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失笑:“怎么会,赚来的银子不就是用来花的嘛。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些,不然会惹来麻烦。”

“麻烦?”

程澈叹气:“很快你就知道了。”

蘅芜苑里气氛温馨,韩止那里却如外边的天气,冷彻心扉。

“世子,你听我解释——”程瑶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惶恐不知所措。

在诗会上被人揭穿,和在大街上被人剥光了衣服几乎没有差别,若是承受能力差的,此时恐怕就要寻一个地方了结了。

但是她不能,她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身份地位,怎么能这样就被人踩在脚下永不得翻身?

“止表哥,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现在只有你了啊。”程瑶投入韩止怀里,伸手牢牢环住他的腰,纤细的身子轻轻颤抖。

熟悉的体香与触感让韩止瞬间有些异样。

他猛然推开程瑶,苦笑:“瑶表妹,我心悦你,一直以来把你放在心尖上,但这并不代表我是傻子!”

程瑶面白如纸:“止表哥——”

韩止后退一步,闭了闭眼:“瑶表妹,你让我冷静一下吧,我要好好想一想。”

他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处停了下来,并未回头:“以后我会住在书房或者盼盼那里,你不必等我用饭休息了。”

门咣当一声合上,程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伸手一拂,把桌上杯盏扫落在地,跌坐在椅子上痛哭起来。

这个事情到底没有瞒住段老夫人,她一得知此事,立刻把儿子儿媳们叫了过来。

“陶氏呢?”

卫国公道:“陶氏有些不舒服,喝了药躺下了。”

段老夫人面沉如水,扫一眼长子,淡淡道:“让她过来,不能走就让丫鬟们抬过来。这个事情,今日我必须当着你们的面说清楚。”

第四百二十七章 老夫人的安排

陶氏最后当然没有被抬过来,而是由大丫鬟青娥、**扶过来的。

段老夫人见人来齐了,便润了润喉咙,开口道:“今日叫你们过来是为什么,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数。”

说完,目光在卫国公夫妇面上扫了一下,卫国公并不觉得如何,陶氏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臊得难堪。

二夫人刘氏素来是不管事的,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坐着。

四太太赵氏则与韩氏交换了一个眼神。

段老夫人缓了缓,再次开口:“孟氏做出的事着实让我惊讶,不过她再出格,现在已经是国公府的媳妇,咱们韩家还做不出休妻这种把人赶尽杀绝的事来。再者说,她与止儿的婚事乃是御赐,想休妻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过以孟氏的品行,是不适合教养嫡子嫡女了。”

老太太说到这里,看了看陶氏,又看向赵氏:“我看这样吧,以后就把平儿的嫡次子过继给止儿,孩子小的时候,暂且养在我膝下。”

这话一出,赵氏满脸震惊,陶氏更是惊呼出声:“老夫人,这万万不可!”

“如何不可?”段老夫人眯起了眼。

陶氏脸色难看得厉害:“老夫人,孟氏犯的错却让止儿承担,这对他不公平啊!再者说,止儿早就有庶长子硕哥了,就算不让孟氏生育子女,也不必过继平儿的嫡次子…”

段老夫人面色一沉:“你是说,这偌大的国公府,满堂的嫡子嫡孙,将来让一个通房所出的庶子袭爵?”

陶氏被问得一滞。

段老夫人冷笑一声:“若是这样,我和老国公百年之后可没法向韩家列祖列宗交代!至于止儿,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是他该承担的责任与代价,你觉得怎么委屈了他?是当初没有给他精挑细选品貌俱佳的姑娘,还是强逼着他娶了孟氏?”

在陶氏心里,段老夫人一贯是随性的。对内宅这些事都不怎么理会,此刻老太太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抛出来,一脸不容置喙,把她逼得冷汗淋淋。不由看向卫国公。

段老夫人睇卫国公一眼,紧了紧手中拐杖:“老大,你怎么看?”

长子要是受不了陶氏两滴猫尿敢犯浑,她手中拐杖就绝不客气抡过去。

卫国公头皮一紧,忙道:“但凭母亲做主。”

陶氏身子一晃:“国公爷——”

卫国公扶住她。沉声道:“父亲母亲比咱们看得远,听他们的不会有错。”

大梁一些律法已经崩坏,不规矩的事情越来越多,放到前朝,本来就有家业传给过继来的侄子不传庶子的规矩,为的就是避免嫡子被小妾通房或者庶子暗害。

见长子还算清醒,段老夫人心里好受了些,看向韩四舅与赵氏:“你们夫妇怎么看?”

