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学,而是有的人学有的人不学。”史瑶认真想想,该怎么和刘据解释,“妾身家乡和这边不一样,有学怎么建房子,学怎么制作兵器,学怎么制作马车,还有的学如何做衣裳。

“做兵器的人很厉害,像建房子、做衣裳,普通百姓都有机会学。农忙时种庄稼,闲得时候就去帮别人做衣裳、建房子。殿下说的《礼记》,只有学做文章,类似殿下这边的作赋的人才学。”

太子瞬间听出不对,“等等,你家乡没有徭役?”农闲的时候,汉朝百姓要服徭役的。

“徭役?”史瑶想想,“有兵役。家中有两兄弟的,其中一个要去。在妾身家乡,服兵役的人每个月都能拿到一笔俸禄,俸禄不多,也足够一个人生活。不过军队里管吃管住,这笔钱没机会用,服兵役的人就把钱寄给父母。所以很多人都想去军队里待两年。”

汉朝打仗士兵都要自带粮食去前线,到了前线军中才管吃。太子不敢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盯着史瑶眼中尽是怀疑,“你没骗孤?”

“妾身拿这种事骗殿下,有何好处?”史瑶反问。

太子无言以对,“好处是没,不过至少可以彰显你家乡比这里好。”

“殿下,妾身不想跟你吵吵。”史瑶笑道,“妾身家乡确实比这里好太多太多。”

太子想也没想:“好你怎么不回去?”

“妾身倒是想回去。”史瑶叹气,“这不是回不去么。再说了,家乡早已不是故乡,妾身的家现在在这里,妾身的三个儿子在这里,即便有机会回去,妾身也不会回去。”

太子挑挑眉,不信她,“哪怕回去还能再回来?”

“真有那种机会?”史瑶想一下,回去看到她老板送她的房子被她父母给她弟弟,一家三口住在她房子里快快乐乐,她能呕死,“也不回去。”

太子:“你就不想你父母家人?”

“不想。”史瑶不假思索道。

太子眉头紧锁:“那你的心肠够冷的。”

“你——”史瑶张嘴想说,就你心肠不冷。话到嘴边想到太子很孝顺,皇帝刘彻也很疼太子,“是呀,铁石心肠。”

太子张口就想训她。眼皮一动,注意到史瑶碗里的面都被她捣的碎的没法吃了,她好像还没发现,话锋一转,“你父母对你不好?”没容史瑶回答又说,“可是孤听你说过,你父母让你读书习字,对了,还有画画。”

史瑶的手一顿,看向太子有些意外,她怎么知道她父母对她不好?她从未说过父母的事。

“孤猜对了?”太子好奇,“可以和孤说说吗?”

史瑶看了看太子,犹豫好一会儿,才说,“在妾身家乡所有三至十五六岁的人都可以去学堂,朝廷出钱请老师,妾身只需交一点书本费用即可。”

太子的手一顿,放下箸,就问:“全国的老师都是朝廷请的?”

“是的。”史瑶没说私立学校,不然解释起来就没完了,“比如画画,想学的更好,就得去类似太学的地方学。那种地方的老师也是朝廷请的,不过要教学费,也就是束脩。穷人家的孩子出不起束脩,学到十五六岁就不学了。然后去学做马车,去做衣服的铺子里学这些。”

太子脱口问,“那得请多少老师?”

“几,几百万吧。”史瑶怕说太多吓着太子,“全国加起来。”

太子张了张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大汉所有读书人合在一起也没几百万。”

“妾身那边的人也比这边多。”史瑶不知道刘彻时期汉朝有多少人,但她知道古代人口少,“十倍不止。”

太子瞠目结舌:“十倍?!”

史瑶点头。

太子想也没想,“你家乡多大?”

“多大?”史瑶没懂,想一下,“殿下说国土?”

太子:“当然。如果大汉有这多人,所有的房屋推倒,所有的山川夷平,所有河流填满,全种上粮食,种出的粮食也不够这么多人食。”

“殿下有所不知。”史瑶笑了,“妾身那边亩产达到——”想说千斤,想到古代一斤约等于后世半斤,“小麦一亩地能收获十五石。”

啪嗒!

