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就算那时候大姐姐已经香消玉殒,她也无法接受!

程瑶剖腹取子那一幕,给程微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所以一直避而不见,可每当这时,小姑娘心底还是有些愧疚的。

她总忍不住想,二姐那样做,其实也是为了救她们的小外甥,她明知那时候大姐姐已经没了,还是忍不住害怕二姐,甚至有些厌恶二姐,是不是太过分了,那是从小就对她无比疼爱的二姐呀!

可是,就在刚刚,阿慧的一番话,让小姑娘仅剩的一点愧疚都烟消云散,就像当初对韩止的爱慕一样。

“去跟她说,我不舒服,躺着呢,让她回去吧。”程微淡淡道。

“哎。”欢颜说完转了身往门口走去,却见巧容已经把程瑶领了进来。

“姑娘,二姑娘来看您了,还带了一盆水仙呢,开得可好了。”巧容边往里走边向程微邀功,随后脚步一顿,像见了鬼似地喊起来,“姑,姑,姑娘!您怎么——”

程瑶同样停下脚步,一脸愕然的望着那个令满室生辉的少女。

程微是下意识想逃避程瑶的,可真的见了,她骨子里的倔强又冒出来。

心怀叵测的是程瑶,她程微,凭什么要退避三舍!

“二姐又来看我么?”

程瑶这才回神,紧了紧怀中的水仙:“是,三妹,十来日不见,你…白了许多呢…”

程微回眸揽镜,浅笑道:“许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不见阳光的缘故。”

巧容张口想要说什么,程微一眼睃来,不知怎的,她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有些心慌的转了身倒茶,给二人奉上。

程微似笑非笑看巧容一眼,握着茶杯不语。

“三妹…这水仙是我亲手养的,没想到就开了,正好给你拿来摆着。你病了这些时日,瞧着这新鲜的花朵,心情也能好些。”

怀仁伯府没有暖阁,冬日想要摆放鲜花,只能拿自己的份例月钱去买,长年累月的,谁也不愿把月钱洒在这上面,是以程瑶这盆鲜嫩的水仙花,算是颇为合意的礼物了。

程微扫了扫水仙花,抿唇:“多谢二姐,不过我不喜欢水仙,摆在屋里不看也是浪费了,二姐摆在自己屋里好了。”

曾几何时,她把程瑶的话当做金玉良言,时日久了,竟渐渐忘了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些什么了。

她从来不爱寡淡的水仙白莲,只爱那傲雪的红梅和国色天香的牡丹!

“三妹——”程瑶扫欢颜和巧容一眼,声音低下来,“能不能让她们先退下,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程微斜靠在梳妆台上,不以为意地笑:“二姐有话就说呀,她们都是贴身伺候我的,不怕听见的。”

程瑶越发觉得程微自打那日被韩止推倒昏迷后就与她疏远起来,心下不由焦灼,又暗恼韩止给她惹来的麻烦。

她知道程微是个顺毛驴,一旦决定的事要是对着来定然是不成的,于是咬咬牙,低声道:“三妹,我知道,你还因为那日的事生我的气。其实,我和止表哥真的没有什么,我对他只有兄妹之情…我是真心希望三妹和止表哥能终成眷属的…”

程微忽然扑哧一笑,把程瑶笑愣了,不由道:“三妹,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不必。”程微摆摆手,下巴微抬,带着程瑶熟悉的骄傲,“二姐还不了解我么,心里装着别人的男子,我怎么会再稀罕!二姐还记得那年二哥送我的白玉冰鱼砚么,我当时喜欢的不行,后来被程彤用了一次,还不要了呢!”

程瑶笑容一僵。

那方白玉冰鱼砚,她当然记得。

那时候她们几个都一起上学,每个人有着固定座位,程微的书桌上就摆着那方白玉冰鱼砚,而四妹程彤又是最气不过二哥独独给程微送礼物的,于是用那砚台写了几笔字,被程微瞧见,她就真的不要了。

她把那砚台给砸了!

“二姐放心吧,我是不会因为止表哥的事怪你的。”

她怪她,从来不是因为止表哥!