韩四舅与赵氏对视一眼,同声道:“自然是听父亲母亲的。”

他们儿子多,将来孙子会更多。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有个能继承爵位的孙子都是好事,自然没有什么可反对的。

“既然如此,平儿的婚事就尽快定下来吧,明日我就问问谢府的意思,最好出了正月就定好。”

两府早就有意撮合韩平与谢晓一对小儿女,只是想着两个孩子年纪不算大,就没怎么急。

赵氏听了大喜,忙道:“那就让老夫人费心了。”

谢家,家风清白。谢晓纯善开朗又不失规矩,赵氏对这桩亲事是极满意的。

陶氏冷眼旁观,心里大不是滋味,强撑着回了屋。就一头栽在了床上。

蘅芜苑里,程微把跳上她膝头的胖鱼赶下去,笑道:“外祖母真的说要向谢府提亲了?”

韩氏就笑道:“可不是嘛,你是没瞧见你大舅母的脸色,跟死了亲娘似的。”

程微以手托腮,嗤笑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可委屈的。我那位大表嫂本来就不能生呀。”

韩氏眼神一紧,一把抓住程微手腕:“微儿,你说真的?”

程微点头:“是啊,她寒毒入体,除非是找妇科圣手精心调理数年才有希望,若是顺其自然,本来就不能生育的。哎,母亲,您怎么了?”

韩氏猛然回神,掩饰道:“没事,微儿,你可真能耐,这都看出来了!我这就去与你外祖母说说。”

韩氏匆匆走了,留下程微一脸无奈,喃喃道:“这怎么听风就是雨呀?”

胖鱼后腿一蹬,蹿上程微膝头,仰着胖脸“喵”了一声。

程微伸手捏捏胖鱼的脸,警告道:“记住了,以后不许和我抢二哥,二哥广阔的胸怀是我一个人的!”

“喵——”胖鱼用尾巴扫过程微面颊,跳下去大摇大摆走了。

皇宫里,昌庆帝听闻诗会上的事后久久无语,忍了又忍对华贵妃道:“贵妃,你这义女,以后还是少传进宫来吧。”

华贵妃一脸尴尬:“臣妾知道了。”

等昌庆帝一走,她直接就踢翻了一个小杌子,恼羞成怒道:“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本来想着收个义女给太子添些助力,却没想到太子才出丑闻,义女又闹出这种事来,皇上岂不是要怀疑她教养子女的能力?

华贵妃越想越恼,若是程瑶就在面前,恨不得甩上几个耳光才能解气。

昌庆帝出去后,反而望天轻吁一口气,微笑起来。

这国公府很有意思,每当他心生忌惮时,总会闹出一些事来打消他的顾虑。

朱洪喜亦步亦趋跟着昌庆帝,悄悄抽了抽嘴角。

他们皇上什么都好,就是表情太丰富了些!

总要揣测上意,心累啊!

昭纯宫里,淑妃颇为意外:“臻儿来了?”

平王自顾坐下:“母妃,让她们退下,儿子有话对您说。”

淑妃挥挥手,让宫婢们退下,室内只剩母子二人。

“臻儿有事就说吧。”

平王反而不急着说事,反问道:“母妃一直说是为了儿子好,可是真的?”

淑妃心中一痛,勉强笑道:“当然是,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母妃不为你好,还为了什么呢?”

她不求儿子为那个位子争得头破血流、尸骨无存,只求等皇上有那一日,她能出宫随儿子同住,母子平安到老,就知足了。

平王挑眉一笑:“那好,儿子想娶程三姑娘为妻。”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三个媒人一台戏

淑妃微讶,旋即恢复如常。

她早就看出儿子对程三姑娘不同寻常了。

“母妃并不反对,只是王爷选王妃是大事,需要你父皇点头。”

平王笑笑:“儿子就是请母妃去向父皇提的。”

“那好,等你父皇忙过这段时间,母妃就去和他说。”

“母妃能不能今日就去说?”

迎上淑妃诧异目光,平王解释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儿子怕夜长梦多。”

“可你父皇近来心情不好,云岫公主没了,西姜蠢蠢欲动,北边又打得如火如荼,还吃了败仗,这个时候去说这种事,怕不讨好。”

平王站起来,冲淑妃深深一揖:“所以就麻烦母妃向父皇好好说说了。儿子都这么大了,王妃之位总是空着,也不合适。”

淑妃打量着平王表情,迟疑片刻,问:“臻儿,你就如此喜欢程三姑娘?”