太子的筷子掉在地上,整个人成呆滞状态。

史瑶顿时想笑,聪明如你也有今天。

“殿下,殿下,妾身真没开玩笑。”史瑶举起右手,“妾身刚刚说的那些话,如有虚假,不得好死!”

太子刘据猛地惊醒:“别胡说!”

“好好好,是妾身胡说。”史瑶笑道,“殿下还知道什么?”

太子不假思索道:“孤什么都不想知道。这些就够了。”

“噗……”

太子看向她。

史瑶条件反射般捂住嘴,慌忙摇摇头,不是我。

太子睨了她一眼,端起碗吃红烧羊肉。

史瑶松了一口气,“殿下,明日晌午咱们吃焖面可好?”

“焖面?”太子嘴里的面咽下去才问,“怎么个焖法?”

史瑶道:“菜快熟的时候把面条放上去,然后盖上锅盖,用菜里的热气把面蒸熟。吃的时候把菜和面搅拌均匀,就像咱们之前吃的肉沫拌面。不过,和焖面不同的是,肉沫拌面里的面是煮熟后放肉沫里的。”

太子想一下,“交代厨子多和点面,一半用来做面条,做好后你先尝尝,如果不好吃,就用另一半面做面汤。”

“妾身记下了。”太子不说,史瑶也得先尝尝味道如何,毕竟他们明日请的人可不是别人,是太子的舅父,也是大汉百姓的舅父卫青。

翌日上午,卫青刚出宣室殿就听到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果真是太子刘据,“皇上不是令你留下?为何这么快就出来了?”

“父皇找我就是问问三个孩子如何了。”太子道,“我和父皇说过几日带他们去宣室殿,父皇就叫我退下。舅父下午没什么要紧的事吧?”

大事没有,要处理的事不少。但跟太子比起来,不是人命关天的事,都称不上是要紧的事。卫青想想,“没有。找我有事?”

太子眼珠一转,郑重点头:“有事,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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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卫青来访

卫青第一反应是往四周看了看,一看当值的禁军离这边挺远,放心下来,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嗯,在这里不便说。”太子见他这般谨慎,无语又想笑,他舅父可是威震匈奴,位列三公之上的大将军,“先去长信殿。”

卫青赞同,“那先去长信殿。”然而一出未央宫,进入长乐宫,卫青就发现不对,“太子,走错了。”

“没错。”王侯将相士大夫,没有刘彻手谕皆不得在宫内骑马乘车,太子除外。太子的马车可以到达任何地方。太子便邀卫青与他共乘,对面露迟疑的驭手说,“继续走。”

驭手应一声“诺”。转瞬间,车在长秋殿外停下。

太子踩着杌子下车。

卫青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不是有要事?来这里来作甚?”

太子浑身一僵,一脚在上,一脚在下,不上不下,整个人异常不雅,“舅父,可以先让孤下来吗?”

卫青低头一看,下意识松手。

扑通!

太子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脚一滑,一屁股摔在地上。

“据儿?!”

“殿下!?”

卫青慌忙跳下车。

驭手、内侍忙不迭上前,“殿下?”

“没事吧?”卫青伸手一推,拨开众人,弯腰一抓,太子刘据站起来,“摔着哪儿了?要不要宣太医?”

太子刘据看着胳膊上的手,咬咬牙,无奈地说:“没事。不过舅父再不松手,我就有事了。”

卫青下意识松手。

太子身体一趔趄。

卫青再次伸手。

太子慌忙抓住他的胳膊,急切道,“孤没事,舅父。”

卫青的手僵在半空中,迟疑一下,“真没事?”

“真没事。”太子怕他再次伸手,“就是屁股有点痛。”没容卫青开口,又说,“没胳膊痛。”指着自己的右胳膊。

卫青张嘴就问,“胳膊受伤了?”