“那我就放心了。”程微笑容有些勉强,总觉得眼前的少女让她越发看不透了。

她心知不能急于求成,想要恢复二人以往的关系只能徐徐图之,而手中这盆水仙花程微会不会收下,就是二人关系复苏的第一步。

“三妹,那我就不打扰你歇息了。你不喜欢水仙,改日二姐再带别的来,只是二姐把这盆水仙抱了一路,再拿回去手都要酸了。三妹就心疼心疼二姐,勉强收下它好啦。”

程微为难地咬着唇:“二姐既然这么说,那好吧。欢颜,把二姑娘带来的水仙花摆到窗台去。”

程微心下松了口气,露出一抹笑意来,就听程微又道:“二姐带了礼物来看我,我不能总要二姐的东西,回送二姐一件礼物可好?”

程微手松,一些女孩子稀罕的小玩意随手送给关系好的人是常有的事儿,程瑶听了心中暗喜,有来有往,这说明程微还是亲近她的。

“行呢,只要是三妹送的,我都喜欢。”

程微伸手一指巧容:“那我把这个丫鬟送给二姐吧,我瞧她对二姐挺上心的。”

第四十五章 不得不收

程微指着巧容说出这番话时,巧容眼底瞬间闪过喜色。

她当然是愿意跟着二姑娘的!

现在外面谁人不知,怀仁伯府的三姑娘有些神智失常了,她身为贴身丫鬟,就算知道三姑娘没有传闻的那般夸张,可背负着这样名声的贵女,将来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她这贴身丫鬟跟着不受牵累才怪!

更何况,三姑娘对她日益冷淡,这些日子一直把她打发到小厨房里做事,她这贴身丫鬟已经有数日未见到自家主子了,说出去是天大的笑话。

而二姑娘就不一样了,二姑娘虽是庶女,在府中人缘可比三姑娘强许多,就连二夫人对二姑娘的态度都比对亲生的三姑娘还强些,更别说…更别说刚刚听二姑娘话中之意,卫国公世子可是钟情于她的!

她要是跟了二姑娘,有朝一日能进了卫国公府…

一想到卫国公世子的温文尔雅,巧容心就忍不住一跳,随后又纠结起来。

清俊矜贵的二公子,也是极好的呢…

罢了,先不说二公子身份不如卫国公世子高贵,就说他是三姑娘的兄长,她作为三姑娘的贴身丫鬟,也是不大可能的。

巧容心中早把卫国公世子韩止和怀仁伯府的二公子程澈放到秤上称量了许久,面上反应却是极快的,扑通一声跪下来遮掩住眼底喜色,慌张道:“姑娘,可是婢子有哪里做的不好?您不能不要婢子啊!”

程瑶同样瞠目结舌,向来温婉大方的程二姑娘说话都结巴了:“三,三妹,哪…哪有送贴身丫鬟的道理!”

程微拧了眉瞧着巧容:“你这是做什么,我把你送给二姑娘,当然是因为你做得好。不好的东西,我能送给二姐么?”

她说着一脸理直气壮看向程瑶:“二姐,你说是不是?”

“三…三妹,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这贴身丫鬟送给我,实在是说不过去,咱们每人都是两个贴身丫头两个小丫头,我那里多出一个来,妹妹这里少了一个,这不合规矩…”

程微不屑轻哼:“满府的人,就二姐最讲究规矩。府上不合规矩的事多了,谁还盯着我送个小丫鬟。二姐放心好了,巧容送过去,月钱还从我这里出。”

程瑶脸都涨红了:“三妹,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啦,二姐实在不想要,那就算了,你把这盆水仙花拿回去,这丫鬟——”她一双丹凤眼半眯,审视着巧容,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骄矜美丽,“二姐知道我脾气的,这送出去的东西,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二姐不要,那便把她送到大伯娘那里去好啦,反正我是不再要的。”

“姑娘!”巧容吓得脸色煞白,这时候什么攀高枝的心思都没有了,连连磕头,“求您别赶婢子走啊,婢子一定尽心尽力伺候您!”

程微颇不高兴:“巧容,你再乱说话,就不是送到大夫人那里了。我什么时候赶你走啦,是二姑娘不收你,我只得把你送到大夫人那里去啦。大夫人是宽厚人,你跟了我几年,且放心,我会跟她说再给你安排一个好差事的。”

巧容骇得魂飞魄散,仓皇抬头,见到程瑶眼睛一亮,如遇救星般扑了过去,抱住程瑶脚踝哭求道:“二姑娘,二姑娘,求您行行好收下婢子吧,以后婢子当牛做马报答您!”

