吃那家点心铺子里的点心,讨厌哪个先生教的课什么的。说着说着,他就说,女孩子最好文雅安静一些,要不然惹出事容易给人欺负。我就说怕什么,会有个男孩子来保护着我的。我小时候我爹总对我讲,说女孩子生来就是给男孩子保护的,我听多了,就真的这么以为。

“听我这么说,那个少年很开怀地笑了,问我:‘那你可找到保护你的人了?’我摇了摇头说:‘还没有,总有一天会有的。’我看了看他又说:‘我看你长得挺好看的,要不然就是你来保护我好了。’他竟然很爽快地答应:‘小丫头,说好了,这一生我来保护你。’

“就是这句话,他一直记了这么多年。”我笑了笑,“我却早就忘了,如果不是今天他又把这句话说出来,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有那么一个少年,曾经对我说过…要保护我一生。”

我笑了下,眼中干涸地,没有一滴泪水:“从他从山海关回来,只过了十三天,十三天…为什么给我们的时间总是这么短?”

萧千清沉默了一下,突然说:“不要再想了。”

我笑了:“你怕我疯了?不用担心,我只是随便说说,毕竟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我笑看着他,“萧千清,你想做皇帝对不对?我帮你。”

他看着我的眼睛,半响笑了下,开始对我解释朝中的局势:“你爹凌雪峰在大丧后已被太后软禁在家,太后主张立豫王,不过朝中的文臣大多对此并不赞同。”他说着一笑,“他们都推举我。”

“只有十一岁的豫王萧千鸿?”我听着冷笑了一声,“太后打的好算盘,她是不是还想垂帘听政。”我说着,瞥了瞥萧千清,“大臣都拥立你,你在朝里布置的人还真不少啊?”

“哪里。”萧千清闲闲地笑,“不要总把我想的那么奸猾,我的名望口碑可是不错的。”

“得了,闻名不如见面。”我摇头,接着问,“他给你的诏书还带着吗?”

萧千清点头:“当然。”

“那就好办。”我笑了下,“我有把握说服我爹,我们联手的话,对付太后就十拿九稳了。”

萧千清挑了下眉:“好,说说你的条件吧?”

和这种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我也不客气:“第一件,你登基后,我爹还是首辅。”

萧千清爽快点头:“朝中本就没有比凌雪峰更适合做宰辅的人,我答应。”

“第二,”我顿了下,“我要你先做一年辅政王…我会昭告天下,说我已经怀上了萧氏朱雀支的血脉,在皇子降生前由你辅政,德佑年号不变。”

“这就有点离谱了吧,”萧千清沉吟着,“这么说如果你生下儿子,我还要让位给他?”

“骗人的…”我支住下颌笑起来,“我没怀孕,辅政只是幌子,一年后皇位还是你的…一年后你羽翼已丰,你还怕我毁约?”

萧千清颇有些无奈的点头:“在下谨遵皇后娘娘懿旨。”他说完,忽然挑起唇角笑了,“你应该很讨厌我的,为什么要帮我?”

“谁知道?”我笑笑,重新起身走到窗口,“也许只是不想让太后太舒服罢了。”

窗外的人流穿梭不息,那些白色的簪花和孝巾也跟着晃动,按理说国丧期间禁止一切买卖,但临近年关,老百姓忙活一年,想好好过个年,就算禁大概也禁不了吧?