“不知道。”太子说着冲左右挥挥手,示意他们退开一点,撩起衣袖说,“舅父方才太过着急,手劲有点大,孤觉得孤的胳膊都被舅父抓青了。”

卫青想说,怎么会。打眼一看,太子的胳膊通红通红,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卫青脸色骤变,“这——”

“无碍。”太子怕卫青自责,“还没有我练剑时,手上磨出的水泡痛呢。”放下衣袖,就说,“舅父,咱们进去吧。”

卫青瞬间想到,“你不是找我有要事相商,为何来这里?”

“孤何时说有要事相商?”太子抬起来的脚又放下去,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屁股真痛。调整好脸色,太子转向卫青,满眼疑惑,孤说过这话吗?孤怎么不记得了?”

卫青提醒他:“先前在宣室外,你说有大事。难不成我听错了?”

“舅父没听错。”屁股痛,胳膊也痛的太子刘据硬挤出一丝笑,“我说大事,没说是朝堂上的事。”

卫青:“那是何事?”

“人伦大事。”太子深吸一口气,忍着痛往里面走。

卫青急忙跟上去:“人伦?和三个皇孙有关?”

“不是。”太子说着回过头,一见听到匈奴大军攻城掠地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卫青满脸焦急,顿时不好再逗他,“吃饭。”

卫青脚步一顿,不敢置信地问,“你说甚?!”

“殿下回来了?”史瑶嫌庖厨里油烟味重,站在门口指点厨子做饭,隐隐听到太子的声音,迟迟不见人进来,走到门口一看太子身边站着一位和他差不多高,身躯伟岸,四方脸,剑眉朗目,气度儒雅,三十来岁的男子,不禁停下来,试着问,“这位是……”看向太子。

太子摸摸险些被吼聋的耳朵,轻咳一声,“阿瑶,这位是舅父。舅父,她便是孤的太子妃。”

“史瑶拜见舅父。”史瑶跨过门槛,行一个晚辈礼。

卫青顿时顾不得吼太子,忙说,“使不得,太子妃。”

“大将军是殿下的舅父,便是我的舅父,使得,使得。”史瑶以前看汉朝电视剧时,看到弹幕有网友提到,卫青是儒将。在史瑶看来儒将也是将,更何况卫青还是战功赫赫,令匈奴畏惧的大将军,导致乍一看到太子身边站个士大夫模样的人,就没敢认,“舅父,先请。”说着退至一旁,让卫青先行。

卫青知道太子妃来自鲁地礼仪之乡,向他行礼,卫青不意外,可见她满面含笑,很是恭敬,真没把自己当太子妃,而是他家小辈,转向太子,你平日里都怎么和太子妃说的我?

太子眨一下眼,没怎么说,就实话实说,“舅父,咱们进去吧。”

卫青瞪一眼他,落后太子和史瑶半步,走到院里闻到阵阵香味,脚步一顿,转向太子,指着冒青烟的方向,语气不善,“这就是你说的大事?”潜意思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

“是啊。”太子真不怕卫青,自然不怕卫青训他,也不怕跟卫青习武时,卫青故意罚他,笑着说,“阿瑶,看看饭菜好了没,孤先和舅父去看看三个孩子。”转向卫青,“舅父,走吧。”

卫青的腿动了动,真想给他一脚。然而,骗他担心不已的人是大汉储君,不是他其他外甥,冷哼一声,还不带路?

太子笑了笑,到偏殿就问奶姆:“大郎、二郎和三郎有没有醒?”

“启禀殿下,三位皇孙刚醒。”奶姆回禀。

太子微微颔首,走到榻边跪坐下,就喊,“大郎,二郎,三郎,看看谁来了。”

“他们听不懂。”榻太矮,卫青站着感觉离三个孩子太远,好像都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便在太子身旁坐下。

太子:“他们听得懂。”话音一落,三个孩子揉揉眼睛睁开眼。

二郎一见他父亲,就伸出小手要抱抱。

太子这次没有立刻抱起他,“大郎,二郎,三郎,这位是孤的舅父,也是你们的舅公,卫大将军。”

大郎和三郎眼中一亮,卫青?活的?

