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啊。”太子不假思索道。

史瑶不信:“上马能御敌,下马作露布,还会养小孩,大将军可真厉害。”

“孤的舅父当然厉害。”太子脱口而出,一想,不对,“孤怎么觉着你的话这么怪呢?史瑶,你什么意思?”

史瑶:“妾身实话实说,能有什么意思?”看向太子,反问,“那殿下觉得妾身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太子睨了她一眼,就对怀里的俩小孩说,“你们快点长大,等你们拿得起弓箭了,孤就请舅父叫你们习武射箭。”

窝在史瑶怀里的三郎冲太子伸出小手,嘴里“咿咿呀呀”。

太子惊讶,下意识看向史瑶,“三郎听得懂孤说的话?”

“殿下觉得可能吗?”史瑶说着话,偷偷戳一下三郎的屁股,小子,老实点。

太子想了想,“不可能。那就是三郎喜欢弓箭?”话音一落,耳朵一痛。太子扭头看去,见大郎抓住他的耳朵。太子吃惊,“你也喜欢弓箭?”

“他喜欢什么?”史瑶瞪一眼大儿子,“他跟三郎学呢。”

大郎看着史瑶,我才没有跟老三学。然而,一张嘴全变成“咿咿呀呀”。

太子乐了,道,“对,你没有跟你弟弟学。你不喜欢弓箭,你喜欢刀枪,行吗?”

大郎搁心里哼一声,学着二郎,趴在太子肩膀上。

太子肩膀一沉,陡然想起二儿子一直没吭声,于是问,“二郎是不是睡了?”

史瑶和太子并排坐着,勾头看一眼,“没有,眼睛睁得很大。这孩子大概不喜欢兵器。”

“不喜欢也好。”太子道,“他们仨如果都跟父皇一样好武,日后得一天打三次。”

史瑶笑道,“不会的。他们打架,殿下揍他们。揍得他们屁股开花,三天下不了榻,他们就不打了。”

太子转向她,问道,“其实是你想打他们吧?”

“没有,妾身从未这么想过。”史瑶慌忙说,“妾身觉得严父出孝子。殿下身为父亲,合该严厉一些。”

太子瞥她一眼,想说,我就听你胡扯。话到嘴边,感觉二郎的小脑袋歪到他脸上,就问,“史瑶,看看二郎是不是睡了?”

“没有。”史瑶下意识看一眼,不禁“咦”一声,“睡了?何时睡的?”

太子压低声音,“刚刚。”冲奶姆使个眼色。奶姆把二郎抱走放在榻上,太子就把大郎放在二郎身边,随后对史瑶说,“把三郎也放下。”

“三郎还不困。”史瑶道。

三郎很想知道他母亲和他父亲在玩什么,然而,他每天都是这个时辰睡觉,实在太困,不想再硬撑着,就抬起小手,揉揉眼睛。

太子见状,笑了,不愧是他儿子,“三郎也困了。”

“没有。”史瑶一扭脸,三郎闭上眼睛。

太子顿时想抱起三郎欢呼,“没有?”

史瑶抬手就想给三郎一巴掌,熊孩子,这么不给她面子。可惜没等她的手拍下来,太子就把三郎夺走转手给奶姆,抓住史瑶的胳膊,“走吧。”

“殿下……”史瑶垂死挣扎,“妾身真不困,要不咱们在院里走走,顺便消消食?”

太子脚步一顿,扭头看她,悠悠道,“孤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始存稿,争取早点入V....日万

第16章请客吃饭

史瑶噎住了。正在伺候三个小孩的奶姆险些笑出声,慌忙低头,肩膀抖动,忍得很是辛苦。史瑶眼角余光注意到,脸一热,瞪一眼她们,就说,“妾身去给殿下做些吃食?”

“睡着就不饿了。”太子望着史瑶道,“太子妃,陪孤歇息吧。”

史瑶看着太子,你认真的?

太子面带微笑,微微颔首,是的!

史瑶不禁咬咬唇,深吸一口气,一副准备英勇就义的模样:“好!”