平王直起身,牵起嘴角笑笑:“是,她是这么多年来儿子唯一生出娶妻念头的姑娘。”

程三是唯一有可能治好他腿疾的人,还有什么比把她娶回家更方便行事呢?

平王眼中露出势在必得的精光。

“那母妃就去探探你父皇的口风吧。”见儿子愿意娶妻了,淑妃还是高兴的,这证明儿子不再钻牛角尖,要过正常人的生活。

御书房,朱洪喜进来禀告:“皇上,淑妃娘娘求见。”

“淑妃?”昌庆帝放下批改了一半的奏折,“让她进来。”

片刻后,一位打扮素净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

昌庆帝见到淑妃第一眼时,有些茫然。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见过这位深居简出的妃子了。

昌庆帝很不喜欢淑妃给他的感觉。

淡淡的檀香。光润发亮的乌黑佛珠,纹丝不动的表情,每当她站在面前,那种暮气沉沉就扑面而来,提醒着他大家已经老去的事实。

可是这一次,昌庆帝颇为意外。

依然是素净的打扮,但鸦黑的发髻间插了一支碧绿的钗。露出粉白的梅花钗头来。整个人的气色亦好了许多,就连那熟悉的檀香味都淡了,配上她宁静娴雅的神情。有种恰到好处的感觉。

昌庆帝下意识露出一丝笑容:“淑妃找朕何事?”

淑妃规规矩矩行过礼,才道:“臣妾来找皇上,是为了臻儿。”

“臻儿?”

“是,臻儿眼看就要二十过半了。至今还未娶妻,臣妾是为了他的婚事来的。”

昌庆帝点点头:“平王府是该有个王妃了。不知淑妃有没有中意的姑娘?”

“皇上觉得程三姑娘如何?”

“程三姑娘?你说老卫国公的外孙女?”

“正是。”

昌庆帝笑了:“那当然是好的。不过是她的话,朕就不能赐婚了。”

“皇上?”

昌庆帝解释道:“她是国师入室弟子,国师将来如何打算并不清楚,直接赐婚不大妥当。这样吧。咱们就像寻常人家一样,请官媒去国公府提亲去。”

打发走目瞪口呆的淑妃,昌庆帝仰面躺在摇椅上。时而皱眉,时而微笑。忽然侧头问朱洪喜:“朱洪喜,你说卫国公府会答应这门亲事吗?”

朱洪喜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皇上,这个奴婢不懂啊。”

他入宫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说过给皇子选妃需要请媒人去提亲的。

姑娘身份不同一般,平王风评又不大妙,会不会答应还真难说。万一他现在为了讨皇上欢喜说没问题,人家最后拒绝了,那皇上还不揪他小辫子。

“就知道你不懂,下去吧。”昌庆帝赶苍蝇般挥挥手。

等朱洪喜退下去,昌庆帝又开始纠结了。

他儿子的爹是皇上呢,应该不会被拒绝吧?

景王府中。

容昕抱着世子妃曾氏的胳膊不撒手:“母亲,您不是答应请媒人去提亲吗,怎么还没动静?”

曾氏瞪了容昕一眼:“看你急的,是你的飞不了。”

“谁说的,到嘴的肉还能飞呢,只有吃下肚子才真是自己的。母亲,您还顾虑什么啊?我可跟您说,要是娶不到程微,我谁都不要!”

嘿嘿,韩止不就是用这种死皮赖脸的方式娶到程瑶的嘛。

呸呸,他拿他们举例子做什么,丑丫头才不是程瑶那种人呢!

曾氏却不过儿子这些日子的纠缠,终于点了点头。

罢了,程微虽与那人面容相似,可身份却大不一样了,想来没什么打紧的。

程微很快就明白了程澈所说的麻烦是指什么。

大梁历来有正月不娶腊月不定的讲究,可自从诗会过后,受各府所托上门来打探国公府意思的媒人就接二连三。

韩氏一脸得意:“微儿,你那一万两银子捐得好,这两日国公府的门槛都快被媒人踏破了。”

天知道她以前多担心这个女儿嫁不出去,没想到也有端起架子挑女婿的一日。

程微伏在桌案上叹气:“早知如此,我就不捐了。”

二哥竟然不和她说明白,一定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