“舅父,我说他们很聪明,你还不信。”太子一见大儿子和三儿子睁大眼,笑了,“现在信了吧?”

卫青也有几个孩子,孩子小的时候他也抱过,他知道孩子看不清人的时候,凭着气味就能感觉出谁是母亲谁是父亲谁是奶姆,长大一点能看清人,也只认识经常见到的人,“他仨聪慧也听不懂你说的话,是不记得我了,见到一个生人好奇。你看二郎,就不看我。”话音一落,二郎看向卫青。

太子扑哧笑出声。

卫青张了张嘴,不可思议,“他仨真能听懂我说的话?!”

“听不懂。”太子笑着抱起二郎,“他们能听懂自己的名。我和阿瑶天天喊他的名,二郎听到耳熟,就知道在说他。舅父,你喊三郎,拍拍手,三郎如果也想起来,就会让你抱。”

卫青想一下,拍拍手,说,“三郎,要不要舅公抱?”话音一落,大郎和三郎一起伸出手。

太子惊讶,道,“舅父,大郎很喜欢你。”

“那我是该抱大郎还是先抱三郎?”卫青犯难了。

太子把二郎放下,先把大郎递给卫青,又把三郎递给卫青,“两个都抱。”说着再次抱起二郎,站起来,“舅父,咱们去庖厨看看饭菜好了没。”

说到饭菜,卫青想到进门时闻到的不同于烤肉和煎肉的香味,就问,“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美味?”

“美味没有。”孩子小,太阳下山后,太子刘据就不敢抱他们出去,怕撞到邪祟。白日里阳气足,他只要得空就会和史瑶抱着三个孩子出来走一圈,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得一美具,可做出许多美味。我已命匠人打造几个,舅父若是喜欢那东西做的饭菜,改日做好,我叫闻笔给舅父送过去。”

卫青见他说这么一通就不说东西的名,更加好奇,“究竟是何物?”

“孤说了你也不知道。”太子扭头笑看着卫青,表情十分欠揍,“待用过饭,厨子把那东西洗刷干净,孤再带舅父去看看。”

卫青:“现在不能看?”

“厨子正在用那东西煮饭,现在看不到。”太子道。

大汉煮饭的器具是放在灶眼之上,一目了然,史瑶的铁锅是放在灶眼里,卫青听太子这么说,便认为他故弄玄虚,“行,用过饭再看。”

“今日没做饭。”史瑶站在庖厨门外,见太子和卫青过来,便迎上去,到跟前听到这句,“舅父,咱们晌午食面。”

卫青笑道,“吃什么都可以。”

“舅父对食物不讲究。”太子笑道,“只要是熟的,都可以。”

卫青笑道:“生食也可以,左右都是殿下赐予的。青不敢不食。”

“噗!”史瑶忙捂住嘴。

太子瞪她一眼,笑什么笑,不准笑!转向卫青,面色微窘,“舅父!”

“臣在。”卫青答道。

太子噎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他,扭头就问史瑶,“还要多久。”

史瑶愣了一下,意识到是跟她说话,又想笑,太子你也有无言以对的一天啊,“殿下和舅父洗漱后就可以吃了。”

“那把大郎和三郎给奶姆吧。”太子对卫青说。

卫青微微颔首,身体前倾把俩孩子给奶姆,突然感到脖子一紧,低头一看,大郎和三郎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据儿,他俩这是,这是不愿松开?”

“是啊。”三个孩子很乖,但太子知道只是在他和史瑶面前。这仨孩子也只喜欢他和史瑶抱,不喜欢奶姆和内侍。先前到偏殿,太子还担心三个孩子不喜欢卫青,万万没想到,“他俩必定知道舅父是大将军,心生仰慕,想和舅父多待一会儿。”

卫青哭笑不得,“别胡说。他俩这么小。”停顿一下,又说,“要不我再抱他们一会儿,待菜端上来,再把他俩给奶姆?”