太子见状,万分想笑,这个女人,他又不能吃了她,至于么,“蓝棋,伺候太子妃梳洗。”

史瑶倒是想继续磨叽,怎奈九月初的长安城已步入初冬,沐浴后不去被褥里,不大一会儿就会着凉。着凉了就得喝中药,还指不定得喝好几天。想到这一点,都没容太子催,史瑶就往卧室去。

到榻边,看到榻上有两床被褥,太子盖一床,旁边还有一床?史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指着另一条被褥,试探道,“殿下,妾身睡这边?”

“你想睡孤怀里也行。”太子笑眯眯说着就把被褥掀开。

史瑶的脸刷一下通红,慌忙摇头,“谢谢殿下,妾身睡这边就好。”说着掀开另一条被褥钻进去,就对太子说,“殿下,妾身困了,先睡了啊。”说完就用被褥蒙上头。

太子顿时哭笑不得,他有这么吓人吗?

太子原本打算再观察史瑶一阵子,如果史瑶一直没问题,往后就把史瑶当成他的妻。晌午说留宿长秋殿,不过是临时起意逗逗史瑶。然而,史瑶的表现让太子很意外,仿佛他是强抢民女的禽兽,而不是大汉太子。

晚饭后,太子就决定歇在长秋殿。

先前史瑶沐浴时,太子躺在榻上,望着皂色帷帐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一度想回长信宫。可史瑶看到两床被褥时,双眼亮的宛如星辰,太子觉得他要是再怕这样的史瑶对他不利,就不是男人了。

太子看着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摇头笑了笑,就命宫女、内侍退下。

随着门“吱呀”一声,偌大的卧室里只剩太子和史瑶两人,太子才问,“史瑶,蒙上头不热吗?”

“不热。”太子以前和史瑶说过,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睡也要有睡相。史瑶现在才不管什么相,又抓一下被褥,把整个人包成一条蚕蛹,心口不一道,“妾身还觉得冷呢。”

太子抿嘴笑笑,“冷?孤身上热,不如和孤同被,你的这条被褥盖在孤的被褥上就不冷了。”

史瑶整个人僵住。

太子看到,慌忙以拳挡嘴,端是怕笑声溢出来,明知故问,“行吗?”

“不,不用。”史瑶咬咬牙,搁心里把太子全家不包括她和她的三个儿子问候一遍,“妾身睡相极差,怕伤着殿下。”

太子轻咳一声,说,“你现在是孤的妻,哪怕把孤踢下榻,孤也不会怪罪你。”

史瑶张了张嘴,想骂人,又想顺着太子的话说好,又怕太子真把她办了,“妾身会怪自己。”沉默一会儿,又说,“殿下磕着碰着,妾身会心疼的。殿下就饶了妾身吧。”

太子有些无语,真是难为她了,连心疼都能说得出口,“真不用啊?”颇为可惜道。

“不用,不用。”史瑶忙不迭道,“天色已晚,殿下早点歇息吧。”

太子“嗯”一声,躺好,“夜里如果觉得冷——”

“不冷,不冷。”史瑶慌忙打断太子的话,“殿下,妾身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说着话又往外面移一下。

太子感觉榻动了一下,下意识扭头,一看又险些笑喷,他和史瑶中间隔了差不多五尺……这个女人啊。说她胆子小,她却不担心他哪天反悔把她处死,每天该吃吃该喝喝,没事就逗的几个孩子哇哇大叫。

说她胆子大,这会儿又恨不得躲老鼠洞里去。太子不信世上有这么矛盾的人,他觉得史瑶怕他,是因为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还很陌生,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小心翼翼。等日后熟悉了,史瑶必定会露出真面目。

想到这一点,太子又忍不住看一眼包成蚕蛹的史瑶,无声地笑了笑,盖上被褥,合眼歇息。

史瑶却不敢闭眼,整个人紧绷着,不敢翻身也不敢大喘气,就怕被太子发现她还没睡。不知过了多久,憋得实在难受,史瑶才敢打开一条缝,看看太子睡了没。

卧房里点有四盏灯,虽然离榻远,灯光晕黄,不甚亮,也足够史瑶看清太子的眼睛已经闭上了。怕太子没睡着,史瑶小声喊:“殿下,殿下,睡了吗?”

