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房中,宝盈正被一众妇人围着问长问短,她有些惶恐,因为围着她的人越热情,边上刘氏的眼神就越冷,而一边宝铃姐姐的眼神就越怨毒。

如今宝铃姐姐倒是恢复了不少,头发又浓密了起来,气色也红润许多。只是几天前,太子跟二皇子的亲事都订下了,两者之间都没她,她所有的美梦都破碎了。刚才她进来时,她们正在说着给她做媒的事,而所有人的条件都已是远远不如她预期。现在她们又都围着她说话,话语里尽是些她如今怀了身孕将来指不定会成为雍王妃的意思,宝铃姐姐听着,又如何能甘心。

不过或许是经过的事多了,宝盈倒也不那么害怕李宝铃了,她只是依然有些无法面对母亲刘氏的眼神,她再冷,她也觉得是理所应当,然后只是更加心虚。

幸好,有丫鬟很快过来回禀,说王爷在她房中等她。她听着舒了一口气,然后赶紧起身告辞。

她原来的闺房内,祁明秀握着拐杖站在中间,正有些新奇又有些感慨的打量着。

陌生,而又熟悉。

因为雍王到来,不少人送完贺礼就已离去。而其他人吃过午饭后也都纷纷告辞。雍王依然不走,显然是还有事。李大人要作陪,他们又如何能叨扰。为官多年,这点眼力见又岂能没有。

李裕客气了一番也便作罢,只是致歉又说改日再叙。他同样也觉察到了雍王今日前来只怕不单是陪宝盈前来给他祝寿那么简单,刚才他主动说想看一下他的画作,只怕也就是个借口而已。

只是他能有什么事跟自己说呢?送走所有的同僚好友,李裕转过身,笑容落下,眉宇间多了几分凝然。

刚才还是一派随和文雅之人,此时却别样的心事重重。只是转瞬,他又敛神直立,又一副沉稳内敛的样子。

宝盈已回到屋中歇息,而祁明秀也早已在李裕的书房,恭候多时。

正房内,送走一众女眷的刘氏神情疲倦,边上,李宝铃却是痛哭不已。

“娘!您刚才看见雍王爷没有!我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呜呜呜,娘,李宝盈要是做了雍王妃我该怎么办啊!太子订了唐悦做太子妃,二皇子订了余四做了皇子妃,我该怎么办!我不要嫁给什么赵庭生,他们根本配不上我!…”

刚才无意一瞥,看到一个雍容华贵气度不凡之人,正想问这是谁,却听到边上有人喊他“雍王爷”,那一刻,她的心都要死了。一直以为雍王爷是个身有残疾凶神恶煞年长之人,谁知道他竟然会长这模样!

虽然拄着拐杖,可他哪像是个残疾人!就那么站着,都能将一众人比下。

李宝铃现在都要悔死了!

他原本应该是属于她的,可是现在都被李宝盈抢了去!她现在不但一人独宠,以后还说不准就要做上王妃的位置!这些都应该是她的!她的!

刘氏听着女儿的话,也是心有悔意。刚才雍王的样子她又如何没有看到,早知道如此,她当初又怎该让她任性!

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你放心吧,你爹现在是三品大员,不会让你随随便便嫁出的,娘一定会好好的给你挑一个的!也会让你爹好好给你挑一个!”

“那您现在就跟他去说!他现在一心只有李宝盈,哪还顾得到我!”李宝盈喊道。

“好。娘现在就去!”刘氏说着,当真动了身。她如今只有一个女儿了,又怎能让她输给那个野丫头!

书房外,莫青却将刘氏拦住,“夫人请留步,我家王爷正在里面和李大人商谈要事。”

刘氏抬头看了一眼这个一脸肃穆的青年,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离开,余光却扫了一下紧闭的屋门。

雍王今日前来已是奇怪,他能有什么要事要跑到这来与他商谈?

总归不应该是什么朝堂之事吧?

书房内,李裕看着房门被莫青带上,眼皮无端一跳。回过头,祁明秀坐在椅中,看着他所作的那幅《山涧独钓》,却依然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是多心了,便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清透的茶水流入润白的瓷杯,香气怡人。

“不过寻常的雨前龙井,还请王爷不要嫌弃。”这茶对他来说已是再好不过,对于雍王来说,只怕是泛泛。

祁明秀没有应答,只是说道:“李大人本是朝堂之人,画中却尽是遁世之意,不知何故?”