“他俩是没见过生人,对舅父好奇。”史瑶走到卫青身边,“大郎,三郎,不听话我揍你们啊。”

小哥俩下意识松手。

卫青看直了眼,“太子妃,他俩——”

“阿瑶打过他们。”太子也有些惊讶,看向史瑶,“趁孤不在的时候没少揍他们吧?”

史瑶:“自从殿下不准妾身打三个孩子,妾身就没揍过他们。不过他们仨不听话的时候,妾身有说过要揍他俩。殿下别瞪妾身,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殿下疼爱三个孩子,妾身也跟着宠他们,会把他们宠成懦弱无能的膏粱子弟。”

“他们才一个月多大。”太子提醒她。

史瑶:“可他们这么小就懂得看父母脸色了。小时候不让他们知道,他们不乖,妾身真会揍他们,长大了就不好管了。”

卫青想一下,点头道,“太子妃所言极是。太子,他们仨将来必定有一个被立为太孙,严一点日后才好教养。”说着把孩子递给奶姆,就问,“去洗漱吧。”

“好的。”太子把二郎递给奶姆,趁着卫青不注意瞪一眼史瑶,等舅父回去,我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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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舅甥论政

史瑶冲着太子的背影撇撇嘴,挥挥拳头,你现在收拾我,等三个孩子大了,我们四个收拾你。

“太子妃,盛菜吗?”杜琴忍着笑问。

史瑶放下手,轻咳一声,很是端庄的说,“盛吧。”随即转向奶姆,“带三个皇孙回偏殿。”怕大郎和三郎闹,对他俩说,“大将军事情多,你们俩不准再缠着大将军,听到了没?”

大郎瞥她一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三郎眨眨眼,母亲,孩儿尚幼,听不懂你说的话。

二郎笑笑,好的。

史瑶看着三个儿子的小表情,轻轻捏一下二郎的小脸,“还是二郎最乖。”

二娃又笑了笑,对,我最乖。

史瑶摇头失笑,就去洗漱。

大汉宴客和后世不一样,主客分食。也就是主人和客人面前各放一方几,菜摆在方几上,各吃各的。

史瑶不喜欢这样,怎奈这边的规矩便是这样,就令内侍把大将军的位子摆在太子右侧,又命蓝棋去长信宫取两壶酒。

长信宫里的酒是一斤装,也就是后世的半斤,汉朝的酒又是甜酒和黄酒,太子把一斤酒喝光,史瑶也不担心他醉酒失态。

交代好这些,小宫女们也把菜和面端上来,卫青和太子也回到正殿。卫青下意识转向左边,一看史瑶站在方几旁,不禁问,“太子妃这是——”

“舅父坐这边。”史瑶一个来自异界的鬼,这么尊重他的舅父,太子打心眼里高兴,笑着说,“舅父是长者,合该居右。”

史瑶笑了笑,对卫青说,“舅父,这里没有君臣,只有长幼。”

卫青见状,笑着转身坐下,“那我今日可得好好尝尝你们家的饭菜。”

“用之前先容我为舅父介绍一下。”除了昨天的醋溜白菜,炒青菜,红烧鱼,排骨炖山薯,羊肉炖胡萝卜,黄瓜炒蛋,今日还多了红烧排骨和葱爆羊肉。哪怕选用了小盘小碗盛菜,方几上还是摆的满满的,太子介绍了菜,就对卫青说他面前的面食是今天的主食——焖面。

卫青以为是菜,听太子这么说,很是惊讶,“面食还可以这样做?”