回答史瑶的是一室寂静。

史瑶长舒一口气,掀开被褥,不禁说:“憋死老娘了。”话音刚落,太子翻了一下身,背对着史瑶。吓得史瑶连忙拉着被褥捂住嘴巴,盯着太子,敛声屏气。

过了好一会儿,太子没动,史瑶放松下来,伸出脚就想给他一下,伸到一半连忙收回来,暗暗警告自己,爽了一时,丢了小命,必须忍住,忍住。浑然忘了太子教她礼仪时曾说过,他睡觉从不乱动,晚上躺下时被褥什么样,清晨起来还是什么样。

史瑶也就没看到背对着她的太子双目清明,没有一次困意。

翌日清晨,史瑶醒来天已亮,习惯性像往常一样,蒙上头睡个回笼觉,猛地想到昨晚的事,霍然起身,问守在屏风旁边的人,“阮书,殿下呢?”

“殿下出去了。”阮书趋步而至,“太子妃起吗?”

史瑶不想起来,可她身体已无大碍,还睡到日上三竿实在说不过去,“起吧。”掀开被褥站起来,“殿下走多久了?”

“刚走。”阮书道,“殿下走时说,太子妃的身子还未痊愈,命婢子们不准打扰太子妃睡觉。”

整理头发的手一顿,史瑶抬起头问,“除了这点,殿下有没有说别的?”

“殿下没对婢子说。”阮书想了想,“婢子在屋里听到殿下好像对杜琴说,大将军明日晌午过来用饭,婢子听得不大清楚,这事还得问杜琴。”

史瑶挑了挑眉,“去把杜琴给我找来。”

“那叫闵画和蓝棋伺候太子妃梳洗?”阮书试着问。

太子和史瑶最近这段日子不喜欢宫女和内侍在屋里,阮书刚才立在屏风边还是太子走时交代的。这会儿屋里只有史瑶和阮书两人。

史瑶微微颔首。阮书到门口把侯在廊檐下的蓝棋、闵画以及几个小宫女叫进来,就去找杜琴。

片刻,杜琴就随阮书一道来了。史瑶梳洗过后,前去正殿用饭时才问,“殿下走时怎么说的?”

“启禀太子妃,殿下说,铁锅做的饭和陶瓮煮的味道不一样,也不知道大将军喜不喜欢,就想请大将军过来尝尝铁锅做的菜。”杜琴实话实说,“殿下还说,殿下告诉了太子妃明日做哪几道菜,太子妃醒来后会告诉奴婢,然后奴婢叫厨子先做一遍,以免明日做不好。太子妃忘了?”

史瑶又忍不住搁心里把太子全家不包括她和她的三个儿子问候一遍,“殿下跟我过明日吃什么,没说请大将军过来用饭。”停顿一下,又说,“可能是临时起意。”

铁锅昨日才到,无论是太子忘了,还是临时起意,杜琴都没怀疑,“太子妃,是现在跟奴婢说做哪几道菜,还是晌午再说?”

“晌午吧。”每日清晨太官令都会使人送来新鲜蔬果,史瑶根本不知道今天庖厨里有哪些东西,“殿下说大将军的时候,没提到皇上和皇后?”

杜琴回想一下,“没有。只提到大将军。”

“那我知道了。”史瑶原本打算吃过饭去看孩子,太子给她找这么一个活,只能先去庖厨里看看都有哪些东西。一见不但有山薯、黄瓜、白菜、胡萝卜和鱼肉,还有几样史瑶不认识的青菜,史瑶就先询问厨子他们以前怎么做的,然后才说,“殿下只和我说四道菜,我总觉得四道菜有点少,应该再加几道菜,我回房想想。”说着就转身往外走。

史瑶回到房里就拿出空白的竹简,按照记忆写下醋溜白菜,炒青菜,红烧整鱼,排骨汤,黄瓜炒蛋和羊肉炖胡萝卜的做法。放下笔,想到刘家人喜欢面食,史瑶又写一道红烧羊肉面当主食。