说着,抬起双眸看他,目光平静却锐利。

李裕一时不敢触及,慌忙低头避开,又回道:“只是偶尔感到疲惫生出的一时之念,让王爷见笑了。”

祁明秀不置可否,只是一把将手中的画轴扔在了桌上。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屋中格外刺耳。

李裕心又跳了起来,不知祁明秀这是何意,是觉得他言不其实,还是…

李裕正提着心揣摩着,祁明秀却又已开口,“李大人,本王近日查出了一些事,一些有关宝盈身世的事,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

李裕一听,心上的弦绷紧,他望着祁明秀,半晌不知开口。

背上却有汗滋了出来。

祁明秀望着他,径自说道:“据我所知,当年那个弃婴是李大人让人从城西吴家庄抱得,可是本王派去的人查实,却被告知十六年前城西吴家庄根本没有弃婴,倒是有一个妇人被安置在一家院中,闭门不出,不为人知…”

说到这里,祁明秀稍作停顿,李裕听着,额上的汗也都出来,手心更是一下攥紧。

无人知道他内心多么恐慌。

他从来没有想到,雍王能将这么久远的事情都差得一清二楚。

祁明秀又继续说道:“而且,听说时有一个人会深夜到访,与那女子会合。而那人的相貌,据说是和李大人你一模一样…”

“王爷恕罪!”李裕已经一把跪下,“王爷恕罪!”

祁明秀不再开口,只等着他从实招来。

李裕回道:“宝盈确实并非内子嫡出之女,也并非随处抱养来的弃婴,她是卑职的私生女,还请王爷恕罪!”

却是一句话,承认了全部,说尽了全部。

祁明秀眉头皱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李裕感觉着他的反应,忙又回道:“当时卑职正是年轻气盛时候,一日偶然救得一位落魄妇人,见她美貌便动了色心,她也感激卑职的仗义相救,便以身相许,于是卑职便就与她有了私情。一来二去,她又有了身孕,生下的孩子便是现在的宝盈。”

有始有终,有因有果,倒是再详尽不过。

生怕他不信,李裕又道:“卑职所说尽是实情,不敢隐瞒!”

祁明秀眯了下眼睛,“既是如此,你又为何瞒着所有人?”

李裕回道:“王爷有所不知,内子古板严厉,善妒又不能容人,当年仅有一个丫鬟因为在卑职房中耽误了片刻,她就不由分说将她远远发卖,卑职就岂敢让她知道!所以卑职才会瞒着所有人,只将那妇人送于城外,再抽空看她一看!”

“那为何又将宝盈抱回?”祁明秀又问。

“因为…若是宝盈留在她身边,永远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而当时内子又正巧生下个死胎,卑职便动了心思。宝盈早出生了两天,抱回来也不会有人察觉!内子生完孩子就昏死过去,未曾看上一眼,也根本认不出来!”

“那之后那妇人呢?为何又不知所踪?”祁明秀又问。

李裕心跳个不停,目光盯着地面也似要将它灼空。声音也似飘浮在了身外,完全不像是自己说的那样。

“当时内子命悬一线,卑职便幡然醒悟,就想与那妇人断了关系。那妇人生来懦弱,见我心意已决,也只好认下。她拿了卑职给她准备的银两便离开了京城,说是要去柳城投靠远房亲戚。卑职一开始还以后她还会忍不住回来找我,或者是看看宝盈,可是一过十几年,她从未来过,只是再无音讯。”

“…”祁明秀听着,眼睛眯起。他问李裕,原本是想确认一下宝盈的身份,他知道她无比渴望亲情,自从将弃儿的真相揭开后,她还失落了好一阵,所以他想确认李裕是她生父后再将此事告诉她,让她不会再觉得自己无依无靠无人要。可是现在一切问完,李裕尽数交待,他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这时,后窗口却突然传来动静。

啪嗒一声,是石子滚动。

祁明秀听到,头立即转了过去,李裕也是连忙走了过去。而一看,他顷刻怔住。

后窗口,刘氏泪流满面,只一脸愤恨的看着他。

她好奇雍王到底跟李裕有什么要事要谈,便来到了后窗,谁知道她最后竟听到了这些!

古板,善妒,不能容人,贪恋美色,城外藏娇,一个个字,都像一把把刀子一样深深的扎在她的心上。

她望着这个与她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男人,心里说不出的恶心与绝望。

“李裕!你对得起我嘛!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最后她再难抑制,只声嘶力竭的吼道。

她原是金枝玉叶,一遭落魄嫁予了他,不嫌弃他出身低寒,不嫌弃他官职微小,可是谁知道到头来,他竟是这么看她!

她辛辛苦苦为了操持家务,为他生养女儿,差点连命都赔上,可是谁知道他却背着她城外藏娇,甚至还生下了女儿!

她一直以为宝盈真的只是个弃儿,谁知道她竟然是他的私生女!