“是啊。”太子笑道,“这些菜都是那东西做出来的吗?”转向史瑶。

史瑶:“猪排骨炖山薯和羊肉炖胡萝卜是用陶鼎做的。舅父,菜需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我应当先食哪一道?””卫青不禁咽一口口水,盯着面前的菜问。

史瑶:“先喝两口汤,暖暖身子,然后吃面和菜,肚子里有点东西,再喝酒。”

“有何讲究?”卫青问太子。

史瑶:“我忘记是在哪本书中看到的,空腹喝酒伤脾胃。好像还有一句吃得太饱也伤脾胃。”

“那你看的可能是医术。”卫青笑道,“我听你们的先喝汤后吃菜,再饮酒。”却没敢吃猪肉,因猪肉在卫青印象中也很难吃。他先喝点羊肉汤,而汤一入口就不禁睁大眼,比他家做的好喝多了。

太子也在喝汤,眼睛却盯着卫青,见他脸色变了,冲史瑶眨一下眼,做的很好。

史瑶见卫青低着头,也冲太子眨一下眼,那当然。

卫青咽下羊肉汤,就吃羊肉,软嫩的羊肉入腹,迫不及待尝一口面,“咦,这面里的肉是什么肉,比羊肉还要软烂?”

“猪肉。”史瑶道。

卫青吃惊:“这也是猪肉?”

太子看去,见面里有几块四四方方,肥瘦相间的肉,他以为是牛肉,“不是牛肉?为何用猪肉?”

寻常百姓三年五载也难吃到一次牛肉,皇家三天两头吃。早几天庖厨里没牛肉,今天有牛肉,太子早上吃的便是面汤和炖牛肉,走到时候还特意交代厨子,晌午把剩下的牛肉做了。

“庖厨里的那块牛肉上面的肥油太少,厨子觉得做焖面油少了不好吃,妾身就让他们用猪肉。”史瑶问,“舅父,猪肉如何?”

卫青笑道:“味道极好。你不说,我哪怕做梦也想不到这是猪肉。不对,我幼年时吃过猪肉,味道和这个猪肉可以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厨子怎么做的?”

“这就得问厨子了。”太子道,“舅父若是觉得好吃,待会儿我叫闻笔去找厨子把做法记下来,舅父带回去。”

卫青:“连这个做猪肉的东西一并给我吗?”

太子噎住了。

卫青笑了,“这个猪排炖山薯和羊肉炖胡萝卜写给我,其他的以后再说。”

“好的。”史瑶接道,“舅父,其实焖面也可以用陶鼎来做,不过舅父家中用的陶鼎得有个盖。”

卫青近些年没进过庖厨,“那把这个焖面也写给我。陶鼎上如果没有盖,我叫家奴做一个。”

“舅父,先吃,吃好了再说。”太子夹一块羊肉,咽下去就说,“下午我就叫闻笔去催一下打铁锅的匠人。”

卫青夹一块先前不敢吃的猪排骨,舌尖稍稍用力,骨肉分离,比他家做的羊排骨还要软嫩,张嘴就想说,这个猪排骨做的也好。突然想到,“据儿,你说的铁锅是做这些菜的东西吧?谁给你的?”

昨天打算邀卫青过来用饭时,太子就已经想好说辞,“我有次外出碰到一匠人,在他那里看到一块铁片,是某个士大夫家找他做的,用来煎肉的。

“当时他那里还有几人,其中一人就说如果做成陶罐那样,煮饭时必定比陶罐快。我当时听过就忘了,后来有一天煮饭的陶罐裂开才想到这事。我就命匠人试着打一个铁锅,做了一个多月才做好。”

“你又跑出去玩了?”卫青皱眉问。

太子顿时觉得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忙说,“舅父,咱们在说铁锅的事。”

“你不是说了,饭后再说?”卫青反问。

太子噎着了,“舅父……”

“据儿,你不小了。”卫青屏退左右,语重心长道,“皇上是疼你,你的太子之位固若金汤,可你也不能忘了,你的几个弟弟也不差。

“三个皇孙的出生是皇家大事,也是天下大事,三个皇孙百日宴那日,齐王刘闳、燕王刘旦和广陵王刘胥会回来观礼。皇上见到齐王刘闳必定会想起已去的王夫人,再一看到齐王身体羸弱,极有可能把他留在长安。”

史瑶好奇,“齐王身体很不好吗?”