庖厨里的厨子和杜琴都不识字,史瑶写好就拿着竹简去庖厨,念给一众厨子听,让他们用自己的法子记下来,史瑶就去偏殿看儿子了。

原本史瑶是打算把太子昨晚和她同榻而眠的事说给三个孩子听,话到嘴边史瑶又咽了回去,她总觉得一旦说出口,三个儿子包括胆子最小的二郎都会嘲笑她。

给儿子念一会儿《小戴礼记》,又和他们仨讲讲刘家有哪些亲戚,史瑶就回房了。然而,到房里还没坐下,就看到蓝棋趋步进来,“何事?”

“禀告太子妃,皇后身边的云圆来了。”

史瑶张嘴想问,她来干什么?猛地想到,“宣她进来。”

“诺。”蓝棋退出去,片刻,带着一个二十来岁,圆圆的脸,身形微胖的女子进来。

史瑶并不知道云圆是谁,听到脚步声看过去,一看是昨日她到椒房殿时,跪坐在皇后身侧的那名宫女,瞬间明白此人是皇后的心腹。

昨日在椒房殿史瑶屏退左右,就是不希望除了她、卫长和皇后以外第四人知道她们三人合谋陷害栾大。史瑶想知道皇后有没有对云圆说,假如皇后把这事告诉身边人,史瑶绝对不会装病帮卫长,“皇后叫你来有什么事?是不是想三个皇孙了?”

“禀告太子妃,不是。”云圆道,“皇后没说什么事,皇后给婢子一卷竹简,说太子妃一看便知。”说着从袖筒里抽出一卷用白色的布包着的竹简。

史瑶见状,笑了,“我知道了。回去跟皇后说,我会认真看。”

“诺。”云圆退出去。

史瑶就拆开竹简,看到上面只写一句话,“两日后事定。”不禁摇头失笑,不愧是失宠多年还能赢得皇帝刘彻尊重的女人,这份小心谨慎,整个后宫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史瑶两章掉马,月半觉得没必要解释,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在没有原主记忆的情况下,其实我觉得连一章都撑不过去。

第17章险些掉马

史瑶看完就想叫蓝棋拿个火盆过来把竹简烧了。继而一想,她烧皇后差人送来的东西,蓝棋等人必定认为她疯了,还疯得不轻。

藏起来?史瑶看着手里的竹简,这么大一卷东西,万一被太子发现,以他的聪明劲难保不会联想到栾大身上。

没法烧也不能藏,这该如何是好?

史瑶头痛,不禁揉揉额角,手一顿,猛地睁大眼,“蓝棋,去拿笔墨。”

“诺。”蓝棋搬来方几放在史瑶面前,就准备磨墨。

史瑶想说,我自己磨墨。随即一想,蓝棋不识字。史瑶顿时放心大胆的在皇后写的五个字上面添几笔,改成她自己也不认识的字,卷起来交给蓝棋,“收起来吧。对了,快到晌午了吧?”

“离午时还有两刻。”蓝棋看一眼漏刻回禀。

史瑶刚到这边的时候,除了知道午时是晌午,子时是半夜,其他一概不知。后来太子把“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念一遍,史瑶记下来,自己算一下,才弄清卯时日出,酉时日入,才知道其他时辰大概指几点。

太子如果不忙,午时三刻能回来,忙得很,也不会超过未时两刻。史瑶刚才写的几道菜,除了炒青菜和黄瓜炒蛋,其他的菜厨子非但不会做,还缺做排骨的猪排。

汉朝人食猪肉多是指肥肉,或煎烤或熬油炖菜。瘦猪肉富人不屑吃,穷人不会做,更别说猪排骨,但凡能养只鸡的人家连看都不看。

长秋殿庖厨里的猪肉,是没有一丝瘦肉的肥猪肉,用来熬油炖菜的。史瑶先前去庖厨命厨子们先准备晌午所需菜色时,听到厨子问排骨汤是不是用羊排做,才想到庖厨里没猪排。史瑶便命宫人去寻一块新鲜猪排。

厨子不会收拾猪排,也不会做红烧羊肉,这些都需要史瑶在旁提点。这样一来做饭时,难免会比往常慢上许多。

史瑶算着时间,现在就可以做饭了。于是换下身上的广袖曲裾,换上湖蓝色窄袖曲裾,乌黑的秀发挽成倭堕髻,以免熏得全是油烟味,就去庖厨。

太子甫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脚步一顿,拐去庖厨,到门口往里面看来又看,有些意外,“太子妃不在?”