“李裕!你这个丧天良的!你对得起我嘛!你对得起我嘛!”

“李裕!你这个杀千刀的!”

刘氏在书房与李裕撕打谩骂,浑然不顾几十年的涵养,只像是要泄尽心中的悲愤,再与他同归于尽。

于是整个李家上下都乱了起来。

宝盈闻讯,匆匆赶来。而当听到事情的原委时,她一下怔在了当场。

书房内,一片狼藉,父亲李裕任她打骂,母亲刘氏却像是疯了一样。

不知怎么的,她的一颗泪就落了下来。

她不是感激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她只是想着,现在这个样子,她宁愿自己真的只是个爹妈不养的弃儿。

母亲刘氏的温柔慈爱她一直记在心间不敢忘,如今她和她的那个娘,却像是抢走了她所有的一切一样。

第72章 皇叔全答应

转眼三个月过去,宝盈已有七个多月身孕。那天李家发生的事她终于淡忘,只是再不敢回去,是有点无颜面对。

刘氏那天歇斯底里,尽乎疯魔,自那以后也是一病不起。

过钢易折,她强势凌厉,原本就不是个柔顺通透的人。

不过关于李家的事还是压了下来,但是能压多久,却是不知。

其中还多亏了唐悦,宝盈一度落寞,祈明秀无计可施,便又一封邀请函送到了唐家。

唐悦当然高兴不已,得到消息东西都不收拾一下就奔到了雍王府,然后一口气住了十天。要不是她婚期将近不得不回去,她只怕还能再住下去。

祁明秀无比头疼,因为她在,他再不方便踏足西苑,可是又不能将她送走,怕落了过河拆桥的嫌疑。

宝盈现在又开怀起来,每日只担心着肚子里的宝宝,它现在已经很会动了,时不时翻个身踢个腿,好像为出世做着准备一样。

她每次感觉着它的动静,心中总是无比欢喜。不过当她想让雍王爷也摸一下的时候,他却总是以沉默拒绝,并不愿意跟肚子里的孩子过多亲近的样子。

好不容易将他说服了,将他的手拉上去时,肚子里那位刚刚还很活跃的,却又一下不敢动了。

宝盈觉得,一定雍王爷神情严肃,把它吓着了。

祈明秀却丝毫不愿纵容它。

转眼便到十二月,太子即将大婚。

唐府上下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家中唯一的女儿出嫁,嫁的又是太子,他们又岂能不重视。

唐悦正忙着学规矩,苦不堪言,忙里偷闲写信来,也只让宝盈万万一定要过来参加她的婚礼。

宝盈却不能答应,她现在怀了身孕如何能去。

唐悦便有些颓然,又退而求其次,让她一定要提前两天过来,好看看她穿上喜服的样子。

宝盈问过了祁明秀,便当真在十二月十八那日去了唐府。

十二月二十便是唐悦出嫁的日子。

宋敏玉也跟着一道去,唐悦可也是邀请了她,薛燕妮原本也要去的,结果不巧,身上来了葵水。

马车里,宋敏玉有些激动,这还是她第一次去唐悦家呢。

唐府已是张灯结彩,每个人的脸上也都是振奋。

宝盈对于唐家已是熟人,马车还未停稳,就已有人迎了上来。

只是以往她多是一来就找唐悦,现在却不行,她成了雍王侧妃,身份便不同,现在唐悦又要嫁予太子,她便又生生的和唐夫人成了平辈。

正房内,宝盈与唐夫人平起平坐,难免窘迫。唐夫人却是个开明随和的人,从来只守着场面上的规矩,私底下只是恣意洒脱,所以见她坐立不安,只像以往那样打趣着,浑然不见生分。

她从来喜欢女儿,一百个都不嫌多,奈何她生了三个,只得了一个唐悦。再生也生不出来了,就只能看着别人家的解馋,而在所有的小女孩当真,她就最喜欢宝盈,白软乖顺,小时候扎着两个小辫子坐在小板凳上吃糖的样子,简直要把她的心都化了。

当时她还一度想将她订做自己的儿媳妇,只是长子年长,次子顽劣,谁都不是良配。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她去了一趟江南回来,她就成了雍王侧妃了。

唉,实在是再可惜不过。

唐悦得到消息,很快赶了过来,人未至,声音先到,“宝盈!你来了吗?”

等到屋中见到坐着的两人,更是欢喜不迭,又说了几句,便迫不及待拉着她们往自己的院中走去。

知道宋敏玉还没来过,不忘给她介绍园中景色。

三个人有说有笑,很是热闹。结果一不小心却撞到了一个人。

行至一处角门口,宋敏玉走在边上,正侧着身说话,结果一个人走了出来,便与她撞了满怀。

宋敏玉踉跄一下,险些摔倒,刚要发作,待看清那人是谁时,一腔话却咽了下去。

唐悦已经开口:“二哥!你怎么还是那么莽撞啊!”