程微面无表情瞧着这一切,心道这丫头说话委实气人,在她这里就朝三暮四,到了程瑶那里就要当牛做马了,这差距未免太大了吧,当了这么久的丫鬟,竟不知本就该当牛做马,才能得了主子欢心么?

果然把这养不熟的东西送人是对的,换盆水仙花还能养养眼呢!

程瑶脚踝被巧容死死抱住,浑身都僵了,有心再推拒,可瞧着程微油泼不进的态度,还有这丫鬟哀求中带着点绝望的神情,却不敢坚持了。

她刚刚是不是脑抽了,提什么对止表哥只有兄妹之情,还是当着这丫鬟的面说的!

一旦这丫鬟真被退回到大夫人那里,随便安排个差事儿,这些话还能不走漏出去?到时候她的名声可就全完了!

想到这里,程瑶心中恨得不行。

这就是身为庶女的悲哀,想想程微,对止表哥表白的事弄得人尽皆知,依然是这般无所谓的样子,而她呢,名声一旦有了瑕疵,想要嫁给可心的人就难了!

这样想来,还是把这丫鬟放在身边,方能踏实些。

“即是这样,那我便收下了。”程瑶感觉好些年未这般苦笑了,“月钱当然是从我那里出…”

她说到这里,心中恼得不行。

怀仁伯府日子艰难,她一个庶女又不比程微,有个疼她宠她的二哥时不时送些实用又讨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真真是半点来钱的路子都没有,平白多养个丫鬟,哪是那么简单的!

程微这人有点狼崽子的脾气,她认定的人,那是掏心挖肺对他好,被她踢出自己人范围的,那就抱歉了,死活都不关她的事!

于是,小姑娘没有程瑶以为的会善解人意说一声“把这丫鬟的份例拨到二姐那里去就好了”,反而有些为难地道:“二姐,巧容在我这里是二等丫鬟呢,你每月多出一份二等丫鬟的月银,吃不吃力呀?不然就给她按着小丫鬟的份例好了,放心,我是不会怪二姐的,这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安排都随二姐心意便好。”

程瑶心都要碎了,哆嗦着嘴唇道:“怎么会,巧容跟了三妹这么久,二姐哪能委屈了她,自然还是按着二等丫鬟份例来。”

“二姐总是这般替我着想。”程微弯了弯唇角。

她唇色天生比旁人要红,此时肌肤胜雪,唇似丹朱,颇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程瑶竟一时忘了回话。

程微已经扭了头,喊道:“欢颜,水仙花摆好了没,还不来送二姑娘和巧容出去。”

“嗳,婢子来了。”

程瑶直到被送出院门口才反应过来,这事情有些不对啊,她花送出去了,人领回来了,程微怎么对她还是阴阳怪气的?

等棉帘停止了晃动,程微这才从梳妆台前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姿,心情舒畅爬到了床上去。

“阿慧,我觉得,你这美白符挺好的。”

熬了近一年,总算得了这倔丫头一声肯定,阿慧跟打了鸡血似的:“你真觉得不错?快起来,我再教你瘦身符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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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三百名亲信返程,却被奇门阵法困在一处深山老林,七天七夜走不出去,身边的人不停死亡,人心惶惶。

一个骑着骡子的少女,闯入阵中,轻松将阵法破除,救了他和他下属的性命。

他望着少女娇嫩的脸,懊恼的说:“怎么我的姻缘来得这样早?她看上去不满十五岁,要娶她还得等几年啊。”

“您都二十五了,这会子才开窍,特么的这姻缘到底哪里早了?”

第四十六章 无所不能的兄长大人(求首订)

美白、瘦身,有哪个女子不爱呢?可亲人横死的噩梦像一柄利剑悬在程微头上,让她不敢浪费一点时间,于是拒绝道:“我不要学瘦身符,阿慧,你瞧,我现在精神好得很,可以开始练习胎产科的符吧?”

“循序渐进,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循序渐进!”阿慧吼道。

程微迟疑:“可是,先练瘦身符和循序渐进有什么关系?我可以先从最简单的胎产科符箓学起啊。”

“你可以把这瘦身符,当成胎产科的入门符箓。”

程微一脸疑惑。

阿慧咬牙:“你想想,那些产后身材发福的女子不需要瘦身么?胎产科符箓主治的就是胎前产后诸病,以及一切妇科异症,这瘦身符不就算是其中一种?总之这符医一道,你老实听我的就是了,我还巴不得你快些学会这十三科呢!”