“奶姆说三个皇孙醒来就找太子妃,太子妃看皇孙去了。”候在门外的杜琴回禀。

太子抬脚就想去偏殿,堪堪迈出一步又停下来,“孤跟太子妃说的几道菜全做好了?”

“启禀殿下,殿下交代的菜做好了,太子妃添的几道菜也好了。”杜琴道,“只差红烧羊肉面还没好。”

红烧羊肉?太子挑眉,又是他没听说过的,这个史瑶还真会吃,“那孤去偏殿看看皇孙。”说着就往偏殿去。见奶姆也在室内,命她们退下,太子才问,“晌午吃什么?”

汉朝前几代皇帝很节俭,到了刘彻这一代国库充盈,一改以往节俭习性,奢侈起来,因物质不丰富,在吃食上面也和文帝、景帝时没太大差别。

宫中主食除了面饼、面汤就是干饭,蒸饭和粥,菜除了煎熬蒸煮就是炙烤,史瑶坐月子那些天吃煎肉烤肉炖肉险些吃吐了。

太子一开口就问吃什么,史瑶一点也不意外,笑着把她准备的几道菜说给太子听,就听到“吧唧”一声。史瑶下意识看向太子,“殿下?”

“不是孤。”太子瞪她一眼,“孤一国储君什么好东西没吃过?!”

史瑶心说,你没吃过的好东西多着呢。话到嘴边变成,“总不能是大郎他们?”

“就是他们。”太子指着榻上的三个孩子,“不信你自己看。”

史瑶转过身,看到大郎直勾勾盯着她,仿佛说,不要看我,不是我。

史瑶下意识转向三郎,三郎似有所感,眨一下眼,不是我,别看我。

“二郎饿了?”二郎喝了一个多月奶,非常想念鸡鱼肉蛋,可他也知道自己小,不能吃那些东西,所以从未闹过。偏偏他母亲不但说晌午吃什么,还说怎么做,二郎没忍住,吧唧一下嘴,意识到他干了什么,怯怯地看着史瑶,很是委屈,我不是故意的。

太子不知道他儿子与众不同,一见二郎瘪嘴以为他要哭,慌忙抱起他,哄道,“不哭,不哭,孤宣奶姆进来喂你。”

二郎醒来刚吃过,才不要吃奶呢。小脑袋趴在太子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脖子。太子不懂了,“你这是饿了,还是困了啊?”

“饿了,也想睡觉。”三个儿子大郎最会气人,三郎最有心,二郎最好懂,史瑶看他一脸委屈样就知道他是怕太子发现他不一般,也对如此胆小的二郎上辈子的身份更加好奇,可惜现在没法问,就说,“殿下,把二郎放下吧。妾身叫奶姆进来,咱们也去用饭?”

儿子的小脸贴着他的侧脸,软软的,这种感觉实在太好,太子道,“你去喊奶姆,孤再抱抱他。”

“行吧。”史瑶站起来,趁着太子不注意看一眼大郎和三郎,你俩饿了也给我忍住,不准吧唧嘴。

大郎想给他母亲一个白眼,我又不是老二那个蠢货。

三郎想动一下脑袋,告诉他母亲,不会的。身体一动,感觉小手被拉起来,耷眼一看,手被他父亲握在手里,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

太子看到儿子纯真的笑脸,也跟着笑了,“三郎见到孤很高兴?”