其实这样最好,就都还这么忙忙碌碌喜气洋洋的吧,不管是不是国丧,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

我把手伸到窗外,接住了一片从房檐上漏下来的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开始下雪了。

今天是腊月二十三,距离德佑九年的元旦,还有七天。

在这个民俗中被称之为小年的一天,帝国的局势随着一场宫廷巨变,走向了一种谁也没有想到的方向。

德佑八年腊月二十六,大丧的第三天,群臣以帝位不宜久悬为由,上表劝谏皇太后选立新君。

腊月二十七,豫王萧千鸿被特使匆忙从封地请来京城,这位年仅十一岁的亲王仓促间被推到了帝国的权力中枢。

同日,先后有五路萧氏宗室亲王率领着勤王大军赶来京师,他们驻扎在京城外,要求去灵柩停放的奉先殿拜祭先帝英灵。

腊月二十八,久谈未果的宗室亲王们和皇太后闹翻,勤王大军和拱卫京师的十卫羽林军在城外对峙,战事一触即发。

腊月二十九,刚归顺大武不足一月的承金国再一次出动铁骑进逼山海关,危机重新笼罩在帝国上空。

也是在这天,豫王萧千鸿的登基大典在禁宫里匆忙举行,这个孩子裹在明显是被临时改小的衮冕里,在中极殿接受百官的朝贺。

然而没等礼炮和奏乐声响起,一队身份不明的卫兵就冲进了禁宫,当朝臣被明晃晃的利器逼到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时候,他们终于明白了所谓权力的本质,不过是这些冰冷的兵刃。

留下身后的萧千清,我提着刀一步步走到太后面前,我身上披着的铠甲哗哗作响,我脚上的皮靴敲在御道上,声音沉闷。

我把刀架上太后白皙丰腴的脖子:“你输了。”

我的声音因为连日的骑马驰骋而有些沙哑,我刚从山海关回来,在那里,我不但借到了库莫尔的十万铁骑,而且凭借身上萧焕的亲笔遗诏,征得了戚承亮的支持,只要我一声令下,戚承亮就会打开关门,引导着十万女真骑兵直捣京师。

我知道我是疯了,但此刻的我,真的可以毫无畏惧地主导一切,即使是将帝国毁灭。

太后的脸色很苍白,她紧盯着我的脸,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收起刀,撇下她,越过缩在一边瑟瑟发抖的萧千鸿,径直走出去。

内宫里还有零星的厮杀声,那是哥哥带着他的属下在和御前侍卫两营的人纠缠。

刚下过雪,乾清门广场上还堆着些积雪,诺大的广场空无一人,我穿过广场,走向奉先殿。

轩峻的奉先殿里挂着巨大的灵幡,灵幡后,停放着一具高大乌黑的棺木,棺木旁的数百盏长明灯,在似有似无的寒风里微微摇晃。

殿里很静,大多数人都到外廷参加喜庆的册封大典去了,留在梓宫里守灵的不过是几个小宫女。

我又往里走了几步,隐约听到大殿的角落里有什么人在小声哭泣,我转过棺木,看到一个小宫女缩在那里低声的哭,她的哭声很压抑,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嘶哑回荡着。

听到脚步声靠近,那个小宫女连忙摸了摸眼泪,慌张站起来,看到是我,她一下愣住。

她是武怜茗,那个被我戏弄过的武怜茗,在那次幸懿雍陷害了她后,她被夺了封号,一直在偏僻的宫殿里做宫女。

她总算回过神来,慌着福了福:“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我笑了笑,抬手示意她起来,摸着身边冰凉的棺木:“别人都走了,你还哭什么?”

武怜茗摇了摇头,晶亮的泪滴从脸上滑下,她哽咽着:“这几日大家都忙别的事,这里人手不够,奴婢就在这里添添灯油,陪陪万岁爷…”

“辛苦你了。”我笑着对她说。

武怜茗抹着眼泪摇了摇头:“奴婢是甘愿的,万岁爷现在没什么人陪,一定寂寞得很。奴婢愚钝,万岁爷在世的时候,没能好好伺候,如今尽点心意,盼着万岁爷在天之灵,能够不孤单。”

“傻姑娘,”我笑了笑,“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什么天之灵,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只要你能在心里记着万岁爷就好了。”

武怜茗抽泣着点了点头,我停了一下,问她:“你想不想出宫?”