程微抿了抿唇:“那就听你的,先学瘦身符就是了,不过以后有不解的,我还是要问的。”

她才不要从一开始阿慧说什么就听什么,若是养成习惯,以后说不得被卖了还要替它数钱呢。

阿慧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才刚刚讲了瘦身符的笔画走向,程微就听欢颜喊道:“姑娘,二公子来了。”

“快让二哥进来。”程微声音不由欢快起来。

这些日子,每日必来的有三人。

一是程瑶,每日早早就到了,除了今日,她之前都以未睡醒为由拒之门外。

再就是韩氏,与程瑶相反,她专趁着程微午休时过来,程微每次醒来,欢颜都告诉她夫人来过了,可真说起来,母女二人已有不少日子未打照面了,程微对此不置可否。反觉自在。

还有一人就是程澈了,他每日都会来陪妹妹一会儿,时间不定,每次过来。便是程微这一整日里最开心最期待的时候了。

至于其他人,包括卫国公府来探望的,程微并不知道,在老夫人那里就给拦下了。

在孟氏心里,这个孙女确实有些疯癫了。当着太子妃的面就犯了失心疯,谁知道以后还会闹出什么事来,自然是少见人为妙。

“微微。”程澈绕过屏风,见床帐是放下来的,脚步一顿,“这个时候,还在睡么?”

“没有,我起来了呢。”程微忙喊了一声,躲在床帏中,捂着脸有些懊恼。

刚刚她只顾欢喜把二哥请了进来。怎么忘了她容貌的变化!

她这样,二哥万一不适应了可怎么办!

小姑娘纠结着躲在帐子里不出来,程澈不由有些担心,往前走了几步又不好靠的太近,关切问道:“微微,怎么了,有事和二哥说。”

许久,帐子里才传来小姑娘有些忐忑的声音:“二哥,我今日照镜子,发觉和往日不大一样了——”

程澈心下松口气。好笑地道:“微微放心,你若是不一样,那定是更漂亮了。”

程微顿时神采飞扬,掀开床帏跑了下来。脚步轻快冲到程澈面前,揪住了他的衣袖:“二哥,你怎么知道!”

她就说,二哥是最了解她的人,居然还没见到她,就知道她变漂亮了!

程澈错愕地瞪着妹妹白玉无瑕的脸蛋。

他感觉所有的冷静淡定一旦面对幼妹,就如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总是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奔去。

“二哥,你怎么想到的?”程微个子虽高,比起程澈还是矮了一个头,这样揪着他衣袖仰头看去,因为起身急了有些眩晕,不由眯了眯眼睛。

程澈被妹妹瞧得有些怔神,心道他怎么可能想到,他不过就是习惯了哄妹子开心而已!

他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喉咙,领着程微坐到床边,训道:“天这么冷,怎么连睡鞋也不穿就跑下来了?”

程微在程澈面前最不需伪装的,与寻常被兄长宠惯了的小姑娘没有什么区别,吐吐舌头道:“还不是听二哥说话,我一时高兴,就顾不得了。”

程澈头疼地叹口气,俯下身捡起地上随意摆放的一对软底绣胖蜻蜓戏莲睡鞋,替妹妹一一穿好,边穿边道:“你眼看就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还像个孩子般冒失,女孩子家着了凉将来要受苦的。”

听程澈这么一说,程微忽然想起在卫国公府的听雪林里,那个叫九月的侍女不让她坐落过雪的木桩的事情,当时她不解,问那侍女为何,那侍女却吭吭哧哧说不明白。

想想也是,一个侍女,哪里比得上二哥博学?

于是程微认真问道:“二哥,为何着了凉将来会受苦?”

“呃?”程澈握着那只睡鞋,就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身,神色复杂地问:“微微,母亲…没有和你讲过这些事情么?”

程微摇头,颇不以为然,环着程澈手臂道:“反正二哥什么都知道,二哥讲给我听就好了。”

程澈被妹妹挽住的手臂一僵,许是室内摆着火盆有些热,额头都开始冒汗了,有些狼狈地道:“总之,不能着凉就是了!二哥…二哥哪能什么都知道!”

他疼妹妹宠妹妹甘之如饴,可连这些事都要他讲给妹妹听,还有没有天理了,他当的是兄长,不是娘!

想到这里,程澈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对韩氏难免生出了几分不足对外人道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