三郎心说,很高兴,很高兴,你和我以前想象中的父亲一模一样。怎奈他不会说话,干脆继续咧嘴笑。

“你这孩子。”太子松开他的小手,忍不住摸摸他的小脸,手指瞬间被三郎的小手抓住。

太子不禁“咦”一声。

“怎么了?”史瑶带着奶姆进来,正好看到太子又喜又惊。

太子扭头看史瑶一眼,笑道,“无事。三郎跟孤玩呢。”

史瑶勾头一看,极少笑的小三郎此时笑的跟个小傻子似的,别提多好奇了,“殿下刚才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太子笑道,“三郎半天没见孤,想孤了。”

史瑶可是知道她儿子与众不同,想太子?史瑶不信,也问不出什么,毕竟孩子不会说话,就说,“饭菜该好了,咱们去用饭吧。”

“饭菜好了,杜琴会来禀报。”太子把二郎递给奶姆,抱起三郎,就说,“孤再陪三郎玩一会儿。”

史瑶还想劝,低头一看三郎趴在太子肩膀上,乖的像个正常小孩,伸手戳一下小孩,小子,你今天怎么了?

三郎瞥史瑶一眼,转过头学着二郎蹭蹭太子的脖子。

二郎用脸蹭,三郎用脑袋,太子顿时觉得脖子很痒,就双手托着三郎,让三郎面对着他。

三郎满眼好奇,父亲有事?

太子挑挑眉,同样好奇,“三郎,怎么了?”

抱起大郎的史瑶下意识转身看去,一见三郎面带疑惑,心中一凛,“三郎,干嘛呢?”

三郎心中一突,意识到露马脚了,干脆继续很好奇的望着太子。

太子见他这样,顿时不再纠结三郎好奇什么,他觉得三郎自己也不知道,就对三郎笑笑,“你父亲我饿了,你先跟奶姆,待父亲用了饭再来抱你好不好?”说着把他递给奶姆。

奶姆伸出手,太子并没有松手,看到三郎对奶姆伸出小手,太子才松开。

史瑶见状,暗松一口气,忙把大郎递给奶姆,又提醒太子一次该用饭了。端是怕太子再待下去,发现三郎和她一样。

太子到正殿洗漱过后,菜就摆好了。

史瑶坐在太子对面把勺叉箸摆好,就跟太子介绍方几上的菜。说到山薯炖排骨中的排骨是猪排骨时,史瑶忍不住看一下太子,见他脸上没出现厌恶的表情,才继续说,“妾身听厨子说殿下不喜猪肉,在妾身家乡那边,上至百官下至百姓都爱吃猪肉。所以妾身就试着做一道排骨,殿下如若不喜,妾身以后就不做了。”

太子看她一眼,“你如果说给孤做身衣裳,孤确实不敢穿出去。但你做的吃食,哪怕不好吃,也勉强能入口。”

“殿下这是夸妾身还是贬妾身呢?”仗着左右无人,史瑶白他一眼。

太子见状,莫名想到昨天夜里大呼“憋死老娘了”的史瑶,非但没生气,还笑着说,“自然是夸你。”没容她开口,就说,“孤先尝尝味道如何。”

“殿下为何只请大将军过来用饭?”史瑶自己也夹一块,“殿下不怕父皇和母后也不喜欢铁锅做的饭?”

太子夹排骨的手一顿,抬眼见她很想知道,笑道,“父皇和母后不喜欢,也会笑着对孤说,他们很喜欢,孤有心了。”

“那是因为父皇和母后疼殿下。”史瑶道,“怕说实话殿下不高兴。殿下不开心,父皇和母后自然也就不开心。”

太子点头:“是呀。不过舅父就不会。舅父对孤很严厉,比父皇严厉多了。”

“所以殿下是怕大将军?”史瑶来到这边一个多月,还没见过卫青,对威震匈奴的卫大将军十分好奇。

“怕舅父?”太子楞了一下,反应过来,随即笑道:“不怕。因为孤即便犯了天大的错,舅父也不会跟孤置气,只会跟孤说,不该如何如何,下次遇到类似的事要如何如何。”

“大将军真好。”史瑶看太子一眼,见他不像是糊弄自己,想一下,就说,“殿下,妾身决定明日晌午再多做几道菜。”

太子险些咬到舌头,“你究竟会做多少菜?!”