武怜茗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抬头看我。

“后宫还没有生育的妃嫔,按例是要全部送去冷宫的,但是我能放你们出宫,你想不想出宫?”我问。

武怜茗愣愣看着我,含着泪水的眼睛里慢慢射出了光芒,她小心翼翼问:“皇后娘娘,真的还能…出去?”

“我说话算数。”我笑,“到宫外更广大的天地里去,见更多的人,到更多的地方,也许还能碰到另外一个让你喜欢的人?好不好?”

武怜茗用力点头,眼眶中的泪水更快留了下来,一滴滴落在她的衣襟上。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突然开口说:“皇后娘娘…万岁爷其实从未临幸过我。”

我顿了下,停下来脚步看着她。

她脸上全是泪水,却还是说:“我知道,后宫嫔妃里,除了娘娘和杜贵妃,万岁爷只招幸过我一个人。但我去养心殿的时候,万岁爷却什么也没做,只是让我休息一阵,就命人将我送了回去。

“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万岁爷第一次招幸我,是因为那天我在御花园,因为口角和其他几个常侍争了起来,她们仗着家世比我显赫就想要欺负我,我当然就毫不客气顶了回去。我们正说着,被万岁爷撞见,他没说什么,只是盯着我看了很久,当晚就招幸了我。

“那晚万岁爷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我走之前,对我说了句,‘往后性子平和些,不要被人欺负’。”

她说着,眼泪就又留了下来:“我那时真是傻,没有听万岁爷的话,反而仗着被招幸过,更加骄纵起来…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万岁爷那时没有要我,是在给我留后路。万岁爷他…是不是早就料到这一日了?”

我笑了笑,抬头去看空旷的殿宇,这还真是萧焕的性子,无论做什么,都想到很远,无论怎么做,都会给人留下后路。

也许不止是武怜茗,连杜听馨…想起她对我说话时的样子,可能萧焕也从来没有碰过她。

我俯身抱了抱她,转身走出了殿门,再没回头看那个巨大的棺木一眼。

出了门,太后在门外站着,身后跟着押送她的亲兵,还有萧千清。

太后看着我冷笑:“皇后娘娘真是镇定,在自己丈夫的灵前,还能言笑不忌。”

萧千清则在一旁轻笑,对我说:“我想你应该还有话对太后娘娘说。”

我舒了口气,抬手向他示意,他就笑笑领着那两个亲兵退到一旁。

等他们走开,太后冷笑了一声:“在焕儿的灵前,你还有颜面对我说什么?”

我笑了笑,抬头看重檐之下阴沉的天空:“你一定在想,虽然我没有动手,但他是我害死的对不对?”

太后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当你知道我们被萧千清擒住,他已经活不了几天的,你索性就不再管他的生死,只是让人冲进去杀了我和萧千清出气。”我说着,将目光从天空中收回,低下头看她,“你那时只想,是我害死了他,你恨我,要杀了我。但是你没有想,就算是要死了,可他还活着,活着就会有喜有悲,有怒有哀,看到他自己的母后指着他,对别人说你们的皇上已经死了,被逼着向自己最亲信的下属动手,他会不会伤心难过?

“你告诉我过说,他的心思总是藏得太深——是不是就是因为他的心思总是藏得太深,你已经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一个无血无泪的人,只是为了你的社稷,你的天下存在。一旦有一天他出了什么事,你先想到的不是他会怎么样,而是你的社稷会怎么样…你能明白地告诉我,当他死的时候,你是更痛心你失去了一个儿子,还是更痛心你失去了一个皇帝?”

太后越过我的肩膀,慢慢把目光移到殿中的棺木上,久久都没有开口。

“我告诉你,你的江山社稷在我眼里连一文钱都不值。”我看着她,微微露出冷笑,“我把你从那个登基大典上拉下来,让你站在这里,只是想让你明白,有些东西,不管你认为它在你的江山大义上有多微不足道,也决不能轻视。”

太后沉默着,轻轻合上眼睛,没再说话。

我走到门口,招手让萧千清过来:“把太后软禁在慈宁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