那人正是唐家二公子唐远。

是个十九岁的少年郎,锦衫飘逸,眉目飞扬,一看就是个自由不羁的性子。听到自家妹妹这么说,也只是眉一挑,“你还好意思说我!”

转而却又朝着宝盈道:“宝盈妹妹,你来啦。”

看向宋敏玉,却是微微一怔,“这是宋家那个小丫头吧?”

宋敏玉转头没跟他说话,宝盈却是有些好奇,倒没想着他们两个还认识。

唐远很快就告辞,他还跟人有约,只是有时还不忘说道:“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啊!”

宝盈以往在唐家吃到的那些小吃,十有八九都是他带回来的。虽是贪玩,却终究疼着自己的妹妹。

宝盈走了一会儿,却发现宋敏玉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不说话了?”她问道。之前宋敏玉还兴致勃勃的,现在却突然一声不吭了。

唐悦却是笑着回道:“看到我二哥了呗,你不知道宋敏玉原来一直喜欢我二哥的嘛!”

“谁喜欢啦!”宋敏玉恼羞成怒,瞪大眼睛说道。

唐悦却浑然不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不然你告诉我那时候你平白无故就跑来说要和我交朋友是为什么?你一开始不也同样不喜欢我的么?还不是因为那天看到我二哥你就春心萌动了,哈哈哈。”

宋敏玉要追着她打,唐悦却已经笑着跑开了。

这还是三年前的事,一次唐悦跟着两位哥哥游湖,正巧遇上了同样出来踏青的宋敏玉及他的哥哥,本就有些交情,于是便合在了一块玩耍。宋敏玉原本不喜欢宝盈,也就不喜欢与她总在一起的唐悦,可那天她却破天荒的凑上来,主动示好。唐悦感到奇怪,便仔细留意,结果发现她的眼神一直瞟向不远处她的二哥身上。

当时还未在意,可是后来有一次自家二哥回来手里却多了条帕子,说是今天出去玩时遇到了宋家那小丫头,她不慎将它掉在了面前,她又一溜烟跑没影了,他没辙,就想让她替他还给她去。

他没仔细看那帕子,唐悦却瞧清了,绣着满园春色,底下一行小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她一下就猜出了宋敏玉的心思,却没有跟自家二哥说明,只是拣着一个机会将帕子扔回了宋敏玉的怀里,说我二哥让我还给你。

这是替他拒绝了的意思。

当时她可不忿她一直欺负宝盈,又怎么能够答应让她做自己的嫂子。

等到唐悦把事情的原委说清,宝盈目瞪口呆,宋敏玉却依然抵死不认,“什么帕子不帕子的,那是我看着喜欢从我表姐那要回来的,我不小心掉了而已!我还奇怪怎么跑你那去了!”

唐悦不听,只是笑嘻嘻的说道:“原来我可讨厌你,娇蛮任性,一点都不愿意你做我嫂子,不过现在你变好啦,还跟宝盈玩到了一块,我二哥一直没成亲,你要不是嫁给了雍王爷,我倒也不介意你做我嫂子了!”

然而此时再不介意,却也已经没用,一句嫁给了雍王爷便已堵死了全部的可能。

之后的时间里,唐悦依然热情的招呼着,宝盈和宋敏玉都回应着,可是却又都暗怀心思。

回去的马车上,一时有些寂静。

宋敏玉的眼眸原本是灵动的,现在却无端多了些沉静。

她虽然装作不在意,可是唐悦的那些话,终究还是影响了她的心。

她的心上一直有个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出现,然后一直存在了很多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可是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天他站在船头,在明媚春光下对她灿烂一笑的样子。他是唐远,唐家二公子,自那一刻起,这个名字她便一直铭记于心。

为了有更多机会看到他,她开始向唐悦示好,无果之后,又一直向自家哥哥打听他们行踪,一旦知道唐家二哥也在,她便想尽办法也要跟去。

那两年,她魂不守舍,所有的功课都做不好。

而知道他比她年长三岁,随时都有可能跟人定下亲事的时候,她又绣了一条手帕,将所有的心事放在上面,然后再状似无意的丢在他的脚下。

她要让他知道,她喜欢他。

可是最后等来的却是直截了当的拒绝,当唐悦将那条帕子扔回她手中,并说我二哥不要时,她再想忍着,可转过头眼眶还是红了。

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放下矜持去表白,结果却被无情拒绝了。

回到家后她哭了很久,可是哭完了又只当作没事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