第18章太子震惊

史瑶没曾想太子会这么问,下意识说,“会,会做不少。”

“不少是多少?”太子早先嘲讽史瑶的聪明劲都用在吃上,是嫌她什么都不懂,并不认为史瑶很会吃,会做菜也不过是几道而已。

史瑶看了看太子,见他像生气又像好奇,有些搞不懂他怎么说变脸就变脸,“殿下为何突然,突然这样问?”

“孤好奇。”太子吃一块寸长的排骨,吐掉骨头,细嚼口中的肉很是吃惊,不禁指着盛排骨的盆就问,“这是猪肉?”

“是猪肉,不好吃?”

“比孤以前吃到的好吃。”太子小的时候就听内侍说过,猪肉不好吃。后来长大一点,读书时学到祭祀用牛羊豕三牲,当时就不明白了,猪肉不好吃,为何要和牛、羊一同祭祀。

太子不懂就问太傅,太傅也讲不明白,《礼记》中就这么记载的。太傅又不敢说不知,就说猪肉烤着吃美味。

太子接着又问,煮着吃呢?

太傅没吃过,不好把话说死,就说不如牛和羊肉美味。

人都有好奇心,无论是古人还是今人,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太子回到长信宫就命厨子煮猪肉。厨子不会烹制,一块煮熟的猪腿肉腥味重暂且不说,还塞牙,差点把太子的小乳牙累掉。打那以后,太子再也没提过猪肉。

在偏殿史瑶说有一道菜是排骨汤,太子潜意识认为是羊排。刚才听史瑶说排骨汤里的排骨是猪排,太子险些露出厌恶的表情。

史瑶请太子尝尝,太子不打算吃,一看史瑶准备了很多菜,没功劳也有苦劳,给她个面子,太子就挑一块极小的猪排骨。

太子道:“你说这是羊排骨,孤也信。”

“听殿下的意思,殿下从未吃过猪肉?”

太子:“吃过一次。”然后把那次经历讲给史瑶听,“这个排骨你是怎么做的?”

“先凉水泡半个时辰,一刻换一次水。”史瑶道,“然后把排骨倒入开水里煮。煮一会儿把水倒掉,放入盐、姜、葱、桂皮、八角和排骨,再倒入凉水煮。煮至肉烂,放入山薯再煮一会儿,出锅前撒上花椒粉就好了。”

太子张了张嘴,很是意外,“煮个排骨还要加那么多东西?”

“是呀。”史瑶说着不由自主地看一眼排骨,顿时明白,“殿下是不是以为盆里只有排骨和山薯,就觉得做的时候只有这两样,然后清水炖的?

“不是的。如果是妾身家乡的猪肉,放盐和姜片就行了,殿下这边的猪肉腥味重,得放花椒粉、桂皮等物。对了,妾身还放一点菇。只是在放入山薯时,把那些东西捞出来了。”

太子:“难怪呢。等一下,孤险些忘了,你还没说你会做多少菜。”

“殿下怎么还记得啊。”史瑶不禁扶额。

太子睨了她一眼,说,“你以为孤是你?吃点东西就忘了自己是谁。”

史瑶顿时觉得胸口闷痛,想骂人,“妾身就会做这几道菜。”

“那孤命厨子以后日日做这几道菜。”太子道。

史瑶噎住:“……算你狠。”

“不如你,什么都敢吃。”太子睇了她一眼,“说吧。”

史瑶不想说,可是人啊,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前世吃了几十年各地美味,今生吃四十天蒸肉煮肉烤肉,差点吃吐了,再继续吃,她会真吐。

“如果让妾身亲自做,妾身会的不多。”史瑶道,“不过妾身知道该怎么做,妾身把做法告诉厨子,一个猪肉至少可以做十几道菜。”

太子夹羊肉的手一顿,“知道做法不会做?”糊弄谁呢。

“是呀。”史瑶道,“妾身跟殿下说过,妾身家乡的女子也可以读书,妾身每天跟老师读书,看过食单还未来得及练习厨艺。”

太子想起来了,史瑶是说过,只是有一点太子一直想问,阴差阳错导致他一直忘了问,“你们不学《谷粱》,这一点孤知道,为何连《礼记》也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